拆字、杂技

——(明代张岱夜航船

  朝字

  开元时,有术士以拆字驰名。唐玄宗书一“朝”字,令中贵持往试之。术士见字,即端视中贵人曰:“此非观察所书也。”中贵人愕然曰:“但据字言之。”术士以手加额曰:“朝字,离之为十月十日,非此月此日所生之人,天人,当谁书也!”一座尽惊,中贵驰奏。翌日召见,补承信郎,赐赍甚厚。

  杭字

  建炎间,术者周生,视人书字分配笔画,以判休咎。车驾往杭州时,金骑惊扰之余,人心危疑。执政呼周生,偶书“杭”字示之。周曰:“惧有惊报,虏骑相逼。”乃拆其字,以右边一点配“木”上,即为“兀术”。不旬日,果得兀术南侵之报。

  串字

  一士人卜功名,书一“串”字问周生,生曰:“不特登科,抑且连捷。”以串字有两中字也。果应其言。下科一人侦知之,往问功名,亦书一“串”字,周生曰:“亲翁不特不中,还防有病”。士人曰:“如何一字两断?”周生曰:“前某公书串字,出于无心,故断其连捷;今书串字,出于有心,是‘患’字也,焉得无病!”

  春字

  高宗命周生拆一“春”字,周生言:“秦头太重,压日无光。”忤相桧,死于戍。

  奇字

  贾似道有异志。一术士能拆字,贾以策画地作“奇”字与之。拆术者曰:“相公之事不谐矣!道立又不可立,道可又立不成。”公默不语,遣之去。

  也字

  有朝士,其室怀娠过月,手书一“也”字,令其夫特问谢石。石详视谓朝士曰:“此尊阃所书否?”曰:“何以言之?”曰:“为语助者‘焉哉乎也’,固知是内助所书。”问:“盛年卅一否?以也字上为卅,下为一也。”朝士曰:“吾官欲迁动,得如愿否?”石曰:“也字着水为池,倚马为驰。今池则无水,驰则无马,安能迁动?”又问:“尊阃父母兄弟当无一存者,即家产亦当荡尽。以也字着人则是‘他’字,今独见也并不见人;着土为‘地’,今不见土,故知其无人,并无产也。”朝士曰:“诚如所言。然此皆非所问者,所问乃怀娠过月耳。”石曰:“得非十三月乎?以也字中有“十”字,并旁二竖为‘十三’也。”石熟视朝士曰:“有一事似涉奇怪,欲不言,则所问又正为此事,可尽言否?”朝士请竟其说。石曰:“也字着虫为虵(蛇)字,今尊阃所娠,殆蛇妖也。然不见虫,则不能为害,石亦有药,可以下之,无苦也。”朝士大异其说,固请至家,以药投之,果下数百小蛇。都人益共奇之,而不知其竟挟何术。

  囚字

  郑仰田少椎鲁,不解治生,父母恶之,呼泣于野。老僧遇之,曰:“吾迟子久矣。”偕入山,授之青囊、壬遁诸之术,于是言祸福无不中。魏阉召之问数,指“囚”字以问。仰田曰:“此中国一人也。”阉大悦,出谓人曰:“囚则诚囚也!吾诡辞以逃死耳。”

  洴澼纩

  《庄子》:宋人有善为不龟手之药者,世以洴澼纩(洴澼,洗也。纩,绵也。有不龟手之药,而以洗绵为业)。客闻之,请买其方百金。于是聚族而谋曰:“我世为洴澼纩,不过数金;今一朝为鬻技,得百金,请与之。”客得之,以说吴王。吴王使之将,冬与越人水战,大败越人,裂地而封。夫不龟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洴澼纩,则所用之异也。
  轮扁斫轮

  《庄子》:齐桓公读书于堂上,轮扁斫轮于堂下,释凿问曰:“君之所读者,古人糟粕已夫。臣斫轮,不徐不疾,得之于心,应之于手,口不能言,有数存焉。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不能受之于臣,行年七十而老于斫轮。”

  屠龙技

  《庄子》:“朱洴漫学屠龙技于支离,殚千金之产,以学屠龙,三年技成,而无所用其巧。”

  象纬示警

  王振劝上亲征瓦剌也先,百官伏阙上章恳留,不听。少顷居庸至宣府败报踵至,扈从连章留驾。王振大怒,皆令掠阵。至大同,振进兵益急,钦天监彭德清斥振曰:“象纬示警,不可复前。若有疏虞,陷乘舆于草莽,谁执其咎?”振怒詈之,遂致土木之变。

《夜航船》
夜航船《夜航船》是明末清初文学家、史学家张岱所著的百科类图书。该书讲述了从三教九流到神仙鬼怪,从政治人事到典章沿革等二十大类125个小类的学科知识。
《夜航船》热门篇章

【张岱】简介

  张岱自称: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出自《自为墓志铭》)可谓纨绔子弟的豪奢享乐习气和晚明名士文人纵欲玩世的颓放作风兼而有之。张岱博洽多通,经史子集,无不该悉;天文地理,靡不涉猎。虽无缘功名,却有志撰述。一生笔耕不辍,老而不衰。所著除《自为墓志铭》中所列十五种之外,还有《王郎诗集》《有明于越三不朽图赞》《石匮书后集》《奇字问》《老饕集》《陶庵肘后方》《茶史》《桃源历》《历书眼》《涫朗乞巧录》《柱铭对》《夜航船》、杂剧《乔坐衙》、传奇《冰山记》等共三十余种。其中《夜航船》一书,内容殆同百科全书,包罗万有,共计二十大类,四千多条目。张岱涉猎之广泛,著述之宏富,用力之勤奋,于此可见。而他与一般玩物之纨绔、玩世之名士的畛域,也于此分界。


  张岱对于自己的才高命蹇,是不胜其愤的,并将其愤世嫉俗之情,寓于山水:以绍兴府治,大如蚕筐。其中所有之山,磊磊落落,灿若列眉,尚于八山之外,犹遗黄琢。则郡城之外,万壑千岩,人迹不到之处,名山胜景,弃置道旁,为村人俗子所埋没者,不知凡几矣。(出自《黄琢山》)余因想世间珍异之物,为庸人埋没者,不可胜记。而尤恨此山生在城市,坐落人烟凑集之中,仅隔一垣,使世人不得一识其面目,反举几下顽石以相诡溷。何山之不幸,一至于此。(出自《峨眉山》)


  这两段文字,一则言名山胜景被埋没之多,另一则言其被埋没之易。在反复回环的议论感叹之中,发泄了他不遇的憾恨和对世俗的鄙薄,深得柳宗元《永州八记》的骚体之精髓。但宗子毕竟不同于宗元:“山果有灵,焉能久困?余为山计,欲脱樊篱,断须飞去。”(出自《峨眉山》)他比宗元多了一分自信,多了一分诙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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