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

——(唐代李昉太平御览

  ○人日

  《荆楚岁时记》曰:正月七日为人日。(董勋《问礼俗》曰:正月一日为鸡,二日为狗,三日为猪,四日为羊,五日为牛,六日为马,七日为人。)以七种莱为羹,剪彩为人,或镂金薄为人,以贴屏风,亦戴之头鬓。(董勋《问礼俗》云,人入新年形容改从新。)又造华胜相遗。(起於晋代,见贾充李夫人《典戒》云,像瑞图金胜之形。又取像西王母戴胜也。旧以正月七日为人,故名为人日。今北人此日亦有讳食菜者,与楚俗正反,剪彩镂金薄为人,皆符人日之意,与正旦镂鸡於户同。北人亦有至人日讳食,故岁菜唯惟新菜者。又余日不刻牛羊狗猪马之像。而二日独施人鸡,此则未喻。郭缘生《述征记》云:寿张县安民山魏东平王凿山顶为会望处,刻文於壁,文字犹在,所载铭辞即此处。《老子》云:众人熙熙,如登春台,如享太牢。《楚词》云:目极千里伤春心。则春日登临自古为通,但不知七日竟起何代。晋代桓温参军张望亦有正月七日登高诗。近代以来南北同耳,北人此日食煎饼,於庭中作之,云薰大,未知所出也。)

  《杂五行书》曰:正月七日,男吞赤豆七颗,女吞二七颗,竟年无病。

  又曰:宋武帝女寿阳公主,人日卧於含章殿檐下,梅花落公主额上,成五出花,拂之不去。皇后留之,看得几时。经三日洗之乃落。宫女奇其异,竞效之,今梅花妆是也。

  《谈薮》曰:北齐高祖,七日升高宴群臣,问曰:"何故名人日?"魏收对以董勋正月一日为鸡,七日为人。(按一说云:天地初开,以一日作鸡,七日作人也。)

  刘臻妻陈氏《进见仪》曰:正月七日,上人胜於人。

  魏东平王《是日登寿张安仁山铭》曰:正月七日,厥日惟人,策我良驷,陟彼安仁。

  隋阳休之《正月七日登高侍宴诗》曰:广殿丽年辉,上林起春色。风生拂雕辇,云回浮绮翼。

  隋薛道衡《人日思归诗》曰:入春才七日,离家已三年。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

  晋李充《正月七日登剡西寺诗》曰:命驾升西山,寓目眺原畴。

  ○正月十五日

  《史记乐书》曰:汉家祀太一,以昏时祠到明。

  《荆楚岁时记》曰:正月十五日,作豆糜加油膋其上,以祀门户。

  《齐谐记》曰:正月半有神降陈氏之宅,云是蚕室,若能见祭,当令蚕桑百倍。疑非其事,祭门备之,七祀。今州里风俗,望日祀门,其法先以杨枝插门而祭之。(《齐谐记》曰:吴县张成见一妇人,立宅东南角,谓成曰:此地是君蚕室,我即地神矣。正月半日可作白粥泛膏于上以祭之,当令君家蚕桑百倍。言讫而去,绝失所在。或谓作膏粥,已后年年大得蚕。世人正月半作粥祷之,加以肉覆其上,登屋食之,咒云:登膏糜,挟鼠脑,欲来不来,待我三蚕老。则以为禳鼠与《齐谐记》相符,又覆肉亦是覆膋之理。石虎《邺中记》正月十五日有登高之会,则登高又非今世而然者也。)其夕则迎紫姑以卜。刘敬叔《异苑》云:紫姑本人家妾,为大妇所妒,正月十五日感激而死。故世人作其形迎之,云子胥不在,曹夫人已行(云是其姑),紫姑可出。(《异苑》又云:於厕间或猪栏边迎之,捉之觉重,是神来也。)平昌孟氏,尝以此日迎之,遂穿室而肖其象,著以败衣,盖为此也。《洞览》云:帝喾女将死,云生平好乐,正月可以见迎。又其事也。俗云:溷厕之间必须静,然后能致紫姑。

  《异苑》曰:世人以十五日迎紫姑,捉者觉重,便是神来,奠设酒果,亦觉貌辉辉有色,即跳躁不住。能占众事,卜将来蚕桑,又善射钩,好即大舞,恶则仰眠。平昌孟氏恒不信,躬试往捉,便自跃穿顶,永失所在也。

  《唐两京新记》云:正月十五日夜,敕金吾弛禁,前后各一日以看灯,光若昼日。

  《世说》:正月十五日,祢衡被魏武谪为鼓吏,於此日试鼓渔阳桴,作鱼阳参挝,渊渊有金石声。(《后汉书》注曰:文士传曰:衡击鼓为渔阳参挝蹋地来,蹑足跛脚,容态不常,鼓节甚悲,易衣单复击鼓参挝而去。至今有渔阳挝,自衡始也。参音七甘切。)

  《青琐集》曰:陈太子舍人徐德言之妻,叔宝之妹,封乐昌公主,才色冠绝。时陈政方乱,德言知不相保,谓其妻曰:"以君之容,国亡必入权豪之家,倘情缘未断,犹冀相见,宜有以信之。"乃破一镜,人执其半。约曰:"他日必以正月望日卖於都市,我当在,即以是日访之。"及陈亡,其妻果入杨素之家。德言遂以正月望日访於都市,有苍头卖半镜者,大高其价,人皆笑之。德言直引至其居,出半镜以合之。仍题诗曰:"镜与人俱去,镜归人不归。无复姮娥影,空余明月辉。"陈氏得诗,涕泣不食,素知之,还其妻,仍厚遗之。与德言归江南,竟以终老。

  《玉烛宝典》曰:正月十五日,作膏粥以祠门户。

  《西域记》曰:摩竭陀国正月十五日,僧徒俗众云集,观佛舍利放光雨花。

  唐苏味道《正月十五日夜诗》曰: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骑皆秾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惜夜,玉漏莫相催。

  又崔液《正月望夜游诗》曰:玉漏铜壶且莫催,铁关金锁彻明开。谁家见月能閒坐,何处闻灯不看来。

  又曰:神灯佛火百轮张,刻像图形七宝装。影里如闻金口说,空中似散玉毫光。

  又曰:金勒银鞍控紫骝,玉轮朱幰驾青牛。骖驔始散东城曲,倏忽还逢南陌头。

  ○晦日

  《荆楚岁时记》曰:元日至于月晦,并为酺聚饮食。(每月皆有弦望晦朔,以正月初年时,俗重以为节。)士女泠州,或临水宴乐。(《玉烛宝典》曰:元日至月晦,人并为酺食,渡水,士女悉湔裳,酹酒於水湄以为度厄,今世人惟晦日临河解除,妇人或湔裙。)

  后魏卢元明《晦日泠舟应诏诗》曰:轻灰吹上管,落蓂飘下蒂。迟迟春色华,晥晥年光丽。

  北齐魏收《晦日泠舟应诏诗》曰:袅袅春枝弱,关关新鸟呼。棹唱忽逶迤,菱歌时顾慕。睿赏方月色,宴言忘日暮。游豫慰人心,照临康国步。

  唐太宗《月晦诗》曰:晦魄移中律,凝暄起丽城。罩云朝盖上,穿露晓珠呈。笑树花分色,啼枝鸟合声。披襟勤眺望,极目畅春情。

  ○中和节

  《唐书》云:贞元五年正月十一日诏曰:"四序嘉辰,历代增置,汉宗上巳,晋纪重阳。或说攘除,虽因旧俗,与众宴乐,诚洽当时。朕以春方发生,候维仲月,勾萌毕达,天地同和,俾共昭苏,宜均畅茂。自今已后,以二月一日为中和节,内外官司并休假一日,先敕百僚以三令节集玄。今宜以中和节代晦日。"(中和之节,自兹始也。)

  又曰:其月二十八日,中书侍郎李秘奏:"伏以仲春初吉,制嘉节以征之,更晦日於往月之终,揆明辰於来月之始。请令文武百辟以是日进农书,司农献穜稑之种,三公戚里上春服,士庶以刀尺相遗,村社作中和酒,祭勾芒神。聚会宴乐,名为飨勾芒,祈年穀。仍望各下州府所在颁行"从之。

  又:云:贞元六年,上以中和节宴百僚於曲江,上赋诗以赐之,百官皆和焉。是岁,戴叔伦为容州刺史,素有诗名,上乃令录其诗以赐之。

  ○社

  《孝经纬》曰:社,土地之主也。土地阔,不可尽祭,故封土为社,以报功也。

  《礼记月令》曰:二月之节,是月也,择元日命人社。(为祀社稷也。春事兴,故祭之以祈农祥。元日,谓近春分前后戊日元吉也。)

  又曰:王为群姓立社曰太社,王自立社曰皇社。诸侯为百姓立社曰国社,自立社曰侯社。大夫以下立社曰置社。

  《尚书》曰:用命则赏于祖,不用命戮则于社。(社主阴,阴主杀。)

  《论语》曰:鲁哀公问社於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

  《史记》曰:共工氏之子为后土,能平水土,故祀以为社。故天子曰大社,必受霜露风雨以达天地之气也。社所以亲地也,地载万物,天垂象,取法於天,所以尊天而亲地也。社共粢盛,所以报本反始也。

  《汉书》曰:陈平为里中社宰分肉甚均,父老善之。平曰:使平得宰天下,亦如此肉。

  又曰:高祖天下定,诏御史令治榆社,春用羊彘祠之。

  《魏志》曰:王修年七岁丧母,母以社日亡,来年邻里社,修感念母悲哀,其邻里闻,为之罢社。

  《晋书》曰:阮修,字宣子,伐社树,或止之。修曰:"若社为树,伐树则社移,树而为社,伐树则社亡也。"

  《荆楚岁时记》曰:社日四邻并结综会社牲醪,为屋於树下,先祭神,然后飨其胙。

  郑氏云:百家共一社,今百家所社综,即共立之社也。

  ○寒食

  《荆楚岁时记》曰:去冬节一百五日,即有疾风甚雨,谓之寒食。(据历合在清明前二日,亦有去冬至一百六日。)

  陆翙《邺中记》曰:寒食三日作醴酪,又煮粳米及麦为酪,捣杏仁煮作粥。案《玉烛宝典》,今日悉为大麦粥,研杏仁为酪,引饧沃之。

  又:孙楚《祭子推文》云:黍饭一盘,醴酪二盂。是其事也。

  又曰:并州俗,冬至一百五日,为介子推断火,冷食三日,作干粥,是今之糗也。

  范晔《后汉书》曰:周举迁并州刺史,太原一郡旧俗,以介子推焚骸,有龙忌之禁,至其月,咸言神灵不乐举火。举移书於子推庙云:"春中食寒一月,老小不堪,今则三日而已。"

  魏武帝《刑罚令》曰:闻太原、上党、西河、雁门,冬至后百有五日,皆沍寒之地,老少羸弱将有不堪之患,令人不得寒食,若犯者,家长半岁刑,主吏百日刑,令长罚一月俸。

  周裴《汝南先贤传》曰:太原旧俗,以介子推焚骸,一月寒食,莫敢烟爨。

  刘向《别录》曰:寒食蹋蹴,黄帝所造,本兵势也。或云起於战国。案鞠与球同,古人蹋蹴以为戏。

  《古今艺术图》云:寒食秋千,本北方山戎之戏,以习轻趫者也。

  又按周举移书及魏武《明罚令》,陆翙《邺中记》,并云寒食断火,起於子推。《琴操》所云子绥,绥即推也。

  又云:五月五日,与今有异,皆因流俗所传。据《左传》及《史记》,并无介子推被焚之事。按《周礼》"司烜氏仲春以木铎修火禁於国中。"注云:"为季春将出火也。"今寒食准节气是仲春之末,清明是三月之初,然则禁火,盖周之旧制。

  《玉烛宝典》曰:寒食此节,城市尤多斗鸡之戏。《左传》有季郈斗鸡,其来远矣。

  《周书时训》曰:清明之日桐不华,岁有大寒;田鼠不化,国多贪残;虹不见,妇人乱色;戴胜不降桑,政教不平。

  唐李崇嗣《寒食诗》曰:普天皆灭焰,匝地尽藏烟。不知何处火,来就客心燃。

  又宋之问《途中寒食诗》曰:马上逢寒食,途中属暮春,可怜江浦望,不见洛桥人。

  又沈佺期《岭表逢寒食诗》曰:岭外逢寒食,春来不见饧。洛阳新甲子,何日是清明。

  ○三月三日

  《汉书》曰:武帝即位数年,无子,平阳公主求良家女十余人饰置於家,帝祓灞上而过焉。还过平阳公主,见所待美人,帝不悦。既饮,讴者进,帝独悦卫子夫。(应劭云:祓,除也。今月上巳祓禊是也。)

  又《汉书·礼仪志》曰:三月上巳日,官人并禊,饮於东流水。

  又曰:太后春幸蚕馆,率皇后列侯夫人桑,遵氵霸水而祓除。

  又曰:三月上巳,官民皆洁於东流水上,自洗濯祓除,去宿垢为大洁。洁者,言阳气布畅,万物既出,始洁之也。

  《续汉书》曰:上巳大会宾从於薄落津。

  《后汉书》曰:梁商上巳日会宾客於洛水,酒酣,继以薤露,坐者闻之,皆为掩泣,曰:"此所谓哀乐失时,非其所也,殃将及乎商。"至秋,果薨。

  《魏志》曰:袁绍三月上巳大会宾从於薄洛津,闻魏郡兵及黑山贼于毒等数万人,共覆邺城,杀守。坐中客家在邺者,皆忧怖失色,或起而泣;绍容貌自若,不改常度。

  又《晋中兴书》曰:王导谓从兄敦曰:"王仁德未著而名位犹轻,兄名已振,宜有以共相匡举。"会三月三日中宗出禊,乘肩辇,敦、导并骑从。纪瞻使人觇之,既闻敦、导骑从,乃大惊,自出拜於道左。中宗从容谓导曰:"卿,吾之萧何也。"

  《宋书》曰:武帝三月三日登八公山刘安故台望,曰:"城郭如匹帛之绕藂花也。"

  崔鸿《十六国春秋》曰:李暠三日宴於曲水,命群僚赋诗,暠为之序。

  《韩诗》曰:溱与洧,方洹洹兮。(洹洹,盛貌也。谓三日桃花水下之时到盛也。)惟士与女,方秉简兮。(秉,执也。简,兰也。当此盛流之时,众士与众女,方执兰拂除邪恶。郑国之俗,三月上巳之辰,此雨水之上招魂续魄,除拂不祥,故诗人愿与所悦者俱往观之。)

  《荆楚岁时记》曰:三月三日,四人并出江渚池沼间,为流杯曲水宴。

  《续齐谐记》曰:晋武帝问尚书郎挚虞曰:"三日曲水,其义何指?"答曰:"汉章帝时,平原徐肇以三月初生三女,至三日而俱亡,一村以为怪,乃相携之水滨盥洗,因水以泛觞,曲水之义,起於此也。"帝曰:"若如所谈,便非好事。"尚书郎束晳曰:挚虞小生,不足以知之。臣请说其始。昔周公城洛邑,因流水以泛酒,故逸诗云:"羽觞随波。"又秦昭王三日置酒河曲,见有金人出捧水心剑曰:"令君制有西夏。"及秦霸诸侯,乃因此处立为曲水,二汉相缘,皆为盛集。"帝曰:"善。"赐金五十斤,左迁挚虞为阳城令。

  《夏仲御别传》曰:夏仲御诣洛,到三月三日,洛中王公以下,莫不方轨连轸并南浮桥边禊,男则朱服耀路,女则锦绮粲烂。仲御时在船中曝所市药,虽见此辈,稳坐不摇。贾充望见,深奇其节,顾相与语,此人有心胆,有似冀缺。走往问,"船中安坐者为谁?"仲御不应。重问,徐乃答曰:会稽北海间民夏仲御。

  《风土记》曰:汉末有郭虞者,有三女,一女以三月上辰,一女以上巳二日,而三女产乳并亡。迄今时俗以为大忌,故到是月是日,妇女忌讳,不复止家,皆适东流水上,就通远地禊祓,自洁濯也。

  丘渊之《征齐道里记》曰:城北十五里有柳泉,符郎常以为解禊处。

  《邺中记》曰:石虎三月三日临水会,公主妃主名家妇女无不毕出,临水施帐幔,车服粲烂,走马步射,饮宴终日。

  陆翙《邺中记》曰:华林园中千金堤上,作两铜龙,相向吐水,以注天泉池,通御沟中,三月三日,石季龙及皇后百官临池会赏。

  《续搜神记》曰:卢充猎,见獐便射中之,随逐不觉远,忽见一黑门如府舍,问铃下,铃下对曰:"崔少府宅也。"进见少府,语充云,尊府君为索小女婚,故相迎耳,三日毕,车送充至家,母问之,具以状对,与崔别后四年。而三月三日临水戏,遥见傍水有犊车,充往开车户,见崔女与三男共载,情意如初,抱儿还充,又与金碗,乃别。

  戴延之《西征记》曰:天泉之南,有东西沟,承御沟水,水之北有积石坛,三月三日,御坐流杯之处。

  《杂五行书》曰:欲知蚕善恶,当三月三日,天阴而无日,不雨,蚕大善。

  《风俗通》曰:谨按《周礼》女巫掌岁时以祓除疾病。禊者,洁也,故於水上盥,洁之也。巳者,祉也,邪疾已去,祈介祉也。

  《竹林七贤论》曰:王济尝解禊洛水。明日,或问王曰:"昨日游有何语议?"答曰:"张华善说《史》、《汉》,裴逸民叙前言往行,衮衮可听。"

  晋王羲之三月三日《兰亭序》曰: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吟,亦足以畅叙幽情。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宋颜延之《三日曲水诗序》曰:日缠胃维,月轨青陆,皇祗发生之始,后土布和之辰,思对上灵之心,以答庶萌之愿。有诏掌故,爰命司历,献洛饮之礼,具上巳之仪,南除辇道,北清禁林,略亭皋,跨芝田,宛太液,怀层山,山居峻垝,葱翠幽烟。於是,离宫卫设,别殿周徼。然后升秘驾,引缇骑,摇玉鸾,发流吹,天动神移,渊渟云委,以降于行所,礼也。

  梁沈约《三日率尔成篇》曰:丽日属元已,年芳具在斯。开花已匝树,流莺复满枝。洛阳繁华子,长安轻薄儿,东出千金堰,西临雁鹜陂。游丝映空转,高柳拂地垂。丝萍文照曜,紫燕光陆离。清晨戏伊水,薄暮宿兰池。象筵鸣宝瑟,金瓶泛羽卮。宁忆春蚕起,日暮桑欲萎。

  梁简文帝《三月曲水诗序》曰:窃以周城洛邑,自流水以禊除,晋集华林,同文轨而高宴,莫不礼具义举,沓矩重规,照动神明,雍熙锺石。是节也,上巳属辰,余萌达壤,仓庚应律,女夷司候。尔乃分阶树羽,疏泉泛爵,羽觞沿溯,蕙肴沓来,宾仪式序,盛德有容,舞艳七盘,歌浮六变,游云驻彩,仙鹤来仪,都人野老,云集雾会,结轸方衢,飞轩照日。

  晋张华《三月三日后园会诗》曰:暮春元日,阳气清明。祈祈甘雨,膏泽流盈;习习祥风,启滞导生。禽鸟逸豫,桑麻滋荣,纤条被绿,翠苹含英。於我皇后,钦若昊乾,顺时省物,言观中园。宴及群辟,乃命初筵。合乐华池,祓濯清川,泛彼龙舟,溯游洪原。

  又张华《上巳篇》曰:仁风导和气,勾芒御昊春。沽洗应时月,元巳启良辰。明从自远至,童冠八九人。伶人理新乐,膳工献时珍。春醴逾九酝,冬青过十旬。

  晋闾丘冲《三月三日应诏诗》曰:暮春之月,春服既成。升阳润土,水涣川盈。余萌达壤,嘉木敷荣。后皇宣游,既宴且宁。光光华辇,侁侁从臣。上荫丹渥,下藉文茵。临池挹盥,濯故洁新。俯镜清流,仰睇天津。蔼蔼华林,岩岩景阳。嶪嶪峻宇,奕奕飞梁。垂荫倒影,若翱若翔。浩浩白水,泠泠龙舟。皇在灵沼,百辟周游。激濯清歌,鼓枻行讴。闻乐咸和,具醉斯柔。在昔帝虞,德被遐荒。干戚在庭,苗人来王。今我哲后,古圣齐芳。惠此中国,以绥四方。元首既明,股肱惟良。乐只君子,今日惟康。

  又潘尼《上巳日帝会天渊池诗》曰:青春暮月,六气和理。律应沽洗,日惟元巳,谷风散凝,微阳戒始。春服既成,明灵降祉。

  又陆机《棹歌行》曰:迟迟暮春日,天气柔且嘉,元吉逢初已,濯秽游黄河。龙舟浮鹢首,羽旗垂藻葩。乘风宣飞景,逍遥戏中波。

  隋卢思道《上巳禊饮诗》曰:山泉好风日,城市厌嚣尘。聊持一樽酒,共寻千里春。余光下幽桂,夕吹舞青苹。何时出关后,重有入林人。

  唐沈佺期《三月三日梨园亭侍宴诗》曰:九门驰道出,三已禊堂开。画鹢中川动,青龙上苑来。野花飘御座,河柳拂天杯。日晚迎祥处,笙镛下帝台。

  后汉张衡《南都赋》曰:於是暮春之禊,元巳之辰,方轨齐轸,祓于阳滨。朱帷连纲,曜野映云。男女妖礻玄服,络绎何缤纷。

  晋成公绥《洛禊赋》曰:考吉日,简良辰,祓除鲜禊,同会洛滨。妖童媛女,嬉游河曲,或涣纤手,或濯素足。临清流,坐沙场,列垒尊,飞羽觞。

  又张协《禊赋》曰:夫何三春之令月,嘉天气之絪缊,流水清冷以汪濊,原隰葱翠以龙鳞。於是缙绅先生,啸畴命友,携朋接党,童冠八九。主希孔、墨,宾慕颜、柳。权戚之家,豪侈之族,采骑齐镳,华轮方毂,青盖云浮,参差相属。集於长洲之浦,曜乎泠川之曲。遂乃停舆蕙渚,息驾兰田。朱幔虹舒,翠幕蜺连。浮素舟以蔽水,洒玄醪於中河,水禽为之骇踊,阳侯为之动波。

  又阮瞻《上巳会赋》曰:临清川而嘉宴,聊暇日以游娱。荫朝云而为盖,托茂树以为庐。

  又王廙《洛都赋》曰:若乃暮春嘉禊,三巳之辰,贵贱同游,方骥齐轮,丽服靓妆,祓乎洛滨,流芳塞路,炫日映云。

  又褚爽《禊赋》曰:伊暮春之令月,将解禊於通川。川回澜以澄映,岭峭崿以霏烟。轻霞舒於翠崖,白云映於青天。风透林而自清,气扶岭而载鲜。

《太平御览》
太平御览《太平御览》是宋代著名的类书,为北宋李昉、李穆、徐铉等学者奉敕编纂,始于太平兴国二年(977)三月,成书于太平兴国八年(983)十月。《太平御览》采以群书类集之,凡分五十五部五百五十门而编为千卷,所以初名为《太平总类》;书成之后,宋太宗日览三卷,一岁而读周,所以又更名为《太平御览》。全书以天、地、人、事、物为序,分成五十五部,可谓包罗古今万象。书中共引用古书一千多种,保存了大量宋以前的文献资料,但其中十之七八已经亡佚,更使本书显得弥足珍贵,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宝贵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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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昉】简介

  李昉生于后唐庄宗同光三年(925年)。其父李超,曾在后晋担任工部郎中、集贤殿直学士,他的伯父右资善大夫李沼没有儿子,就把李昉过继到自己膝下。李昉早年以荫补任太庙斋郎,选授为太子校书。


  后汉乾佑(948年—950年)年间,李昉登进士第,授职秘书郎。经宰相冯道引荐,与吕端一同任直弘文馆,后改任右拾遗、集贤修撰。


  后周显德二年(955年),李昉随宰相李谷出征淮南,担任记室。李昉掌管军中章奏,世宗览奏后,喜爱其文才,等到看了他写的《相国寺文英院集》,更加喜欢李昉的诗,称赞他说:“朕知道这个人已经很久了。”李昉因病请求先回朝,李谷看着他说:“你来日的官爵禄位应当像我一样。” 世宗率军回师后,擢升李昉为主客员外郎、知制诰、集贤殿直学士。


  显德四年(957年),加史馆修撰、判馆事。同年冬,世宗再次南征,李昉从征到高邮,适逢陶谷出使南唐,李昉在军中代理草拟诏书,被任命为屯田郎中、翰林学士。


  显德六年(959年)春,李昉遭逢母丧。同年,周恭帝继位,赐李昉金紫官服。


  北宋建立后,李昉加职中书舍人。


  建隆三年(962年),李昉被罢职为给事中。


  建隆四年(963年),朝廷平定荆湘地区,李昉受命祀祠南岳,就近担任衡州知州。


  乾德二年(964年),李昉被调回朝廷任职。陶谷诬告李昉替亲属谋求京畿令一职,太祖大怒,召吏部尚书张昭当面质问此事。张昭是名儒,性格耿直,在朝堂摘下自己的官帽,上前厉声说:“陶谷欺骗陛下。”太祖仍抱有疑意,将李昉外调任彰武军行军司马,住在延州以谋生度日。在三年内本应迁徙至内地,李昉不愿意。经宰相推荐,太祖在开宝二年(969年)将李昉召入朝,再次担任中书舍人。不久,任直学士院。


  开宝三年(970年),李昉奉命主持贡举。


  开宝五年(972年),李昉再次主持贡举。秋季,在大明殿参加宴会,太祖看见李昉坐次在翰林学士卢多逊之下,向宰相询问原因,宰相回答说:“卢多逊是学士,李昉只不过是个殿直罢了。”太祖于是任命李昉为翰林学士,让他坐在卢多逊的上位。


  李昉主持贡举时,他的乡人武济川预选。不久后,武济川在奏对太祖时失当,李昉受牵连被贬为太常少卿,不久改判国子监。


  开宝六年(973年)五月,李昉复任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同年冬,判吏部铨选。当时,宰相赵普被卢多逊排挤,卢多逊多次向太祖告发赵普的过错,太祖在其后询问李昉此事,李昉回答说:“臣的职责是草拟诏书,赵普的所作所为,不是臣能知道的。”


  太平兴国元年(976年),宋太宗赵光义即位,加李昉为户部侍郎,命他与扈蒙,李穆,宋白等同修《太祖实录》。


  太平兴国四年(979年),李昉随太宗出征北汉。宋军回师后,李昉因功获授工部尚书兼翰林学士承旨。


  太平兴国八年(983年),李昉改任文明殿学士。当时宰相赵普、宋琪任职已久,朝廷寻找能接替他们任职的人,李昉于宿旧大臣中最为突出,于是被任命为参知政事。同年十一月,赵普出镇武胜军,李昉与宋琪都被任命为平章事。不久,加监修国史,他建言恢复将时政记先进呈皇帝而后交付有关部门的惯例。


  雍熙元年(984年),朝廷举行郊祀,任命李昉为左仆射,李昉再三辞让,便加任中书侍郎。宋军北伐幽蓟地区无法取胜,朝廷派使者分赴河南、河东,征发百姓参军,每八个壮丁中抽取一人为兵。李昉等相继对太宗说:“近来分派使者征发河南、河东四十多郡的百姓作为边境守备,是不得已的举措啊。但是河南的百姓一贯从事农业,不知战事,一旦征集起来,必然会导致动乱,如果百姓因此啸聚山林作乱,朝廷还必须剪除消灭。如果发生这种情况,那么河北的土地既被戎人(契丹)所困扰,河南百姓又作乱于民间,况且到了春季,此举妨碍农业耕作。陛下如果认为诏令已颁布,难以反悔,就应当再派使臣,严加戒令,所到之处少征发百姓,如果百姓情绪不安,就应该延缓此事,密令使者见机行事,才能免除后患。”太宗表示赞许,并采纳了李昉的意见。


  端拱元年(988年),百姓翟马周击登闻鼓上告,讼称李昉官居宰相,在北方有战争的时候,不作边备,只知赋诗宴乐。举行籍田礼完毕后,太宗立即召贾黄中草拟诏令,贬李昉为右仆射,并严加谴责。贾黄中说:“仆射,是百官的表率和上级,实为宰相之任,现在李昉从工部尚书而迁任此职,不是黜贬斥责。如果说文昌政务简少,以均劳逸为借口,较为得体。”太宗认为这个意见很好。恰遇契丹犯边,太宗令文武群臣各自进献防御策略,李昉援引汉、唐先例,坚持认为应委屈己方与敌修好,停止战争、休养百姓,此建议为当时舆论所称许。
淳化二年(991年),李昉以右仆射之职兼任中书侍郎、平章事、监修国史,再次拜相。


  淳化三年(992年)夏,天下发旱灾、蝗灾,又遇雨灾。当时李昉与张齐贤、贾黄中、李沆同为宰相,他们都以执政无能为由,上表请罪,太宗未加以怪罪。


  淳化四年(993年),李昉因为家中连遭不幸,请求解除宰相职任,太宗不允,并派张齐贤等宣谕圣旨,李昉才又上朝处理政事。数月后,李昉被罢为右仆射。之前,太宗召翰林学士张洎起草诏令,任命李昉为左仆射,将其罢相。张洎说:“李昉官居治理政务的重任,却阴阳不调,不能决意引退,让他位处百官师长之任,怎么能表示陛下劝勉之意呢?”太宗览奏后,便下令贬斥李昉,让他只任右仆射。


  淳化五年(994年),李昉年届七十,以特进、司空之职致仕归居,如遇朝会宴饮,令他居宰相班次之中,太宗每年对他的赏赐愈发厚重。


  至道元年(995年)正月十五,太宗在乾元楼观灯,召来李昉,命他坐在身边,把自己杯中的酒倒给李昉,并亲自拿水果点心赐给李昉。太宗看见京师繁华,手指前面的街坊小巷及官府衙门,命近臣开拓为通衢长廊,于是谈论道:“后晋、后汉君臣昏暗、相互猜疑,枉屈陷害善良,当时百姓民不聊生,即使想准备宴席,哪里顾得上呢?”李昉说:“后晋、后汉的事情,臣都经历过,哪里能与圣朝同日而语呢?像现在这样天下清平,人民富康,都是陛下恭勤政事所致啊。”太宗说:“勤政忧民,是帝王常事。朕不是因为繁华而高兴,而是因为百姓安居乐业而高兴啊。”于是对侍臣们说:“李昉奉事朕,两次进入中书省,从未做过伤人害物之事,今日应当如此享受,可以算作是善人君子啊。”


  至道二年(996年),李昉陪同太宗祭祀南郊,礼毕入贺,因为拜舞仆倒在地,被台吏扶着离开。李昉在卧疾数日后去世,享年七十二岁。获赠司徒,谥号“文正”。葬于今河北省饶阳县南12公里五公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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