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三十二

——(唐代李昉太平御览

  ○惭愧

  《尚书·仲虺之诰》曰:咸汤放桀於南巢,惟有惭德。

  又《五子之歌》曰:万姓仇予,予将畴依?郁陶乎予心,颜厚有忸怩。(郁陶,言哀思也。颜厚,色愧。忸怩,心惭也。惭愧於仁人贤士也。)

  《左传》曰:吴公子札请观周乐,见舞《韶濩》者,曰:"圣人之弘也,而犹有惭色,圣人之难也。"

  《家语》曰:孔子適卫,颜刻、卫灵公与夫人南子同车出,而令宦者雍渠骖乘,使孔子次,车游过市,孔子耻之。颜刻曰:"夫子何耻?"子曰:"《诗》云:'覯尔新婚,以慰我心。'乃叹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

  《汉书》曰:项羽至乌江,亭长舣船待羽,(应劭曰:舣,止也。孟康曰:舣,音蚁,附船着岸。如淳曰:南方谓整船向岸曰舣。)谓羽曰:"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今独臣有船,汉军至,亡以渡。"羽叹曰:"乃天亡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亡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哉?纵彼不言,籍独不愧於心乎!"

  又曰:文帝尝病痈,邓通为上嗽吮之。上不乐,从容问曰:"天下谁最爱我者乎?"通曰:"莫若太子。"太子入问疾,上使太子齰痈而难之。已而,闻通尝为上齰之,太子惭,由是心恨通。

  又曰:直不疑,南阳人也。为郎,事文帝。其同舍有告归,误持其同舍郎金去。已而同舍郎觉亡金,意不疑,不疑曰:"有之。"买金偿。后告归者至而归金,亡金郎大惭。

  又曰:朱买臣,字翁子,会稽人。家贫,好读书,不治产业,常刈薪樵。其妻亦负戴相随,数止买臣无歌讴道中。买臣逾益疾歌。妻羞之,求去。

  又曰:建始三年秋,京师民无故相惊,言大水至,百姓奔走相蹂躏,(韦昭曰:柔践躏轹也。)老弱号呼,长安中大乱。天子亲御前殿,召公卿议。大将军王凤以为太后与上及后宫可御舟船,令吏民上长安城以避水。群臣皆从凤议。左将军王商独曰:"自古无道之国,水犹不冒城郭。今政治和平,世无兵革,上下相安,何因当有大水一日暴至?此必讹言也,不宜令上城,重惊百姓。"上乃止。有顷,长安中稍定,问之,果讹言。上於是美壮商之固守,数称其议。而凤大惭,自恨失言。

  《东观汉记》曰:王郎起,上在蓟,郎移檄购。上令王霸至市中募人,将以击郎。市人皆大笑,举手耶榆之,霸惭而去。

  又曰:汝南薛苞,字孟尝,丧母,以至孝闻。父娶后妻而憎苞,分出,日夜号泣,不能去,至被殴杖。不得已,庐於舍外,旦入而洒扫。父怒,又逐之。乃庐於里门,晨昏不废。积岁馀,父母惭而还之。

  又曰:王丹,字仲固,京兆人也。时河南太守同郡陈遵,关西之大侠也。其友人丧亲,遵为护丧事,赙助甚厚。丹乃怀缣一匹,陈之於主人前,曰:"如丹此缣,出自机杼。"遵闻而有惭色。

  又曰:樊重,外孙何氏兄弟争财,重耻之。以田二顷解其忿讼,县中称美,推为三老。年八十馀,临终,其素所假贷人间数百万,遗令焚削文契。债家闻者皆惭,争往偿之,诸子从敕,竟不肯受。

  又曰:魏霸,字乔卿,仕为光禄大夫。霸妻死,长兄更为霸取妻。送至官舍,霸笑曰:"年老,儿子备具矣。何空养他家老为?"即自入辞其妻,奉案前,因跪曰:"夫人视老夫复何中,而遂失计,义不敢屈。"即拜而出。妻惭求去。

  又曰:卓茂为丞相史,尝出,道中人有认茂马者。茂问:"亡马几时乎?"曰:"月馀矣。"茂自知畜马数年,解马与之,挽车而去。后日,马主自得其马,惭愧诣府,叩头谢归焉。

  又曰:淳于恭,字孟孙,北海人。以谦俭雅让为节。家有山田橡树,有盗取之,恭助为收拾。载之归,乃知其所盗,载橡还之,恭不受。人有盗刈恭禾者,恭见之,念其愧,自伏草中,至去乃起。

  谢承《后汉书》曰:梁冀奏诛李固,固临命,与胡广、赵戒书曰:"梁氏迷谬,公等曲从,以吉为凶,成事为败,汉家衰微,从此始矣。公等受主厚禄,倾覆大事,后之良史,岂有所私?固身已矣,於义得矣,夫复何言!"广、戒得书悲惭,皆长叹。

  袁山松《后汉书》曰:皇甫嵩,字义真,安定朝那人。善用兵,饮食舍止,必先将士,然后乃安。兵曹有受赂者,嵩曰:"公素廉清,必资用乏。"乃出钱赐之,吏羞惭而自杀。由是,众皆乐为致死。

  《魏志》曰:曹仁讨关羽於樊,于禁助仁。秋,大霖雨,汉水溢,禁等七军没。禁遂降吴。文帝践祚,权遣禁还。帝引见禁,须皓白,形容憔悴。欲遣使吴,先令谒高陵。帝豫於陵图画禁降服之状。禁见,惭恚发病薨。

  又曰:陈矫为尚书令。明帝即位,车驾常卒至尚书省门,矫跪问曰:"陛下欲何之?"帝曰:"欲案行文书耳。"矫曰:"此自臣职分,非陛下所宜临也。若臣不称其职,则请就黜退,陛下宜还。"帝惭,回车而返。

  《晋书》曰:朱冲,字巨容,南安人也。少有志行,闲静寡欲,好学而贫,常以耕艺为事。邻人失犊,乃认冲犊以归,后得犊於冰下,大惭,以犊还冲。

  又《王羲之传》曰:时刘琰之为丹阳尹,许询常就琰之宿,床帷新丽,饮食丰甘。询曰:"若此保全,殊胜东山。"刘曰:"卿若知吉凶由人,吾安得保此。"羲之在坐,曰:"令巢许遇稷契,当必无此言。"二人并有愧色。

  又曰:嵇绍尝诣齐王冏咨事,遇冏燕会,召董艾、葛旟等共论时政。艾言於冏曰:"嵇侍中善於丝竹,公可令操之。"左右进琴,绍推不受。冏曰:"今日为欢,卿何吝此耶!"绍对曰:"公匡复社稷,当轨物作则,垂之於后。绍虚鄙,忝备常伯,腰绂冠冕,鸣玉殿省,岂有操执丝竹,以为伶人之事!若释公服从私宴,所不敢辞也。"冏大惭。

  又曰:《庾亮传》:初,亮所乘马有的颅,殷浩以为不利於主,劝亮卖之。亮曰:"曷有己之不安而移之於人!"浩惭而退。

  又曰:《王羲之传》:素与王述不协。先是,王羲之常谓宾友曰:"怀祖正当作尚书耳,投老可得仆射。更求会稽,便自邈然。"及述蒙显授,羲之耻为其下,遣使诣朝廷,求分会稽为越州。行人失辞,大为时贤所笑。既而内怀愧叹,谓其诸子曰:"吾不减怀祖,而位遇悬邈,当由汝等不及坦之!"

  《晋中兴书》曰:王恭尝宴於司马道子室,尚书令谢石为吴歌,恭曰:"居端右之重,集宰相之座,而放妖俗之音乎!"并有惭色。

  又曰:荧惑守南斗经旬,王导谓陶回曰:"南斗,扬州分,为荧惑守之,吾当逊位以厌此谪。"回答曰:"公以明德作相,辅弼圣主,宜亲忠贞,远邪佞,而与桓景造膝,荧惑何由退舍!"导深愧之。

  《宋书》曰:王惠,陈郡谢瞻才辩有风气,尝与兄弟群从造惠,谈论锋起,文史间发,惠时相酬应,言清理远,瞻等惭而退。

  又曰:谢晦为荆州都督,甚有自矜之色,将之镇,诣从叔光禄大夫瞻别。问晦年,答曰:"三十五。"瞻笑曰:"昔荀中郎年二十七为北府都督,卿比之,已为老矣。"晦有惭色。

  又曰:何尚之在家常着鹿皮帽,及拜开府,天子临轩,百僚陪位,沈庆之於殿廷戏之曰:"今何不着鹿皮冠?"庆之累辞爵命,朝廷敦劝甚切,尚之谓曰:"主上虚怀侧席,讵宜固辞。"庆之曰:"沈公不效何公,去而复还也。"尚之有愧色。

  又曰:顾凯之为尚书吏部郎。尝於太祖坐论江左人,言及顾荣,袁淑谓凯之曰:"卿南人,性怯懦,岂作贼?"凯之正色曰:"卿反以忠义笑人!"淑有惭色。

  《唐书·娄师德》:初,狄仁杰未为宰相时,师德尝荐之,及为宰相,不知师德荐己,数排师德,令充外使。则天尝出师德书表示之,仁杰大惭。谓人曰:"吾为娄公所含如此,方知不逮娄公远矣。"

  《晏子春秋》曰:景公置酒太山之阳。酒酣,公四面望,喟然叹泣数行曰:"寡人将去此堂堂国死耶!"左右泣者三人曰:"吾细人也,犹将难死,而况公乎!"晏子搏髀,仰天而大笑曰:"乐哉,今日之饮也!"公怒曰:"子何笑也?"对曰:"怯君一,谀臣三,是以大笑。"公惭而更辞。

  《吴越春秋》曰:季札去徐而归,行于道,逢男子五月被裘,采薪於道傍。有委金一器,季札见之,忽不入意,顾谓薪者曰:"来取此金!"薪者曰:"君举止何高,视何下也!五月被裘采薪,宁是拾金者乎?"札惭於斯言,下车礼之,曰:"何子衣之鄙而言之雅也!子姓为何?"薪者曰:"君皮相之士,何足以告姓字乎?"季紥有惭色。

  又曰:吴师入郢,阖闾既妻昭王夫人,又及於伯嬴。伯嬴,秦康公之女,平王之夫人,昭王之母也。伯嬴操刃曰:"妾闻天子,天下之表也;公侯,一国之仪也。天子失制则天下乱,诸侯失节则国危。今夫妇之道,固人伦之始,王教之端也。今吴去仪表之行,从乱亡之欲,犯诛绝之事,何以行训民乎?妾闻生以辱者,不如死以荣者,使吴王弃仪表则无以生存,一举而两仪辱,妾以死守之,不敢命也。且凡欲近妾者,为乐也;近妾而死,何乐之有!先杀绐又何益於君王?"於是吴王惭耻,遂退还舍。

  《博物志》曰:宋国有田夫,谓其妻曰:"负日之暄,人莫知者,以献吾君,将有重赏。"里之富室告之曰:"昔人有美戎菽、甘枲茎芹子者,对乡豪称之,乡豪取而尝之,涩於口,懆於腹,众哂而怨之。"其人大惭而止。

  《列女传》曰:河南羊子妻,不知何氏女。羊子尝行路,得遗金一饼,还以与妻,妻曰:"妾闻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况拾遗求利以污其行乎?"羊子大惭。

  《郑玄传》曰:玄在袁绍坐,汝南应邵因自赞曰:"故太山太守应仲远,北面称弟子何如?"玄笑曰:"仲尼之门,考以四科,回、赐之徒不称官阀。"邵有惭色。

  《江表传》曰:孙权既即尊位,请会百官,归功周瑜。张昭举笏,欲褒赞功德,未及言,权曰:"如公计,今以乞食矣。"昭大惭,伏地流汗。

  《会稽典录》曰:邵员,字德方,馀姚人。与同县虞俊邻居,员先不知俊。十馀年,俊至吴,与张温、朱据等会,清谈干云,温等敬服,於是吴中盛为俊谈。员闻而愧曰:"吾与仲明游居此屋,曾不能甄其英秀,播其风烈,而令他邦称我之杰。"

  又曰:郑弘守阳羡郡,乡民有弟用兄钱者,为嫂所责。未还之,嫂诣弘,弘为叔还钱,兄闻之惭愧,自系於狱。遂遣其妇赍钱还引,弘不受也。

  又曰:沈勋身自耕耘,以供衣食。人有盗获其禾,勋见而避之。明日,更收拾送致其盗者,愧惧,赍还不受。

  又曰:陈嚣与民纪伯为邻,伯夜窃蕃嚣地自益。嚣见之,伺伯去后,密拔其蕃一丈以益伯。伯觉之,惭惧,既还所侵,又却一丈。

  桓子《新论》曰:昔宣帝时,公卿大夫朝会庭中,丞相语次言:"闻枭生子,子长,食其母乃能飞,宁然耶?"有德贤者应曰:"但闻乌子反哺耳!"丞相、大尉自悔其言之非也。群士皆少丞相,而多彼贤人之言有益於德化。是故君子掩恶扬善,鸟兽尚为之讳,而况於人乎!

  《风俗通》曰:陈国有张伯阶,弟仲妇炊于灶下,至井上谓伯阶:"我今日妆宁好不?"曰:"我伯阶。"妇大惭愧。其夕,时伯阶到更衣,妇复逐牵其背曰:"今且大误,谓伯阶为卿。"答曰:"故伯阶。"

  《语林》曰:明帝函封与王公,开诏,末云:"勿使治城。"公知既视,表答曰:"伏读明诏,似不在臣。臣开臣闭,无有见者。"明帝甚愧,数月不欲见王公。

  《孔丛子》曰:陈胜既立为王,其妻之父兄往焉,胜以众宾待之,长揖不拜,无加礼。其妻之父怒曰:"怙乱僣号,而傲长者,不能久矣。"不辞而去。陈王跪送,不顾,王心惭焉。

  《吴王春秋》曰:管仲病,桓公问:"恶乎属国?"管仲曰:"使隰朋可尽逐易牙、竖刁等。"管仲死,尽逐之,而食不甘,官不治,朝不肃。三年,公皆召而返之。公病,常之巫,从中出曰:"公将以某日薨。"易牙、竖刁相与作乱,塞宫门,筑高墙,不通人,有妇人逾垣入而至公所,公曰:"我欲食。"妇人曰:"吾无所得。"曰:"何?"对曰:"常之巫相与作乱,塞宫门,筑高墙,不通人,故无所得。"公慨然出涕曰:"嗟乎,圣人所见,岂不远哉!死者有知,我将何面目见仲父乎?"蒙衣袂而绝乎寿宫。

《太平御览》
太平御览《太平御览》是宋代著名的类书,为北宋李昉、李穆、徐铉等学者奉敕编纂,始于太平兴国二年(977)三月,成书于太平兴国八年(983)十月。《太平御览》采以群书类集之,凡分五十五部五百五十门而编为千卷,所以初名为《太平总类》;书成之后,宋太宗日览三卷,一岁而读周,所以又更名为《太平御览》。全书以天、地、人、事、物为序,分成五十五部,可谓包罗古今万象。书中共引用古书一千多种,保存了大量宋以前的文献资料,但其中十之七八已经亡佚,更使本书显得弥足珍贵,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宝贵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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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昉】简介

  李昉生于后唐庄宗同光三年(925年)。其父李超,曾在后晋担任工部郎中、集贤殿直学士,他的伯父右资善大夫李沼没有儿子,就把李昉过继到自己膝下。李昉早年以荫补任太庙斋郎,选授为太子校书。


  后汉乾佑(948年—950年)年间,李昉登进士第,授职秘书郎。经宰相冯道引荐,与吕端一同任直弘文馆,后改任右拾遗、集贤修撰。


  后周显德二年(955年),李昉随宰相李谷出征淮南,担任记室。李昉掌管军中章奏,世宗览奏后,喜爱其文才,等到看了他写的《相国寺文英院集》,更加喜欢李昉的诗,称赞他说:“朕知道这个人已经很久了。”李昉因病请求先回朝,李谷看着他说:“你来日的官爵禄位应当像我一样。” 世宗率军回师后,擢升李昉为主客员外郎、知制诰、集贤殿直学士。


  显德四年(957年),加史馆修撰、判馆事。同年冬,世宗再次南征,李昉从征到高邮,适逢陶谷出使南唐,李昉在军中代理草拟诏书,被任命为屯田郎中、翰林学士。


  显德六年(959年)春,李昉遭逢母丧。同年,周恭帝继位,赐李昉金紫官服。


  北宋建立后,李昉加职中书舍人。


  建隆三年(962年),李昉被罢职为给事中。


  建隆四年(963年),朝廷平定荆湘地区,李昉受命祀祠南岳,就近担任衡州知州。


  乾德二年(964年),李昉被调回朝廷任职。陶谷诬告李昉替亲属谋求京畿令一职,太祖大怒,召吏部尚书张昭当面质问此事。张昭是名儒,性格耿直,在朝堂摘下自己的官帽,上前厉声说:“陶谷欺骗陛下。”太祖仍抱有疑意,将李昉外调任彰武军行军司马,住在延州以谋生度日。在三年内本应迁徙至内地,李昉不愿意。经宰相推荐,太祖在开宝二年(969年)将李昉召入朝,再次担任中书舍人。不久,任直学士院。


  开宝三年(970年),李昉奉命主持贡举。


  开宝五年(972年),李昉再次主持贡举。秋季,在大明殿参加宴会,太祖看见李昉坐次在翰林学士卢多逊之下,向宰相询问原因,宰相回答说:“卢多逊是学士,李昉只不过是个殿直罢了。”太祖于是任命李昉为翰林学士,让他坐在卢多逊的上位。


  李昉主持贡举时,他的乡人武济川预选。不久后,武济川在奏对太祖时失当,李昉受牵连被贬为太常少卿,不久改判国子监。


  开宝六年(973年)五月,李昉复任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同年冬,判吏部铨选。当时,宰相赵普被卢多逊排挤,卢多逊多次向太祖告发赵普的过错,太祖在其后询问李昉此事,李昉回答说:“臣的职责是草拟诏书,赵普的所作所为,不是臣能知道的。”


  太平兴国元年(976年),宋太宗赵光义即位,加李昉为户部侍郎,命他与扈蒙,李穆,宋白等同修《太祖实录》。


  太平兴国四年(979年),李昉随太宗出征北汉。宋军回师后,李昉因功获授工部尚书兼翰林学士承旨。


  太平兴国八年(983年),李昉改任文明殿学士。当时宰相赵普、宋琪任职已久,朝廷寻找能接替他们任职的人,李昉于宿旧大臣中最为突出,于是被任命为参知政事。同年十一月,赵普出镇武胜军,李昉与宋琪都被任命为平章事。不久,加监修国史,他建言恢复将时政记先进呈皇帝而后交付有关部门的惯例。


  雍熙元年(984年),朝廷举行郊祀,任命李昉为左仆射,李昉再三辞让,便加任中书侍郎。宋军北伐幽蓟地区无法取胜,朝廷派使者分赴河南、河东,征发百姓参军,每八个壮丁中抽取一人为兵。李昉等相继对太宗说:“近来分派使者征发河南、河东四十多郡的百姓作为边境守备,是不得已的举措啊。但是河南的百姓一贯从事农业,不知战事,一旦征集起来,必然会导致动乱,如果百姓因此啸聚山林作乱,朝廷还必须剪除消灭。如果发生这种情况,那么河北的土地既被戎人(契丹)所困扰,河南百姓又作乱于民间,况且到了春季,此举妨碍农业耕作。陛下如果认为诏令已颁布,难以反悔,就应当再派使臣,严加戒令,所到之处少征发百姓,如果百姓情绪不安,就应该延缓此事,密令使者见机行事,才能免除后患。”太宗表示赞许,并采纳了李昉的意见。


  端拱元年(988年),百姓翟马周击登闻鼓上告,讼称李昉官居宰相,在北方有战争的时候,不作边备,只知赋诗宴乐。举行籍田礼完毕后,太宗立即召贾黄中草拟诏令,贬李昉为右仆射,并严加谴责。贾黄中说:“仆射,是百官的表率和上级,实为宰相之任,现在李昉从工部尚书而迁任此职,不是黜贬斥责。如果说文昌政务简少,以均劳逸为借口,较为得体。”太宗认为这个意见很好。恰遇契丹犯边,太宗令文武群臣各自进献防御策略,李昉援引汉、唐先例,坚持认为应委屈己方与敌修好,停止战争、休养百姓,此建议为当时舆论所称许。
淳化二年(991年),李昉以右仆射之职兼任中书侍郎、平章事、监修国史,再次拜相。


  淳化三年(992年)夏,天下发旱灾、蝗灾,又遇雨灾。当时李昉与张齐贤、贾黄中、李沆同为宰相,他们都以执政无能为由,上表请罪,太宗未加以怪罪。


  淳化四年(993年),李昉因为家中连遭不幸,请求解除宰相职任,太宗不允,并派张齐贤等宣谕圣旨,李昉才又上朝处理政事。数月后,李昉被罢为右仆射。之前,太宗召翰林学士张洎起草诏令,任命李昉为左仆射,将其罢相。张洎说:“李昉官居治理政务的重任,却阴阳不调,不能决意引退,让他位处百官师长之任,怎么能表示陛下劝勉之意呢?”太宗览奏后,便下令贬斥李昉,让他只任右仆射。


  淳化五年(994年),李昉年届七十,以特进、司空之职致仕归居,如遇朝会宴饮,令他居宰相班次之中,太宗每年对他的赏赐愈发厚重。


  至道元年(995年)正月十五,太宗在乾元楼观灯,召来李昉,命他坐在身边,把自己杯中的酒倒给李昉,并亲自拿水果点心赐给李昉。太宗看见京师繁华,手指前面的街坊小巷及官府衙门,命近臣开拓为通衢长廊,于是谈论道:“后晋、后汉君臣昏暗、相互猜疑,枉屈陷害善良,当时百姓民不聊生,即使想准备宴席,哪里顾得上呢?”李昉说:“后晋、后汉的事情,臣都经历过,哪里能与圣朝同日而语呢?像现在这样天下清平,人民富康,都是陛下恭勤政事所致啊。”太宗说:“勤政忧民,是帝王常事。朕不是因为繁华而高兴,而是因为百姓安居乐业而高兴啊。”于是对侍臣们说:“李昉奉事朕,两次进入中书省,从未做过伤人害物之事,今日应当如此享受,可以算作是善人君子啊。”


  至道二年(996年),李昉陪同太宗祭祀南郊,礼毕入贺,因为拜舞仆倒在地,被台吏扶着离开。李昉在卧疾数日后去世,享年七十二岁。获赠司徒,谥号“文正”。葬于今河北省饶阳县南12公里五公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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