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

——(魏晋葛洪抱朴子

  抱朴子曰:余考览养性之书,鸠集久视之方,曾所披涉篇卷,以千计矣,莫不皆以还丹金液为大要者焉。然则此二事,盖仙道之极也。服此而不仙,则古来无仙矣。往者上国丧乱,莫不奔播四出。余周旋徐豫荆襄江广数州之间,阅见流移俗道士数百人矣。或有素闻其名,乃在云日之表者。然率相似如一,其所知见,深浅有无,不足以相倾也。虽各有数十卷书,亦未能悉解之也,为写蓄之耳。时有知行气及断穀服诸草木药法,所有方书,略为同文,无一人不有道机经,唯以此为至秘,乃云是君喜所撰。余告之曰,此是魏世军督王图所撰耳,非古人也。图了不知大药,正欲以行气入室求仙,作此道机,谓道毕於此,此复是误人之甚者也。余问诸道士以神丹金液之事,及三皇内文召天神地祇之法,了无一人知之者,其夸诞自誉及欺人,云己久寿。及言曾与仙人共游者将太半矣,足以与尽微者甚鲜矣。或有颇闻金丹,而不谓今世复有得之者,皆言唯上古已度仙人,乃当晓之。或有得方外说,不得其真经。或得杂碎丹方,便谓丹法尽於此也。昔左元放於天柱山中精思,而神人授之金丹仙经,会汉末乱,不遑合作,而避地来渡江东,志欲投名山以修斯道。余从祖仙公,又从元放受之。凡受太清丹经三卷及九鼎丹经一卷金液丹经一卷。余师郑君者,则余从祖仙公之弟子也,又於从祖受之,而家贫无用买药。余亲事之,洒扫积久,乃於马迹山中立坛盟受之,并诸口诀诀之不书者。江东先无此书,书出於左元放,元放以授余从祖,从祖以授郑君,郑君以授余,故他道士了无知者也。然余受之已二十馀年矣,资无担石,无以为之,但有长叹耳。有积金盈柜,聚钱如山者,复不知有此不死之法。就令闻之,亦万无一信,如何?夫饮玉台则知浆荇之薄味,睹昆仑则觉丘垤之至卑。既览金丹之道,则使人不欲复视小小方书。然大药难卒得办,当须且将御小者以自支持耳。然服他药万斛,为能有小益,而终不能使人遂长生也。故老子之诀言云,子不得还丹金液,虚自苦耳。夫五穀犹能活人,人得之则生,绝之则死,又况於上品之神药,其益人岂不万倍於五穀耶?夫金丹之为物,烧之愈久,变化愈妙。黄金入火,百炼不消,埋之,毕天不朽。服此二物,炼人身体,故能令人不老不死。此盖假求於外物以自坚固,有如脂之养火而不可灭,铜青涂脚,入水不腐,此是借铜之劲以扞其肉也。金丹入身中,沾洽荣卫,非但铜青之外傅矣。世间多不信至道者,则悠悠者皆是耳。然万一时偶有好事者,而复不见此法,不值明师,无由闻天下之有斯妙事也。余今略钞金丹之都较,以示後之同志好之者。其勤求之,求之不可守浅近之方,而谓之足以度世也。遂不遇之者,直当息意於无穷之冀耳。想见其说,必自知出潢污而浮沧海,背萤烛而向日月,闻雷霆而觉布鼓之陋,见巨鲸而知寸介之细也。如其喽喽,无所先入,欲以弊药必规昇腾者,何异策蹇驴而追迅风,棹蓝舟而济大川乎?

  又诸小饵丹方甚多,然作之有浅深,故力势不同,虽有优劣,转不相及,犹一酘之酒,不可以方九酝之醇耳。然小丹之下者,犹自远胜草木之上者也。凡草木烧之即烬,而丹砂烧之成水银,积变又还成丹砂,其去凡草木亦远矣。故能令人长生,神仙独见此理矣,其去俗人,亦何缅邈之无限乎?世人少所识,多所怪,或不知水银出於丹砂,告之终不肯信,云丹砂本赤物,从何得成此白物。又云丹砂是石耳,今烧诸石皆成灰,而丹砂何独得尔。此近易之事,犹不可喻,其闻仙道,大而笑之,不亦宜乎?上古真人愍念将来之可教者,为作方法,委曲欲使其脱死亡之祸耳,可谓至言矣。然而俗人终不肯信,谓为虚文。若是虚文者,安得九转九变,日数所成,皆如方耶?真人所以知此者,诚不可以庸近思求也。余少好方术,负步请问,不惮险远。每有异闻,则以为喜。虽见毁笑,不以为戚。焉知来者之不如今,是以著此以示识者。岂苟尚奇怪,而崇饰空言,欲令书行於世,信结流俗哉?盛阳不能荣枯朽,上智不能移下愚,书为晓者传,事为识者贵。农夫得彤弓以驱鸟,南夷得衮衣以负薪,夫不知者,何可强哉?世人饱食终日,复未必能勤儒墨之业,治进德之务,但共逍遥遨游,以尽年月。其所营也,非荣则利。或飞苍走黄於中原,或留连杯觞以羹沸,或以美女荒沈丝竹,或躭沦绮纨,或控弦以弊筋骨,或博弈以弃功夫。闻至道之言而如醉,睹道论而昼睡。有身不修,动之死地,不肯求问养生之法,自欲割削之,煎熬之,憔悴之,漉汔之。而有道者自宝秘其所知,无求於人,亦安肯强行语之乎?世人之常言,咸以长生若可得者,古人之富贵者,己当得之,而无得之者,是无此道也。而不知古之富贵者,亦如今之富贵者耳。俱不信不求之,而皆以目前之所欲者为急,亦安能得之耶?假令不能决意,信命之可延,仙之可得,亦何惜於试之。试之小效,但使得二三百岁,不犹愈於凡人之少夭乎?天下之事万端,而道术尤难明於他事也。何可以中才之心,而断世间必无长生之道哉?若正以世人皆不信之,便谓为无,则世人之智者,又何太多乎?今若有识道意而犹修求之者,讵必便是至愚,而皆不及世人耶?又或虑於求长生,傥其不得,恐人笑之,以为暗惑。若心所断,万有一失,而天下果自有此不死之道者,不亦当复为得之者所笑乎?日月有所不能周照,人心安足孤信哉?抱朴子曰:按黄帝九鼎神丹经曰,黄帝服之,遂以昇仙。

  又云,虽呼吸道引,及服草木之药,可得延年,不免於死也;服神丹令人寿无穷已,与天地相毕,乘云驾龙,上下太清。黄帝以传玄子,戒之曰,此道至重,必以授贤,苟非其人,虽积玉如山,勿以此道告之也。受之者以金人金鱼投於东流水中以为约,唼血为盟,无神仙之骨,亦不可得见此道也。合丹当於名山之中,无人之地,结伴不过三人,先斋百日,沐浴五香,致加精洁,勿近秽污,及与俗人往来,又不令不信道者知之,谤毁神药,药不成矣。成则可以举家皆仙,不但一身耳。世人不合神丹,反信草木之药。草木之药,埋之即腐,煮之即烂,烧之即焦,不能自生,何能生人乎?

  九丹者,长生之要,非凡人所当见闻也,万兆蠢蠢,唯知贪富贵而已,岂非行尸者乎?合时又当祭,祭自有图法一卷也。第一之丹名曰丹华。当先作玄黄,用雄黄水、矾石水、戎盐、卤盐、礜石、牡蛎、赤石脂、滑石、胡粉各数十斤,以为六一泥,火之三十六日成,服七之日仙。又以玄膏丸此丹,置猛火上,须臾成黄金。又以二百四十铢合水银百斤火之,亦成黄金。金成者药成也。金不成,更封药而火之,日数如前,无不成也。

  第二之丹名曰神丹,亦曰神符。服之百日仙也。行度水火,以此丹涂足下,步行水上。服之三刀圭,三尸九虫皆即消坏,百病皆愈也。

  第三之丹名曰神丹。服一刀圭,百日仙也。以与六畜吞之,亦终不死。又能辟五兵。服百日,仙人玉女,山川鬼神,皆来侍之,见如人形。

  第四之丹名曰还丹。服一刀圭,百日仙也。朱鸟凤凰,翔覆其上,玉女至傍。以一刀圭合水银一斤火之,立成黄金。以此丹涂钱物用之,即日皆还。以此丹书凡人目上,百鬼走避。

  第五之丹名饵丹。服之三十日,仙也。鬼神来侍,玉女至前。

  第六之丹名炼丹。服之十日,仙也。又以汞合火之,亦成黄金。

  第七之丹名柔丹。服一刀圭,百日仙也。以缺盆汁和服之,九十老翁,亦能有子,与金公合火之,即成黄金。

  第八之丹名伏丹。服之即日仙也。以此丹如枣核许持之,百鬼避之。以丹书门户上,万邪众精不敢前,又辟盗贼虎狼也。

  第九之丹名寒丹。服一刀圭,百日仙也。仙童仙女来侍,飞行轻举,不用羽翼。

  凡此九丹,但得一丹便仙,不在悉作之,作之在人所好者耳。凡服九丹,欲昇天则去,欲且止人间亦任意,皆能出入无间,不可得之害矣。

  抱朴子曰:复有太清神丹,其法出於元君。元君者,老子之师也。太清观天经有九篇,云其上三篇不可教授,其中三篇世无足传,常沈之三泉之下,下三篇者,正是丹经上中下,凡三卷也。元君者,大神仙之人也,能调和阴阳,役使鬼神风雨,骖驾九龙十二白虎,天下众仙皆隶焉,犹自言亦本学道服丹之所致也,非自然也。况凡人乎?其经曰:上士得道,昇为天官;中士得道,栖集昆仑;下士得道,长生世间。愚民不信,谓为虚言,从朝至暮,但作求死之事,了不求生,而天岂能强生之乎?凡人唯知美食好衣,声色富贵而已,恣心尽欲,奄忽终殁之徒,慎无以神丹告之,令其笑道谤真。传丹经不得其人,身必不吉。若有笃信者,可将合药成以分之,莫轻以其方传之也。知此道者,何用王侯?为神丹既成,不但长生,又可以作黄金。金成,取百斤先设大祭。祭自有别法一卷,不与九鼎祭同也。祭当别称金各检署之。

  礼天二十斤,日月五斤,北斗八斤,太乙八斤,井五斤,灶五斤,河伯十二斤,社五斤,门户闾鬼神清君各五斤,凡八十八斤。馀一十二斤,以好韦囊盛之,良日於都市中市盛之时,嘿声放弃之於多人处,径去无复顾。凡用百斤外,乃得自恣用之耳。不先以金祀神,必被殃咎。又曰,长生之道,不在祭祀事鬼神也,不在道引与屈伸也,昇仙之要,在神丹也。知之不易,为之实难也。子能作之,可长存也。近代汉末新野阴君,合此太清丹得仙。其人本儒生,有才思,善著诗及丹经赞并序,述初学道随师本末,列己所知识之得仙者四十馀人,甚分明也。作此太清丹,小为难合於九鼎,然是白日昇天之上法也。合之当先作华池赤盐艮雪玄白飞符三五神水,乃可起火耳。

  一转之丹,服之三年得仙。二转之丹,服之二年得仙。三转之丹,服之一年得仙。四转之丹,服之半年得仙。五转之丹,服之百日得仙。六转之丹,服之四十日得仙。七转之丹,服之三十日得仙。八转之丹,服之十日得仙。九转之丹,服之三日得仙。若取九转之丹,内神鼎中,夏至之後,爆之鼎热,内朱儿一斤於盖下。伏伺之,候日精照之。须臾翕然俱起,煌煌煇煇,神光五色,即化为还丹。取而服之一刀圭,即白日昇天。又九转之丹者,封涂之於土釜中,糠火,先文後武,其一转至九转,迟速各有日数多少,以此知之耳。其转数少,其药力不足,故服之用日多,得仙迟也。其转数多,药力盛,故服之用日少,而得仙速也。

  又有九光丹,与九转异法,大都相似耳。作之法,当以诸药合火之,以转五石。五石者,丹砂、雄黄、白礜、曾青、慈石也。一石辄五转而各成五色,五石而二十五色,色各一两,而异器盛之。欲起死人,未满三日者,取青丹一刀圭和水,以浴死人,又以一刀圭发其口内之,死人立生也。欲致行厨,取黑丹和水,以涂左手,其所求如口所道皆自至,可致天下万物也。欲隐形及先知未然方来之事,及住年不老,服黄丹一刀圭,即便长生不老矣。及坐见千里之外,吉凶皆知,如在目前也。人生宿命,盛衰寿夭,富贵贫贱,皆知之也,其法俱在太清经中卷耳。

  抱朴子曰:其次有五灵丹经一卷,有五法也。用丹砂、雄黄、雌黄、石硫黄、曾青、矾石、慈石、戎盐、太乙馀粮,亦用六一泥,及神室祭醮合之,三十六日成。又用五帝符,以五色书之,亦令人不死,但不及太清及九鼎丹药耳。

  又有岷山丹法,道士张盖蹋精思於岷山石室中,得此方也。其法鼓冶黄铜,以作方诸,以承取月中水,以水银覆之,致日精火其中,长服之不死。又取此丹置雄黄铜燧中,覆以汞曝之,二十日发而治之,以井华水服如小豆,百日,盲者皆能视之,百病自愈,发白还黑,齿落更生。

  又务成子丹法,用巴沙汞置八寸铜盘中以土炉盛炭,倚三隅堑以枝盘,以硫黄水灌之,常令如泥,百日服之不死。

  又羡门子丹法,以酒和丹一斤,用酒三升和,曝之四十日,服之一日,则三虫百病立下;服之三年,仙道乃成,必有玉女二人来侍之,可役使致行厨,此丹可以厌百鬼,及四方死人殃注害人宅,及起土功妨人者,悬以向之,则无患矣。

  又有立成丹,亦有九首,似九鼎而不及也。其要一本更云,取雌黄雄黄烧下其中铜,铸以为器,覆之三岁淳苦酒上,百日,此器皆生赤乳,长数分,或有五色琅玕,取理而服之,亦令人长生。又可以和菟丝,菟丝是初生之根,其形似菟,掘取剋其血,以和此丹,服之立变化,任意所作也。又和以朱草,一服之,能乘虚而行云,朱草状似小枣,栽长三四尺,枝叶皆赤,茎如珊瑚,喜生名山岩石之下,刻之汁流如血,以玉及八石金银投其中,立便可丸如泥,久则成水,以金投之,名为金浆,以玉投之,名为玉醴,服之皆长生。

  又有取伏丹法云,天下诸水,有名丹者,有南阳之丹水之属也,其中皆有丹鱼,当先夏至十日夜伺之,丹鱼必浮於水侧,赤光上照,赫然如火也,网而取之可得之,得之虽多,勿尽取也,割其血,涂足下,则可步行水上,长居渊中矣。

  又赤松子丹法,取千岁蔂汁及矾桃汁淹丹,著不津器中,练蜜盖其口,埋之入地三尺,百日,绞柠木赤实,取汁和而服之,令人面目鬓发皆赤,长生也。昔中黄仙人有赤须子者,岂非服此乎?

  又石先生丹法,取乌鷇之未生毛羽者,以真丹和牛肉以吞之,至长,其毛羽皆赤,乃煞之,阴乾百日,并毛羽捣服一刀圭,百日得寿五百岁。

  又康风子丹法,用羊乌鹤卵雀血,合少室天雄汁,和丹内鹄卵中漆之,内云母水中,百日化为赤水,服一合,辄益寿百岁,服一升千岁也。

  又崔文子丹法,纳丹鹜腹中蒸之,服,令人延年,长服不死。

  又刘元丹法,以丹砂内玄水液中,百日紫色,握之不污手,又和以云母水,内管中漆之,投井中,百日化为赤水,服一合,得百岁,久服长生也。

  又乐子长丹法,以曾青铅丹合汞及丹砂,著铜筩中,乾瓦白滑石封之,於白砂中蒸之,八十日,服如小豆,三年仙矣。

  又李文丹法,以白素裹丹,以竹汁煮之,名红泉,乃浮汤上蒸之,合以玄水,服之一合,一年仙矣。

  又尹子丹法,以云母水和丹密封,致金华池中,一年出,服一刀圭,尽一斤,得五百岁。

  又太乙招魂魄丹法,所用五石,及封之以六一泥,皆似九丹也,长於起卒死三日以还者,折齿内一丸,与硫黄丸,俱以水送之,令入喉即活,皆言见使者持节召之。

  又采女丹法,以兔血和丹与蜜蒸之,百日,服之如梧桐子者大一丸,日三,至百日,有神女二人来侍之,可役使。

  又稷丘子丹法,以清酒麻油百华醴龙膏和,封以六一泥,以糠火煴之,十日成,服如小豆一丸,尽剂,得寿五百岁。

  又墨子丹法,用汞及五石液於铜器中,火熬之,以铁匕挠之,十日,还为丹,服之一刀圭,万病去身,长服不死。又张子和丹法,用铅汞曾青水合封之,蒸之於赤黍米中,

  八十日成,以枣膏和丸之,服如大豆,百日,寿五百岁。

  又绮里丹法,先飞取五石玉尘,合以丹砂汞,内大铜器中煮之,百日,五色,服之不死。以铅百斤,以药百刀圭,合火之成白银,以雄黄水和而火之,百日成黄金,金或太刚者,以猪膏煮之,或太柔者,以白梅煮之。

  又玉柱丹法,以华池和丹,以曾青硫黄末覆之荐之,内筩中沙中,蒸之五十日,服之百日,玉女六甲六丁神女来侍之,可役使,知天下之事也。

  又肘後丹法,以金华和丹乾瓦封之,蒸八十日,取如小豆,置盘中,向日和之,其光上与日连,服如小豆,长生矣。以投丹阳铜中,火之成金。

  又李公丹法,用真丹及五石之水各一升,和令如泥,釜中火之,三十六日出,和以石硫黄液,服之十年,与天地相毕。又刘生丹法,用白菊花汁地楮汁樗汁和丹蒸之,三十日,研合服之,一年,得五百岁,老翁服更少不可识,少年服亦不老。

  又王君丹法,巴沙及汞内鸡子中,漆合之,令鸡伏之三枚,以王相日服之,住年不老,小儿不可服,不复长矣,与新生鸡犬服之,皆不复大,鸟兽亦皆如此验。

  又陈生丹法,用白蜜和丹,内铜器中封之,沈之井中,一期,服之经年,不饥,尽一斤,寿百岁。

  又韩终丹法,漆蜜和丹煎之,服可延年久视,立日中无影。过此以往,尚数十法,不可具论。

  抱朴子曰:金液太乙所服而仙者也,不减九丹矣,合之用古秤黄金一斤,并用玄明龙膏、太乙旬首中石、冰石、紫游女、玄水液、金化石、丹砂,封之成水,其经云,金液入口,则其身皆金色。老子受之於元君,元君曰,此道至重,百世一出,藏之石室,合之,皆斋戒百日,不得与俗人相往来,於名山之侧,东流水上,别立精舍,百日成,服一两便仙。若未欲去世,且作地水仙之士者,但斋戒百日矣。若求昇天,皆先断穀一年,乃服之也。若服半两,则长生不死,万害百毒,不能伤之,可以畜妻子,居官秩,任意所欲,无所禁也。若复欲昇天者,乃可斋戒,更服一两,便飞仙矣。

  以金液为威喜巨胜之法,取金液及水银一味合煮之,三十日,出,以黄土瓯盛,以六一泥封,置猛火炊之,六十时,皆化为丹,服如小豆大便仙,以此丹一刀圭粉,水银一斤,即成银。又取此丹一斤置火上扇之,化为赤金而流,名曰丹金。以涂刀剑,辟兵万里。以此丹金为盘碗,饮食其中,令人长生。以承日月得液,如方诸之得水也,饮之不死。以金液和黄土,内六一泥瓯中,猛火炊之,尽成黄金,中用也,复以火炊之,皆化为丹,服之如小豆、可以入名山大川为地仙。以此丹一刀圭粉水银立成银,以银一两和铅一斤,皆成银。金液经云,投金人八两於东流水中,饮血为誓,乃告口诀,不如本法,盗其方而作之,终不成也。凡人有至信者,可以药与之,不可轻传其书,必两受其殃,天神鉴人甚近,人不知耳。

  抱朴子曰:九丹诚为仙药之上法,然合作之,所用杂药甚多。若四方清通者,市之可具。若九域分隔,则物不可得也。又当起火昼夜数十日,伺候火力,不可令失其適,勤苦至难,故不及合金液之易也。合金液唯金为难得耳。古秤金一斤於今为二斤,率不过直三十许万,其所用杂药差易具。又不起火,但以置华池中,日数足便成矣,都合可用四十万而得一剂,可足八人仙也。然其中稍少合者,其气力不足以相化成,如酿数升米酒,必无成也。

  抱朴子曰:其次有饵黄金法,虽不及金液,亦远不比他药也。或以豕负革肪及酒炼之,或以樗皮治之,或以荆酒磁石消之,或有可引为巾,或立令成水服之。或有禁忌,不及金液也。或以雄黄雌黄合饵之,可引之张之如皮,皆地仙法耳。银及蚌中大珠,皆可化为水服之。然须长服不可缺,故皆不及金液也。抱朴子曰:合此金液九丹,既当用钱,又宜入名山,绝人事,故能为之者少,且亦千万人中,时当有一人得其经者。故凡作道书者,略无说金丹者也。第一禁,勿令俗人之不信道者,谤讪评毁之,必不成也。郑君言所以尔者,合此大药皆当祭,祭则太乙元君老君玄女皆来鉴省。作药者若不绝迹幽僻之地,令俗閒愚人得经过闻见之,则诸神便责作药者之不遵承经戒,致令恶人有谤毁之言,则不复佑助人,而邪气得进,药不成也。必入名山之中,斋戒百日,不食五辛生鱼,不与俗人相见,尔乃可作大药。作药须成乃解斋,不但初作时斋也。郑君云,左君告之,言诸小小山,皆不可於其中作金液神丹也。凡小山皆无正神为主,多是木石之精,千岁老物,血食之鬼,此辈皆邪炁,不念为人作福,但能作祸,善试道士,道士须当以术辟身,及将从弟子,然或能坏人药也。今之医家,每合好药好膏,皆不欲令鸡犬小儿妇人见之。若被诸物犯之,用便无验。又染采者恶恶目者见之,皆失美色。况神仙大药乎?是以古之道士,合作神药,必入名山,不止凡山之中,正为此也。又按仙经,可以精思合作仙药者,有华山泰山霍山恒山嵩山少室山长山太白山终南山女几山地肺山王屋山抱犊山安丘山潜山青城山娥眉山緌山云台山罗浮山阳驾山黄金山鳖祖山大小天台山四望山盖竹山括苍山,此皆是正神在其山中,其中或有地仙之人。上皆生芝草,可以避大兵大难,不但於中以合药也。若有道者登之,则此山神必助之为福,药必成。若不得登此诸山者,海中大岛屿,亦可合药。若会稽之东翁洲亶洲纻屿,及徐州之莘莒洲泰光洲郁洲,皆其次也。今中国名山不可得至,江东名山之可得住者,有霍山,在晋安;长山太白,在东阳;四望山大小天台山盖竹山括苍山,并在会稽。

  抱朴子曰:予忝大臣之子孙,虽才不足以经国理物,然畴类之好,进趍之业,而所知不能远余者,多挥翮云汉,耀景辰霄者矣。余所以绝庆吊於乡党,弃当世之荣华者,必欲远登名山,成所著子书,次则合神药,规长生故也。俗人莫不怪予之委桑梓,背清涂,而躬耕林薮,手足胼胝,谓予有狂惑之疾也。然道与世事不并兴,若不废人间之务,何得修如此之志乎?见之诚了,执之必定者,亦何惮於毁誉,岂移於劝沮哉?聊书其心,示将来之同志尚者云。後有断金之徒,所捐弃者,亦与余之不异也。

  小神丹方,用真丹三斤,白蜜六斤搅合,日暴煎之,令可丸,旦服如麻子许十丸,未一年,发白者黑,齿落者生,身体润泽,长服之,老翁成少年,长生不死矣。

  小丹法,丹一斤,捣筛,下淳苦酒三升,漆二升,凡三物合,令相得,微火上煎令可丸,服如麻子三丸,日再服,三十日,腹中百病愈,三尸去;服之百日,肌骨强坚;千日,司命削去死籍,与天地相毕,日月相望,改形易容,变化无常,日中无影,乃别有光也。

  小饵黄金法,炼金内清酒中,约二百过,出入即沸矣,握之出指间令如泥,若不沸,及握之不出指间,即削之,内清酒中无数也。成,服之如弹丸一枚,亦可一丸,分为小丸,服之三十日,无寒温,神人玉女侍之,银亦可饵之,与金同法。服此二物,能居名山石室中者,一年即轻举矣。止人间服亦地仙,勿妄传也。

  两仪子饵黄金法,猪负革脂三斤,淳苦酒一升,取黄金五两,置器中,煎之土炉,以金置脂中,百入百出,苦酒亦尔。食一斤,寿蔽天地;食半斤,寿二千岁;五两,寿千二百岁。无多少,便可饵之。当以王相日作,服之神良。勿传非人,传示非人,令药不成不神。欲食去尸药,当服丹砂也。

《抱朴子》
抱朴子抱朴子,书名。晋葛洪撰。抱朴([bào pǔ])是一个道教术语。源见于《老子》“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抱朴子内外篇凡八卷,内篇论神仙吐纳符篆勉治之术,纯为道家之言;外篇则论时政得失,人事臧否,词旨辨博,饶有名理,要皆以黄老为宗,世以为道书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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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洪】简介

  葛洪在《肘后备急方》里面,记述了一种叫“尸注”的病,说这种病会互相传染,并且千变万化。染上这种病的人闹不清自己到底哪儿不舒服,只觉得怕冷发烧,浑身疲乏,精神恍惚,身体一天天消瘦,时间长了还会丧命。葛洪描述的这种病,就是现在我们所说的结核病。结核菌能使人身上的许多器官致病。肺结核、骨关节结核、脑膜结核、肠和腹膜结核等等,都是结核菌引起的。葛洪是我国最早观察和记载结核病的科学家。


  葛洪的《肘后备急方》中还记载了一种叫犬咬人引起的病症。犬就是疯狗。人被疯狗咬了,非常痛苦,病人受不得一点刺激,只要听见一点声音,就会抽搐痉挛,甚至听到倒水的响声也会抽风,所以有人把疯狗病又叫做“恐水病”。在古时候,对这种病没有什么办法治疗。葛洪想到古代有以毒攻毒的办法。例如我国最古的医学著作《黄帝内经》里就说,治病要用“毒”药,没有“毒”性治不了病。葛洪想,疯狗咬人,一定是狗嘴里有毒物,从伤口侵入人体,使人中了毒。能不能用疯狗身上的毒物来治这种病呢?他把疯狗捕来杀死,取出脑子,敷在犬病人的伤口上。果然有的人没有再发病,有人虽然发了病,也比较轻些。(发病轻应该是古人知识不足造成的误解,狂犬病一旦发作死亡率100%,不管轻重都无差异)


  葛洪用的方法是有科学道理的,含有免疫的思想萌芽。大家知道,种牛痘可以预防天花,注射脑炎疫苗可以预防脑炎,注射破伤风细菌的毒素可以治疗破伤风。这些方法都是近代免疫学的研究成果。“免疫”就是免于得传染病。细菌和病毒等侵入我们的身体,我们的身体本来有排斥和消灭它们的能力,所以不一定就发病,只有在身体的抵抗力差的时候,细菌和病毒等才能使人发病。免疫的方法就是设法提高人体的抗病能力,使人免于发病。注射预防针,就是一种免疫的方法 (现代免疫学的内容越来越丰富,注射预防针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葛洪对狂犬病能采取预防措施,可以称得上是免疫学的先驱。欧洲的免疫学是从法国的巴斯德开始的。他用人工的方法使兔子得疯狗病,把病兔的脑髓取出来制成针剂,用来预防和治疗疯狗病,原理与葛洪的基本上相似。巴斯德的工作方法当然比较科学,但是比葛洪晚了1000多年。


  在世界医学历史上,葛洪还第一次记载了两种传染病,一种是天花,一种叫恙虫病。葛洪在 《肘后备急方》里写道:有一年发生了一种奇怪的流行病,病人浑身起一个个的疱疮,起初是些小红点,不久就变成白色的脓疱,很容易碰破。如果不好好治疗,疱疮一边长一边溃烂,人还要发高烧,十个有九个治不好,就算侥幸治好了,皮肤上也会留下一个个的小瘢。小瘢初起发黑,一年以后才变得和皮肤一样颜色。葛洪描写的这种奇怪的流行病,正是后来所说的天花。西方的医学家认为最早记载天花的是阿拉伯的医生雷撒斯,其实葛洪生活的时代,比雷撒斯要早500多年。


  葛洪把恙虫病叫做“沙虱毒”。现已弄清楚,沙虱毒的病原体是一种比细菌还小的微生物,叫“立克次氏体”。有一种小虫叫沙虱,螫人吸血的时候就把这种病原体注入人的身体内,使人得病发热。沙虱生长在南方,据调查,我国只有广东、福建一带有恙虫病流行,其他地方极为罕见。葛洪是通过艰苦的实践,才得到关于这种病的知识的。原来他酷爱炼丹,在广东的罗浮山里住了很久。这一带的深山草地里就有沙虱。沙虱比小米粒还小,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葛洪不但发现了沙虱,还知道它是传染疾病的媒介。他的记载比美国医生帕姆在1878年的记载,要早1500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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