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十九

——(唐代李昉太平御览

  ○烈士

  《礼记》曰:战于郎。(郎,鲁邑也。)公叔禺人遇负杖入保者息,曰:"使之虽病也,任之虽重也,君子不能为谋也,士弗能死也,不可。我则既言矣!"与其邻重汪踦(重当为童,姓汪名踦。)往,皆死焉。鲁人欲勿殇重汪踦,问於仲尼。仲尼曰:"能执干戈以卫社稷,虽欲勿殇,不亦可乎!"

  又曰:齐大饥,黔敖为食于路,以待饿者而食之。有饿者蒙袂辑屦,贸贸然来。黔敖左奉食,右执饮,曰:"嗟!来食!"扬其目而视之,曰:"予惟不食嗟来之食以至於斯也!"从而谢焉,终不食而死。曾子闻之,曰:"微与!"其嗟也可去,其谢也可食!"

  又曰:鲁庄公及宋人战于乘丘。县贲父御,马惊败绩。公队,贲父曰:"他日不败绩,而今败绩,是无勇也。"遂死之。圉人浴马。有流矢在白肉。公曰:"非其罪也!"遂诔之。

  《史记》曰:齐人或毁孟尝君於湣王曰:"将为乱。"及田甲劫湣王,王意之,孟尝乃奔。魏前有获粟於孟尝之贤者闻之,乃上言,言孟尝不作乱,请以身为盟,遂自刭,以明孟尝。湣王乃知孟尝君果无谋。

  又曰:汉高帝既立,以田横兄弟本定齐,齐人贤者多附焉,今在海中不收,后为乱,乃使赦罪召之。横乃与其客二人乘傅诣雒阳。至尸乡,尸乡在偃师厩置,置马以傅驿也。横谢使者曰:"人臣见天子当洗沐。"因止留。谓其客曰:"横始与汉王俱南面称孤,今汉王为天子,而横为亡虏北面事之,其耻甚矣。且吾烹人之兄,与其弟比肩而事主,纵彼畏天子诏,不敢动,我独不愧於心乎?且陛下欲见我者,不过欲见吾面貌耳。今陛下在雒阳,斩吾头,驰三十里间,形容未败,犹可观也。"遂自刭。二客亦自杀从之。高帝闻,大惊,以田横客皆贤,闻其馀五百人在海中,使召之。至闻横死,又皆自杀。于是知田横兄弟皆得士也。

  又曰:楚下荥阳,生得周苛。项王谓苛:"尔从我,我以公为上将军,封三万户。"苛骂曰:"若不趣降汉,汉今虏若,若非汉敌也。"项王怒,烹苛。

  又曰:李广从卫青伐匈奴,失道后至,大将军使长史急责广之幕府对簿。广曰:"校尉无罪,乃我自失道。"谓其麾下曰:"广结发与匈奴大小七十馀战,今幸从大将军出接单于兵,而大将军又徙广部行回远,而又迷失道,岂非天哉!且广年六十馀矣,终不能复对刀笔之吏。"遂引刀自刎,军士大夫皆哭。

  《汉书》曰:高祖时,告赵王张敖反者,贯高对曰:"独吾属为之,王不知也。"吏按笞数千,刺爇,身无完者,终不复言,廷尉以贯高辞闻上曰:"壮士谁知者,以私问之。"中大夫泄公曰:"臣素知此赵国,立名义不侵,为然诺者也。"上使泄公持节问之。高曰:"人情岂不各爱其父母妻子哉?今吾三族皆已论死,岂以王易吾亲哉!顾为王实不反,独吾等为之。"具道本指所以不知状,於是世公具以报上,上乃赦赵王。上贤高能自立然诺,使泄公赦之。告曰:"张王已出,上多足下,故赦足下。"高曰:"所以不死者,白张王不反耳!今王已出,吾责塞矣。且人臣有篡弑之名,何面目复事上哉!"乃仰绝吭而死。

  又曰:丞相王嘉数上言,不宜封董贤。上怒,诏嘉夷微尉诏狱,使者至府,掾吏涕泣,和药进嘉。嘉引药杯掷地,谓官属曰:"丞相幸得备位三公,奉职负国,当伏刑都市以示万众,岂儿女子耶,何谓咀药而死!"嘉遂乘吏小车,去盖不冠,随使者夷微尉。二十馀日不食,呕血而死。

  又曰:田延年有罪,霍光使往就狱。延年曰:"幸县官宽我耳,何面目入牢狱,使众人指笑我,卒徒唾吾背乎!"即闭阁独居,持刀东西步,闻鼓声及,自刎死。

  范晔《后汉书》曰:赵苞迁辽西太守。明年,遣使迎母及妻子,为鲜卑钞掠。苞率步骑与贼对阵,贼出母示苞,苞悲号谓母曰:"为子无状态,欲禄奉养朝夕,不图为母作祸。"母遥谓苞曰:"人各有命,何得相顾以亏忠义?昔王陵母,向汉使伏剑以固其志,尔其勉之。"苞即时进战,贼悉摧破,其母妻皆遇害。苞殡敛母毕,白上归葬。帝遣策吊慰,葬讫,苞呕血而死。

  《东观汉记》曰:温序,字次房,为隗嚣别将苟宇所劫。宇谓序曰:"子若与我并威同力,天下可图也。"序素有气力,大怒,叱宇等曰:"虏何敢迫胁汉将!"因以节挝杀数人。贼众争欲杀之,宇止曰:"此义士也,可赐以剑。"序受剑,衔须顾左右曰:"贼所迫杀,无令须污土。"遂伏剑而死。

  又曰:马援曰:"方今匈奴、乌桓尚扰北边,欲自请击之。男儿要当死於边野,以马革裹尸还墓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耶?"故人孟冀曰:"谅为烈士,当如此矣!"

  又曰:永和八年,匈奴遣使求和亲,上遣郑众持节匈奴。众素刚烈,至北庭,虏欲令拜,众不为屈。单于大怒,围守闭之,不与水火,欲胁服众,众拔刃自誓,单于恐而止。

  又曰:汉围隗嚣,嚣穷困。其大将王捷登城呼汉军曰:"为隗王城守者,皆必死无二心,愿诸军亟罢,请自杀以明之。"遂刎颈而死。

  谢承《后汉书》曰:济阴戎良,字子恭,年十八为郡门下吏。良仪容伟丽。太守诸葛丰使阁里写书,从者诬良与婢通,刳腹引出肠肝示丰。

  《汉末英雄记》曰:袁尚使审配守邺,曹操攻之,操出行围配,伏弩射之,几中。及城陷,生获配。操谓曰:"吾近行,弩何多也?"配曰:"犹恨其少。"操曰:"即忠於袁氏,不得不尔!"志欲活之。配意气壮烈,终无挠辞。遂斩之。

  《魏志》曰:庞淯,字子异,酒泉人。初以凉州从事守破羌长,会武威太守张猛反,杀刺史邯郸商,猛令曰:"敢有临商丧,死不赦。"淯闻之,弃官,昼夜奔走,号哭丧所讫,诣猛。猛知其义士,遣不杀,由是以忠烈闻。

  又曰:夏侯惇,字玄让,沛国谯人,夏侯婴之后。年十四,就师学,人有辱其师者,惇杀之,由是以烈气闻。

  又曰:大将军司马文王斩诸葛诞,傅首夷三族。诞麾下数百人,坐不降,见斩,皆曰:"为诸葛公死不恨。"其得人心如此。

  又曰:贾逵初为郡吏,守绛邑长。郭援之攻河东,所经城邑皆下,逵坚守,援攻之不拔,乃召单于并军急攻之。城将溃,绛父老与援要,不害逵。绛人既溃,援闻逵名,欲使为将,以兵劫之,逵不动。左右引逵使叩头,逵叱之曰:"安有国家长吏为贼叩头!"援怒,将斩之。绛吏民闻将杀逵,皆乘城呼曰:"负要杀我贤君,宁俱死耳!"左右义逵,多为请,遂得免。

  韦昭《吴书》曰:颖熙使魏,辞意不屈,魏留之。熙惧,见迫,乃引刀自刺,中乳房,上闻嘉之,赐盐米,复其国。

  《蜀志》曰:义阳傅彤,先主与吴战,退军,彤断后距战,兵人死尽。吴将语彤令降,彤骂曰:"吴狗!何有汉将军降者!"遂战死。

  《晋书》曰:太守陈楚迫韦忠为功曹。会山羌攻郡,楚携子出走,贼射之,中三创。忠冒刃伏楚,以身捍之,泣曰:"韦忠愿以身代君,乞诸君哀之。"亦遭五矢。贼相谓曰:"义士也!"舍之。忠于是负楚以归。

  又曰:辛勉累迁侍中。及洛阳陷,随帝至平阳。刘聪遣其黄门侍郎乔度赍药酒逼之,勉曰:"大丈夫岂以数年之命而亏高节、事二姓,下见武皇帝哉!"引药将饮,度遽止之曰:"主上相试耳,君贞士也!"叹息而去。

  习凿齿《晋春秋》曰:后主将从谯周策,北地王谌怒曰:"若数穷力屈,祸败必及,便当父子君臣背城一战,同死社稷,以见先帝可也。"后主不纳,遂送玺绶。是日,谌哭於昭烈之庙,先杀妻子,然后自杀。

  沈约《宋书》曰:薛安都反,傅灵越奔逃,为沈庆之军人所擒,厉声曰:"我傅灵越也。汝得贼何不即杀。"生送诣何勔,勔躬自慰,诘其叛逆,对曰:"九州唱义,岂独在我。"勔又问:"四方阻逆,无战不擒,主上皆加旷荡,即其才用。卿何不早归天阙,乃逃命草间乎?"灵越答:"薛公举兵淮北,威震天下,不能专任知勇,委付子侄,败之由实在於此。然事之始末,备皆参豫,人生归於一死,实无面求祸拢"勔壮其意,送还京师。太宗欲加原宥,灵越辞对如一,终不回改,乃杀之。

  《隋书》曰:张季珣,大业末,为鹰击郎将,其府据箕山为固,与洛口连接。及李密、翟让攻陷仓城,遣人呼之。李珣骂密极口,密怒,遣兵攻之。经三年,粮用尽,士卒羸病不能拒战,遂为所陷。季珣曰:"吾虽为败军之将,犹是天子爪牙之臣,何容拜贼也!"密壮而释之。翟让从之求金不得,遂杀之,时年二十八。

  又曰:许善心母范氏,梁太子中舍人孝才之女也。少寡养孤,博学有高节。高祖知之,敕尚食,每献时新,常遣分赐。尝诏范入内,侍皇后诣读,封永乐郡君。及善心遇祸,范年九十有二,临丧不哭,抚柩曰:"能死国难,我有儿矣。"因卧不食,后十馀日亦终。

  《唐书》曰:屈突通闻京师平,家属尽没,乃留显和镇潼关,率兵东下,将如洛阳。通适进路,而显和降於刘文静。遣副将窦琮、段志玄等率精骑与显和追之,及於稠桑。通结阵以自固,窦琮纵通子寿令往谕之,通大呼曰:"昔与汝为父子,今与汝为仇雠。"命左右射之。显和呼其众曰:"京师陷矣。汝并命关西人,欲何所去?"众皆释仗。通知不免,乃下马东南向再拜号哭,曰:"臣力屈兵败,不负陛下,天地神祇,实所鉴察。"遂擒通送干长安。高祖谓曰:"何相见晚耶?"通泣对曰:"通不能尽人臣之节,力屈而至,为本朝之辱。"高祖曰:"隋室忠臣也。"命释之,授兵部尚书,封蒋国公。

  又曰:刘世让,字玄钦,雍州醴泉人也。为定安道行军总管,率兵以拒薛举,战败,世让及弟宝俱为举军所获。举将至城下,令绐说城中曰:"大将军五道已趣长安,宜开门早降。"世让伪许之,因告城中曰:"贼兵多少,极於此矣。宜益自固,以图安全。"举重其执节,终不之害。

  又曰:新兴王良孙晋,先天中为殿中监,兼雍州长史,甚有威名,始封新兴王,寻附会太平公主,伏诛。初,晋之就诛,僚吏皆奔散,惟司功李捴徒步,不失在官之礼,仍哭其尸。姚崇闻之曰:"栾布之俦也。"擢为尚书郎。

  又曰:徐晦,由进士第登直言科,为栎阳尉,皆自杨凭所荐。及凭得罪,贬官临贺县尉,亲交无敢祖送,独晦至蓝田,与凭言别。时故相权德舆与凭交分最深,知晦之行,因谓晦曰:"今日送临贺,诚为厚矣,无乃反为累乎!"晦曰:"晦自布衣,沐杨公之知,今日不一送,他日相公吻奸邪所谮,乌可不送相公乎?"德舆大惭,因称之於人。不数日,御史中丞李夷简请吻监察。晦至之日,白夷简曰:"晦不由公门,公何所取信而见奖拔於千万人中哉!"答曰:"君送杨临贺,宁肯负国乎?"由是名益振。

  《吕氏春秋》曰:要离既杀王子庆忌,吴王大悦,请分国。要离曰:"不可。杀妻子焚而扬其灰,为不仁;为故主杀新主,为不义;不可以生。"伏剑而死。

  《韩诗外传》曰:楚昭王有士曰石奢,公正而好直,王使为理。於是有杀人者,石奢追之,则其父也。还反於庭,曰:"杀人者父也。以父成政,非孝也。不行君法,不忠也。"遂伏鈇锧,曰:"命在君。"君曰:"追而不及,庸有罪乎?子其治事。"石奢曰:"不然,死罪而生,不廉也。君赦之,上之惠,臣不失法,下之义。"遂不去鈇锧而死乎庭中。

  《会稽典录》曰:魏朗,字少英,会稽人。灵帝即位,窦武、陈蕃等欲诛宦官,谋泄,反为所害。朗以党被徵,乃慷慨曰:"丈夫与陈仲举、李玄礼俱死,得非乘龙上天乎?"於丹阳牛渚自杀,海内列名八俊。

  张鄢《文士传》曰:陆机为大都督,请孙承为司马。成都王既害机兄弟,收承付刺奸狱,考掠千馀,两踝骨见,终不自诬。狱吏知承烈士,谏承曰:"二陆之痛,谁不知枉?君何不惜身乎?"承乃仰而叹曰:"吾亡不能济,死而相诬,非吾徒也。"狱吏作承服辞谋反状,成都乃下令,夷承三族。

  刘世叔《异苑》曰:浔阳周虓,字孟威,宁康中镇于巴西,吻苻坚所获,守节不屈。坚使使清道,虓躬治达陌,谓使者云:"烦君语氐贼苻坚,何至取国士如此!"坚闻之曰:"貉子正欲觅死,杀之适足成其名耳。"乃苦加拷楚,不食而卒。坚怒犹未歇,剖棺临视,虓欻运眸,龈齿,须鬓张列,精暗明亮,回盼瞩坚,乃厚加赗赠。

  刘向《新序》曰:崔杼弑庄公,申蒯渔於海而后至。将入死,其御止之曰:"君之无道,闻於天下,不可死也。"申蒯曰:"告我晚,子不早告我,吾食乱君之食,而死治君之事乎?子勉之,子无死。"其御曰:"子有乱主犹死之,我有治长奈何勿死!"至於门,曰:"申蒯闻君死,请入。"守门者以告,崔子曰:"勿内。"申蒯曰:"汝疑我乎?吾与汝臂。"乃断其臂,以予其门者。门者以示崔子,崔子陈八列,曰:"令入。"申蒯拔剑呼天,三踊,乃斗杀七列,未及崔子一列而死。其御亦死之门外。君子闻之曰:"蒯可谓守节死义矣。"

  又曰:白公胜欲杀楚惠王,出亡,令尹、司马皆死。胜拔剑而属之,于屈卢曰:"子与我,舍子;不与我,将杀子。"屈卢曰:"《诗》有之曰:莫莫葛藟,肄于条枚;恺悌君子,求福不回。今子杀叔父而求福於卢也,可乎?且吾闻之,知命之士,见利不动,临死不恐,为人臣者,时生则生,时死则死,是谓人臣之礼。故上知臣道,其有可劫乎?胡不推之?"白公胜乃入其剑。

  又曰:白公胜既杀令尹、司马,欲立王子闾以为王。王子闾不肯,劫以刃,王子闾曰:"王孙辅相楚国,扶正王室,后自庇焉,闾之愿也。今子假威以暴王室,杀伐以乱国家,吾虽死,不子从也。"白公强之不可,遂杀之。

  常璩《华阳国志》曰:张飞攻破巴郡,获将军严颜,谓曰:"大军至,何以不降,敢逆战乎?"颜对曰:"卿等无状,侵夺我州,但有断头将军,无降将军也。"飞怒曰:"牵去斫头。"颜正色曰:"斫头便斫,何为怒也?"飞义之,引为宾客。

  又曰:章明,字公儒,繁人。王皓,字子离,江夏人也。明为太中大夫,莽篡位,叹曰:"不以一身事二主。"遂自杀。皓为美阳令,去莽归蜀,公孙述僣号,高之,使聘之,皓乃自刎,以头付使者,述惭怒,诛其妻子。

  又曰:李业,字巨游,梓潼人。少执志清白,太守到咸慕其名,辟为功曹,十命不诣,咸怒欲杀之,业径诣狱,咸释之。公孙述累徵聘不应,述怒,遣鸿胪尹融持药酒逼业,业笑曰:"名可成,不可毁;身可杀,不可辱。"遂饮药死。述耻杀善士,赠钱百万,子逃匿不受。建武中察孝廉。

《太平御览》
太平御览《太平御览》是宋代著名的类书,为北宋李昉、李穆、徐铉等学者奉敕编纂,始于太平兴国二年(977)三月,成书于太平兴国八年(983)十月。《太平御览》采以群书类集之,凡分五十五部五百五十门而编为千卷,所以初名为《太平总类》;书成之后,宋太宗日览三卷,一岁而读周,所以又更名为《太平御览》。全书以天、地、人、事、物为序,分成五十五部,可谓包罗古今万象。书中共引用古书一千多种,保存了大量宋以前的文献资料,但其中十之七八已经亡佚,更使本书显得弥足珍贵,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宝贵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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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昉】简介

  李昉生于后唐庄宗同光三年(925年)。其父李超,曾在后晋担任工部郎中、集贤殿直学士,他的伯父右资善大夫李沼没有儿子,就把李昉过继到自己膝下。李昉早年以荫补任太庙斋郎,选授为太子校书。


  后汉乾佑(948年—950年)年间,李昉登进士第,授职秘书郎。经宰相冯道引荐,与吕端一同任直弘文馆,后改任右拾遗、集贤修撰。


  后周显德二年(955年),李昉随宰相李谷出征淮南,担任记室。李昉掌管军中章奏,世宗览奏后,喜爱其文才,等到看了他写的《相国寺文英院集》,更加喜欢李昉的诗,称赞他说:“朕知道这个人已经很久了。”李昉因病请求先回朝,李谷看着他说:“你来日的官爵禄位应当像我一样。” 世宗率军回师后,擢升李昉为主客员外郎、知制诰、集贤殿直学士。


  显德四年(957年),加史馆修撰、判馆事。同年冬,世宗再次南征,李昉从征到高邮,适逢陶谷出使南唐,李昉在军中代理草拟诏书,被任命为屯田郎中、翰林学士。


  显德六年(959年)春,李昉遭逢母丧。同年,周恭帝继位,赐李昉金紫官服。


  北宋建立后,李昉加职中书舍人。


  建隆三年(962年),李昉被罢职为给事中。


  建隆四年(963年),朝廷平定荆湘地区,李昉受命祀祠南岳,就近担任衡州知州。


  乾德二年(964年),李昉被调回朝廷任职。陶谷诬告李昉替亲属谋求京畿令一职,太祖大怒,召吏部尚书张昭当面质问此事。张昭是名儒,性格耿直,在朝堂摘下自己的官帽,上前厉声说:“陶谷欺骗陛下。”太祖仍抱有疑意,将李昉外调任彰武军行军司马,住在延州以谋生度日。在三年内本应迁徙至内地,李昉不愿意。经宰相推荐,太祖在开宝二年(969年)将李昉召入朝,再次担任中书舍人。不久,任直学士院。


  开宝三年(970年),李昉奉命主持贡举。


  开宝五年(972年),李昉再次主持贡举。秋季,在大明殿参加宴会,太祖看见李昉坐次在翰林学士卢多逊之下,向宰相询问原因,宰相回答说:“卢多逊是学士,李昉只不过是个殿直罢了。”太祖于是任命李昉为翰林学士,让他坐在卢多逊的上位。


  李昉主持贡举时,他的乡人武济川预选。不久后,武济川在奏对太祖时失当,李昉受牵连被贬为太常少卿,不久改判国子监。


  开宝六年(973年)五月,李昉复任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同年冬,判吏部铨选。当时,宰相赵普被卢多逊排挤,卢多逊多次向太祖告发赵普的过错,太祖在其后询问李昉此事,李昉回答说:“臣的职责是草拟诏书,赵普的所作所为,不是臣能知道的。”


  太平兴国元年(976年),宋太宗赵光义即位,加李昉为户部侍郎,命他与扈蒙,李穆,宋白等同修《太祖实录》。


  太平兴国四年(979年),李昉随太宗出征北汉。宋军回师后,李昉因功获授工部尚书兼翰林学士承旨。


  太平兴国八年(983年),李昉改任文明殿学士。当时宰相赵普、宋琪任职已久,朝廷寻找能接替他们任职的人,李昉于宿旧大臣中最为突出,于是被任命为参知政事。同年十一月,赵普出镇武胜军,李昉与宋琪都被任命为平章事。不久,加监修国史,他建言恢复将时政记先进呈皇帝而后交付有关部门的惯例。


  雍熙元年(984年),朝廷举行郊祀,任命李昉为左仆射,李昉再三辞让,便加任中书侍郎。宋军北伐幽蓟地区无法取胜,朝廷派使者分赴河南、河东,征发百姓参军,每八个壮丁中抽取一人为兵。李昉等相继对太宗说:“近来分派使者征发河南、河东四十多郡的百姓作为边境守备,是不得已的举措啊。但是河南的百姓一贯从事农业,不知战事,一旦征集起来,必然会导致动乱,如果百姓因此啸聚山林作乱,朝廷还必须剪除消灭。如果发生这种情况,那么河北的土地既被戎人(契丹)所困扰,河南百姓又作乱于民间,况且到了春季,此举妨碍农业耕作。陛下如果认为诏令已颁布,难以反悔,就应当再派使臣,严加戒令,所到之处少征发百姓,如果百姓情绪不安,就应该延缓此事,密令使者见机行事,才能免除后患。”太宗表示赞许,并采纳了李昉的意见。


  端拱元年(988年),百姓翟马周击登闻鼓上告,讼称李昉官居宰相,在北方有战争的时候,不作边备,只知赋诗宴乐。举行籍田礼完毕后,太宗立即召贾黄中草拟诏令,贬李昉为右仆射,并严加谴责。贾黄中说:“仆射,是百官的表率和上级,实为宰相之任,现在李昉从工部尚书而迁任此职,不是黜贬斥责。如果说文昌政务简少,以均劳逸为借口,较为得体。”太宗认为这个意见很好。恰遇契丹犯边,太宗令文武群臣各自进献防御策略,李昉援引汉、唐先例,坚持认为应委屈己方与敌修好,停止战争、休养百姓,此建议为当时舆论所称许。
淳化二年(991年),李昉以右仆射之职兼任中书侍郎、平章事、监修国史,再次拜相。


  淳化三年(992年)夏,天下发旱灾、蝗灾,又遇雨灾。当时李昉与张齐贤、贾黄中、李沆同为宰相,他们都以执政无能为由,上表请罪,太宗未加以怪罪。


  淳化四年(993年),李昉因为家中连遭不幸,请求解除宰相职任,太宗不允,并派张齐贤等宣谕圣旨,李昉才又上朝处理政事。数月后,李昉被罢为右仆射。之前,太宗召翰林学士张洎起草诏令,任命李昉为左仆射,将其罢相。张洎说:“李昉官居治理政务的重任,却阴阳不调,不能决意引退,让他位处百官师长之任,怎么能表示陛下劝勉之意呢?”太宗览奏后,便下令贬斥李昉,让他只任右仆射。


  淳化五年(994年),李昉年届七十,以特进、司空之职致仕归居,如遇朝会宴饮,令他居宰相班次之中,太宗每年对他的赏赐愈发厚重。


  至道元年(995年)正月十五,太宗在乾元楼观灯,召来李昉,命他坐在身边,把自己杯中的酒倒给李昉,并亲自拿水果点心赐给李昉。太宗看见京师繁华,手指前面的街坊小巷及官府衙门,命近臣开拓为通衢长廊,于是谈论道:“后晋、后汉君臣昏暗、相互猜疑,枉屈陷害善良,当时百姓民不聊生,即使想准备宴席,哪里顾得上呢?”李昉说:“后晋、后汉的事情,臣都经历过,哪里能与圣朝同日而语呢?像现在这样天下清平,人民富康,都是陛下恭勤政事所致啊。”太宗说:“勤政忧民,是帝王常事。朕不是因为繁华而高兴,而是因为百姓安居乐业而高兴啊。”于是对侍臣们说:“李昉奉事朕,两次进入中书省,从未做过伤人害物之事,今日应当如此享受,可以算作是善人君子啊。”


  至道二年(996年),李昉陪同太宗祭祀南郊,礼毕入贺,因为拜舞仆倒在地,被台吏扶着离开。李昉在卧疾数日后去世,享年七十二岁。获赠司徒,谥号“文正”。葬于今河北省饶阳县南12公里五公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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