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见卷第七

——(两汉扬雄扬子法言

  吾寡见人之假者也。迩文之视,迩言之听,假则偭焉。或曰:“曷若兹之甚也?先王之道满门。”曰:“不得已也,得已则已矣。得已而不已者,寡哉!”好尽其心于圣人之道者,君子也。人亦有好尽其心矣,未必圣人之道也。

  多闻见而识乎至道者,至识也。多闻见而识乎邪道者,迷识也。如贤人谋之,美也,诎人而从道。如小人谋之,不美也,诎道而从人。

  或问:“五经有辩乎?”曰:“惟五经为辩。说天者莫辩乎《易》,说事者莫辩乎《书》,说体者莫辩乎《礼》,说志者莫辩乎《诗》,说理者莫辩乎《春秋》。舍斯,辩亦小矣。”春木之芚兮,援我手之鹑兮。去之五百岁,其人若存兮。或曰:“譊々者天下皆说也,奚其存?”曰:“曼是为也,天下之亡圣也久矣。呱呱之子、各识其亲;譊々之学,各习其师。精而精之,是在其中矣!”或曰:“良玉不雕,美言不文,何谓也?”曰:“玉不雕,玙璠不作器。

  言不文,典谟不作经。”或问:“司马子长有言,曰五经不如《老子》之约也,当年不能极其变,终身不能究其业。”曰:“若是则周公惑,孔子贼。古者之学耕且养,三年通一。

  今之学也,非独为之华藻也,又从而绣其鞶帨,恶在其《老》不《老》也。”或曰:“学者之说可约邪?”曰:“可约解科。”或曰:“君子听声乎?”曰:“君子惟正之听;荒乎淫,拂乎正,沈而乐者,君子不听也。”或问:“侍君子以博乎?”曰:“侍坐则听言,有酒则观礼。焉事博乎?”或曰:“不有博弈者乎?”曰:“为之犹贤于已耳。侍君子者贤于已乎?君子不可得而侍也。侍君子,晦斯光,窒斯通,亡斯有,辱斯荣,败斯成。如之何贤于已也。”鹪明冲天,不在六翮乎?拔而傅尸鸠,其累矣夫。

  雷震乎天,风薄乎山,云徂乎方,雨流乎渊,其事矣乎?魏武侯与吴起浮于西河,宝河山之固。起曰:“在德不在固。”曰:“美哉言乎!使起之固兵每如斯,则太公何以加诸?”或问:“周宝九鼎,宝乎?”曰:“器宝也。器宝,待人而后宝。”齐桓、晋文以下,至于秦兼,其无观已。或曰:“秦无观,奚其兼?”曰:“所谓观,观德也。如观兵,开辟以来,未有秦也。”或问:“鲁用儒而削,何也?”曰:“鲁不用儒也。昔在姬公用于周而四海皇皇,奠枕于京。孔子用于鲁,齐人章章,归其侵疆。鲁不用真儒故也。如用真儒,无敌于天下,安得削?”灏灏之海,济,楼航之力也。航人无楫,如航何?或曰:“奔垒之车,沈流之航,可乎?”曰:“否。”或曰:“焉用智?”曰:“用智于未奔沈。大寒而后索衣裘,不亦晚乎?”乘国者,其如乘航乎?航安,则人斯安矣。

  惠以厚下,民忘其死。忠以卫上,君念其赏。自后者,人先之。自下者,人高之。诚哉,是言也!或曰:“弘羊榷利而国用足,盍榷诸?”曰:“譬诸父子,为其父而榷其子,纵利,如子何?卜式之云,不亦匡乎!”或曰:“因秦之法,清而行之,亦可以致平乎?”曰:“譬诸琴瑟郑、卫调,俾夔因之,亦不可以致萧韶矣。”或问:“处秦之世,抱周之书,益乎?”曰:“举世寒,貂狐不亦燠乎?”或曰:“炎之以火,沃之以汤,燠亦燠矣!”曰:“燠哉!燠哉!时亦有寒者矣。”非其时而望之,非其道而行之,亦不可以至矣。

  秦之有司,负秦之法度;秦之法度,负圣人之法度。秦弘违天地之道,而天地违秦亦弘矣。

【扬雄】简介

  扬雄早年极其崇拜司马相如,曾模仿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上林赋》,作《甘泉赋》、《羽猎赋》、《长杨赋》,为已处于崩溃前夕的汉王朝粉饰太平、歌功颂德。故后世有“扬马”之称。扬雄晚 年对赋有了新的认识,在《法言·吾子》中认为作赋乃是“童子雕虫篆刻”,“壮夫不为”;并认为自己早年的赋和司马相如的赋一样,都是似讽而实劝。这种认识对后世关于赋的文学批评有一定的影响。


  在散文方面,扬雄称得上是位模仿大师。如他模拟《易经》作《太玄》,模拟《论语》作《法言》等。后来扬雄主张一切言论应以“五经”为准,以为“辞赋非贤人君子诗赋之正”,鄙薄辞赋,谓为“雕虫篆刻,壮夫不为”,转而研究玄学。如在《法言》中,他主张文学应当宗经、征圣,以儒家著作为典范,这对刘勰的《文心雕龙》颇有影响。扬雄还著有语言学著作《方言》,是研究西汉语言的重要资料 。


  《隋书·经籍志》有《扬雄集》5卷,已散佚。明代张溥辑有《扬侍郎集》,收入《汉魏六朝百三家集》。今人张震泽校注有《扬雄集校注》。


  在所著的《太玄》中,扬雄提出以“玄”作为宇宙根源的学说,强调如实地认识自然现象的必要,并认为“有生者必有死,有死者必有终”,驳斥了神仙方术的迷信。在社会伦理方面,批判老庄“绝仁弃义”的观点,重视儒家学说,认为“人之性的善恶混,其善则为善人,修其恶则为恶人”(《法言·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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