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

——(唐代李昉太平御览

  ○后汉世祖光武皇帝

  《东观汉记》曰:光武皇帝,汉高帝九世孙也。出长沙定王发之后。

  袁宏《汉纪》曰:孝景帝生长沙定王发。发中子买为舂陵节侯,买生郁林太守外,外生钜鹿都尉回,回生南顿令钦,钦生光武皇帝,讳秀,字文叔。

  《东观汉记》曰:皇考初为济阳,有武帝行过宫,常封闭。上将生,皇考以令舍下湿,开宫后殿居之。建平元年十二月甲子夜上生时,有赤光,室中尽明。皇考异之,使卜者王长卜之,长曰:"此善事,不可言,"是岁嘉禾生,一茎九穗,长大于凡禾,县界大丰熟,因名上曰"秀"。是岁凤凰来集济阳,故宫皆画凤皇。圣瑞萌兆,始形于此。上为人隆准,日角,大口,美须眉,长七尺三寸。仁智明远,多权略,乐施爱人。在家重慎畏事,勤於稼穑。兄伯升好侠,非笑上事田作,比之高祖兄仲。年九岁而南顿君卒,随其叔公在萧,入小学,后之长安,受《尚书》经,师事卢江许子威。大义略举,因学世事。朝政每下,必先闻知,具为同舍解说。南阳大人往来长安,为之邸,暗稽疑议。尝讼逋租于大司马严尤,尤见而奇之。宛大姓李伯玉从弟轶数遣客求上,上欲避之。先是时伯玉同母兄公孙臣为医,伯升请呼难,伯升杀之。上恐其怨,故避之。使来者言李氏欲相见款诚无他意,上乃见之,怀刀自备,入见。固始侯兄弟为上言:"天下扰乱饥饿,下江兵盛,南阳豪右云扰。"因具言讠韱文事,上殊不意,独内念李氏富厚,父为宗卿师,语言谲诡,殊非次第,尝疾毒诸家子数犯法令,李氏家富厚,何为如是,不然诺其言。诸李遂与南阳府掾史张顺等连谋。上深念良久,天变已成,遂市兵弩,绛衣赤帻。时伯升在舂陵亦已聚会客矣。上归旧庐,望见庐南若火光,以为人持火,呼之,光遂盛,赫然属天,有顷不见,异之。遂从南郭归宅,乃与伯升相见。初,伯升之起也,诸家子弟皆逃自匿,曰:"伯升杀我。"及闻上至,绛衣大冠,将军服,乃惊曰:"以为独伯升如此也,中谨厚亦如之。"皆合会,共劳飨新市、平林兵王凤、王匡等,因率舂陵子弟随之,兵合七八千人。上骑牛与俱,杀新野尉后乃得马。进围宛城。王莽遣大司徒王寻、大司空王邑将兵来征。更始立,以上为太常偏将军。时无印,得定武侯家丞印佩之。二公兵到颍川,严尤、陈茂与合。尤问城中出者,言上不敢取财物,但合会诸兵为之计策。尤笑言曰:"是美须眉目者耶?欲何为乃如此?"初,莽遣二公,欲盛威武,以振山东。至驱虎豹犀象,奇伟猛兽,以长人巨无霸为垒尉,自秦汉以来师出未尝有也。上邀之於阳关。二公兵盛,汉兵反走,上驰入昆阳,诸将惶恐,各欲散归。与诸将议:"城中兵穀少,宛城未拔,力不能相救。今昆阳即破,一日之间,诸将亦灭。不同力救之,反欲归守其妻子财物耶?"诸将怒曰:"刘将军何以敢如此!"上乃笑,且去,惟王常是上计。会侯骑还,言大兵已来,长数百里,望不见其后尾,前已至城北矣。诸将遽请上,上到,为陈相救之势。诸将素轻上,及迫急,上为画成败,皆从所言。二公兵已五六万到,遂环昆阳城作营,围之数重,云车十馀丈,瞰临城中,旗帜蔽野,尘熛连云,金鼓之声数十里,或为地突,或为冲车撞城,积弩射城中,矢下如雨,城中负户而泣。二公自以为功成漏刻。有流星坠营中,正昼有云气如坏山,当营而陨,不及地尺而散,吏士皆厌伏。时汉兵在定陵郾者,闻二公兵盛,皆怖。上历说其意,为陈天命,请为前行诸部坚陈。上将步骑千馀,前去大军四五里。二公遣步骑数千乘合战,上奔之,斩首数十级。诸部将喜曰:"刘将军平生见小敌怯,今见大敌勇,甚奇怪也!"上复进,二公兵却,诸部乘之,斩首数百千级,连胜。遂令轻足将书与城中诸将,言宛下兵复到,而阳坠其书。二公得书读之,恐。上遂选精兵三千人,从城西水上奔阵。二公兵於是大奔北,杀司徒王寻,而昆阳城中兵亦出,中外并击。会天大雷风,暴雨下如注,水潦成川,滍水盛溢。二公大众遂溃乱,奔赴水溺死者以数万,滍水为之不流。王邑、严尤、陈茂轻骑乘死人渡滍水逃去。汉军尽获其宝辎重车甲,连月不尽。五月,齐武公拔宛城。六月,上破二公於昆阳。破宛后数日,收伯升部将刘稷,而伯升强争之。更始遂用谮愬,复收伯升,即日皆物故。上在父城,征诣宛,拜上为破虏大将军,封武信侯。更始欲北之雒阳,以上为司隶校尉,先到雒阳整顿宫府,三辅官府吏东迎雒阳者见始诸将过者已数十辈,皆冠帻,衣妇人衣,诸于绣拥衤屈(诸于,大掖衣也,如妇人之旌衣。衤屈音屈。扬雄《方言》曰:襜褕其短者,自关之西谓之衤屈。据此是诸于上加绣衤屈,如今半臂也。)大为长安所笑。知者或畏其衣,奔亡入边郡。见司隶官属,皆相指视之,极望老吏或垂涕曰:"粲然复见汉官威仪。"贤者蚁附。更始以上为大司马,遣之河北。十月,上持节度孟津,镇抚河北,安集百姓。赵王庶兄胡子立邯郸卜者王郎为天子,移檄购求公十万户。世祖引兵攻邯郸,连战,郎兵挫折。郎遣谏议大夫杜长威持节诣军门见公,据地曰:"实成帝遗体子舆也。"公曰:"正使成帝复生,天下不可复得也。况诈子舆乎!"长威请降得万户侯。公曰:"一户不可得。"长威曰:"邯郸虽鄙,君臣并力城守,尚可支一岁,终不君臣相率而降,但得全身也。"辞去。而郎少傅李立反郎,开城门。汉兵破邯郸,诛郎。入王宫收文书,得吏民谤毁公言可击者数千章,公会诸将烧之,曰:"令反侧者自安也。更始遣使者即立公为萧王。诸将议上尊号,上不许。上发蓟,至中山,诸将复请上尊号。初,王莽时,上与伯升及姊婿邓晨、穰人蔡少公燕语,少公道谶言刘秀当为天子,或曰是国师刘子骏也。上戏言曰:"何知非仆耶?"坐者皆大笑。时传闻不见《赤伏符》文军中所,上未信,到鄗,上所与在长安同舍诸生强华自长安奉《赤伏符》诣鄗与上会,群臣复固请,乃命有司设坛于鄗南千秋亭。六月己未,即皇帝位。改元为建武。十月,帝入雒阳,华南宫,二年正月,益吴汉、邓禹等封。自汉草创德运,正朔服色未有所定,高祖因秦,以十月为正,以汉水德,立北畤而祠黑帝。至孝文,贾谊、公孙臣以为秦水德,汉当为土德。至孝武,倪宽、司马迁犹从土德。自上即位,案图讠韱,推五运,汉为火德。周苍汉赤,水胜火,赤代苍,故上都雒阳,制郊祀於城南。行夏之时,牺牲尚黑,明火德之运,徽炽尚赤,四时随色。郊祀帝尧以配天,宗祀高祖以配上帝。上遣游击将邓隆与幽州牧朱浮击彭宠,隆军潞,浮军雍奴,相去百馀里。遣吏上奏言:"宠破在旦暮。"上读檄未竟,怒曰:"兵必败,比汝归可知。"吏还,未至隆军,果为宠兵掩击破。浮军远,至不能救,以兵走幽州。咸曰上神。三年十月,上幸舂陵,祠园庙,大置酒,与舂陵父老故人为乐。四年五月,上幸卢奴,为征彭宠故也。

  自王莽末,天下早霜连年,百穀不成。元年之初,耕作者少,民饥馑,黄金一斤易粟一石。至二年秋,天下野穀旅生,麻菽尤盛,或生菜果实,野蚕成茧被山,民收其絮,采获穀果,以为蓄积。至是岁野穀生者稀少,而南亩亦益辟矣。六年二月,吴汉下朐城,天下悉定,惟独公孙述、隗嚣未平。上曰:"取此两子置度外。"乃休诸将,置酒赏赐之。每幸郡国,下舆见吏辄问以数十百岁能吏次第,下至掾史。简练臣下之行,下无所隐其情,道数十岁事若案文书,吏民惊惶,不知所以,人自以见识,家自以蒙恩。远臣受颜色之惠,坐席之间,以要其死力。当此之时,贼檄日以日数,忧不可胜,上犹以馀间讲经艺,发图讠韱。制告公孙述,署曰:"公孙皇帝"。嚣虽遣子入侍,尚持两心。嚣故吏马援谓嚣曰:"到朝廷凡数十见,自事主未常见明主如此也。材直惊人,其勇非人之敌。开心见诚,与人语,好丑无所隐讳。图讲天下事,极尽下恩。兵事方略,量敌校胜。阔达多大节,与高帝等。经学博览,政事文辩,前世无比,"嚣曰:"如卿言,胜高帝耶?"曰:"不如也。高帝大度,无可无不可。今上好吏事,动如节度,不饮酒。"嚣大笑曰:"如卿言,反复胜耶。"七年正月,诏群臣奏事无得言"圣人"。又旧制上书以青布囊素裹封书,不中式不得上。既上,诣北军待报,前后相尘,连岁月乃决。上躬亲万机,急於下情,乃令上书启封则用,不得引玺书,取具文字而已。奏诣阙,平旦上,其有当见及冤结者,常以日日出时,驺骑驰出召入,其馀以俟中使者出报,即罢去,所见如神,远近不偏,幽隐上达,民莫敢不用情。追念前世,园陵至盛,王侯外戚,葬埋僣侈,吏民相效,浸以无限,诏有诰天下令薄葬。八年闰月车驾西征,河西大将军窦融与五郡太守步骑二万迎上。隗嚣士众震坏,皆降,嚣走入城。吴汉、岑彭追守之。九年正月,隗嚣饿,出城餐粮糗糒,腹胀死。十二年,吴汉引兵击公孙述,入犍为界,小县多城守未下。诏书告汉直拥兵到成都,据其心腹,后城营自解散。汉意难前,独言朝廷以为我缚贼手足矣。遣轻骑至成都,烧市桥,武阳以东小城营皆奔走降,竟如诏书。汉兵乘胜追奔,述拒守。诏书又戒汉曰:"成都十万馀众,不可轻也。且坚据广都城,去之五十里,待其即营攻城罢倦引去,乃首尾击之,勿与争锋。述兵不敢来,转营即之,移徙辄自坚。"十一月,众军至城门,述自将,背城而战。吴汉攻之,述军大破,刺伤述,扶舆入壁,其夜死。夷述妻子,传首於洛阳。纵兵大掠,举火燔烧。上闻之,下诏让吴汉副将刘禹曰:"城降,婴儿老母,口以万数,一旦放兵纵火,闻之可为酸鼻。禹宗室子孙,故尝更职,何忍行此?仰视天,俯视地,观於放麑啜羹之事,二者孰仁矣。失斩将吊民之义。"又议汉杀述亲属太多。是时名都王国有献名马宝剑,直百金。马以驾鼓车,剑以赐骑士。苑囿池御之官废,弋猎之事不御。雅性不喜听音乐,手不持珠玉,衣服大绢而不重彩。征伐尝乘革舆羸马。公孙故哀帝时,即以数郡备天子用。述破,益州乃传送瞽师、郊庙乐、葆车、乘舆物,是后乃稍备具焉。述伏诛之后,而事少闲,官曹文书减旧过半,下县吏无百里之繇,民无出门之役。

  十九年,上幸南阳、汝南,至南顿止令舍,大置酒赐吏民,复南顿田租一岁,吏民叩头言:"皇考居此日久,陛下识知寺舍,每来,辄加厚恩,但复一岁少薄,愿复十岁。"上曰:"天下重宝大器,常恐不任,日慎一日,安敢自远期十岁。"复增一岁。二十年六月,上风眴黄瘅病发甚,以卫尉关内侯阴兴为侍中,兴受诏云台广室。二十六年正月,诏曰:"前以用度不足,吏禄薄少,乃自益其俸。"自三公下至佐吏各有差。四月,始营陵地於临平亭南。诏曰:"无为山陵,陂池裁令流水而已。迭兴之后,亦无丘垄,使合古法。今日月已逝,当预自作。臣子奉承,不得有加。"乃令陶人作瓦器。

  又曰:临平望平阴,河水洋洋,舟船泛泛,善矣夫!周公、孔子有不得存,安得松乔与之而共游乎!文帝晓终始之义,景帝所谓孝子也。故遭反复,霸陵独完,非成法耶!"上常自细书,一礼十行,报郡县。旦听朝,至日晏,夜讲经听诵。坐则功臣特进在侧,论时政毕,道古行事,次说在家所识乡里能吏,次第比类。又道忠臣孝子,义夫节士,坐者莫不激扬凄怆,欣然和悦。群臣争论上前,尝连日。皇太子尝承间言:"陛下有禹、汤之明,而失黄、老养性之道。今天下大安,少省思虑,养精神。"上答曰:"我自乐此。"三十年,有司奏封禅。诏曰:"灾异连仍,日月薄食,百姓怨叹,而欲有事於太山,污七十二代编录,以羊皮杂貂裘,何强颜耶!"三十二年,群臣复奏宜封禅,遂登太山,勒石纪号。改元为中平。

  二年二月戊戌,帝崩于南宫前殿,在位三十三年,时年六十二。遗诏曰:"朕无益百姓,如孝文皇旧制,葬务从约省。刺史二千石长吏皆无离城郭,无遣吏及因邮奏。"太子袭尊号为皇帝。群臣奏谥曰光武皇帝,庙曰世祖。三月,葬原陵。

  《东观汉记》曰:上破王郎还,过邓禹营。禹进食炙鱼,上大餐啗。时百姓以上新破大敌,欣喜聚观,见上餐啗,劳勉吏士,威严甚厉,於是皆窃言曰:"刘公真天人也。"

  又曰:帝既有仁圣之明,气势形体天然之姿,固非人之敌。翕然龙举云兴,三两而济天下,荡荡人无能名焉!

  《帝王世纪》曰:玄晏先生曰:《左氏春秋》称夏少康之起,有田一成,有众一旅,若汉之再命,世祖不阶成旅之资,平暴反正,遂建中兴,与夏康同美矣。"

  袁山松《后汉书》曰:前汉自成、哀已下,而天地纵横,巨猾窃命,刘氏旧泽虽在,而瞻乌之望殆绝。世祖以眇眇之胤,起於白水之滨,身屈无妄之力,位与群竖并列。于时怀玺者十馀,建旗者数百,高才者居之南面,疾足者为之王公。茫茫九州,瓜分脔切,泯泯苍生,尘消鼎沸。我扇之以仁风,驱之以大威,霜雪被而洪棘枯,纲维振而逆鳞扫。群才毕奏,人思与能,数年之间,廓清四海,虽曰中兴,与夫始创业者,庸有异乎?诚马生之言,固以寥廓大度,同符高祖,又资太宗之仁,兼孝宣之明,一人之体其殆乎同。故能享有神器,据乎万物之上矣。

  《会稽典录》曰:上在长安中,与馀姚严遵俱共受学结好。建元元年,征遵,拜为谏议大夫。共上宿,遵以足加帝上,其夜客星犯帝座,太史以闻,上曰:"昨与严子陵卧也。"

  《续汉书》曰:昔羿浞篡夏数十年,少康生为仍牧正,能修德复夏,厥勋大矣。然尚有虞思及靡有鬲内外之助。至於光武,承王莽起自匹庶一民,尺土靡有凭焉。发迹於昆阳,以数千屠百万,非赡智之主,孰能堪之?讨贼平乱,克复炎汉,号称中兴者,无以加之矣。中国既定,柔远以德,爱慎人命,下及徭赋,武功既备,抗文德,修经术,勋绩弘矣。

  薛莹《汉纪》曰:王莽之际,天下云乱,英雄并发,其跨州据郡僣制者多矣。大皆冀于非望,然考其聪明仁勇,自无光武俦也。弘宽博纳,计虑如神。是以任光、窦融望风景附,马援一见,睹颜识奇。故能以十数年间扫除群凶,清复海内,岂非天之所辅赞哉!古者师不内御,而光武命将皆授以方略,使奉图而进,其违失无不折伤,意岂文史之过乎?不然,虽圣人其犹病诸!

  ○更始

  《东观汉记》曰:刘玄,字圣公,光武族兄也。弟为人所杀,圣公结客欲报之。客犯法,圣公避吏於平林。吏系圣公父子张。圣公诈死,使人持丧归舂陵,吏乃出子张,圣公因自逃匿。王莽末,南方饥馑,人庶群入野泽,掘凫茈而食,更相侵夺。新市人王匡、王凤为平理诤讼,遂推为渠帅,众数百人。诸亡命往从之,数月间至七八千人,号新市兵。平林人陈牧、廖湛复聚千馀人,号平林兵。圣公入平林中与伯升会,遂共围宛。圣公号更始将军。自破甄阜等,众庶来降十馀万。诸将立刘氏,南阳英雄皆归望於伯升。然汉兵以新市,平林为本,其将帅素习圣公,因欲立之。而朱鲔立坛城南淯水上,诣伯升。吕植通《礼经》,为谒者,将立圣公,为天子议以示诸将。马武、王匡以为王莽未灭,不如且称王。张卬拔剑击地曰:"称天公尚可,称天子何谓不可!"於是诸将军起,於圣公至於坛所,奉通天冠进圣公。於是圣公乃拜,冠,南面而立,改元为更始元年。上为太常偏将军。上破二公於昆阳城,而更始收刘稷及伯升,即日皆物故。上驰诣宛谢罪,更始大惭。长安中兵攻王莽,斩首,收玺绶诣宛。更始入便坐黄堂上视之,曰:"莽不如此,当与霍光等。"更始韩夫人曰:"莽不如此,帝那为得之?"更始北都洛阳,李松等自长安传舆服御物,及中黄门从官至洛阳。关中咸相望天子,更始遂西,居东宫,鼓钟帷帐,宫人数千,宫府闾里安堵如旧。更始上前殿,郎吏以次侍。更始顾,刮席与小常侍语,郎吏怪之。更始委政於赵萌,日在后庭与妇人耽饮,诸将军言事,更始醉不能见。韩夫人尤嗜酒,每侍饮,见常侍奏事辄怒曰:"帝方对我饮,正用此时持事来乎?"起,衤咅(音捧)书案,破之。所置牧守交错,州郡不知所从。赵萌以私事捽(才骨反。)侍中。侍中曰:"陛下救我。"更始言:"大司马纵之。"萌曰:"臣不受诏。"遂斩之。又所置官爵皆群小,被服不似,或绣面衣、锦袴、诸于、襜褕为百姓之所贱。长安中为之歌曰:"灶下养,中郎将。烂羊胃,骑都尉。烂羊头,关内侯。"其冬,赤眉十馀万人入关,引兵入上林。更始骑出厨城门,诸妇女皆从后车呼更始,当下拜城。更始下马拜谢城,乃去,至高陵。上闻更始失城,乃下诏封更始为淮阳王,而赤眉刘盆子亦下诏以圣公为长沙王。更始仍许赤眉,求降,上玺绶,乃封为畏威侯。赤眉谢禄曰:"三辅兵多欲得更始,一旦失之,合兵攻公,自灭之道也。"遂害更始。诏邓禹收葬于霸陵。

  《帝王世纪》曰:更始名玄,字圣公。即位凡三年。

《太平御览》
太平御览《太平御览》是宋代著名的类书,为北宋李昉、李穆、徐铉等学者奉敕编纂,始于太平兴国二年(977)三月,成书于太平兴国八年(983)十月。《太平御览》采以群书类集之,凡分五十五部五百五十门而编为千卷,所以初名为《太平总类》;书成之后,宋太宗日览三卷,一岁而读周,所以又更名为《太平御览》。全书以天、地、人、事、物为序,分成五十五部,可谓包罗古今万象。书中共引用古书一千多种,保存了大量宋以前的文献资料,但其中十之七八已经亡佚,更使本书显得弥足珍贵,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宝贵遗产。
《太平御览》热门篇章

【李昉】简介

  李昉生于后唐庄宗同光三年(925年)。其父李超,曾在后晋担任工部郎中、集贤殿直学士,他的伯父右资善大夫李沼没有儿子,就把李昉过继到自己膝下。李昉早年以荫补任太庙斋郎,选授为太子校书。


  后汉乾佑(948年—950年)年间,李昉登进士第,授职秘书郎。经宰相冯道引荐,与吕端一同任直弘文馆,后改任右拾遗、集贤修撰。


  后周显德二年(955年),李昉随宰相李谷出征淮南,担任记室。李昉掌管军中章奏,世宗览奏后,喜爱其文才,等到看了他写的《相国寺文英院集》,更加喜欢李昉的诗,称赞他说:“朕知道这个人已经很久了。”李昉因病请求先回朝,李谷看着他说:“你来日的官爵禄位应当像我一样。” 世宗率军回师后,擢升李昉为主客员外郎、知制诰、集贤殿直学士。


  显德四年(957年),加史馆修撰、判馆事。同年冬,世宗再次南征,李昉从征到高邮,适逢陶谷出使南唐,李昉在军中代理草拟诏书,被任命为屯田郎中、翰林学士。


  显德六年(959年)春,李昉遭逢母丧。同年,周恭帝继位,赐李昉金紫官服。


  北宋建立后,李昉加职中书舍人。


  建隆三年(962年),李昉被罢职为给事中。


  建隆四年(963年),朝廷平定荆湘地区,李昉受命祀祠南岳,就近担任衡州知州。


  乾德二年(964年),李昉被调回朝廷任职。陶谷诬告李昉替亲属谋求京畿令一职,太祖大怒,召吏部尚书张昭当面质问此事。张昭是名儒,性格耿直,在朝堂摘下自己的官帽,上前厉声说:“陶谷欺骗陛下。”太祖仍抱有疑意,将李昉外调任彰武军行军司马,住在延州以谋生度日。在三年内本应迁徙至内地,李昉不愿意。经宰相推荐,太祖在开宝二年(969年)将李昉召入朝,再次担任中书舍人。不久,任直学士院。


  开宝三年(970年),李昉奉命主持贡举。


  开宝五年(972年),李昉再次主持贡举。秋季,在大明殿参加宴会,太祖看见李昉坐次在翰林学士卢多逊之下,向宰相询问原因,宰相回答说:“卢多逊是学士,李昉只不过是个殿直罢了。”太祖于是任命李昉为翰林学士,让他坐在卢多逊的上位。


  李昉主持贡举时,他的乡人武济川预选。不久后,武济川在奏对太祖时失当,李昉受牵连被贬为太常少卿,不久改判国子监。


  开宝六年(973年)五月,李昉复任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同年冬,判吏部铨选。当时,宰相赵普被卢多逊排挤,卢多逊多次向太祖告发赵普的过错,太祖在其后询问李昉此事,李昉回答说:“臣的职责是草拟诏书,赵普的所作所为,不是臣能知道的。”


  太平兴国元年(976年),宋太宗赵光义即位,加李昉为户部侍郎,命他与扈蒙,李穆,宋白等同修《太祖实录》。


  太平兴国四年(979年),李昉随太宗出征北汉。宋军回师后,李昉因功获授工部尚书兼翰林学士承旨。


  太平兴国八年(983年),李昉改任文明殿学士。当时宰相赵普、宋琪任职已久,朝廷寻找能接替他们任职的人,李昉于宿旧大臣中最为突出,于是被任命为参知政事。同年十一月,赵普出镇武胜军,李昉与宋琪都被任命为平章事。不久,加监修国史,他建言恢复将时政记先进呈皇帝而后交付有关部门的惯例。


  雍熙元年(984年),朝廷举行郊祀,任命李昉为左仆射,李昉再三辞让,便加任中书侍郎。宋军北伐幽蓟地区无法取胜,朝廷派使者分赴河南、河东,征发百姓参军,每八个壮丁中抽取一人为兵。李昉等相继对太宗说:“近来分派使者征发河南、河东四十多郡的百姓作为边境守备,是不得已的举措啊。但是河南的百姓一贯从事农业,不知战事,一旦征集起来,必然会导致动乱,如果百姓因此啸聚山林作乱,朝廷还必须剪除消灭。如果发生这种情况,那么河北的土地既被戎人(契丹)所困扰,河南百姓又作乱于民间,况且到了春季,此举妨碍农业耕作。陛下如果认为诏令已颁布,难以反悔,就应当再派使臣,严加戒令,所到之处少征发百姓,如果百姓情绪不安,就应该延缓此事,密令使者见机行事,才能免除后患。”太宗表示赞许,并采纳了李昉的意见。


  端拱元年(988年),百姓翟马周击登闻鼓上告,讼称李昉官居宰相,在北方有战争的时候,不作边备,只知赋诗宴乐。举行籍田礼完毕后,太宗立即召贾黄中草拟诏令,贬李昉为右仆射,并严加谴责。贾黄中说:“仆射,是百官的表率和上级,实为宰相之任,现在李昉从工部尚书而迁任此职,不是黜贬斥责。如果说文昌政务简少,以均劳逸为借口,较为得体。”太宗认为这个意见很好。恰遇契丹犯边,太宗令文武群臣各自进献防御策略,李昉援引汉、唐先例,坚持认为应委屈己方与敌修好,停止战争、休养百姓,此建议为当时舆论所称许。
淳化二年(991年),李昉以右仆射之职兼任中书侍郎、平章事、监修国史,再次拜相。


  淳化三年(992年)夏,天下发旱灾、蝗灾,又遇雨灾。当时李昉与张齐贤、贾黄中、李沆同为宰相,他们都以执政无能为由,上表请罪,太宗未加以怪罪。


  淳化四年(993年),李昉因为家中连遭不幸,请求解除宰相职任,太宗不允,并派张齐贤等宣谕圣旨,李昉才又上朝处理政事。数月后,李昉被罢为右仆射。之前,太宗召翰林学士张洎起草诏令,任命李昉为左仆射,将其罢相。张洎说:“李昉官居治理政务的重任,却阴阳不调,不能决意引退,让他位处百官师长之任,怎么能表示陛下劝勉之意呢?”太宗览奏后,便下令贬斥李昉,让他只任右仆射。


  淳化五年(994年),李昉年届七十,以特进、司空之职致仕归居,如遇朝会宴饮,令他居宰相班次之中,太宗每年对他的赏赐愈发厚重。


  至道元年(995年)正月十五,太宗在乾元楼观灯,召来李昉,命他坐在身边,把自己杯中的酒倒给李昉,并亲自拿水果点心赐给李昉。太宗看见京师繁华,手指前面的街坊小巷及官府衙门,命近臣开拓为通衢长廊,于是谈论道:“后晋、后汉君臣昏暗、相互猜疑,枉屈陷害善良,当时百姓民不聊生,即使想准备宴席,哪里顾得上呢?”李昉说:“后晋、后汉的事情,臣都经历过,哪里能与圣朝同日而语呢?像现在这样天下清平,人民富康,都是陛下恭勤政事所致啊。”太宗说:“勤政忧民,是帝王常事。朕不是因为繁华而高兴,而是因为百姓安居乐业而高兴啊。”于是对侍臣们说:“李昉奉事朕,两次进入中书省,从未做过伤人害物之事,今日应当如此享受,可以算作是善人君子啊。”


  至道二年(996年),李昉陪同太宗祭祀南郊,礼毕入贺,因为拜舞仆倒在地,被台吏扶着离开。李昉在卧疾数日后去世,享年七十二岁。获赠司徒,谥号“文正”。葬于今河北省饶阳县南12公里五公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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