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鉴赏杜甫千古名篇《江南逢李龟年》?
流夕。
同是天涯沦落人,今非昔比更伤情。
wilco
岐王,是唐玄宗的弟弟,名叫李范,是开元年间长安文艺界的领袖人物之一,经常组织一些上流社会的文艺沙龙。
崔九,名叫崔涤,博陵崔氏成员,属博陵崔氏安平房成员。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都是唐代山东郡姓中的佼佼者,所谓五姓七望,崔氏说是天下第一家族也不遑多让。崔涤的祖父是中书侍郎,父亲是户部尚书,哥哥崔湜更是当过宰相,他自己也是唐玄宗的宠臣。家世清贵,长安文艺界有他的一把交椅。
唐代科举初创,还非常不健全,每年录取的人数非常少,中位数据说只有23人/年。为了进入官场,年轻人常要游历天下,结交朋友,进而去长安拜会高官或文艺界的领袖人物,期望能获得他们的垂青。
历史上,李白、王维、孟浩然这些盛唐诗人,都有过这种求宦的经历。其中的成功者王维,获得玄宗弟弟岐王和妹妹玉真公主的青睐,于是状元及第,走上人生巅峰。更有的年轻人,在这样的场合结交了大官,通过娶人家女儿的方式获得机会,这被叫做“巧婚巧宦”。
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就可以理解“岐王宅里”“崔九堂前”所举办的都是一些什么样的聚会了。这种聚会代表了盛唐时期权利场,政治中心的靡靡之音和推杯换盏中,一个个年轻人被权贵接纳或是鄙夷。玉真公主和岐王、崔九的沙龙热闹非凡,著名乐师李龟年的琴声,是属于魏晋人物品评的绝唱,也是盛唐即将终结前最后的繁华。
实际上,很多人指出,李范和崔涤都去世于公元7 26年,才十四五岁的杜甫是没什么可能与他们论交的。杜甫真正进入长安的名利场,要到二十年后的天宝年间了(748年)。真正出现在岐王崔九的沙龙中的人,是通过家族与科举融入其中的王维。
故而,有人认为这首诗是王维写的。这属于不熟悉诗歌的写作手法,“笑谈渴饮匈奴血”说得不是匈奴而是女真,“汉皇重色思倾国”说得也不是汉朝的皇帝而是玄宗。熟悉借代的修辞格,就知道岐王和崔九并不是真的那两个人,而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杜甫没有见过岐王和崔九,却也曾为了名利奔走于这样的宴会,曲意逢迎,强颜欢笑。所谓“残羹与冷炙,到处潜悲辛”,是杜甫的夸张语,能出入于长安顶级的艺术沙龙,听李龟年的演奏,绝不是穷汉子能做到的。
随后,安史之乱的烈火烧毁了一切,盛唐的诗人们也就此凋零。杜甫作为盛唐诗人中的年轻一代,在帝国的西南听闻了兄长们的死亡,三夜频梦君,斯人独憔悴。
公元八世纪中期,杜甫与李龟年相遇的时候,那烈火烹油般的名利场已经不复存在,那些闪亮的名字也早已消逝。这首诗是那个时代的悼词,大唐盛世迎来了落花时节,一代诗人也星分云散。
那个时代的花儿落了。
烟雨如歌
江南逢李龟年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这首诗作于杜甫晚年流落江南之时,诗人因偶遇当时的音乐大家李龟年,感慨万千,遂而作诗以赠。
诗歌乍看是一首偶遇故人之作,但通过凝练简洁的语言却道出了人生的沧桑变化与世道的兴衰治乱,情感郁勃深沉,可谓言浅意深,被称为杜甫的七绝压卷之作,
我个人认为诗歌最值得品味的地方是诗歌在空间转换的过程中巧妙的生成了情感体验。
诗歌首二句突出的是空间感受,但交织着时间体验。一开始就回溯到数十年前的李龟年的人生际遇,但突出的是空间感受,又伏着作者当年是何境遇的问题。
后二句虽然是由江南的空间过渡到末句的落花时节的时间,却整体突出了时间体验。
乍看此诗并无特别之处,时间上无非是从过去到现在的单线结构,空间上也是由长安到江南的单向转移。
但表达上却委曲婉转,让人想到司空徒《二十四诗品》中“委曲”品所言“似往已回,如幽匪藏”之语。
岐王与崔九,在杜甫与李龟年江南相逢的此时早已做古数十年,但李龟年当年出没于二位权豪门第的故事却鲜活地出现在诗人的记忆当中。
然而这简单的时空回顾却没有那么简单,它能引发出更大的时空想象,岐王李范曾与玉真公主全
助力让王维成为科举魁首,这想来是让作者羡慕不已的操作。
而崔涤则是唐玄宗十分信任的殿中监,见到皇帝的机会特别的多。
如果得到他们的赏识,想来杜甫在长安也不至于过着“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的凄苦拜谒生活。
从“岐王宅里”和“崔九堂前”可以进一步联想到那至高无上的“庙堂”,这是杜甫一生想要实现“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伟大理想的政治空间想象,也是他沉潜在潜意识中的愿望,在见到李龟年时再次被激发了出来。
在李龟年戴着明星光环大受欢迎时,杜甫也是一个以“班杨”之才出现于翰墨场的少年俊才,这是属于他们的最灿烂的时光。
这应该也是杜甫当下对过往年华最美好时光的深刻时间感受。
但再次相遇,二人的境遇竟又出奇般的相似,才名仍在,却都是落泊江南,不同的是当年的小杜变成了现在的老杜,而小李也变成老李了。
江南的空间意象也有一个转换过程,“正是”二字的作用可谓机巧天成。
所谓的“江南好风景”应是在最美的时节来到江南欣赏最美的风景。
而如今却是真正到了好风景的江南之地,然而却是在落花时节,看的却是满地花殇,这与乱后的盛世不在,人事飘零何其相近,想来相逢的二人只能凄然对望,无语凝噎了。真是“节物风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须臾改。”
值得一说的还有,因为杜甫这首诗,“江南”与“李龟年”组成一种特定的连用意象,代表着凄凉伤感的情绪。如:
头白江南一尊酒,无人知是李龟年。 (宋末元初·戴表元感旧歌者)
今日岐王宾客尽,江南谁识李龟年。(明代高启闻旧教坊人歌)
取次江南好风景,莫教肠断李龟年。(明末清初·钱谦益村庄红豆花诗)
如弹尽凄凉天宝曲,江南愁杀李龟年。(清代包彬金陵感怀)
流落江南杜工部,他乡又遇李龟年!(清代许南英口占赠台人张端吉)等等,
由此可见,杜甫此诗产生的深远影响。
关于这首诗有不同的说法:有人认为这首诗并非杜甫所写。宋代姚宽的西溪丛语里说:“盖岐王死时,与崔滁死时,年尚幼。又甫天宝乱后,未尝至江南也。”宋代胡元任的渔隐诗评丛话亦主张这个说法。
当然,更多的人认为这首诗是杜甫所作无疑,且是杜甫绝句中的压卷之作。
如蘅塘退士在编选《唐诗三百首》时评此诗:“世运之治乱,年华之盛衰,彼此之凄凉流落,俱在其中,少陵七绝,此为压卷。”
《杜诗镜铨》亦云:“子美七绝,此为压卷”
有关于杜甫到底在何地得逢李龟年也存在争议,有些赏析并不对江南做更多地考证,江南只做泛指。
不过据上文姚宽所提到的,杜甫在安史之乱后,并没到过江南,这个江南显然另有所指,大概是认为江南应属江苏一带。
但实际上从先秦时起湖南湖北与江西一带就被称为江南,屈原被顷襄王流放时的地点即是江南。
古诗中的“江南”亦多有与“潇湘”“湘水”等词联用,如南北朝刘义恭有《艳歌行》首二句“江南游湘妃,窈窕汉滨女”,
沈约江南曲“棹歌发江潭,采莲渡湘南。”
隋代孙万寿远戍江南寄京邑亲友:“贾谊长沙国,屈平湘水滨。江南瘴疠地,从来多逐臣。”
唐代王昌龄寄穆侍御出幽州“一从恩谴度潇湘,塞北江南万里长。莫道蓟门书信少,雁飞犹得到衡阳。”
这些诗歌都充分说明了江南在当时亦被诗人用来指代湖湘之地。
那李龟年避乱到达的江南是否是杜甫买舟出川后所到达的江南呢?
全唐诗话有载“禄山之乱,李龟年奔放江潭“并曾于湘中采访使筵上唱王维的两首诗,其中一首就是著名的《相思》。
范摅云溪友议言:“明皇幸岷山,伶官奔走,李龟年奔迫江潭,甫以诗赠龟年”。
江潭,屈原曾被流放之地,自然指的是荆湘一带。关于具体的地点,有人说是荆州,有人说是长沙,笔者以为应在两可之间。潭,长沙的古称,那么李龟年流落在长沙也是可能的。
至于杜甫与李龟年如何认识的?
按姚宽的说法,以及宋代胡元任的渔隐诗评丛话所云:“岐王开元十四年薨,崔涤亦卒于开元中,是时子美方十五岁。”十五岁的杜甫应还在读万卷书的阶段,还没有正式开始行万里路的漫游生活,因此也就没有到过长安。因此杜甫想来是不可能与李龟年相识于岐王与崔九这两位权豪的门第。
但杜甫也是有机会认识李龟年,杜甫年少生活在东都洛阳,因年少有才,所以“往昔十四五,出游翰墨场。斯文崔魏徒,以我似班扬”。而李龟年“恃恩,寓於东都,大起第宅”(明皇杂录)。既然李龟年有宅第在洛阳,而杜甫少年时便与当时的名流结交,想来是有机会结识李龟年并聆听过他的歌声的。
柒筱宇
江南逢李龟年
杜甫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李龟年:唐朝著名音乐家,受颇通韵律的唐玄宗赏识,曾经红极一时,后流落江南。
岐王:唐玄宗最爱的一位弟弟李范,擅韵律,以好学爱才著称。李龟年曾是岐王府里的常客。
崔九:崔涤,中书令崔湜的弟弟,曾任殿中监,出入禁中,得玄宗宠幸。
江南:这里是指湖南一带,不是我们现在意义上的江南。
落花时节:即暮春时节,阴历三月,已到了花儿凋零的季节。
公元770年左右,杜甫流寓长沙,与流落至此的李龟年相逢。回忆起当年在岐王和崔九府里听歌时的繁盛场景,忍不住感慨万千。
旧时的景况盛,江南的风景好,可是,眼下是落花时节,也是家国衰败之际,抚今追惜,怎么能不令人万分感慨,痛彻回肠?
诗中用了极强烈的对比,虽然眼下兵荒马乱之后的情景作者没有说,但是,那一刻,无论是对于写诗的杜甫而言,还是对于看诗的李龟年来说,不都是在眼下明摆着的场景吗?不说,也可见满目疮痍。
时代沧桑、人生巨变,家国兴亡、身世浮沉,一起都寄托在这“落花”二字里了。当年越是繁华,如今便越是凄楚,彼此的映衬,当年可像梦一场。不禁令人唏嘘。
行云流水august
一个时代的哀歌!
我初中的时候,很不喜欢杜甫的诗。第一,我觉得杜甫长得一点也不如李白那样风流潇洒,不如王维那样珠圆玉润,他总是一副老气横秋苦大仇深的样子。第二,杜甫的诗一点也不好玩。不像李白的飘逸天外的仙气,也不像王维那样有山水之美的神韵,更不像白居易的诗那样通俗易懂朗朗上口。杜甫的诗总是充满了一种潇杀的气息,一种悲哀的气氛。第三,杜甫的诗还要我们费尽心思去背诵,不会被还会被老师骂,所以,小的时候读杜甫的诗歌,是我的噩梦。
但人总是要长大的,人的思想总是会随着阅读量的增加而更加有深度的。不再年少之后,我发现杜甫的诗,比李白王维白居易的诗歌,多了一些人性的温暖,多了一些悲壮的悲剧意识,多了一些对时代兴衰的慨叹,更多了一些令人落泪的情愫在里面。原来古人说杜甫是诗圣,说他的诗歌是诗史,古之人不余欺也!他忠实地又充满沉痛地记录了安史之乱之后,盛唐走向没落的中唐的过程,记录了在满地的铁蹄之下,唐朝人间的苦悲,记录了诗人一生悲惨的凄凉的生活。
最贴近人性的东西,才能最打动人心。
在杜甫的诗歌中,江南逢李龟年这首诗,写的最为平淡,好像是随口说来的一句话,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感人的东西,而古人又对这首诗推崇备至,认为这首诗抒写了一个时代的悲哀,是于无声处听惊雷的那种好作品。为什么呢?
儒家亚圣孟子就如何欣赏文学作品,说了一句非常著名的话。孟子说,"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孟子提出了文学批评的一个重要的原则,就是要全面了解诗人的背景,全面了解这首诗的时代背景,把这首诗放在波澜壮阔的时代中去,放到诗人波澜起伏的心境中去,才能获得对这首诗的真正的感受。而欣赏杜甫的这首诗,就是要关注当时的时代背景,和杜甫在安史之乱之后大半生的颠沛流离的心境。
我们先来看看这首诗: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翻译成现代文:
当年在岐王宅里,常常见到你的演出;在崔九堂前,也曾多次欣赏你的艺术。
现在正好是江南风景秀美的时候,在这暮春季节再次遇见了你。
这首诗看起来很平常啊。
但是,我们要是认真了解了当时的时代背景,和杜甫写这首诗的背景之后,我们就会发现,这首诗在淡淡的叙述中,诗歌早已经跨越了两个时代,早已经跨越了杜甫和李龟年的二人的半生的颠沛流离。这是用现在的事来映照以前的事,用当下的时代来映照那个白衣胜雪的盛唐时代。
一首诗囊括了盛唐与中唐的兴衰荣辱,囊括了两个曾经春风得意的人,到现在潦倒不堪的生活状态,这样的一首小诗,可以说是对盛唐青春的得意时代的怀念,也是对现在潦倒的窘迫的流浪生活的感叹,这样大的容量,都集中在一首淡淡的小诗之内,我们只能说,杜甫在诗歌方面绝对是天纵之才了。
这首诗的主基调是回忆。回忆总是令人伤感的。而这首诗的开头,杜甫兴致勃勃地回忆起自己的年轻时代。当时的杜甫正处于年少轻狂的状态。他怀着一腔热血,准备登上盛唐的官场,以实现自己“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理想,他是青春的,是狂热的,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可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命运似乎也是按照杜甫希望的样子发展的。杜甫受到了唐玄宗的弟弟,喜爱文学的岐王的重视,经常内出入岐王府邸。而崔九,则是当时有名的世家公子,他们经常在岐王的宅邸中做文学聚会。也就是说,杜甫是这座府邸中最星光闪耀的年轻诗人。
而李龟年,则更是大名闻于海内。李龟年出生于音乐世家,他的兄弟分别叫李鹤年,李彭年,在音乐歌唱和乐器演奏方面堪称大师。而李龟年也深受文艺皇帝唐玄宗的喜爱。杜甫能与李龟年经常在岐王的府邸相见,甚至成为好友,这一段生活,是杜甫最引以为傲的。
要是生活的剧本,沿着杜甫的构想发展下去,那么杜甫早已经是国师级别的官员了。但是时代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正在唐玄宗和杨玉环你侬我侬的时候,正在杜甫与李龟年在岐王的宅子里经常欢歌达旦的时候,安史之乱来了,它就像是势不可挡的洪流,彻底冲垮了一切,冲垮了盛唐的繁荣,冲垮了唐玄宗与杨玉环的爱情,冲垮了年轻的杜甫与李龟年的梦想,一切都随着安禄山的铁蹄发生了改变。
杜甫和李龟年的命运被彻底改写。
唐玄宗逃亡四川,而作为乐师的李龟年肯定是没办法再跟着去了,那就只能流落江湖,以卖艺为生。
而杜甫,则比李龟年更为悲惨,在安史之乱中,杜甫差点在乱兵中丢命,又被俘虏,妻子儿女分在两地,他们陷入了彻底的饥荒之中。天地之大竟然无立锥之地。杜甫的生活随着时代的剧变,而陷入了剧痛的悲剧之中。
两个曾经在繁华世界的人,而现在两个流浪漂泊的人,就像是杜甫自况所说的天地一沙鸥,竟然在江南,竟然在江南那个草长莺飞的暮春时节见面了。春天花还是那个春天,一切都是那么的浓烈,但是时代已经不同了,人也完全不一样了。正所谓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杜甫非常感慨地说,没有想到,在经历了时代和人生的剧变之后,我们还能在江南这个落英缤纷的时节相遇,但一切早已经不再了——那伟大的盛唐,那欢歌达旦的青春,那欲上云霄的理想,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唯一那些美好的记忆,也随着流水落花远去,春天很快就走了,但是我杜甫,你李龟年,我们的春天在哪里呢?
复古小牛牛
打眼望上去,杜甫写的这首江南逢李龟年简单明了,通俗易懂,没有灿丽的辞藻点缀,也没有丰富的典故渲染,但却是最富有韵味最值得细嚼慢咽的一首诗,能够让人读完后感到落寞与孤独感。
在这首诗的开篇,杜甫从追忆与故知的二三事入手,去怀念去回味那些灿烂美好的韶华时光。
奈何流年变迁,世事从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再美好的时光都会有烟花易冷的一天,再丰盛热闹的场景也会有人走茶凉的一幕。
于是,想到如此的种种,杜甫才会喟叹“落花时节又逢君”的物是人非之感。
整首诗抒发的是抚今悼昔的苍凉感,既感慨世事沧桑,又喟叹时间老去,自身也随着时间慢慢变老,可是心中的满腔抱负与冀望又只能空哀切,纵然曾经再美好又如何,到现在,还不是颠沛流离,还不是顾影自怜。
所以,读完这首诗后我认为杜甫表达的不仅仅是国事变化,更是人与人之间的际遇变化,以此告诉年轻人岁月不等人,该珍惜青春与身边人时就好好珍惜,别等到物是人非后再来悲伤难过。
漏漏
这首诗大家分析的很多,诗意很简单,表达了世事变化,荣衰不定之感。但是这里边有一个问题存疑,杜甫真的见过李龟年吗?
李龟年是岐王、崔九堂前之客看来没错,但是杜甫能够做到“寻常见、几度闻”吗?一个是玄宗的兄弟,一个是玄宗的宠臣,能够成为这两个人的常客,必是尊贵之人或享有大名的人。杜甫这个“朝扣富儿门,到处潜悲辛”的人能做到吗?
岐王和崔九都死于726年,杜甫生于712年,在他15岁时二人就死了,杜甫的爷爷杜审言708年去世,杜甫的父亲726年在河南为官,杜甫应该没有机会和李龟年“寻常见、几度闻”。这说明前两句可能是虚写,不是杜甫亲见,可以理解为杜甫“听说”李龟年常常“被人”在岐王宅里、崔九堂前“寻常见、几度闻”。
可是下一句又有疑问了,“落花时节又逢君”中,杜甫用了一个“又”字,一般应该理解为,我们“又见面”了,这说明以前真的是“寻常见、几度闻”。相信大部分分析这首诗的人都是这样理解的。那么这就与事实大相矛盾了。因此有人怀疑,这首诗其实:
不是杜甫写的
苕溪胡元任丛话曰:「子美江南逢李龟年诗云:『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此诗非子美作。岐王开元十四年薨,崔涤亦卒于开元中,是时子美方十五岁,天宝后子美未尝至江南……
这里还提出来一个疑问:天宝以后,杜甫没有去过江南。杜甫不可能在江南见过李龟年,根据“又逢君”判断另有其人,因此胡仔认为这首诗是别人写的。
诗是好诗,因为杜甫的名声更加为人推崇,不过前人提出的疑问不可不知。
@老街味道
2018-4-6
tuangouca
老杜一向被认为不以绝句见长,写此诗时,当在潭州,已是暮年,“老去诗篇浑漫与”,不经意间,挥洒而有是作。
01
近乎寒暄语
李龟年与公孙大娘,都是开元、天宝年间的梨园红人。
在与李龟年重逢之前,杜甫在夔州遇到了公孙大娘的弟子临颍李十二娘,睹今思昔,不胜感怀,洋洋洒洒写出了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且在序文里细细作了交待。差不多的主题,当老杜再遇到李龟年时,意兴似乎已然阑珊,我们看到的,就仅仅是这二十八个字了。
当然,公孙大娘对杜甫来说,固然曾在稚年目睹其表演,其人其事,更多还是传奇性质的,惊鸿一现,李龟年却是曾有过交往的旧人,正如诗中所话,“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司空见惯,或者这就是舞剑器行描写更为淋漓尽致的深层原因之一,但我不免猜想,假如老杜在夔州歌筵舞席上先遇到的是李龟年,这两首诗会不会有所不一样呢?
我们已经很难去了解老杜与李龟年的真实交谊究竟如何,历史留给我们的并不比这首诗所能给出的多多少。现在所能看到的,就是这样一首,近乎全是寒暄语的诗。
02
对一个时代的惘然的追溯
是的,如老熟人间的寒暄。
时间还原到大历五年的某一天,风尘鸿洞中漂泊的杜甫与李龟年偶然相逢:
“在岐王的宅子里,我常常见到你。”
“记得记得。”
“在崔九的堂前,我也好多次听过你的歌声。”
“是,那里也常去的。”
“今天天气不错啊。”
“是啊,正是江南风景好的时候。”
“又到落花时节了……”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你……”
言语寥落,大抵如此。之后,可能是长时间的沉默,彼此都陷入了深渊般的回忆里。不是对某个人的回忆,而是对一个时代的惘然的追溯。
在岐王宅里见到了什么?在崔九堂前又闻到了什么?仅仅是李龟年天籁般的歌声?又或者仅仅是惨绿少年的诗酒酬唱?诗中近乎辞费的写出了一般人都会觉得平庸的对仗:“岐王宅里”、“崔九堂前”,但对于曾所见者、闻者为何,却轻轻避开了——避开的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件事,而是文字根本无法轻易托出的一切。
表面的寒暄是如此的平淡,连过去的轮廓都疏于勾勒,只如风吹过去了,生起浅浅的一二涟漪,还来不及扩散,就消弭而复归于静默。
长安的好风景就此深埋于心内,眼前,是江南的别一番好风景,于是(抑或然而),老杜说:
“正是江南好风景。”
正是!正是?
03
花,继续在落
落花时节显然是有寓意的,但过于强调寓意,还只是诗义上的把握。在这花朵簌簌飘堕的时节,既有着“无可奈何花落去”的逝水流年之感,也有着花开花谢“似曾小小兴亡”的伤悼之情,新亭王导“风景不殊,举目有江河之异”,金城桓温“木犹如此,人何以堪”,种种思绪,纷至沓来,于如此之境,而遇故旧一人——
“落花时节又逢君。”
为什么要说又?
曾经遇见过许多故人,今天又遇到了你!
曾经多少次在长安相遇,今天却在这里又遇到了你!
往事何堪回首,今天风景正好,落花已然神伤,此时此地,偏偏又遇到了你!
如果说“正是”二字,是极力转折以压抑,那么所有被压抑的一切,都在“又”处被全部释放出来。
甚至很难把这些归结为老杜的字法之精、句法之妙(“见”、“闻”的极力收敛;“正是”的极力转折和压抑;“又”的极力叠加),正如一开始指出的,这就是一场寒暄。只有在完全日常晤对的氛围里,这些平常到凡庸的字句,才能蕴涵如此浑厚的、近乎造化的熔铸之力。
二人就此分别。
在返回住所的途中,隐隐传来大宅里的歌舞之声,花,继续在落。
wzhredhair
杜甫的一首江南逢李龟年虽只以二十八字,单一描写诗人与艺人戏剧性的离合场面,却意蕴宏阔地融合了国家政局的动乱,人生遭遇的坎坷、世事变迁的跌宕,朋友情谊的绵长等诸多信息。在这一部社会与人生大悲剧高度浓缩的著作中,充溢着诗人深沉的叹惋和催人泪下的悲哀。
怎样赏析这样一篇令人读来无限感慨又无限叹息的名作呢?前贤著述备已,愚无胆以石击卵,故将从旁门左道作出解析,乃博君一笑尔!
首先还是景仰原著,以作温顾。
江南逢李龟年
[唐]杜甫
岐王宅里寻常见,
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
落花时节又逢君。
诗文白话解析:岐王宅里寻常能见到你风光的身影,崔九堂前也几度听闻过你的佳音。正是江南的暮春好景,恰恰在落花时节又见到了你。
诗文前两行尽管惜字若金,却以点带面地把这个昔日频繁流连高官显达盛宴、屡屡游走皇亲贵胄厅堂的优伶的风光得意,描写得淋漓尽致。
岐王即李范,唐玄宗李隆基的弟弟,因倍受皇兄宠护,其显贵富达之气自是不同凡响。其爱好文艺,素喜结交儒雅饱学之士,尤惜人才。崔九即崔涤,兄弟中排行第九,遂人称崔九,中书令崔湜的弟弟,唐朝显赫一时的四大家族“崔卢郑王”中,崔氏是位列首位的豪门望族,其风光之势甚至盖过了皇族李姓。玄宗时崔涤曾任殿中监,常出入禁中,深得玄宗重幸。
有了皇圣的加持,岐王府、崔九堂自然成了当时名流新贵依傍攀附的重选。时值开元盛世,国泰民定之时,社会普遍崇尚文艺。李龟年,这个应时而生的音乐俊才,自然成了京城文艺界红极一时的“天王巨星”。连皇帝都对他青睐有加,那么在文艺名流经常雅集的“岐王宅、崔九堂”李龟年当然更是崔李的堂前客、座上宾了。而当时正值意气风发、青春浪漫时期的杜甫,也因为诗才早露、文思过人而受到李范、崔九等皇亲贵族的赏识,得以登堂入室有幸欣赏文艺巨星们的盛大演出。如此,初展才华的诗圣与歌唱明伶在互相倾慕的感召下便结为相识。“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描述的正是杜甫、李龟年时常在豪门大宅邂逅的场面。
然而世事跌宕风云无常!公元755年的一场震惊史册的浩劫——安史之乱,不仅使盛唐的神话就此破灭,这座屹立了百年的帝国大厦也就此渐渐倾覆再未回复从前的俊伟辉煌。有道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国家命运尚且如此,广大的黎民百姓们更是颠沛流离、哀鸿遍地。在这场历史洪流里,杜甫、李龟年自然也深受波及,沉浮挣扎中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流落湘江之南,麓山之下。此刻,曾誉满京华的音乐大师李龟年已沦落到卖唱为生的地步。而年近花甲的杜甫,也因为投亲无门、贫病交加而泛宅江上靠渔市卖药过活。就这样,这对曾名噪一时的文学与艺术的精英,在漂泊无所的逆境中再度相遇了——“又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只是此时此刻,江南的好景与人生的哀景已形如霄壤,自然界的落花更寓意了二人命运剧场的悲剧落幕!
然而不管怎样,余生相见、暮年重逢,自然也有一番“他乡遇故知”的惊喜,所以尽管繁华不再、风流消歇,两人仍旧好一番“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的感慨!此次再度邂逅,或许李龟年只能面对残山真梦,大放悲声地为老友歌一曲哀江南。只可惜他的歌声可以震荡江南山水,却不能遗响千古。然而杜甫却以他的圣手神笔,在眷念于离合之际,珍惜于生死之间,饱蘸辛酸的眼泪,深厚的情意,写下了一首神凄韵逸、 风致绵邈的旷古诗篇——江南逢李龟年,以其绝代风华,在中国文化史上留下了一段至为美妙而又极为沉重的佳话。令人更感哀惋的是,此番相遇不久,一代诗圣杜甫,便在驶往岳阳的一艘孤独的小船上悄无声息地阖然长逝,一代巨星就此陨落,这篇凝结着国家的兴衰与个人命运起落的名篇,竟成了诗人的绝唱!
全诗采用强烈对比的手法,把世间的沧桑巨变、人生的反复无常、历史车轮的滚滚、百姓命运的凄凄囊括在短短的一首七绝中,实在是不得不令人为诗圣的高妙技法击掌叫绝!
7138
江南逢李龟年,杜甫绝句中最有情韵、最富含蕴的一篇。编选《唐诗三百首》的蘅塘退士在这首诗上评:「世运之治乱,年华之盛衰,彼此之凄凉流落,俱在其中,少陵七绝,此为压卷。」将其评为杜甫七绝的压卷之作。
江南逢李龟年
杜甫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这首诗写于大历五年(770年)杜甫在长沙的时候。安史之乱后,杜甫漂泊到江南一带,和流落的宫廷歌唱家李龟年重逢,写此诗以赠。
江南,指长江、湘水一带。李龟年,唐朝著名音乐家,擅长唱歌。得唐玄宗优遇而红极一时。“安史之乱”后,李龟年流落江南,卖艺为生。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岐王:唐玄宗李隆基的弟弟, 名叫李范,以好学爱才著称,雅善音律。寻常:经常。
崔九:崔涤,在兄弟中排行第九,中书令崔湜的弟弟。玄宗时,曾任殿中监,出入禁中,得玄宗宠幸。崔姓,是当时一家大姓,以此表明李龟年原来受赏识。
杜甫年少时曾「出游瀚墨场」,常在歧王、崔九的宅第中出入,所以见过李龟年。
这两句是互文。以前,我经常在歧王和崔九的府上遇见你,多次听到你美妙的歌声。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落花时节,暮春,通常指阴历三月。
现在,江南一带风景正好,没想到在这落花的时节里,又遇到了你。
这首诗的好处,就是这短短的二十八个字,却包含了巨大的情感体量。有诗人年华逝去的感慨,有彼此经历战乱飘零游离的凄凉,还包含了一个时代的感伤。可以说,这一首诗,表达出了经历了安史之乱的那一代人的内心感受。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诗从往昔写起,那时,还是盛唐,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那时,诗人杜甫还是青春年少,流连于王公贵族的宴会,还能听到大唐第一歌手李龟年的歌唱。
而李龟年,则是那时最得意的艺人,他深得唐玄宗的恩宠,成为王公贵族的座上宾,他的歌声,就是那个盛唐的象征。
这两句,勾连起了青春年少的杜甫与红极一时的李龟年,点染出了曾经的那个盛世,为后两句的情感抒发作了深厚的铺垫。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现在,风景不殊,然而河山有异。
毕竟,一个时代过去了。
曾经青春年少的杜甫已是暮年。
曾经出入王公府邸的李龟年已流落江湖卖艺。
曾经的大唐盛世也一去不复返了。
「正是」说的似乎是「恰好」,然而,所谓的「好风景」,只是诗人的无奈苦笑而已。「落花时节」象征着彼此的乱离飘零,象征年彼此年华的逝去,也象征着繁华盛世落下帷幕。
在这个凋敝的时代里,两个暮年流离的故人相遇,此中感慨,已是言语无法表达,所以杜甫将情感深深的藏在诗里,藏在对往昔的眷念里,藏在无奈的苦笑里,藏在不经意的「落花时节」里。
杜甫在写完这首诗的冬天,死在了由潭州往岳阳的一条小船上。
答者:谢小楼
lulu914
这正是唐代宗大历5年,草长莺飞的三月,因安史之乱后唐皇入川,原皇家梨园音乐大师李龟年,因慕江南风光,流落湘潭已十余年了。
眼前良辰美景依然,奈何暮春花渐凋零,大师郁郁惆怅,暗忆成殇难以遣怀,遂高歌渭川旧曲,故友若干莫不伤感。
缓缓说起当年开元全盛日,自己被玄宗赏识,入主宜春院北梨园,备受皇恩。同人马仙期,贺怀志还有两弟弟鹤年鹏年,日日随皇帝左右,演奏霓裳羽衣曲等,歌舞升平的盛世华章,贵妃娘娘真美啊!
自己名"甲于都下“,出入王候之家,岐王李范和宠臣崔涤常邀他表演,三人交情非浅。怎料想繁华似锦的生活,同强大的唐帝国一样在渔阳颦鼓动地声中,一去不复返了…
闻曲而来的诗人杜甫,知晓乃往昔帝都大师李龟年,不胜感慨: 从前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江南家。而当年他年还是默默无闻的小小少年,无缘与大师相见。
今国运衰微之时,残年末路飘零之际却有幸与之相遇,正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座中泣下谁最多,工部老杜青衫湿,不禁挥笔下人生最后一首七律:
江南逢李龟年 杜甫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国破山河在,城春早木深。天涯飘泊我无家,真正的落花不在江南,在诗人心上…
后世人们说到李龟年就会想到那个大唐盛世啊!
(元元,金沙江边做着大海梦的小闲鱼,期待您的关注点评。)
kekebing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第一句,解者为什么不把"见"字解做"现"字呢?如陶渊明"悠然见南山"中"见"一样。
此句意为"寻常现",出入岐王府很寻常。
第二句,"闻"也不是实解。不做"听到"解,而作"听闻"解。意为也听闻你多次来到崔九堂前。
以上两句,言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第三句,言江南春景好,正宜呼朋引类,寻春、踏春。可惜无人陪伴、共赏。
第四句,言落花之时,春去之际,忽逢心知。有喜出望外意。
至于诗中更多的意义,读者只能意会了。
简单、jiu好
江南逢李龟年是杜诗中极有意蕴的一首七言绝句,全诗如下: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节奏简洁明快、看似潇洒适然。然而,细读之下,却是天地深远。题中的李龟年是开元盛世间名闻天下的乐师,歌声优美,尤其受唐玄宗的喜爱,而安史之乱后盛唐壮势不再,连他这个小小的艺人也只落得个流落江南的潦草晚生。题云“江南逢”李龟年,可见是家国离乱之后,诗人对他的再次相遇,世殊时异,两人内心必然思绪万千。
“岐王宅里寻常见”,“岐王”为唐玄宗李隆基的弟弟李范,爱好音律,昔日经常会在岐王府上见到受邀前去献艺的李龟年。“崔九堂前几度闻”,“崔九”是中书令崔湜的弟弟崔涤,以重臣对李龟年的重视来回忆曾经乐师的辉煌过往与尊崇地位。然而,往事不可追,昔年越是显耀,偏就越为显得如今的萧索。
“正是江南好风景”,“江南”此句中指的是现在的湖南一带,如李煜的“南国正芳春”,即便正是“好风景”,那又能如何?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不过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更添愁绪罢了!“落花时节又逢君”,于江南落花暮春里,又得以与你相逢。“落花”是诗词中常见的伤春之景,直到清代《红楼梦》中黛玉葬花还延续着飘零无依、流离沧桑的情感寄托。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你我的再次重逢,国势不再,我们的岁月也一去不返了。
杜甫此诗将宏大动荡的国家转折与个人私友的无意相逢联系到了一起,用二十八个字描绘了家国之悲及人生之苦,笔力巧妙,意蕴无穷。清代诗人杨伦笺注的《杜诗镜铨》中提及这首诗时道:“邵云:子美七绝,此为压卷。”“子美”为杜甫字,即评点的人认为杜甫所有七言绝句里写得最好的就是此诗了。当下繁华又盛,于车水马龙、灯影交错之下,再捧诗册,再读这首小诗,仍旧似乎穿梭到了千年之前,那个落花满衣的江南时节。只是,世无诗圣,亦无李龟年。
ゞ埖儿朶朶
谢谢提问如何欣赏杜甫的江南逢李龟年这首诗。
我是千千千里马。杜甫最著名的诗歌作品之一,应该就是江南逢李龟年这首诗了。
为什么这么小的一首诗,那样著名?其实,著名诗歌,绝大部分都是短诗。诗歌要短不要长,这是读者对诗人最大的艺术乞求。
与江南逢李龟年内容相近的《丹青引》同样也是杜甫著名的诗篇,同样也是选人《唐诗三百首》了,同样也是塑造了盛唐杰出艺术家的悲欢沦落人生的。
但是,应该说,李龟年这个名字的知名度,比《丹青引》中曹霸这个名字要更加知名很多,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所以,我说世界上能够写出短诗而流传不朽的诗人,那是了不起的诗人,也是诗人的最大幸运。
不过,虽然杜甫的江南逢李龟年这首诗非常著名,意境也是有一种荡气回肠而波澜壮阔之美的,但是,欣赏这首诗还是有很多误会的。
第一个误会就是标题的“江南”二字。杜甫与李龟年相见的江南在哪里?我们今天的绝大部分版本都说在“长沙”。如果杜甫在长沙与李龟年相见,标题直接写长沙逢李龟年不就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为什么非要留下一个比较模糊的“江南”二字?江南二字对这首诗真的是可以模模糊糊吗?
根据杜甫“落花时节又逢君”来看,这个季节是暮春。杜甫大历三年出峡,居住公安短期以后,进入湖南,在长沙有两次都是“落花时节”。
第一次是大历四年的暮春。这次他先到衡阳找韦之晋,结果,到了之后,韦之晋迁职长沙,杜甫又去长沙找韦之晋,但是,到了长沙,韦之晋已死。
杜甫,非常悲伤。一时陷入行路难的最困难时期,杜甫就在长沙居住在自己的船上。
第二年春夏之交的四月,长沙发生兵变,长沙一片火海,杜甫逃出了长沙,不久,杜甫死去。
杜甫如果在长沙与李龟年相见,一定会有“长沙逢李龟年”这样明确表达的。
所以,有一种解释,杜甫的“江南”应该是荆州地区。
杜甫从四川的夔州出峡以后,在这里受到高官的接待,李龟年很有可能就在这一带居住,而且,杜甫出峡以后,这是他第一次到“江南”。
也许,这是杜甫在“江南”碰到的最大馈赠,所以,“江南逢李龟年”对杜甫意义重大。
标题就是被误读的,那么诗句呢?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这句诗里的岐王李范是唐玄宗的大弟,是一个艺术领袖,经常聚集一些艺术家品赏艺术,王维就参加过岐王的艺术沙龙。但是,岐王李范开元十二年就死了。
当时,杜甫只有13岁。虽然,杜甫很有少年才名,也在洛阳与姑姑住在一起。
但是要进入“岐王宅”,那是不太容易的,而且,杜甫晚年的许多回忆,没有一次提到过有这样的事实。于是,有人说,可能是李范的儿子,那就更没有可能了。因为历史上没有记载过李范的儿子爱好文艺的。
关键是,杜甫的这句诗,也可以理解为,不是杜甫自己在岐王宅里天天见到李龟年。而是,李龟年天天在岐王宅里吟诗颂歌的盛况,几乎就是家喻户晓的事情,所以,才有“岐王宅里寻常见”的描写,寻常见,就是天天见。
如果恰恰相反,是杜甫天天在岐王宅里见到李龟年,那李龟年也应该是杜甫的老朋友啊,相信杜甫没有这个可能。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这是全诗的高潮。春夏之交的江南,不是最热,也还有春花余韵,落花时节,是说,我们都像飘零的落花一样相见了。注意,那个又字,不是说,第二次相见,而是能够真正见到李龟年的真容,因为以前是听说,也没有看到过李龟年什么样,所以,杜甫用了“相逢”这样一个词。
这样,诗歌的意境也更开阔了。你想想,普通老百姓都知道岐王宅里有个李龟年,这不说明李龟年当日的辉煌是何等了得了吗?
而不得一见的李龟年,终于得以相见,这是多么复杂的生活和人生变故啊。
所以,“落花时节又逢君”也成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最精炼表达了。
准确阅读诗歌作品,我们会欣赏更精彩的思想。你说呢?
原原
江南逢李龟年: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译文:以前在岐王、崔九的家里,咱们两经常见面。许久未见,在这“日出江花红胜火”的美好江南,在此相遇,他乡遇故知,人生四大幸事之一。
真相:李龟年是唐代著名的音乐家,开元盛世时,受唐玄宗赏识。国家安定兴盛时,王公贵族大多爱好文艺。作为知名音乐家的李龟年和年少颇有诗名的杜甫,是岐王、崔九等达官显贵的座上宾。“安史之乱”后,北方战乱不休,江南偏安定,很多文人墨客背井离乡,流落江南,再不富有往日的风采。其中有李龟年、杜甫等、还有枫桥夜泊的作者张继(枫桥夜泊就是张继在羁旅途中为自己,为国家的叹息之作)。
本诗语言没有一丝伤感,但含蕴的感情却深沉而凝重,令读者有种压不住的抑郁感。人人都向往美好,至今国人还念叨着“汉唐雄风”。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汉唐雄风”,也就附会着念叨下。但经历过曾经的盛世,再看当下的“国破山河在”,如何能压的住内心的悲伤。何况老杜是多么感情细腻,善良真挚的人。
想到《妖猫传》中的杨玉环,盛世时,她是大唐骄傲的象征。国家危难时,大唐将不再需要她,她被孤独的葬在马嵬驿。当年“三千宠爱在一身”,后来“花钿委地无人收”。今昔变化,何其巨大。国家兴亡被历史书记载,美人厄运被世人同情,诗人的凄凉境遇有文传唱。唯独平民百姓的悲伤无人铭记。兴,百姓辛苦,亡,百姓岂止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