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二

——(唐代李昉太平御览

  ○料敌下

  《宋书》曰:晋义熙五年二月,伪燕王慕容超大掠淮北。三月,帝抗表北伐,以丹阳尹孟昶监中军留府事。乃浮淮入泗。五月至下邳,留船,步军进琅琊。所过筑城留守。超大将军公孙五楼请断大岘,坚壁清野以待。超不从。初谋是役,议者以为贼若严守大岘,军无所资,何能自返。帝曰:"不然。鲜卑性贪,略不及远,既幸其胜,且爱其穀。必将引我,且亦轻战,师一入岘,吾何患焉!"及入岘,帝举手指天曰:"事济矣!"众问其故,帝曰:"师既过险,士有必死之志,馀粮栖亩,军无匮乏之忧,胜可必矣。"

  《通典》曰:陈将吴明彻进逼寿阳,北齐将王琳拒守。又遣大将皮景和率兵数十万来援,去寿春三十里,顿军不进。诸将咸曰:"坚城未拔,大援在近,不审公计将安出?"明彻曰:"兵贵在速,而彼结营不进,自挫其锋,吾知其不敢战明矣。"於是躬擐甲胄疾攻,一鼓而克寿阳。

  又曰:西魏遣将于谨讨梁元帝於江陵,长孙俭问谨曰:"为萧绎之计,将欲如何?"谨曰:"耀兵汉、沔,席卷度江,直据丹阳,是其上策;移郭内居民,退保子城,峻其陴堞,以待援至,是其中策;若难於移动,据守罗郭,是其下策。"俭曰:"揣绎定出何策?"谨曰:"必用其下策。"俭曰:"彼弃上而用下,何也?"对曰:"萧氏保据江南,绵历数纪。属中原多故,未遑外略。又以我有齐氏之患,必谓力不能分。且绎懦而无谋,多疑少断,人难虑始,皆恋邑居,既恶迁移,当保罗郭。所以用下策也。"谨令令中山公护及杨忠等,率精骑先据江律,断其走路。染人竖木棚于外城,广输六十里。寻而谋至,悉众围之。梁主屡遗兵于城出战,辄为谋所破。旬六日,外城自陷,梁主退保子城。翌日,率其太子以下,面缚出降,寻杀之。

  又曰:后魏末,原州民豆卢狼害都督大野树儿等据州城反,州人李贤乃招集豪杰谋曰:"贼起仓卒,便诛二将,其势虽盛,其志已骄。然其政令莫施,惟以残剥为业。夫霸据之贼而驭乌合之众,势自离解。今若从中击之,贼必丧胆。如吾计者,指日取之。"众皆从,贤乃率敢死士三百人,分为两道,乘夜鼓噪而出。群贼大惊,一战而败。狼遁走,追斩之。

  《后魏书》曰:李顺使凉州还,世祖问蒙逊政教得失。顺曰:"蒙逊专威河右三十许年,虽不能贻厥将来,犹足以终其一世。但前岁表许十月送昙元谶,及臣往迎,便乖本意。不忠不信,於是而甚。以臣观之,不复周矣。世祖曰:"若如卿言,则效在不远,其子必复袭世袭。"又问曰:"早晚当灭?"顺曰:"臣略见其子,并非俊才,能保一隅。如敦煌太守牧犍,器性粗立,若继蒙逊者必此人也。然比之於父,佥谓不逮。殆天所用资圣明也。"既而蒙逊死问至,世祖谓顺曰:"卿言蒙逊死,今则验矣,又言牧犍立,何其妙哉。朕克凉州,亦当不远。"於是赐绢千匹,厩马一匹,进号安西将军,宠待弥厚。

  《唐书》曰:武德初,刘武周据太原,使其将宋金刚屯於河东。太宗往征之,谓诸将曰:"金刚悬军千里,深入吾地,精兵骁将皆在于此。武周自据太原,专倚金刚以为捍蔽。金刚虽众,内实空虚,虏掠为资,意在速战。我坚营蓄锐以挫其锋,分兵汾隰,冲其心腹。彼粮尽计穷,自当遁走。当待此机,未宜速战。"於是遣刘弘等绝其粮道。其众遂馁,金刚果遁。

  又曰:武德中,李靖随河间王孝公讨萧铣,师至於清江,克铣荆门。遣其将乘胜入北江,铣悉兵以拒之。孝恭将战,李靖止之曰:"楚之轻锐,难与争锋。今新失荆门,尽兵出战,此救败之师也,非其本图,势不能久。一日不战,贼必两分,留轻兵以抗我,退羸师以自守,此即势亏力弱,击之必捷。"孝恭不从,遣靖安营,自以锐师水战。孝公果败於南岸。

  又曰:隋末王世充杀其主越王侗,自僣伪号,太宗率师讨之。世充求援於河北窦建德,将全军赴之。诸将以二贼合势,众寡不敌,宜退舍以避之。行台郎中薛收独进计曰:"王世充据有东都,府库填积,其下兵士皆江淮精税,其所患者在於乏食耳。是以为我所持,求战不可。建德亲总军旅,来拒我师,亦当尽彼骁雄,期於奋决。若纵其至此,两寇相连,转河北之粮以相资给,则伊、洛之间战斗不已。今宜分兵守营,深其沟防,即世充欲战,慎勿出兵。大王亲选猛锐,先据成皋之险,训兵坐甲,以待其至。彼以疲弊之师,当我堂堂之势,一战必克。建德既破,则世充自下。不过两旬,夏、郑二主可面缚於麾下矣。若退兵自守,计之下也。"秦王喜曰:"合吾意。"是日出师据虎牢,卒擒建德。

  又曰:隋炀帝为突厥所围,郡县皆发赴援。时太宗年未弱冠,召募从军,隶屯卫将军云定兴。师将发,太宗劝之多赍旗鼓,设疑兵,以威突厥。定兴初不纳,太宗谓之曰:"始毕扫其境内,敢围天子,本疑国家仓卒无援。忽见旗鼓之盛,必谓救兵云集。今者师进,可前后相次,令数十里间连亘不绝。昼则旗幡相续,夜则钲鼓相应,以张形势,贼见必惧,望尘而退。此计之上也。不然则为所轻,悉军来战,公必不支矣。"定兴悦而从焉。将次崞县,突厥候骑驰告始毕曰:"兵大至。"遂解围而退,果如所筹。

  又曰:太宗遣李靖经略突厥,以张公谨副。公谨因言突厥可取之状,曰:"颉利纵欲肆情,穷凶极暴,诛害良善,昵近小人,此即主昏於上,其可取一也。又其别部同罗、仆骨、回纥、延佗之类,并自立君长,将图反噬,此则众叛於下,其可取二也。颉利被疑,轻骑自免;柘设出讨,匹马不归;欲谷丧师,立足无地;则兵挫将败,其可取三也。塞北霜早,糇粮乏绝,天降之灾,因以饥馑,其可取四也。颉利疏其突厥,委诸胡人,胡人翻覆,是其常性,大军一临,内必生变,其可取五也。华人入北,其类实多,比闻自相啸聚,保据山险,师出塞垣,自然有应,其可取六也。"太宗深纳之。及破定襄,败颉利,颇预谋略,进爵为国公。

  又曰:元和十年,王师讨淮西,镇州节度使王承宗、淄青节度李师道谋挠王师,遣刺客於京城,杀宰相武元衡。宪宗怒,命御史中丞裴度为宰相,专主兵机,以诛三盗,时淮西镇冀两道用军,度支储运供饷不暇,复又诸军玩寇阴与贼通,冀朝廷力竭即行赦、雪,议者患之。宰相韦贯之奏曰:"陛下岂不知建中之事乎?天下之兵,始於蔡急魏应,齐赵同恶。德宗率天下兵,令马燧、李抱真急击之。物力既屈。朱泚乘间为乱,朱滔南向指阙,致使梁、汉为府,奉天有行,皆陛下亲所闻见。非他也,不能忍待次第,速於灭贼故也。陛下独不能宽岁月之计,俟拔蔡而围镇耶?"上深然之,而已下诏矣。后擒元济而承宗服,果如贯之所筹。

  《汉晋春秋》曰:亮围祁山,招鲜卑轲比能等,至故北地石城以应亮。於是魏大司马曹真有疾,司马宣王自荆州入朝,魏明帝曰:"西方事重,非君莫可付者。"乃使西屯长安,督张郃、费曜、戴陵、郭淮等。宣王使曜、陵留精兵四千守上邽,馀众悉出,西救祁山。郃欲分驻雍、郿,宣王曰:"料前军独能当之者,将军言是也。不能当而分为前后,此楚之三军所以为黥布擒也。"遂进。亮分兵留攻,自逆宣王於上邽。郭淮、费曜邀亮,亮破之,因大芟其麦,与宣王遇於上邽之东,敛兵依险,军不得交,亮引兵而还。宣王寻亮至於卤城。张郃曰:"彼远来逆我,请战不得,谓我利在不战,欲以长计制之也。且祁山大军以近,人情自固。可止屯於此,分为奇兵,亦出其后,不宜进前而不敢逼,坐失民望也。今亮悬军食少,亦行去矣。"宣王不从,固寻亮。既至,又登山掘营,不肯战。贾诩、魏平数请战,且曰:"公畏蜀如畏虎,柰天下笑何!"宣王病之。诸将咸请战。五月辛巳,乃使张郃攻无当监何平於南国,自案中道向亮。亮使魏延、高翔、吴班赴距,大破之,获甲首三千级,铠五千领。宣王还保营。

  袁希之《汉表传》曰:丞相亮出军围祁连山,始以木牛运粮。魏司马宣王张郃救祁连山。夏六月,亮粮尽,军还,至於青封木门,郃追之。亮驻军,削树皮题曰:"张郃死此树下。"豫令兵夹道以数千强弩备之。郃果自见,千弩俱发,射郃而死。

  《韩子》曰:赵主父使李疵视中山可攻不,报曰:"可攻也。"主父曰:"何故可攻?"对曰:"其见岩穴穷阎隘巷之士以十数,亢礼下布衣之士以百数矣。"君曰:"是贤君也,安可攻?"疵曰:"然矣。好显岩穴之士而朝之,则战士怠於行阵;上尊者下居士而朝之,则农夫惰於力田。战士怠於阵者,兵弱也;农夫惰於田者,国贫也。"

  《卫公兵法》曰:凡与敌相逢,持军相守,欲知彼算,将揣其谋,则如之何?"对曰:"士马骁雄,示我以羸弱;阵伍齐肃,示我以不战;见小利佯为不敢争,伏奇兵故诱以奔北;内实严警,外为弛慢;恣行间谍,托以忠告;或执使以相忿,或厚赂以相悦;移师则减灶,合营则偃旗;智足以及谋,勇足以及怒,非得地而不舍,非全军而不侵;以多击少,必取於晨朝;以寡击众,必候於日暮。如此则兵多诡状,将有深图,理虽曲为防慎,不可入其规画。故传曰:见可则进,知难而退,军之善政也。但敌固无小,蜂虿有毒。且鸟穷则啄,兽穷犹触者,皆自卫其生命,而求免於祸难也。若困而不斗,乃知不逮於鸟兽,其能将乎?必须料敌制胜,诫於小利,然后可立大功矣。"或又问曰:"所谓料敌者何?"对曰:"凡料敌者,料其彼我之形,定乎得失之计,始可出兵而决於胜负矣。当料彼将吏孰与己和,客主孰与己逸,排甲孰与己坚,器械孰与己利,教练孰与己明,地形孰与己险,城池孰与固己,骑畜孰与己多,粮储孰与己广,工巧孰与己能,秣饲孰与己丰,资货孰与己富;以此揣而料之,焉有不保其胜哉!夫军无小听,听必审也;战无小利,利必大也。审听之道,诈亦受之,实亦受之,工亦受之,拙亦受之,其诈而似实亦受之,其实而似诈受之。但当明听其实,参会众情,徐思其验,锻炼而使。不得逆诈自聪,挫折愚人之词;又不得听庸人之说,称敌寡弱,轻侮众心,而不料其虚实;又不得受敌人以小利饵我勇士,辄掠骑畜,获其首级,将闇不断,而重赏之。忽敌无备,必为所败。揣敌之术,亦易知矣。若辞怒而不战者,待其援也;杖而立汲而先饮者,倍程迫速渴之兼也。夫欲行无穷之势,图不测之利,其事烦多,略陈梗概而已。若遇小寇而有不可击者,为其将智而谋深,士勇而军整,锋甲坚锐而地险,骑畜肥逸而令行。如此则士畜必死之心,将怀擒敌之计,此当固而待之,未得轻而犯也。如逢大敌而必可斗也,彼将愚昧而政令不行,士马虽多而众心不一,锋甲虽广而兵刃不坚,居地无固而粮运不继,卒无决战之志,傍无军马之援;此可袭而取之。抑又闻之,统戎行师,攻城野战,当须料敌,然后纵兵。夫为将能识此之机变,知彼之物情,亦何虑功不逮、斗不胜哉!

  又曰:敌有十五形可击:新集,(始至,行阵未定。)未食,(虽已结阵,须馈食。)不顺,(逆风向腱。)后至,(敌后来,不得山川地势利。)奔走,(行阵失次,用力不齐,阵布不均。)不戒,(我亦弱,诱敌之不设备。)勤劳,(位道兼行,人马未息,衣甲驰路,虽阵不整。)将离,(大将已去,独任小吏,素不威服。)长路,(趋战争利,昼幕不息。)候济,(半渡疾击。)不暇,(贪利求胜,不暇尽阵。)险路,(泥泞阴狭,车马单行,左右难救。)扰乱,(行列失序,进退不齐,纵不相戴,横不相对,或坐或立。)惊怖,(卒阨相逢,都无备预,鼓噪掩击,三军震慑。)不定。(阵数移动,人马数顾。)师有十过:勇而轻死。(可暴。)贪而好利,(可遗。)仁而不忍,(可劳。)知而不怯,(可窘。)信而喜信人,(可诳。)廉洁而爱人,(可侮。)慢而心缓,(可袭。)刚而自用,(可诱。)懦志多疑,(可惑。)急而心速。(可久)。

  《孙子》曰:军旁有险阻、蒋潢井、生葭苇、山林翳薈者,必谨覆索之,此伏奸之所藏处也。(险者一高一下之地,阻者草蒋水草之藂,潢者池也,井者不也,葭苇者众木所居也,翳薈者可以屏笼蔽处也。此以上相地形,此以下察敌情也。翳薈草木之相蒙蔽可以藏兵处,反复索之也。)敌近而静者,恃其险也;敌远而挑人者,欲人之进也,其所处者居易利也;(所居利也,言敌去我近,促谴轻挑,我欲使前就之,其就处者平利也。)众树动者,来也;(斩拔树木除道进来,故动。)众草多障者,疑也;(结草为阵,欲使我度,稠草中多障蔽者,敌必逃去,恐追及多作障蔽,使人疑有伏也。)鸟起者,伏也;(下有伏兵住藏,触鸟而惊起。)兽骇者,覆也;(敌广阵张翼来覆我也,故兽惊骇矣。)尘高而锐者,车来也;(车马行疾速,尘相冲,故高也。)卑而广者,徒来也;散而条达者,薪采来也;(尘散而条达,各行所来也。)少而往来者,营军者也。(少,尘少也。)辞卑而益备者,进也;(其人来使辞卑,使必进来间视之,敌增备也。)辞强而进驱者,退也;(诡诈也。来驰驱,无所畏,是欲退。)轻车先出居其侧者,阵也;(阵兵欲战也。轻车,驰车在阵侧。)无约而请和者,谋也;(未有要约而使来请和者,有间谋也。)奔走而陈兵者,期也;(自与偏将期也。)半进半退者,诱也。倚仗而立者,饥也;(倚仗矛戟而立者,饥之意。)汲役先饮者,渴也;向人见利而不进者,劳也;(士疲劳也。敌人来,见我利而不能击进者,疲劳。)鸟集者,虚也;(敌大作营垒示我众,而鸟集其上,其中虚者也。)夜呼者,恐也;(军士夜喧争,将不勇相惊而无备者,恐惧也。)军扰者,将不重也。(无威重。)旗动者,乱也;(旌旗谬动东西倾倚者,乱也。)吏怒者,倦也。(军吏悉怒将者,疲倦。)粟马食肉,军无悬箠不及其舍者,穷寇也。(谷马食肉,不复畜积,无悬箪之食,欲死战,此穷寇也。箠,即箪之类也。)谆谆翕翕,徐言入入者,失众也;(谆谆者,语貌,又足貌也。翕翕者,不直貌,上失卒之心,少气之意。徐言入入者,与之言安徐之貌,此将失其众也。谆,章沦切。翕,许及切。)数赏者,窘也;(军不索敌,数行赏,欲士卒之力战者,此恐窘者也。)数罚者,困也;(数行刑罚者教令施废,是困者也。)先暴而后畏其众者,不精之至也。(先行悍暴於士卒,而后欲畏己者,此将不精之极也。)来委谢者,欲休息也。(战未相伏而下其意气相委谢者,欲休息也。)兵怒而相迎,久而不合。又不相去,必谨察之。(备其伏也。此必有间谍也。)

  又曰:凡敌有不卜而与战,有不占而避之。疾风大寒,早兴冥迁,剖冰济度。盛夏炎热,兴役无间。行饥驱渴,务取於远。师久无粮,士众怨怒;妖祥疑惑,上不能止。军资既竭,时多霖注,欲掠无所,师众不多,地土不利。人马疾疫,道远日暮,士卒劳倦,饥未及食,解甲而息,将薄吏轻,士卒不固,三军数惊,师徒无助,陈而未定,舍而未毕,行坂涉险,半隐半出。诸如此类,击而勿疑。若土地广大,人众富盛,上爱其下,惠施流布,赏信刑察,发止得时,行阵居列,任贤使能,师徒习教,兵甲精锐,四邻有助,大国有援。凡如此类,惮而避之。故曰:见可而进,知难而退也。

《太平御览》
太平御览《太平御览》是宋代著名的类书,为北宋李昉、李穆、徐铉等学者奉敕编纂,始于太平兴国二年(977)三月,成书于太平兴国八年(983)十月。《太平御览》采以群书类集之,凡分五十五部五百五十门而编为千卷,所以初名为《太平总类》;书成之后,宋太宗日览三卷,一岁而读周,所以又更名为《太平御览》。全书以天、地、人、事、物为序,分成五十五部,可谓包罗古今万象。书中共引用古书一千多种,保存了大量宋以前的文献资料,但其中十之七八已经亡佚,更使本书显得弥足珍贵,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宝贵遗产。
《太平御览》热门篇章

【李昉】简介

  李昉生于后唐庄宗同光三年(925年)。其父李超,曾在后晋担任工部郎中、集贤殿直学士,他的伯父右资善大夫李沼没有儿子,就把李昉过继到自己膝下。李昉早年以荫补任太庙斋郎,选授为太子校书。


  后汉乾佑(948年—950年)年间,李昉登进士第,授职秘书郎。经宰相冯道引荐,与吕端一同任直弘文馆,后改任右拾遗、集贤修撰。


  后周显德二年(955年),李昉随宰相李谷出征淮南,担任记室。李昉掌管军中章奏,世宗览奏后,喜爱其文才,等到看了他写的《相国寺文英院集》,更加喜欢李昉的诗,称赞他说:“朕知道这个人已经很久了。”李昉因病请求先回朝,李谷看着他说:“你来日的官爵禄位应当像我一样。” 世宗率军回师后,擢升李昉为主客员外郎、知制诰、集贤殿直学士。


  显德四年(957年),加史馆修撰、判馆事。同年冬,世宗再次南征,李昉从征到高邮,适逢陶谷出使南唐,李昉在军中代理草拟诏书,被任命为屯田郎中、翰林学士。


  显德六年(959年)春,李昉遭逢母丧。同年,周恭帝继位,赐李昉金紫官服。


  北宋建立后,李昉加职中书舍人。


  建隆三年(962年),李昉被罢职为给事中。


  建隆四年(963年),朝廷平定荆湘地区,李昉受命祀祠南岳,就近担任衡州知州。


  乾德二年(964年),李昉被调回朝廷任职。陶谷诬告李昉替亲属谋求京畿令一职,太祖大怒,召吏部尚书张昭当面质问此事。张昭是名儒,性格耿直,在朝堂摘下自己的官帽,上前厉声说:“陶谷欺骗陛下。”太祖仍抱有疑意,将李昉外调任彰武军行军司马,住在延州以谋生度日。在三年内本应迁徙至内地,李昉不愿意。经宰相推荐,太祖在开宝二年(969年)将李昉召入朝,再次担任中书舍人。不久,任直学士院。


  开宝三年(970年),李昉奉命主持贡举。


  开宝五年(972年),李昉再次主持贡举。秋季,在大明殿参加宴会,太祖看见李昉坐次在翰林学士卢多逊之下,向宰相询问原因,宰相回答说:“卢多逊是学士,李昉只不过是个殿直罢了。”太祖于是任命李昉为翰林学士,让他坐在卢多逊的上位。


  李昉主持贡举时,他的乡人武济川预选。不久后,武济川在奏对太祖时失当,李昉受牵连被贬为太常少卿,不久改判国子监。


  开宝六年(973年)五月,李昉复任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同年冬,判吏部铨选。当时,宰相赵普被卢多逊排挤,卢多逊多次向太祖告发赵普的过错,太祖在其后询问李昉此事,李昉回答说:“臣的职责是草拟诏书,赵普的所作所为,不是臣能知道的。”


  太平兴国元年(976年),宋太宗赵光义即位,加李昉为户部侍郎,命他与扈蒙,李穆,宋白等同修《太祖实录》。


  太平兴国四年(979年),李昉随太宗出征北汉。宋军回师后,李昉因功获授工部尚书兼翰林学士承旨。


  太平兴国八年(983年),李昉改任文明殿学士。当时宰相赵普、宋琪任职已久,朝廷寻找能接替他们任职的人,李昉于宿旧大臣中最为突出,于是被任命为参知政事。同年十一月,赵普出镇武胜军,李昉与宋琪都被任命为平章事。不久,加监修国史,他建言恢复将时政记先进呈皇帝而后交付有关部门的惯例。


  雍熙元年(984年),朝廷举行郊祀,任命李昉为左仆射,李昉再三辞让,便加任中书侍郎。宋军北伐幽蓟地区无法取胜,朝廷派使者分赴河南、河东,征发百姓参军,每八个壮丁中抽取一人为兵。李昉等相继对太宗说:“近来分派使者征发河南、河东四十多郡的百姓作为边境守备,是不得已的举措啊。但是河南的百姓一贯从事农业,不知战事,一旦征集起来,必然会导致动乱,如果百姓因此啸聚山林作乱,朝廷还必须剪除消灭。如果发生这种情况,那么河北的土地既被戎人(契丹)所困扰,河南百姓又作乱于民间,况且到了春季,此举妨碍农业耕作。陛下如果认为诏令已颁布,难以反悔,就应当再派使臣,严加戒令,所到之处少征发百姓,如果百姓情绪不安,就应该延缓此事,密令使者见机行事,才能免除后患。”太宗表示赞许,并采纳了李昉的意见。


  端拱元年(988年),百姓翟马周击登闻鼓上告,讼称李昉官居宰相,在北方有战争的时候,不作边备,只知赋诗宴乐。举行籍田礼完毕后,太宗立即召贾黄中草拟诏令,贬李昉为右仆射,并严加谴责。贾黄中说:“仆射,是百官的表率和上级,实为宰相之任,现在李昉从工部尚书而迁任此职,不是黜贬斥责。如果说文昌政务简少,以均劳逸为借口,较为得体。”太宗认为这个意见很好。恰遇契丹犯边,太宗令文武群臣各自进献防御策略,李昉援引汉、唐先例,坚持认为应委屈己方与敌修好,停止战争、休养百姓,此建议为当时舆论所称许。
淳化二年(991年),李昉以右仆射之职兼任中书侍郎、平章事、监修国史,再次拜相。


  淳化三年(992年)夏,天下发旱灾、蝗灾,又遇雨灾。当时李昉与张齐贤、贾黄中、李沆同为宰相,他们都以执政无能为由,上表请罪,太宗未加以怪罪。


  淳化四年(993年),李昉因为家中连遭不幸,请求解除宰相职任,太宗不允,并派张齐贤等宣谕圣旨,李昉才又上朝处理政事。数月后,李昉被罢为右仆射。之前,太宗召翰林学士张洎起草诏令,任命李昉为左仆射,将其罢相。张洎说:“李昉官居治理政务的重任,却阴阳不调,不能决意引退,让他位处百官师长之任,怎么能表示陛下劝勉之意呢?”太宗览奏后,便下令贬斥李昉,让他只任右仆射。


  淳化五年(994年),李昉年届七十,以特进、司空之职致仕归居,如遇朝会宴饮,令他居宰相班次之中,太宗每年对他的赏赐愈发厚重。


  至道元年(995年)正月十五,太宗在乾元楼观灯,召来李昉,命他坐在身边,把自己杯中的酒倒给李昉,并亲自拿水果点心赐给李昉。太宗看见京师繁华,手指前面的街坊小巷及官府衙门,命近臣开拓为通衢长廊,于是谈论道:“后晋、后汉君臣昏暗、相互猜疑,枉屈陷害善良,当时百姓民不聊生,即使想准备宴席,哪里顾得上呢?”李昉说:“后晋、后汉的事情,臣都经历过,哪里能与圣朝同日而语呢?像现在这样天下清平,人民富康,都是陛下恭勤政事所致啊。”太宗说:“勤政忧民,是帝王常事。朕不是因为繁华而高兴,而是因为百姓安居乐业而高兴啊。”于是对侍臣们说:“李昉奉事朕,两次进入中书省,从未做过伤人害物之事,今日应当如此享受,可以算作是善人君子啊。”


  至道二年(996年),李昉陪同太宗祭祀南郊,礼毕入贺,因为拜舞仆倒在地,被台吏扶着离开。李昉在卧疾数日后去世,享年七十二岁。获赠司徒,谥号“文正”。葬于今河北省饶阳县南12公里五公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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