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魏晋葛洪神仙传

  皇初平

  皇初平者,但谿人也。年十五而使牧羊,有道士见其良谨,使将至金华山石室中,四十余年,忽然,不复念家。其兄初起,入山索初平,历年不能得见。后在市中,有道士善卜,乃问之曰:“吾有弟名初平,因令牧羊失之,今四十余年,不知生死所在,愿道君为占之。”道士曰:“金华山中有一牧羊儿,姓皇名初平,是卿弟非耶?”初起闻之,惊喜,即随道士去寻求,果得相见,兄弟悲喜。因问弟曰:“羊皆何在?”初平曰:“羊近在山东。”初起往视,了不见羊,但见白石无数,还谓初平曰:“山东无羊也。”初平曰:“羊在耳,但兄自不见之。”初平便乃俱往看之。乃叱曰:“羊起!”于是白石皆变为羊,数万头。初起曰:“弟独得神通如此,吾可学否?”初平曰:“唯好道,便得耳。”初起便弃妻子,留就初平。共服松脂茯苓,至五千日,能坐在立亡,行于日中无影,而有童子之色。后乃俱还乡里,诸亲死亡略尽,乃复还去,临去以方授南伯逢,易姓为赤初平,改字为赤松子。初起改字为鲁班。其后传服此药而得仙者,数十人焉。

  吕恭

  吕恭字文敬,少好服食。将一奴一婢于太行山中采药,忽有三人在谷中,因问恭曰:“子好长生乎?而乃勤苦艰险如是耶!”恭曰:“实好长生,而不遇良方,故采服此物,冀有微益也。”一人曰:“我姓吕,字文起。”一人曰:“我姓孙,字文阳。”一人曰:“我姓李,字文上。皆太清太和府仙人也,时来采药,当以成授新学者,公既与吾同姓,又字得吾半,是公命当应长生也。若能随我采药,语公不死之方。”恭即拜曰:“有幸得遇神人,但恐闇塞多罪,不足教授,若见采救,是更生之愿也。”即随仙人去。二日,乃教授秘方一通,因遣恭还曰:“可归省乡里。”恭即拜辞,仙人语恭曰:“公来虽二日,今人间已二百年。”恭归到家,但见空野,无复子孙,乃见乡里数世后人赵光辅,遂问吕恭家何在,人转怪之曰:“君自何来?乃问此久远之人,吾闻先世传有吕恭,将一奴一婢入山采药,不复归还,以为虎狼所伤耳,经今已二百余年,君何问乎?吕恭有后世孙吕习者,在城东北十里作道士,人多奉事之,推求易得耳。”恭承辅言,往到习家,叩门而呼之。奴出问曰:“公何来?”恭曰:“此是吾家也。我昔采药,随仙人去,至今二百余年,今复归矣。”习举家惊喜,徒跣而出,拜曰:“仙人来归。”流涕不能自胜。居久之,乃以神方授习而去。时习已年八十,服之,转转还少,至二百岁,乃入山去。其子孙世世服此药,无复老死,皆得仙也。

  沈建

  沈建者,丹阳人也。世为长史,而建独好道,不肯仕宦。学道导引服食之术,远年却老之法,又能治病,病无轻重,遇建则差,举事之者千余家。一日,建当远行,留寄一奴一婢,并驴一头,羊十口,各与药一丸,语主人曰:“但累舍居,不烦主人饮食也。”便决去,主人怪之曰:“此君所寄口有十三,不留寸资,当若之何?”建去之后,主人饮啖奴婢,奴婢闻食皆吐逆;以草与驴羊,驴羊皆避而不食,便欲觝人。主人乃惊。后百余日,奴婢面体光泽,转胜于初时,驴羊悉肥如饲。建去三年乃还。又各以一丸药与奴婢驴羊,乃却饮食如故。建遂断谷,不食,能轻举,飞行往还,如此三百余年,乃绝迹,不知所之也。

  华子期

  华子期者,淮南人也。师禄里先生,受隐仙灵宝方。一曰伊洛飞龟秩,二曰伯禹正机,三曰平衡方。按合服之,日以还少,一日能行五百里,力举千斤,一岁十二易其行。后乃仙去。

  乐子长

  乐子长者,齐人也。少好道,因到霍林山,遇仙人,授以服巨胜赤松散方,仙人告之曰:“蛇服此药,化为龙,人服此药,老成童。又能升云上下,改人形容,崇气益精,起死养生。子能行之,可以度世,子长服之,年一百八十岁,色如少女。”妻子九人,皆服其药,老者返少,小者不老。乃入海,登劳盛山而仙去也。

  卫叔卿

  卫叔卿者,中山人也。服云母得仙。汉元凤二年八月壬辰,武帝闲居殿上,忽有一人,乘浮云驾白鹿集于殿前,武帝惊问之为谁。曰:“我中山卫叔卿也。”帝曰:“中山非我臣乎?”叔卿不应,即失所在。帝甚悔恨,即使使者梁伯之往中山推求,遂得叔卿子,名度世,即将还见。帝问焉,度世答曰:“臣父少好仙道,服药治身八十余年,体转少壮,一旦委臣去,言当入华山耳。今四十余年,未尝还也。”帝即遣梁伯之与度世往华山觅之。度世与梁伯之俱上山,辄雨积数日。度世乃曰:“吾父岂不欲吾与人俱往乎?”更斋戒独上,望见其父与数人于石上嬉戏,度世既到,见父上有紫云覆廕郁郁,白玉为床,有数仙童执幢节立其后。度世望而再拜。叔卿问曰:“汝来何为?”度世具说天子悔恨,不得与父共语,故遣使者与度世共来。叔卿曰:“吾前为太上所遣,欲戒帝以灾厄之期,及救危厄之法,国祚可延,而帝强梁自贵,不识道真,反欲臣我,不足告语,是以弃去。今当与中黄太一共定天元九五之纪,吾不得复往也。”度世因曰:“向与父博者为谁?”叔卿曰:“洪崖先生、许由、巢父、王子晋、薛容也。今世向大乱,天下无聊,后数百年间,土灭金亡,天君来出,乃在壬辰耳。我有仙方,在家西北柱下,归取,按之合药服饵,令人长生不死,能乘云而行,道成来就吾于此,不须复为汉臣也。”度世拜辞而归,掘得玉函,封以飞仙之香,取而按之饵服,乃五色云母,并以教梁伯之,遂俱仙去,不以告武帝也。

  魏伯阳

  魏伯阳者,吴人也。本高门之子,而性好道术,不肯仕宦,闲居养性,时人莫知之。后与弟子三人入山作神丹,丹成,弟子心不尽,乃试之曰:“此丹今虽成,当先试之。今试饴犬,犬即飞者,可服之,若犬死者,则不可服也。”伯阳入山,特将一白犬自随。又有毒丹,转数未足,合和未至,服之暂死。故伯阳便以毒丹与白犬,食之即死。伯阳乃问弟子曰:“作丹惟恐不成,丹即成,而犬食之即死,恐未合神明之意,服之恐复如犬,为之奈何?”弟子曰:“先生当服之否?”伯阳曰:“吾背违世俗,委家入山,不得仙道,亦不复归,死之与生,吾当服之耳。”伯阳乃服丹,丹入口即死。弟子顾相谓曰:“作丹欲长生,而服之即死,当奈何?”独有一弟子曰:“吾师非凡人也,服丹而死,将无有意耶?”亦乃服丹,即复死。余二弟子乃相谓曰:“所以作丹者,欲求长生,今服即死,焉用此为?若不服此,自可数十年在世间活也。”遂不服,乃共出山,欲为伯阳及死弟子求市棺木。二人去后,伯阳即起,将所服丹内死弟子及白犬口中,皆起。弟子姓虞。皆仙去。因逢人入山伐木,乃作书与乡里,寄谢二弟子。弟子方乃懊恨。伯阳作参同契,五行相类,凡三卷,其说似解周易,其实假借爻象,以论作丹之意,而儒者不知神仙之事,反作阴阳注之,殊失大旨也。

《神仙传》
神仙传《神仙传》是东晋道教学者葛洪所著的一部古代中国志怪小说集,共十卷。书中收录了中国古代传说中的92位仙人的事迹,其中很多人物并不是道士但都均被葛洪“请入”传中。神仙传以想象丰富,记叙生动著称。
《神仙传》热门篇章

【葛洪】简介

  葛洪在《肘后备急方》里面,记述了一种叫“尸注”的病,说这种病会互相传染,并且千变万化。染上这种病的人闹不清自己到底哪儿不舒服,只觉得怕冷发烧,浑身疲乏,精神恍惚,身体一天天消瘦,时间长了还会丧命。葛洪描述的这种病,就是现在我们所说的结核病。结核菌能使人身上的许多器官致病。肺结核、骨关节结核、脑膜结核、肠和腹膜结核等等,都是结核菌引起的。葛洪是我国最早观察和记载结核病的科学家。


  葛洪的《肘后备急方》中还记载了一种叫犬咬人引起的病症。犬就是疯狗。人被疯狗咬了,非常痛苦,病人受不得一点刺激,只要听见一点声音,就会抽搐痉挛,甚至听到倒水的响声也会抽风,所以有人把疯狗病又叫做“恐水病”。在古时候,对这种病没有什么办法治疗。葛洪想到古代有以毒攻毒的办法。例如我国最古的医学著作《黄帝内经》里就说,治病要用“毒”药,没有“毒”性治不了病。葛洪想,疯狗咬人,一定是狗嘴里有毒物,从伤口侵入人体,使人中了毒。能不能用疯狗身上的毒物来治这种病呢?他把疯狗捕来杀死,取出脑子,敷在犬病人的伤口上。果然有的人没有再发病,有人虽然发了病,也比较轻些。(发病轻应该是古人知识不足造成的误解,狂犬病一旦发作死亡率100%,不管轻重都无差异)


  葛洪用的方法是有科学道理的,含有免疫的思想萌芽。大家知道,种牛痘可以预防天花,注射脑炎疫苗可以预防脑炎,注射破伤风细菌的毒素可以治疗破伤风。这些方法都是近代免疫学的研究成果。“免疫”就是免于得传染病。细菌和病毒等侵入我们的身体,我们的身体本来有排斥和消灭它们的能力,所以不一定就发病,只有在身体的抵抗力差的时候,细菌和病毒等才能使人发病。免疫的方法就是设法提高人体的抗病能力,使人免于发病。注射预防针,就是一种免疫的方法 (现代免疫学的内容越来越丰富,注射预防针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葛洪对狂犬病能采取预防措施,可以称得上是免疫学的先驱。欧洲的免疫学是从法国的巴斯德开始的。他用人工的方法使兔子得疯狗病,把病兔的脑髓取出来制成针剂,用来预防和治疗疯狗病,原理与葛洪的基本上相似。巴斯德的工作方法当然比较科学,但是比葛洪晚了1000多年。


  在世界医学历史上,葛洪还第一次记载了两种传染病,一种是天花,一种叫恙虫病。葛洪在 《肘后备急方》里写道:有一年发生了一种奇怪的流行病,病人浑身起一个个的疱疮,起初是些小红点,不久就变成白色的脓疱,很容易碰破。如果不好好治疗,疱疮一边长一边溃烂,人还要发高烧,十个有九个治不好,就算侥幸治好了,皮肤上也会留下一个个的小瘢。小瘢初起发黑,一年以后才变得和皮肤一样颜色。葛洪描写的这种奇怪的流行病,正是后来所说的天花。西方的医学家认为最早记载天花的是阿拉伯的医生雷撒斯,其实葛洪生活的时代,比雷撒斯要早500多年。


  葛洪把恙虫病叫做“沙虱毒”。现已弄清楚,沙虱毒的病原体是一种比细菌还小的微生物,叫“立克次氏体”。有一种小虫叫沙虱,螫人吸血的时候就把这种病原体注入人的身体内,使人得病发热。沙虱生长在南方,据调查,我国只有广东、福建一带有恙虫病流行,其他地方极为罕见。葛洪是通过艰苦的实践,才得到关于这种病的知识的。原来他酷爱炼丹,在广东的罗浮山里住了很久。这一带的深山草地里就有沙虱。沙虱比小米粒还小,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葛洪不但发现了沙虱,还知道它是传染疾病的媒介。他的记载比美国医生帕姆在1878年的记载,要早1500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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