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唐代李昉太平御览

  ○政治一

  《释名》曰:政者,正也,下所以取正也。

  《周礼·天官》太宰之职曰:正月之吉,始和,布治于邦国都鄙,乃县(读为悬。)治象之治于象魏,使万民观治象,挟日而敛之;(太宰以正月朔日布王治之事于天下,至正岁,又书而悬于象魏,振木铎以徇之,使万民观焉。小宰亦帅其属而往,皆所以重治法新王事也。凡治有故。言始和者,若改造云尔。挟日凡十日。)乃施典于邦国,而建其牧,立其监,设其参,傅其伍,陈其殷,置其辅;(乃者,更申敕之也。以侯伯有功德者加命作州长,谓之牧。所谓八命作牧者也。监谓公侯伯子男各盟一国也。郑司农云:殷治律辅为民之平也。)乃施则于都鄙,而建其长,立其两,设其伍,陈其殷,置其辅;(长谓公卿大夫,两谓两卿也。)乃施法于官府,而建其正,立其贰,设其考,陈其殷,置其辅。凡治,以典待邦国之治,以则待都鄙之治,以法待官府之治,以官成待万民之治,以礼待宾客之治。凡邦之小治,则冢宰听之,待四方宾客之小治。(大事决乎王,小事冢宰专平之。)岁终,则令百官府各正其治,受其会,(正,正处也。会,大计也。)听其政事,而诏王废置。(平其事来至者之功状而奏白王。)三岁,则大计群吏之治而诛赏之。(事久则听之大。无功,不徒废,必罪之;有大功,不徒置,又赏之。郑司农云:三载考绩是也。)

  又曰:《天官》小宰之职曰:正岁,帅治官之属,而观治象之法,徇以木铎,曰:不用法者,国有常刑。(正岁谓夏之正月得四时之正,以出教令者审矣。古者将有新令,必奋木铎以警众,使明听也。木铎,木舌也。文事奋木铎,武事奋金铎。)

  《礼》曰:故政者,君之所以藏身也。(藏谓辉光于外而形体不见,若日月星辰之神。)是故夫政必本於天,淆以降命。(降,下也。殽天之气以下教令。天有运移之期,阴阳之节也。)命降于社之谓淆地,(教谓令由社下者也。社,土地之主也。《周礼》土会之法有五地之物生也。)降于祖庙之谓仁义,(谓教令由社下者。大传曰:自祢率而上至于祖,远者轻仁也。自祖率而下至于祢,高者重义也。)降于山川之谓兴作,(谓教令由山川下者也。山川有草木禽兽,可作器物,其国事。)降于五祀之谓制度。(谓教令由五祖下者,五祀有中霤、门、户、灶、行之神,此始为宫室制度。)此圣人所以藏身之固也。(政之行如此,何用城郭沟池之为。)故圣人参於天地,并於神鬼,以治政也。

  又曰:政以一其行。礼、乐、刑、政,其极一也。(极,至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是故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声音之道与政通矣。是故审声以知音,审音以知乐,审乐以知政,而治道备矣。

  又曰:"敢问何谓为政?"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君为正,则百姓从政矣。君之所为,百姓之所从也。君所不为,百姓何从?"公曰:"敢问为政何如?"孔子对曰:"夫妇别,父子亲,君臣严。三者正,则庶物从之矣。"

  又曰:哀公问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蒲卢也。(蒲卢蜾蠃谓土蜂也。《诗》曰:"螟蛉有子,蜾蠃负之。"螟蛉,桑虫也,蒲卢,取桑虫之子去而变化之以为己子。政之于百姓,若蒲卢之于桑虫然。)故为政在人。"

  又曰:子曰:"夫人教之以德,齐之以礼,则民有格心;教之以政,齐之以刑,则民有遁心。"(格,来也。遁,逃也。)

  又曰:子曰:"政之不行也,教之不成也,爵禄不足劝也,刑罚不足耻也。故上不可以亵刑而轻爵。"(言政教所以明尝罚也。)

  又曰:圣人南面听天下,所且先者五,民不与焉。一曰治亲,二曰报功,三曰举贤,四曰使能,五曰存爱。五者一得于天下,民无不足、无不赡者;五者一物纰缪,民莫得其死。(物犹事也。纟比犹错也。五事得则民足,一事失则民不得其死。明政之难。)

  《大戴礼》曰:曾子曰:"敢问不费不劳,以为明乎?"孔子愀然扬眉曰:"参!汝以明主为劳乎?古者舜左禹而右皋陶,不下席而天下治。"

  《左氏传》曰:宣子于是乎始为国政,(宣子,赵盾。)制事典,正法罪,辟刑狱,(辟犹理也。)董逋逃,由质要,治旧洿,本秩礼,续常职,出滞淹。既成,以授太傅阳子与太师贾佗,使行诸晋国,以为常法。

  又曰:晋悼公即位于朝,始命百官,(始为政。)施舍己责,(施恩惠,舍劳役,逋止责。)振废滞,(起旧德。)匡乏困,救灾患,(匡亦教也。)禁淫慝,薄赋敛,宥罪戾,(宥,宽也。)节器用,(节,省也。)时用民,(使民以时。)欲无犯时。(不纵私欲。)

  又曰:季札聘于郑。谓子产曰:"郑之执政者侈,难将至矣。政必及子,子为政,慎之以礼。不然,郑国将败。"

  又曰:郑子皮授子产政。子产使都鄙有章,(国都及边鄙车服尊卑各有分部。)上下有服,(公卿大夫服不相愈。)田有封洫,庐井有伍。大人之忠俭者,(谓卿大夫。)从而与之;泰侈者,因而毙之。从政一年,舆人诵之曰:"取我衣冠而楮之,(褚,蓄也。奢侈者畏法,故蓄藏。)取我田畴而伍之。孰杀子产,吾其与之。"及三年,又诵之曰:"我有子弟,子产诲之;我有田畴,子产殖之。(殖,生也。)子产而死,谁其嗣之?"(嗣,续也。传言郑所以兴。)

  又曰:"礼之于政,如热之有濯,以救热,何患之有?"

  又曰:郑人游于乡校,以论执政。(论其得失。)然明谓子产曰:"毁乡校,如何?"子产曰:"何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议执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若之何毁之?"

  又曰:子皮欲使尹何为邑。子产曰:"少,未知可否?"子皮曰:"愿,吾爱之,不吾叛也。使夫往而学焉,夫亦愈知治矣?"子产曰:"不可。人之爱人,求利之也。今吾子爱人则以政,(以政与之。)犹未能操刀而使割也,其伤实多。子之爱人,伤之而已,其谁敢求爱於子?子於郑国,栋也栋折榱崩,侨将厌焉,敢不尽言?子有美锦,不使人学制焉。而使学者制焉,其为美锦,不亦多乎?侨闻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者也。譬如田猎,射御贯,则能获禽。(贯,习也。)若未尝登车射御,则败绩厌覆是惧,何暇思获?"子皮曰:"善哉,学者也!若果行此,必有所害。"

  又曰:周任有言曰:"为政者不赏私劳,不罚私怨。《诗》云:'有觉德行,四国须之。'"(《诗·小雅》。觉,直也。言德行直则四方顺从也。)

  又曰:郑子产有疾,谓子太叔曰:"我死,子必为政。惟有德者能以宽服民,其次莫如猛。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鲜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玩之,则多死焉。故宽难。"(难以治。)疾数月而卒。太叔为政,不忍猛而宽。郑国多盗,聚人于萑蒲苻之泽。(雚蒲,泽名也。于泽中劫人,音符浦切。)太叔悔之曰:"吾早从夫子,不及此。"兴徒兵以攻蒲苻之盗,尽杀之,盗少止。仲尼曰:"善哉!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诗》曰:'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施之以宽也。"

  《书·大禹谟》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德。(敏,疾也。能知为君难,为臣不易,则其政治,而众民皆疾修德。)禹曰:"於,帝念哉!德惟善政,政在养民。(叹而言念,重其言,为政以德,则民怀之。)水、火、金、木、土、穀,惟修。(言念民之本,在先修六府。)正德、利用、厚生,惟和,(正德以率下,利用以阜财,厚生以养民,三者和,所谓善政。)九功惟叙,九叙惟歌。(言六府三事之功者有次叙皆可歌乐,乃德政之所致。)戒之用休,董之用威,劝之以九歌,俾勿坏。"(言善政之道,美以戒之,威以督之,歌以劝之。使政勿坏,在此三者而已。)

  又《太甲下》曰:德惟治,否德乱。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言安危在所念,治乱在所法。)终始慎厥与,惟明明后。(明慎其所与治乱之机,则为明王明君。)

  又《盘庚上》曰:古我先王,亦惟图任旧人共政。(先王谋任久老成人共治其政。)王播告之修,不匿厥指。(王布告人,以所修之政不匿其指。)王用丕钦,罔有逸言。民用丕变。(王用大敬其政教,无有逸豫之言,民用大变从化。)

  又《洪范》曰:六,三德:(治民必用刚、柔、正直之三德。)一曰正直,二曰刚克,(刚能立事。)三曰柔克。(和柔能治。三者皆德。)平康正直。(世平安,用正直治之。)彊弗友刚克,(友,顺也。世彊御不顺,以刚能治之。)燮友柔克,(燮,和也。世和顺以柔能治之。)沈潜刚克,(沈潜谓地虽柔亦有刚,能出金石。)高明柔克。(高明谓天。言天为刚德亦有柔克,不干四时,喻臣当执刚以正君,君亦当执柔以纳臣。)

  又《立政》曰:周公若曰:"拜手稽首,告嗣天子王矣。"用咸戒于王,曰:"王左右常伯、常任、准人、缀衣、虎贲。"(周公用王所立政之事,皆戒于王曰:常所常事常所委任,谓三公六卿。准人平法,谓士官。缀衣,掌衣服。虎贲以武力事王。皆左右近臣,宜得其人。)周公曰:"呜呼!休兹,知恤鲜哉!(叹此五者立政之本,知忧得其人者少。)古之人,迪惟有夏,乃有室大竞,吁俊尊上帝,(古之人道,惟有夏禹之时,乃有卿大夫室家大强,犹乃招呼贤俊与共尊事上帝。)迪知忱恂于九德之行,(禹之臣蹈知诚信于九德之行,谓贤智大臣九德皋陶所谋也。)乃敢告教厥后曰:拜手稽首后矣。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准,兹惟后矣。(知九德之臣,乃敢告教其君,以立政君矣。亦犹王矣。宅,居也。居汝事六卿。掌事者,牧。牧民九州之伯,居外内之官及平法者,皆得其人,则此惟君矣。)呜呼!孺子王矣,(叹稚子今以为王矣,不可不勤法祖考之德。)继自今,我其立政。立事、准人、牧夫,我其克灼知厥若,丕乃俾乱,(继用今已往我其立政大臣,立事小臣,及准人、牧夫,我其能灼然知其顺者,则大乃使治之。言知臣下之勤劳,然后莫不尽心力也。)相我受民,和我庶狱庶慎,时则勿有间之。(能治我所受天民,和平我众狱众慎之事。如是,则勿有以代之。言不可复变。)自一话一言,我则末惟成德之彦,以乂我受民。(言政当用一善,善在一言而已。欲其口无择言。如此,我则终惟有成德之美以治我所受之民。)呜呼!予旦已受人之徽言,咸告孺子王矣!(叹所受贤圣说禹汤之美言,皆以告稚子王矣。)继自今,文子文孙,其勿误于庶狱庶慎,惟正是乂之。"(文子孙子,从今已往,惟以正是之道治众狱,众慎其勿误也。)

  又曰:成王既黜殷命,灭淮夷,还归在丰,作《周官》。王曰:"若昔大猷,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言当顺古大道,制治安国,必于未乱未危之前,思患预防之。)曰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内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道尧舜考古,以建百官,内置百揆四岳,象天之有五行;外置州牧十二及五国之长,上下相维,内外咸治。言有法。)庶政惟和,万国咸宁。(官职有序,故庶政惟和,万国皆安,所以为治也。)夏商官倍,亦克用乂。(禹汤建官二百,亦能用治。言不及唐虞之清要也。)明王立政,不惟其官,惟其人。"(言圣帝明王立政修教,不惟多其官,惟在得其人。)王曰:"呜呼!凡我有官君子,钦乃攸司,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有官,君子大夫以上。叹而戒之,使敬汝所司,慎汝出令。从政之本,令出必惟行之,不惟反改。若二三其令,乱之道。)以公灭私,民其允怀。学古入官,议事以制,政乃不迷。其尔典常作之师,无以利口乱厥官。蓄疑败谋,怠忽荒政。不学墙面,莅事惟烦。"(积疑不决,必败其谋。怠惰忽略,必乱其政。人而不学,其犹正墙面而立,临政事必烦。)

  又《君陈》曰:惟尔令德孝恭,惟孝,友于兄弟,克施有政。(言善父母者,必友于兄弟,能施其政令。)命汝尹兹东郊,敬哉。图厥政,莫或不艰,有废有兴,出入自尔师虞,庶言同则绎。(谋其政,无有不先虑其难。有所废,有所起,出纳之事当用汝众言度之。众言同则陈而布之,禁其专也。)有弗若于汝政,弗化于汝训,辟以止辟,乃辟。(有不顺于汝政,不变于汝教,刑之而惩止。犯刑者乃刑之。)狃于奸宄,败常乱俗,三细不宥。(习于奸宄,凶恶毁败五常之道以乱风俗之教,罪虽小,三犯不赦,所以绝恶源也。)

  《论语》曰:子禽问於子贡曰:"夫子至於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又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又曰: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又曰:齐景公问政於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又曰: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

  又曰:季康子问政於孔子。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

  又曰:季康子问於孔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对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

  又曰: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请益,曰:"无倦。"

  又曰:子曰:"鲁卫之政,兄弟也。"

  又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於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於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又曰:叶公问政。子曰:"近者说,远者来。"

  又曰:子夏为莒父宰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又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

  又曰:子张问於孔子曰:"何如斯可以从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恶,斯可以从政矣。"

《太平御览》
太平御览《太平御览》是宋代著名的类书,为北宋李昉、李穆、徐铉等学者奉敕编纂,始于太平兴国二年(977)三月,成书于太平兴国八年(983)十月。《太平御览》采以群书类集之,凡分五十五部五百五十门而编为千卷,所以初名为《太平总类》;书成之后,宋太宗日览三卷,一岁而读周,所以又更名为《太平御览》。全书以天、地、人、事、物为序,分成五十五部,可谓包罗古今万象。书中共引用古书一千多种,保存了大量宋以前的文献资料,但其中十之七八已经亡佚,更使本书显得弥足珍贵,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宝贵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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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昉】简介

  李昉生于后唐庄宗同光三年(925年)。其父李超,曾在后晋担任工部郎中、集贤殿直学士,他的伯父右资善大夫李沼没有儿子,就把李昉过继到自己膝下。李昉早年以荫补任太庙斋郎,选授为太子校书。


  后汉乾佑(948年—950年)年间,李昉登进士第,授职秘书郎。经宰相冯道引荐,与吕端一同任直弘文馆,后改任右拾遗、集贤修撰。


  后周显德二年(955年),李昉随宰相李谷出征淮南,担任记室。李昉掌管军中章奏,世宗览奏后,喜爱其文才,等到看了他写的《相国寺文英院集》,更加喜欢李昉的诗,称赞他说:“朕知道这个人已经很久了。”李昉因病请求先回朝,李谷看着他说:“你来日的官爵禄位应当像我一样。” 世宗率军回师后,擢升李昉为主客员外郎、知制诰、集贤殿直学士。


  显德四年(957年),加史馆修撰、判馆事。同年冬,世宗再次南征,李昉从征到高邮,适逢陶谷出使南唐,李昉在军中代理草拟诏书,被任命为屯田郎中、翰林学士。


  显德六年(959年)春,李昉遭逢母丧。同年,周恭帝继位,赐李昉金紫官服。


  北宋建立后,李昉加职中书舍人。


  建隆三年(962年),李昉被罢职为给事中。


  建隆四年(963年),朝廷平定荆湘地区,李昉受命祀祠南岳,就近担任衡州知州。


  乾德二年(964年),李昉被调回朝廷任职。陶谷诬告李昉替亲属谋求京畿令一职,太祖大怒,召吏部尚书张昭当面质问此事。张昭是名儒,性格耿直,在朝堂摘下自己的官帽,上前厉声说:“陶谷欺骗陛下。”太祖仍抱有疑意,将李昉外调任彰武军行军司马,住在延州以谋生度日。在三年内本应迁徙至内地,李昉不愿意。经宰相推荐,太祖在开宝二年(969年)将李昉召入朝,再次担任中书舍人。不久,任直学士院。


  开宝三年(970年),李昉奉命主持贡举。


  开宝五年(972年),李昉再次主持贡举。秋季,在大明殿参加宴会,太祖看见李昉坐次在翰林学士卢多逊之下,向宰相询问原因,宰相回答说:“卢多逊是学士,李昉只不过是个殿直罢了。”太祖于是任命李昉为翰林学士,让他坐在卢多逊的上位。


  李昉主持贡举时,他的乡人武济川预选。不久后,武济川在奏对太祖时失当,李昉受牵连被贬为太常少卿,不久改判国子监。


  开宝六年(973年)五月,李昉复任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同年冬,判吏部铨选。当时,宰相赵普被卢多逊排挤,卢多逊多次向太祖告发赵普的过错,太祖在其后询问李昉此事,李昉回答说:“臣的职责是草拟诏书,赵普的所作所为,不是臣能知道的。”


  太平兴国元年(976年),宋太宗赵光义即位,加李昉为户部侍郎,命他与扈蒙,李穆,宋白等同修《太祖实录》。


  太平兴国四年(979年),李昉随太宗出征北汉。宋军回师后,李昉因功获授工部尚书兼翰林学士承旨。


  太平兴国八年(983年),李昉改任文明殿学士。当时宰相赵普、宋琪任职已久,朝廷寻找能接替他们任职的人,李昉于宿旧大臣中最为突出,于是被任命为参知政事。同年十一月,赵普出镇武胜军,李昉与宋琪都被任命为平章事。不久,加监修国史,他建言恢复将时政记先进呈皇帝而后交付有关部门的惯例。


  雍熙元年(984年),朝廷举行郊祀,任命李昉为左仆射,李昉再三辞让,便加任中书侍郎。宋军北伐幽蓟地区无法取胜,朝廷派使者分赴河南、河东,征发百姓参军,每八个壮丁中抽取一人为兵。李昉等相继对太宗说:“近来分派使者征发河南、河东四十多郡的百姓作为边境守备,是不得已的举措啊。但是河南的百姓一贯从事农业,不知战事,一旦征集起来,必然会导致动乱,如果百姓因此啸聚山林作乱,朝廷还必须剪除消灭。如果发生这种情况,那么河北的土地既被戎人(契丹)所困扰,河南百姓又作乱于民间,况且到了春季,此举妨碍农业耕作。陛下如果认为诏令已颁布,难以反悔,就应当再派使臣,严加戒令,所到之处少征发百姓,如果百姓情绪不安,就应该延缓此事,密令使者见机行事,才能免除后患。”太宗表示赞许,并采纳了李昉的意见。


  端拱元年(988年),百姓翟马周击登闻鼓上告,讼称李昉官居宰相,在北方有战争的时候,不作边备,只知赋诗宴乐。举行籍田礼完毕后,太宗立即召贾黄中草拟诏令,贬李昉为右仆射,并严加谴责。贾黄中说:“仆射,是百官的表率和上级,实为宰相之任,现在李昉从工部尚书而迁任此职,不是黜贬斥责。如果说文昌政务简少,以均劳逸为借口,较为得体。”太宗认为这个意见很好。恰遇契丹犯边,太宗令文武群臣各自进献防御策略,李昉援引汉、唐先例,坚持认为应委屈己方与敌修好,停止战争、休养百姓,此建议为当时舆论所称许。
淳化二年(991年),李昉以右仆射之职兼任中书侍郎、平章事、监修国史,再次拜相。


  淳化三年(992年)夏,天下发旱灾、蝗灾,又遇雨灾。当时李昉与张齐贤、贾黄中、李沆同为宰相,他们都以执政无能为由,上表请罪,太宗未加以怪罪。


  淳化四年(993年),李昉因为家中连遭不幸,请求解除宰相职任,太宗不允,并派张齐贤等宣谕圣旨,李昉才又上朝处理政事。数月后,李昉被罢为右仆射。之前,太宗召翰林学士张洎起草诏令,任命李昉为左仆射,将其罢相。张洎说:“李昉官居治理政务的重任,却阴阳不调,不能决意引退,让他位处百官师长之任,怎么能表示陛下劝勉之意呢?”太宗览奏后,便下令贬斥李昉,让他只任右仆射。


  淳化五年(994年),李昉年届七十,以特进、司空之职致仕归居,如遇朝会宴饮,令他居宰相班次之中,太宗每年对他的赏赐愈发厚重。


  至道元年(995年)正月十五,太宗在乾元楼观灯,召来李昉,命他坐在身边,把自己杯中的酒倒给李昉,并亲自拿水果点心赐给李昉。太宗看见京师繁华,手指前面的街坊小巷及官府衙门,命近臣开拓为通衢长廊,于是谈论道:“后晋、后汉君臣昏暗、相互猜疑,枉屈陷害善良,当时百姓民不聊生,即使想准备宴席,哪里顾得上呢?”李昉说:“后晋、后汉的事情,臣都经历过,哪里能与圣朝同日而语呢?像现在这样天下清平,人民富康,都是陛下恭勤政事所致啊。”太宗说:“勤政忧民,是帝王常事。朕不是因为繁华而高兴,而是因为百姓安居乐业而高兴啊。”于是对侍臣们说:“李昉奉事朕,两次进入中书省,从未做过伤人害物之事,今日应当如此享受,可以算作是善人君子啊。”


  至道二年(996年),李昉陪同太宗祭祀南郊,礼毕入贺,因为拜舞仆倒在地,被台吏扶着离开。李昉在卧疾数日后去世,享年七十二岁。获赠司徒,谥号“文正”。葬于今河北省饶阳县南12公里五公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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