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清代吴敬梓儒林外史

  萧云仙救难明月岭 平少保奏凯青枫城

  话说老和尚听了老妇人这一番话,跪在地下哀告。老妇人道:“我怎能救你?只好指你一条路去寻一个人。”老和尚道:“老菩萨!却叫贫僧去寻一个甚么人?求指点了我去!”老妇人道:“离此处有一里多路,有个小小山冈,叫做明月岭。你从我这屋后山路过去,还可以近得几步。你到那岭上,有一个少年在那里打弹子。你却不要问他,只双膝跪在他面前。等他问你,你再把这些话向他说。只有这一个人还可以救你。你速去求他。却也还拿不稳。设若这个人还不能救你,我今日说破这个话,连我的性命只好休了!”老和尚听了,战战兢兢,将葫芦里打满了酒,谢了老妇人,在屋后攀藤附葛上去。果然走不到一里多路,一个小小山冈,山冈上一个少年在那里打弹子。山洞里嵌着一块雪白的石头,不过铜钱大,那少年觑的较近,弹子过处,一下下都打了一个准。老和尚近前看那少年时,头戴武巾,身穿藕色战袍,白净面皮,生得十分美貌。那少年弹子正打得酣边,老和尚走来,双膝跪在他面前。那少年正要问时,山凹里飞起一阵麻雀。那少年道:“等我打了这个雀儿看!”手起弹子落,把麻雀打死了一个坠下去。那少年看见老和尚含着眼泪跪在跟前,说道:“老师父,你快请起来。你的来意,我知道了。我在此学弹子,正为此事。但才学到九分,还有一分未到,恐怕还有意外之失,所以不敢动手。今日既遇着你来,我也说不得了,想是他毕命之期。老师父,你不必在此耽误。你快将葫芦酒拿到庵里去,脸上万不可做出慌张之像,更不可做出悲伤之像来。你到那里,他叫你怎么样你就怎么样,一毫不可违拗他,我自来救你。”

  老和尚没奈何,只得捧着酒葫芦,照依旧路,来到庵里。进了第二层,只见恶和尚坐在中间床上,手里已是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问老和尚道:“你怎么这时才来?”老和尚道:“贫僧认不得路,走错了,慢慢找了回来。”恶和尚道:“这也罢了,你跪下罢!”老和尚双膝跪下。恶和尚道:“跪上些来!”老和尚见他拿着刀,不敢上去。恶和尚道:“你不上来,我劈面就砍来!”老和尚只得膝行上去。恶和尚道:“你褪了帽子罢!”老和尚含着眼泪,自己除了帽子。恶和尚把老和尚的光头捏一捏,把葫芦药酒倒出来吃了一口,左手拿着酒,右手执着风快的刀,在老和尚头上试一试,比个中心。老和尚此时尚未等他劈下来,那魂灵已在顶门里冒去了。恶和尚比定中心,知道是脑子的所在,一劈出了,恰好脑浆迸出,赶热好吃。当下比定了中心,手持钢刀,向老和尚头顶心里劈将下来。不想刀口未曾落老和尚头上,只听得门外飕的一声,一个弹子飞了进来,飞到恶和尚左眼上。恶和尚大惊,丢了刀,放下酒,将只手捺着左眼,飞跑出来,到了外一层。迦蓝菩萨头上坐着一个人。恶和尚抬起头来,又是一个弹子,把眼打瞎。恶和尚跌倒了。那少年跳了下来,进里面一层。老和尚已是吓倒在地。那少年道:“老师父,快起来走!”老和尚道:“我吓软了!其实走不动了!”那少年道:“起来!我背着你走!”便把老和尚扯起来,驮在身上,急急出了庵门,一口气跑了四十里。那少年把老和尚放下,说道:“好了;老师父脱了这场大难,自此,前途吉庆无虞。”老和尚方才还了魂,跪在地下拜谢,问:“恩人尊姓大名?”那少年道:“我也不过要除这一害,并非有意救你。你得了命,你速去罢,问我的姓名怎的?”老和尚又问,总不肯说。老和尚只得向前膜拜了九拜,说道:“且辞别了恩人,不死当以厚报!”拜毕起来,上路去了。

  那少年精力已倦,寻路旁一个店内坐下。只见店里先坐着一个人,面前放着一个盒子。那少年看那人时,头戴孝巾,身穿白布衣服,脚下芒鞋,形容悲戚,眼下许多泪痕,便和他拱一拱手,对面坐下。那人笑道:“清平世界,荡荡乾坤,把弹子打瞎人的眼睛,却来这店里坐的安稳!”那少年道:“老先生从那里来?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那人道:“我方才原是笑话。剪除恶人,救拔善类,这是最难得的事。你长兄尊姓大名?”那少年道:“我姓萧,名采,字云仙,舍下就在这成都府二十里外东山住。”那人惊道:“成都二十里外东山有一位萧昊轩先生,可是尊府?”萧云仙惊道:“这便是家父。老先生怎么知道?”那人道:“原来就是尊翁。”便把自己姓名说下,并因甚来四川:“在同官县会见县令尤公,曾有一书与尊大人。我因寻亲念切,不曾绕路到尊府。长兄,你方才救的这老和尚,我却也认得他。不想邂逅相逢。看长兄如此英雄,便是昊轩先生令郎。可敬!可敬!”萧云仙道:“老先生既寻着太老先生,如何不同在一处?如今独自又往那里去?”郭孝子见问这话,哭起来道:“不幸先君去世了。这盒子里便是先君的骸骨。我本是湖广人,而今把先君骸骨背到故乡去归葬。”萧云仙垂泪道:“可怜!可怜!但晚生幸遇着老先生,不知可以拜请老先生同晚生到舍下去会一会家君么?”郭孝子道:“本该造府恭谒,奈我背着先君的骸骨不便,且我归葬心急。致意尊大人,将来有便,再来奉谒罢。”

  因在行李内取出尤公的书子来,递与萧云仙。又拿出百十个钱来,叫店家买了三角酒,割了二斤肉,和些蔬菜之类,叫店主人整治起来,同萧云仙吃着,便向他道:“长兄,我和你一见如故,这最是人生最难得的事。况我从陕西来,就有书子投奔的是尊大人,这个就更比初交的不同了。长兄,像你这样事,是而今世上人不肯做的,真是难得。但我也有一句话要劝你,可以说得么?”萧云仙道:“晚生年少,正要求老先生指教,有话怎么不要说?”郭孝子道:“这冒险捐躯,都是侠客的勾当。而今比不得春秋、战国时,这样事就可以成名。而今是四海一家的时候,任你荆轲、聂政,也只好叫做乱民。像长兄有这样品貌材艺,又有这般义气肝胆,正该出来替朝廷效力。将来到疆场,一刀一鎗,博得个封妻荫子,也不枉了一个青史留名。不瞒长兄说,我自幼空自学了一身武艺,遭天伦之惨,奔波辛苦,数十余年。而今老了,眼见得不中用了。长兄年力鼎盛,万不可蹉跎自误。你须牢记老拙今日之言。”萧云仙道:“晚生得蒙老先生指教,如拨云见日,感谢不尽。”又说了些闲话。次早,打发了店钱,直送郭孝子到二十里路外岔路口,彼此洒泪分别。

  萧云仙回到家中,问了父亲的安,将尤公书子呈上看过。萧昊轩道:“老友与我相别二十年,不通音问;他今做官适意,可喜!可喜!”又道:“郭孝子武艺精能,少年与我齐名,可惜而今和我都老了。他今求的他太翁骸骨归葬,也算了过一生心事。”萧云仙在家奉事父亲。过了半年,松藩卫边外生番与内地民人互市,因买卖不公,彼此吵闹起来。那番子性野,不知王法,就持了刀杖器械,大打一仗。弓兵前来护救,都被他杀伤了,又将青枫城一座强占了去。巡抚将事由飞奏到京,朝廷看了本章,大怒,奉旨:差少保平治前往督师,务必犁庭扫穴,以章天讨。平少保得了圣旨,星飞出京,到了松藩驻札。萧昊轩听了此事,唤了萧云仙到面前,吩咐道:“我听得平少保出师,现驻松藩,征剿生番。少保与我有旧。你今前往投军,说出我的名姓,少保若肯留在帐下效力,你也可以借此报效朝廷。正是男子汉发奋有为之时!”萧云仙道:“父亲年老,儿子不敢远离膝下。”萧昊轩道:“你这话就不是了。我虽年老,现在并无病痛,饭也吃得,觉也睡得,何必要你追随左右?你若是借口不肯前去,便是贪图安逸,在家恋着妻子,乃是不孝之子,从此你便不许再见我的面了!”几句话,让的萧云仙闭口无言,只得辞了父亲,拴束行李,前去投军。

  一路程途,不必细说。这一日,离松藩卫还有一站多路,因出店太早,走了十多里,天尚未亮。萧云仙背着行李,正走得好,忽听得背后有脚步响。他便跳开一步,回转头来,只见一个人,手持短棍,正待上前来打他,早被他飞起一脚,踢倒在地。萧云仙夺了他手中短棍,劈头就要打。那人在地下喊道:“看我师父面上,饶恕我罢!”萧云仙住了手,问道:“你师父是谁?”那时天色已明,看那人时,三十多岁光景,身穿短袄,脚下八搭麻鞋,面上微有髭须。那人道:“小人姓木,名耐,是郭孝子的徒弟。”萧云仙一把拉起来,问其备细。木耐将曾经短路,遇郭孝子,将他收为徒弟的一番话说了一遍。萧云仙道:“你师父,我也认得。你今番待往那里去?”木耐道:“我听得平少保征番,现在松藩招军,意思要到那里去投军。因途间缺少盘缠,适才得罪长兄,休怪!”萧云仙道:“既然如此,我也是投军去的,便和你同行,何如?”木耐大喜,情愿认做萧云仙的亲随伴当。一路来到松藩,在中军处递了投充的呈词。少保传令细细盘问来历,知道是萧浩的儿子,收在帐下,赏给千总职衔,军前效力。木耐赏战粮一分,听候调遣。

  过了几日,各路粮饷俱已调齐,少保升帐,传下将令,叫各弁在辕门听候。萧云仙早到,只见先有两位都督在辕门上。萧云仙请了安,立在旁边。听那一位都督道:“前日总镇马大老爷出兵,竟被青枫城的番子用计挖了陷坑,连人和马都跌在陷坑里。马大老爷受了重伤,过了两天,伤发身死。现今尸首并不曾找着。马大老爷是司礼监老公公的侄儿,现今内里传出信来,务必要找寻尸首。若是寻不着,将来不知是个怎么样的处分!这事怎了?”这一位都督道:“听见青枫城一带几十里是无水草的,要等冬天积下大雪,到春融之时,那山上雪水化了,淌下来,人和牲口才有水吃。我们到那里出兵,只消几天没有水吃,就活活的要渴死了,那里还能打甚么仗!”萧云仙听了,上前禀道:“两位太爷不必费心。这青枫城是有水草的,不但有,而且水草最为肥饶。”两都督道:“萧千总,你曾去过不曾?”萧云仙道:“卑弁不曾去过。”两位都督道:“可又来!你不曾去过,怎么得知道?”萧云仙道:“卑弁在史书上看过,说这地方水草肥饶。”两都督变了脸道:“那书本子上的话,如何信得!”萧云仙不敢言语。

  少刻,云板响处,辕门铙鼓喧闹。少保升帐,传下号令,教两都督率领本部兵马,作中军策应;叫萧云仙带领步兵五百名在前,先锋开路。本帅督领后队调遣。将令已下,各将分头前去。萧云仙携了木耐,带领五百步兵,疾忙前进。望见前面一座高山,十分险峻,那山头上隐隐有旗帜在那里把守。这山名唤椅儿山,是青枫城的门户。萧云仙吩咐木耐道:“你带领二百人从小路扒过山去,在他总路口等着。只听得山头炮响,你们便喊杀回来助战,不可有误。”木耐应诺去了。

  萧云仙又叫一百兵丁埋伏在山凹里,只听山头炮响,一齐吶喊起来,报称大兵已到,赶上前来助战。分派已定,萧云仙带着二百人,大踏步杀上山来。那山上几百番子,藏在土洞里,看见有人杀上来,一齐蜂拥的出来打仗。那萧云仙腰插弹弓,手拿腰刀,奋勇争先,手起刀落,先杀了几个番子。那番子见势头勇猛,正要逃走。二百人卷地齐来,犹如暴风疾雨。忽然一声炮响,山凹里伏兵大声喊叫:“大兵到了!”飞奔上山。番子正在魂惊胆落,又见山后那二百人,摇旗吶喊飞杀上来,只道大军已经得了青枫城,乱纷纷各自逃命。那里禁得萧云仙的弹子打来,打得鼻塌嘴歪,无处躲避。萧云仙将五百人合在一处,喊声大震,把那几百个番子,犹如砍瓜切莱,尽数都砍死了,旗帜器械,得了无数。

  萧云仙叫众人暂歇一歇,即鼓勇前进。只见一路都是深林密箐。走了半天,林子尽处,一条大河,远远望见青枫城在数里之外。萧云仙见无船只可渡,忙叫五百人旋即砍伐林竹,编成筏子。顷刻办就,一齐渡过河来。萧云仙道:“我们大兵尚在后面,攻打他的城池,不是五百人做得来的。第一不可使番贼知道我们的虚实。”叫木耐率领兵众,将夺得旗帜改造做云梯,带二百兵,每人身藏枯竹一束,到他城西僻静地方,爬上城去,将他堆贮粮草处所放起火来:“我们便好攻打他的东门。”这里分拨已定。

  且说两位都督率领中军到了椅儿山下,又不知道萧云仙可曾过去。两位议道:“像这等险恶所在,他们必有埋伏。我们尽力放些大炮,放的他们不敢出来,也就可以报捷了。”正说着,一骑马飞奔追来,少保传下军令:叫两位都督疾忙前去策应,恐怕萧云仙少年轻进,以致失事。两都督得了将令,不敢不进,号令军中,疾驰到带子河,见有现成筏子,都渡过去,望见青枫城里火光烛天。那萧云仙正在东门外施放炮火,攻打城中。番子见城中火起,不乱自乱。这城外中军已到,与前军先锋合为一处,将一座青枫城围的铁桶般相似。那番酋开了北门,舍命一顿混战,只剩了十数骑,溃围逃命去了。少保督领后队已到,城里败残的百姓,各人头顶香花,跪迎少保进城。少保传令,救火安民,秋毫不许惊动。随即写了本章,遣官到京里报捷。

  这里萧云仙迎接,叩见了少保。少保大喜,赏了他一腔羊,一坛酒,夸奖了一番。过了十余日,旨意回头:着平治来京,两都督回任候升,萧采实授千总。那善后事宜,少保便交与萧云仙办理。萧云仙送了少保进京,回到城中,看见兵灾之后,城垣倒塌,仓库毁坏,便细细做了一套文书,禀明少保。那少保便将修城一事,批了下来:责成萧云仙用心经理;候城工完峻之竣,另行保题议叙。只因这一番,有分教:

  甘棠有荫,空留后人之思;飞将难封,徒博数奇之叹。

  不知萧云仙怎样修城,且听下回分解。

《儒林外史》
儒林外史

《儒林外史》,长篇小说,清代吴敬梓作。五十六回。成书于1749年(乾隆十四年)或稍前,先以抄本传世,初刻于1803年(嘉庆八年)。以写实主义描绘各类人士对于“功名富贵”的不同表现,一方面真实的揭示人性被腐蚀的过程和原因,从而对当时吏治的腐败、科举的弊端礼教的虚伪等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和嘲讽;一方面热情地歌颂了少数人物以坚持自我的方式所作的对于人性的守护,从而寄寓了作者的理想。该书代表着中国古代讽刺小说的高峰,它开创了以小说直接评价现实生活的范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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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敬梓】简介

  少年才子


  吴敬梓家族世代为地方世族,“家声科第从来美”,曾祖吴国对是顺治年间的探花。祖父吴旦是个监生,伯叔祖吴晟、吴昺皆进士及第,“一时名公巨卿多出其门”。


  吴敬梓十三岁丧母,十四岁随父至赣榆任所。少时有文名,他“读书才过目,辄能背诵”,他的学习态度是认真刻苦的,头脑又聪颖,很快就打好了学识的功底,所谓“用力于学,已有初基”,“读书才过目,辄能背诵”(程晋芳《勉行堂文集》载《文木先生传》),显露出很好的禀赋和才气。不过,他决不死读书,也还不时浏览当地的山海风情,随父参加一些当地名士的聚会。加之他毕竟出生于官宦人家,沾染些“家本膏华,性耽挥霍”的习气,从而养成一种放荡豁达的态度,胸襟开阔, 睨尘俗,令人感到他是一个才识过人的才子。


  有一次,他登上赣榆县城的高阁,参加县中名士的宴会,当众作了一首五律《观海》,使得满座皆惊,赞叹这个少年学子的诗思敏捷和诗境雄阔。其诗曰:“浩荡天无极,潮声动地来。鹏溟流陇域,蜃市作楼台。齐鲁金泥没,乾坤玉阙开。少年多意气,高阁坐衔杯。”他从高阁观海仰望俯闻的壮景落笔,想象百川汇海、海市蜃楼的奇观,进而发挥横看齐鲁、纵观天地的奇想,终以抒发自己年轻气旺、高阁与宴的豪情作结,气界,对这段时期所知怎少,几近空白。在现有史料中,仅仅在《文木山房集》中见到吴敬梓少年时期收入的最早一首诗“观海潮”以及在“移家赋”中提到的有关他父亲在赣榆为官时的只言片语。


  如此重要的时期,发生在吴敬梓身上大约有以下一些重大事件:见到了父亲吴霖起为官清廉、正直,鞠躬尽瘁,在教喻这个不起眼的职位上为赣榆县做了很多贡献。到任之初,见到教舍凋零倒塌之状,先捐出自己一年的俸钱40两,继后又变卖祖产肥田三千亩,并变卖了在五河、天长、含山、和州等地的祖传当铺、布庄、银楼等,筹银近万两,修建因1668年在大地震中毁坏殆尽的文庙、尊经阁。并且新建了“敬一亭”。他亲眼目睹了其父的贡献,为他深感骄傲。然而同时目睹了其父因不善于巴结上司,终被罢官回乡的不公待遇,使他对官场的腐败有了切身的体会。 在父亲的直接监护下,受到了严格的教育和培养,奠定了他深厚的文学基础。同时,也在父亲的呵护下,16岁即早早完成了婚姻大事,与陶氏的第一次婚姻,使他与全椒望族金氏门第的关系更密切了。18岁,回乡帮助料理岳父丧事。20岁,去滁州为姐夫金绍曾病故奔丧。过早丧母的吴敬梓很小就面对严酷的世事,对于他,虽然是冷酷了一点,但却磨炼了他,使他的思想提早成熟起来。


  正因为有了这十年的种种经历,才使我们认识到他最终与官场决裂有着亲身体会的家庭因素。也使我们知道,过早的婚姻没有能像第二次与叶氏婚姻那样,完全摆脱了父母包办,婚姻之言的封建传统的模式,而带给吴敬梓一个全新的自主婚姻。在《儒林外史》中,所运用的语言,基本上是我们所熟悉的家乡方言。但在仔细阅读之后又发现,其中又有不少方言完全不是我们的全椒方言,也不是淮扬语言。吴敬梓在少年、青年时期生活于赣榆,是一个人在语言上可塑性最强的时期之一。


  败家之子


  吴敬梓的父亲吴霖起留下了二万多两银钱的巨额遗产,可是敬梓“素不习治生,性富豪上”“倾酒歌呼,穷日夜”,“生性豁达,急朋友之急”,族人之间有“夺产之变”,“兄弟参商,宗族诟谇”,视之为败家子,“乡里传为子弟戒”。


  在雍正十一年(1733),与续弦叶氏迁来南京,移家金陵秦淮水亭,住在秦淮河畔的白板桥西,家境已困,从此,吴敬梓在南京定居下来。[2] “枭鸟东徒,浑未解于更鸣”!(《移家赋》)33岁、不名一文的吴敬梓移家南京时,他在族人眼中已是“传为子弟戒”的“败家子”。到了“白门三日雨,灶冷囊无钱”的地步,他仍拒不参加傅学鸿词科考试,仍好交友,“四方文酒之士,推为盟主”。当“长老苦口讥喃喃”干涉他的自由时,他“叉手谢长老,两眉如戟声如虎”。他的“痴憨”、“颠憨”、“隐括”终一生而不变,与小晏何其相似!


  穷困潦倒


  乾隆元年(1736年),安徽巡抚赵国麟、江宁巡导唐时琳,和学台郑江力荐他前去参加博学鸿词科廷试,他因消渴加剧拒绝,堂兄吴檠、友人程廷祚则落选而归。晚年生活困顿,要靠卖文和朋友接济度日,“囊无一钱守,腹作千雷鸣”,以至以书易米。每年一到冬天,气温苦寒,与朋友在晚上到城外绕行,歌吟啸呼,称之为“暖足”。密友程晋芳在《文木先生传》描述:“出城南门,绕城堞行数十里,歌吟啸呼,相与应和,逮明,入水西门,各大笑散去,夜夜如是,谓之暖足”“余生平交友,莫贫于敏轩。抵淮访余,检其橐,笔砚都无。余曰:此吾辈所倚以生,可暂离耶?敏轩笑曰:吾胸中自有笔墨,不烦是也。其流风余韵,足以掩映一时。窒其躬,传其学,天之于敏轩,倘意别有在,未可以流俗好尚测之也。”。吴敬梓在真州曾投靠革职回乡的官绅杨凯,由于生活困窘,他有《雨》诗曰:“明晨衔泥问杨子,妻儿待米何时还”,表示希望杨凯资助其生活。


  醉酒辞世


  乾隆十九年(1754年),吴敬梓54岁那一年,到江苏扬州访友痛饮,微醉之中,反复朗诵唐人张祜的《纵游淮南》一诗,主要是去投靠两淮盐运使卢见曾,十月二十八日(1754年12月11日),与自北京南下的王又曾在舟中痛饮销寒。归来之后,酒酣耳热,痰涌气促,救治不及,顷刻辞世。时为一月十一日。当时守在床边的只有幼子吴鏊。生前好友金兆燕和王又曾协助料理丧事, 其时,吴敬梓一贫如洗,“可怜犹剩典衣钱”,卢见曾替他购棺装殓,遗柩得以归葬金陵清凉山下。


  进士家族


  全椒文化底蕴深厚,文人辈出。蜚声文坛的讽刺小说家吴敬梓就出生与此。


  部分书中“吴敬梓兄弟五人,其中四人在科举仕途道路上都很多成就:长兄国鼎和孪生兄弟国龙都是明崇祯癸未(1643年)进士三兄国缙是顺治己丑(1649年)进士;再加上后来的国龙的儿子吴旦又以榜眼(殿试第二名)及第。” 在明清时期,吴门是一门两鼎甲,三代六进士。这也是吴敬梓在《儒林外史》小说中说的“一门三鼎甲,四代六尚书”取材来源。有的资料说法不一,甚至出处错误,给读者带来误导。


  中举时间


  从全椒县志,文化志等资料来看,对吴门的中举时间不统一;


  1.《全椒文化志》称,吴国缙是顺治己丑(1649年)进士;


  2.《全椒文物志》称,吴国缙是清顺治九年(1652年)进士;授文林郎改江宁府学教授;


  3.《全椒县志》清康熙版选举志称,吴国缙字玉林,号峙读,内翰林,国对胞兄,崇祯己卯举人,顺治己丑进士,壬辰殿试授文林郎,改江宁府教授;大学士李霨撰《清理科掌给事中吴公墓表》称,兄弟五人登科者四,国鼎,公(指吴国龙)同榜进士,国缙壬辰进士,国对戊戌进士......惟仲兄国器以布衣终。


  4.《全椒县志》民国九年版选举表注明,吴国缙,崇祯己卯举人,顺治己丑进士。


以上不难看出,吴国缙是崇祯己卯举人,顺治己丑进士,应该无疑义。壬辰殿试时授文林郎;各种资料引用不一,会给读者带来淆。


  吴旦身世


  特别是《全椒文化志》再加上后来的国龙的儿子吴旦又以榜眼(殿试第二名)及第。称吴旦是吴国龙的儿子,误也。


  从吴敬梓家谱来看,吴国龙是吴敬梓的曾叔祖,吴国对是吴敬梓的曾祖,吴旦是吴敬梓的祖父。吴沛生了五个儿子,国鼎,国器,国缙,国对,国龙。吴国对生有三个儿子,吴旦,吴勖,吴升。吴旦是长子。吴旦的儿子霖起,即吴敬梓的父亲(从父)。


  个人作品


  1.《全椒县志》民国九年版,吴旦,字卿云,清增监生,授州同知。著有《月谭集》传世。


据卷十一人物志载,吴旦为侍读国对长子。少年丧母,和继母一起生活,并随从父亲在京城居住。吴旦是个孝子,天气寒冷,吴旦总是早起,先把父亲的衣服穿上温热,然后再扶起父亲来穿。生怕父亲受凉。


  2.《全椒文物志》也载,吴旦,字卿云,学位:清增监生,官职:州同知。著作《月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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