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譬

——(魏晋葛洪抱朴子

  抱朴子曰:立德践言,行全操清,斯则富矣,何必玉帛之崇乎?高尚其志,不降不辱,斯则贵矣,何必青紫之兼拕也?俗民不能识其度量,庸夫不得揣其铨衡,是则高矣,何必凌云而蹈霓乎?问者莫或测其渊流,求者未有觉其短乏,是则深矣,何必洞河而沦海乎?四海苟备,虽室有悬磬之窭,可以无羡乎铸山而煮海矣。身处鸟兽之群,可以不渴乎朱轮而华毂矣。

  抱朴子曰:潜灵俟庆云以腾竦,栖鸿阶劲风以凌虚,素鳞须姬发而跃,白雉待公旦而来,姜老值西伯而投石番溪之纶,韩英遭汉高乃骋拨乱之才。

  抱朴子曰:澄精神於玄一者,则形器可忘;邈高节以外物者,则富贵可遗。故支离之□,伟造化而怡颜;北人箕叟,栖嵩岫而得意焉。

  抱朴子曰:粗理不可浃全,能事不可举兼。故悬象明而可蔽,山川滞而或移,金玉刚而可柔,坚冰密而可离。公旦不能与伯氏跟絓於冯云之峻,仲尼不能与吕梁较伎於百仞之溪。

  抱朴子曰:震雷不能细其音,以协金石之和;日月不能私其耀,以变曲照之惠;大川不能促其涯,以适速济之情;五岳不能削其峻,以副陟者之欲。故广车不能胁其辙以苟通於狭路,高士不能撙其节以同尘於隘俗。抱朴子曰:阴阳以广陶济物,三光以普照著明,嵩华以藏疾为旷,北溟以含垢称大,硕儒以与进弘道,远数以博爱容众。

  抱朴子曰:灵龟之甲,不必为战施;麟角凤爪,不必为斗设。故隽生不释剑於平世,击柝不辍备於思危。

  抱朴子曰:南金不为处幽而自轻,瑾瑶不以居深而止洁。志道者不以否滞而改图,守正者不以莫赏而苟合。

  抱朴子曰:登玄圃者,悟丘阜之卑;浮溟海者,识池沼之褊。披九典乃觉墙面之笃蔽,闻至道乃知拘俗之多迷。

  抱朴子曰:浑沌之原,无皎澄之流;毫厘之根,无连抱之枝;分寸之烬,无炎远之热;隙穴之中,无炳蔚之群;钩曲之形,无绳直之影;叁差之上,无整齐之下。

  抱朴子曰:不睹琼琨之熠烁,则不觉瓦砾之可贱;不觌虎豹之彧蔚,则不知犬羊之质漫。聆白雪之九成,然後悟巴人之极鄙;识儒雅之汪濊,尔乃悲不学之固陋。

  抱朴子曰:无当之玉碗,不如全用之埏埴;寸裂之锦黻,未若坚完之韦布。故夏姬之无礼,不如孤逐之皎洁;富贵之多罪,不如贫贱之履道。

  抱朴子曰:猛兽不奋搏於度外,鹰鹞不挥翮以妄击。若庙算既内不揆德,进取又外不量力,犹轻羽之没洪炉,飞雪之委沸镬,朝菌之试干将,羔犊之犯武虎虎也。

  抱朴子曰:三辰蔽於天,则清景暗於地;根草亥蹶於此,则柯条瘁於彼;道失於近,则祸及於远;政缪於上,而民困於下。

  抱朴子曰:务於远者或失於近,治其外者或患生乎内。覆头者不必能令足不濡,蔽腹者不必能令背不伤。故秦始筑城遏胡而祸发帏幄,汉武悬旌万里而变起萧墙。

  抱朴子曰:人才无定珍,器用无常道,直趋者以适世为奇,役御者以合时为妙。故玄冰结则五明捐,隆暑炽则裘炉退,高鸟聚则良弓发,狡兔多则卢鹊走,干戈兴则武夫奋,韶夏作则文儒起。

  抱朴子曰:激修流扬朝宗者,不可以背五城而跨积石;舒翠叶吐丹葩者,不可以舍洪草亥而去繁柯。败源失本,鲜不枯汔,叛圣违经,理不弘济。

  抱朴子曰:四渎辩源,五河分流,赴卑注海,殊途同归。色不均而皆艳,音不同而咸悲,香非一而并芳,味不等而悉美。

  抱朴子曰:物贵济事而饰其末,化俗以德而言非其本,故绵布可以御寒,不必貂狐;淳素可以匠物,不在文辩。抱朴子曰:冲飚谧气则转蓬山峙,修纲既舒则万目齐理。故未有上好谦而下慢,主贱宝而俗贫。

  抱朴子曰:事有缘微而成著,物有治近而致远。故修步武之池,而引沈鳞於江海;丰朝阳之林,而延灵禽於丹穴;设象於盘盂,而翠虬降於玄霄;委灰於尺水,而望舒变於太极。是以晋文回轮於勇虫,而壮士云赴;句践曲躬於怒蛙,而戎卒轻死。九九显而扣角之俊至,枯骨掩而叁分之仁洽。

  抱朴子曰:膏壤在草亥,而枯叶含荣;率俗以身,则不言而化。故有唐以鹿裘臻太平;齐桓以捐紫止奢竞。章华构而丰屋之过成,露台辍而玄默之风行。

  抱朴子曰:聪者,料兴亡於遗音之绝响;明者,觌机理於玄微之未形。故越人见齐桓不振之徵於未觉之疾;箕子识殷人鹿台之祸於象箸之初。

  抱朴子曰:二仪不能废春秋以成岁,明主不能舍刑德以致治。故诛贵所以立威,赏贱所以劝善。罚上达,则奸萌破而非懦弱所能用也;惠下逮,则远人怀而非俭吝所能办也。

  抱朴子曰:浮海沧者,必精占於风气,故保利涉之福。善莅政者,必战战於得失,故享惟永之庆。故暗君之所轻,盖明主之所重也。亡国之所弃,则治世之所行也。

  抱朴子曰:毫厘蹉於机,则寻常达於的;与夺失於此,则善否乱於彼。邪正混侔,则彝伦攸斁;功过不料,则庶绩以崩。故明君赏犹春雨而无霖淫之失,罚拟秋霜而无诡时之严。

  抱朴子曰:明铨衡者,所重不可得诬也;仗法度者,所爱不可得私也。故得人者,先得之於己者也;失人者,先失之於己者也。未有得己而失人,失己而得人者也。

  抱朴子曰:明主躬操威恩,不假人以利器;暗主倒执干戈,虽名尊而势去。故制庆赏而得众者,田常所以夺齐也;擅威福而专朝者,王莽所以篡汉也。

  抱朴子曰:常制不可以待变化,一途不可以应无方,刻船不可以索遗剑,胶柱不可以谐清音。故翠盖不设於晴朗,朱轮不施於涉川,味淡则加之以盐,沸溢则增水而减火。

  抱朴子曰:丹书铁券,刺牲歃血,不能救违约之弊,则难以结绳检矣。五刑九伐,赤族之威,不足以止觊觎之奸,则不可以舞干化矣。是以《书》有世重之文,《易》有随时之宜。

  抱朴子曰:人有识真之明者,不可欺以伪也,有揣深之智者,不可诳以浅也。不然,以虺蛇为应龙,狐鸱为麟凤矣。

  抱朴子曰:世有雷同之誉而未必贤也;俗有讙哗之毁而未必恶也。是以迎而许之者,未若鉴其事而试其用;逆而距之者,未若听其言而课其实。则佞媚不以虚谈进,良能不以孤弱退,驽蹇辍望於大辂,戎虬扬镳而电骋。则功胡大而不可建,道胡远而不可到?

  抱朴子曰:潜朽之木,不能当倾山之风,含隟之崖,难以值滔天之涛。故七百之祚,三十之世,非徒牧野之功;倒戈之败,鹿台之败,不始甲子之朝。其强久矣,其亡尚矣。

  抱朴子曰:贵远而贱近者,常人之用情也;信耳而疑目者,古今之所患也。是以秦王叹息於韩非之书而想其为人,汉武慷慨於相如之文而情不同世;及既得之,终不能拔。或纳谗而诛之,或放之乎冗散,此盖叶公之好伪形,见真龙而失色也。

  抱朴子曰:摩尼不宵朗,则无别於碛砾;化鲲不凌霄,则靡殊於桃虫。绵驹吞声,则与喑人为群;逸才沈抑,则与凡庸为伍。故(鱼旦)鳅亵绛虬於渊洿,驽蹇黩骏騄於坰野者,不识彼物静与之同,动与之异。

  抱朴子曰:弃金璧於途路,则行人止足;委锦纨於泥泞,则见者惊咄。若夫放高世之士於庸卤之伍,捐经国之器於困滞之地,而谈者不讼其屈,达者不拯其穷,或贵其文而忽其身,或用其策而忘其功。斯之为病,由来久矣。

  抱朴子曰:开源不亿仞,则无怀山之流;崇峻不凌霄,则无弥天之云。财不丰,则其惠也不博;才不远,则其辞也不赡。故睹盈丈之牙,则知其不出径寸之口;则百寻之枝,则知其不附毫末之木。

  抱朴子曰:灵凤所以晨起丹穴,夕萃轩丘,日未移晷,周章九陔,凌风蹈云,不掇不阂者,以其六翮之轻劲也。夫才大器,亦有国之六翮也。

  抱朴子曰:淇卫忘归,不能无弦而远激;振尘之音,不能无器而兴哀。超俗拔萃之德,不能立功於未至之时。

  抱朴子曰:朱绿之藻,不秀於枯柯;倾山之流,不发乎涸源。熠耀之宵焰,不能使万品呈形;志尽势利,不能使芳风邈世。

  抱朴子曰:重渊不洞地,则不能含螭龙,吐吞舟;峻山不极天,则不能韬琳琅,播云雨;立德不绝俗,则不能收美声,著厚实;执志不绝群,则不能臻成功,铭弘勋。而凡夫朝为蜩翼之善,夕望丘陵之益,犹立植黍稷,坐索於丰收也。

  抱朴子曰:行无邈俗之标,而索高世之称;体无道艺之本,而营朋党之末。欲以收清贵於当世,播德音於将来,犹褰裳以越沧海,企伫而跃九玄。

  抱朴子曰:泥龙虽藻绘炳蔚,而不堪庆云之招;撩禽虽雕琢玄黄,而不任凌风之举;刍狗虽饰以金翠,而不能蹑景以顿逸;近才虽丰其宠禄,而不能令天清而地平。

  抱朴子曰:毒弱既陈,则旁有烂肠之鼠;明燎宵举,则下有聚死之虫。刍豢之丰,则鼎俎承之;才小任大,则泣血涟如。桑霍为戒厚矣,范疏之鉴明矣。

  抱朴子曰:沧海扬万里之涛,不能敛山峰之尘;惊风摧千仞之木,不能拔弱草之草亥。豸区虎武虎阚,不能威蚊虻;冠世之才,不能合流俗。

  抱朴子曰:坚志者,功名之主也;不惰者,众善之师也。登山不以艰险而止,则必臻乎峻岭矣;积善不以穷否而怨,则必永其令问矣。

  抱朴子曰:和鹊虽不长生,而针石不可谓非济命之器也;儒者虽多贫贱,而坟典不可谓非进德之具也。播种有不收者矣,而稼穑不可废;仁义有遇祸者矣,而行业不可惰。

  抱朴子曰:重载不止,所以沈我舟也;昧进忘退,所以危我身也。聚蝎攻本,虽权安然,必倾之徵也。

  抱朴子曰:玄云为龙兴,非虺蜓所能招也;飚风为虎发,非狐狢之能致也。是以大人受命,则逸伦之士集;玉帛幽求,则丘园之俊起。

  抱朴子曰:金以刚折,水以柔全,山以高陊,谷以卑安。是以执雌节者无争雄之祸,多尚人者有召怨之患。

  抱朴子曰:淮阴隐勇於跨下,不损其龙跃而虎视;应侯韬奇於溺篑,不妨其鸾翔而凤起也。或南面称孤,或宰总台鼎。故一抑一扬者,轻鸿所以凌虚也;乍屈乍伸者,良才所以俟时也。

  抱朴子曰:焦螟之卑栖,不肯为衔鼠之唳天;玄蝉之洁饥,不愿为蜣螂之秽饱。是以御寇不纳郑阳之惠,曾叁不美晋楚之宝。

  抱朴子曰:微飙不能扬大海之波;毫芒不能动万钧之锺。是以漆园思惠,有捐斤之叹;伯氏哀期,有剿弦之愤。短唱不足以致弘丽之和,势力不足以移淡泊之心。

  抱朴子曰:熊罴不校捷於狐狸,金鹗不兢击於小鹞。是以张耳掩壮於抱关,朱亥窜勇於鼓刀。

  抱朴子曰:悬鱼惑於芳饵,槛虎死於笼狐。不可以钓缗致者,必虬螭也;不可以机阱诱者,必麟虞也。

  抱朴子曰:夫云翔者,不知泥居之洿;处贵者,鲜恕群下之劳。然根朽者,寻木不能保其千日之茂也;民怨者,尧舜不能恃其长世之庆也。

  抱朴子曰:凡木结根於灵山,而匠石为之寝斤斧;小鲜寓身於龙池,而渔父为之息纲罟。蚊集鹰首,则鳸鵦不敢啄;鼠住虎侧,则狸犬不敢睨。

  抱朴子曰:灵蔡默然,而吉凶昭晰於无形;春蛙长哗,而丑音见患於聒耳。故声希者响必巨,辞寡者信必著。

  抱朴子曰:箕踞之俗,恶盘旋之容;被发之域,憎章甫之饰。故忠正者排於谗胜之世,雅人不容乎恶直之俗。

  抱朴子曰:升水不能救薮之燔草热,撮壤不能遏砥柱之腾沸,寸刃不能刊长洲之林,独是不能止朋党之非。

  抱朴子曰:千羊不能捍独虎,万雀不能抵一鹰。庭燎攒举,不及羲和之末景;百鼓并伐,未若震霆之余声。是以庸夫盈明,不能使彝伦攸叙;英俊孤任,足以令庶事根长。

  抱朴子曰:非分之达,犹林卉之冬华也;守道之穷,犹竹柏之履霜也。故识否泰於独见者,虽劫以锋锐,犹不失正而改途焉,安肯谄笑以偶俗乎?体方贞以居直者,虽诱以封国,犹不违情以趋时焉,安肯躐径以取容乎?

  抱朴子曰:震雷车訇车盍,而不能致音乎聋聩之耳,重光丽天,而不能曲景於幽岫之中;凝冰惨栗,而不能凋款冬之华;朱飙铄石,而不能靡萧丘之木。故至德有所不能移也。

  抱朴子曰:弓广弩危机,严镞衔弦,至可忌也,而勇雉触之而不猜;暗政乱邦,恶直妒能,甚难测也,而贪人竞而不避。故飞锋暴集而不觉,祸败奄及而不振。是以愚夫之所悦,乃达者之所悲也;凡才之所趋,乃大智之所去也。

  抱朴子曰:风不辍则扇不用,日不入则烛不明,华不堕则实不结,岸不亏则谷不盈。九有乂安,则韩白之功不著;长君继轨,则伊霍之勋不成。故病困乃重良医,世乱而贵忠贞。

  抱朴子曰:好荣故乐誉之欲多,畏辱则憎毁之情急。若夫通精元一,命契造化,混盈虚以同条,齐得失於一指者,爱恶未始有所系,穷通不足以滑和。

  抱朴子曰:与夺不汨其神者,至粹者也;利害不染其和者,极醇者也。浩浩乎非瓢觯所校矣,茫茫乎非跬步所寻矣。声希所以为大音,和寡所以崇我贵,玄黄辽邈而不与□其旷,死生大矣,而不以改其守,常分细碎,将胡恤焉?

  抱朴子曰:林繁则匠入矣,珠美则虫奉裂矣。石含金者焚铄,草任药者剪掘,刃利则先缺,弦哀则速绝。用以适己,真人之宝也;才合世求,有伎之灾也。

  抱朴子曰:准的陈则流镝赴焉;美名起则谤读言攻焉。瑰货多藏则不招怨而怨至矣,器盈志骄则不召祸而祸来矣。

  抱朴子曰:连城之宝,非贫寒所能市也;高世之器,非浅俗所能识也。然盈尺之珍,不以莫知而暗其质;逸伦之士,不以否塞而薄其节。乐天任命,何怨何尤!

  抱朴子曰:大鹏无戒旦之用,巨象无驰逐之才。故蒋琬败绩於百里,而为三台之标;陈平困瘁於治家,而怀六奇之略。

  抱朴子曰:明暗者,才也,自然而不可饰焉;穷达者,时也,有会而不可力焉。吕尚非早蔽而晚智,然振素而仅遇;韩信非初怯而末勇,然危困而後达。

  抱朴子曰:奔骥不能及既住之失,千金不能救斯言之玷。故博其施者,未若防其微;勤其求者,不如寡其辞。

  抱朴子曰:烈士之爱国也如家,奉君也如亲,则不忠之事,不为其罪矣。仁人之视人也如己,待疏也犹密,则不恕之怨,不为其责矣。

  抱朴子曰:玄冰未结,白雪不积,则青松之茂不显;俗化不弊,风教不颓,则皎洁之操不别。在危国而沈贱,故庄莱抗遗荣之高;居乱邦而饥寒,故曾列播忘富之称。

  抱朴子曰:天居高而鉴卑,故其网虽疏而不漏;神聪明而正直,故其道赏真而伐伪。是以惠和畅於九区,则七耀得於玄昊;残害著於品物,则二气谬於四八。

  抱朴子曰:天秩有罔极之尊,人爵无违德之贵。故仲尼虽匹夫而飨祀於百代,辛癸为帝王而仆竖不愿以见比,商老身愈贱而名愈贵,幽厉位弥重而罪弥著。故齐王之生,不及柳惠之墓;秦王之宫,未若康成之闾。

  抱朴子曰:影响不能无形声以著,余庆不可以无德而招。故唐尧为政七十余载,然後景星摛耀;羊公积行,黄发不倦,而乃坠金雨集。途远者其至必迟,施後者其报常晚。

  抱朴子曰:理尽者不可责有余,一至者不可求兼济。故洪涛之末,不能荡浮萍;冲风之後,不能飏轻尘;劲弩之余力,不能洞雾縠;西颓之落晖,不能照山东。

  抱朴子曰:悬象虽薄蚀,不可以比萤烛之贞耀;黄河虽混浑,不可以方沼沚之清澄。山虽崩,犹峻於丘垤;虎虽瘠,犹猛於豺狼。

  抱朴子曰:神农不九疾,则四经之道不垂;大禹不胼胝,则玄珪之庆不集。故久忧为厚乐之本,暂劳为永逸之始。

  抱朴子曰:金钩桂饵虽珍,而不能制九渊之沈鳞;显宠丰禄虽贵,而不能致无欲之幽人。故吕梁有鹄立之夫,河湄繁伐檀之民。玉帛徒集於子陵之巷,蒲轮虚反於徐生之门。

  抱朴子曰:观听殊好,爱憎难同。鸟睹西施而惊逝,鱼鳖闻九韶而深沈。故兖藻之粲焕,不能悦裸乡之目;辨菱之清音,不能快楚隶之耳。古公之仁,不能喻欲地之狄;端木之辩,不能释系马之庸。

  抱朴子曰:般旋之仪,见憎於裸踞之乡;绳墨之匠,获忌於曲木之肆。贪婪饕餮者,疾素丝之皎洁;比周实繁者,雠高操之孤立。犹贾竖之恶同利,丑女之害国色。

  抱朴子曰:君子之升腾也,则推贤而散禄;庸人之得志也,则矜贵而忽士。施惠隆於佞幸,用财出乎小惠。不与智者其安,而望有危而见救;不与奇士同其欢,而欲有戚之见恤;犹灾火张天,方请雨於名山;洪水凌空,而伐舟於东闾;不亦晚乎?

《抱朴子》
抱朴子抱朴子,书名。晋葛洪撰。抱朴([bào pǔ])是一个道教术语。源见于《老子》“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抱朴子内外篇凡八卷,内篇论神仙吐纳符篆勉治之术,纯为道家之言;外篇则论时政得失,人事臧否,词旨辨博,饶有名理,要皆以黄老为宗,世以为道书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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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洪】简介

  葛洪在《肘后备急方》里面,记述了一种叫“尸注”的病,说这种病会互相传染,并且千变万化。染上这种病的人闹不清自己到底哪儿不舒服,只觉得怕冷发烧,浑身疲乏,精神恍惚,身体一天天消瘦,时间长了还会丧命。葛洪描述的这种病,就是现在我们所说的结核病。结核菌能使人身上的许多器官致病。肺结核、骨关节结核、脑膜结核、肠和腹膜结核等等,都是结核菌引起的。葛洪是我国最早观察和记载结核病的科学家。


  葛洪的《肘后备急方》中还记载了一种叫犬咬人引起的病症。犬就是疯狗。人被疯狗咬了,非常痛苦,病人受不得一点刺激,只要听见一点声音,就会抽搐痉挛,甚至听到倒水的响声也会抽风,所以有人把疯狗病又叫做“恐水病”。在古时候,对这种病没有什么办法治疗。葛洪想到古代有以毒攻毒的办法。例如我国最古的医学著作《黄帝内经》里就说,治病要用“毒”药,没有“毒”性治不了病。葛洪想,疯狗咬人,一定是狗嘴里有毒物,从伤口侵入人体,使人中了毒。能不能用疯狗身上的毒物来治这种病呢?他把疯狗捕来杀死,取出脑子,敷在犬病人的伤口上。果然有的人没有再发病,有人虽然发了病,也比较轻些。(发病轻应该是古人知识不足造成的误解,狂犬病一旦发作死亡率100%,不管轻重都无差异)


  葛洪用的方法是有科学道理的,含有免疫的思想萌芽。大家知道,种牛痘可以预防天花,注射脑炎疫苗可以预防脑炎,注射破伤风细菌的毒素可以治疗破伤风。这些方法都是近代免疫学的研究成果。“免疫”就是免于得传染病。细菌和病毒等侵入我们的身体,我们的身体本来有排斥和消灭它们的能力,所以不一定就发病,只有在身体的抵抗力差的时候,细菌和病毒等才能使人发病。免疫的方法就是设法提高人体的抗病能力,使人免于发病。注射预防针,就是一种免疫的方法 (现代免疫学的内容越来越丰富,注射预防针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葛洪对狂犬病能采取预防措施,可以称得上是免疫学的先驱。欧洲的免疫学是从法国的巴斯德开始的。他用人工的方法使兔子得疯狗病,把病兔的脑髓取出来制成针剂,用来预防和治疗疯狗病,原理与葛洪的基本上相似。巴斯德的工作方法当然比较科学,但是比葛洪晚了1000多年。


  在世界医学历史上,葛洪还第一次记载了两种传染病,一种是天花,一种叫恙虫病。葛洪在 《肘后备急方》里写道:有一年发生了一种奇怪的流行病,病人浑身起一个个的疱疮,起初是些小红点,不久就变成白色的脓疱,很容易碰破。如果不好好治疗,疱疮一边长一边溃烂,人还要发高烧,十个有九个治不好,就算侥幸治好了,皮肤上也会留下一个个的小瘢。小瘢初起发黑,一年以后才变得和皮肤一样颜色。葛洪描写的这种奇怪的流行病,正是后来所说的天花。西方的医学家认为最早记载天花的是阿拉伯的医生雷撒斯,其实葛洪生活的时代,比雷撒斯要早500多年。


  葛洪把恙虫病叫做“沙虱毒”。现已弄清楚,沙虱毒的病原体是一种比细菌还小的微生物,叫“立克次氏体”。有一种小虫叫沙虱,螫人吸血的时候就把这种病原体注入人的身体内,使人得病发热。沙虱生长在南方,据调查,我国只有广东、福建一带有恙虫病流行,其他地方极为罕见。葛洪是通过艰苦的实践,才得到关于这种病的知识的。原来他酷爱炼丹,在广东的罗浮山里住了很久。这一带的深山草地里就有沙虱。沙虱比小米粒还小,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葛洪不但发现了沙虱,还知道它是传染疾病的媒介。他的记载比美国医生帕姆在1878年的记载,要早1500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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