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仆吕巾石先生怀

——(清代黄宗羲明儒学案

  吕怀字汝德,号巾石,广信永丰人。嘉靖壬辰进士。自庶吉士出为给事中,复入春坊,以南京司业掌翰林院事,迁南太仆寺少卿,致仕。先生受学于甘泉,以为“天理良知本同宗旨,学者功夫无有着落,枉自说同说异”。就中指点出一通融枢要,只在变化气质,故作《心统图说》,以《河图》之理明之:“一六同宗,二七同道,三八为朋,四九为友,各居一方。五十在中,如轮之有心,屋之有脊,兼统四方。人之心五十也,阴阳合德,兼统四端,命曰人极。至于气质,由身而有,不能无偏,犹水火木金,各以偏气相胜,是偏气胜则心不能统之矣,皆因心同形异,是生等差,故学者求端於天,不为气质所局矣。”先生之论,极为切实,可以尽横渠之蕴。然尚有说:夫气之流行,不能无过不及,故人之所禀,不能无偏。气质虽偏,而中正者未尝不在也。犹天之寒暑,虽过不及,而盈虚消息,卒归於太和。以此证气质之善,无待於变化。理不能离气以为理,心不能离身以为心,若气质必待变化,是心亦须变化也。今曰“心之本来无病,由身之气质而病”,则身与心判然为二物矣。孟子言“陷溺其心者为岁”,未闻气质之陷其心也。盖横渠之失,浑气质於性;先生之失,离性於气质,总由看习不清楚耳。先生所著有《律吕古义》、《历考》、《庙议》诸书。

  论学语

  窃谓天道流行,命也;与心俱生,性也。在天曰命,在人曰性,实一本耳。前后五者,皆性于己而命于天,世之人但知以前五者为人性,而不知节之以天理,以后五者为天命,而不知求之於人心,故孟子谓声色臭味安佚之欲,与心俱生,人之性也。然有本之天理而不可易者,君子固不谓由於人性恣然自肆,而不思所以节之於理也。仁义礼智,天道之懿,一理流行,天之命也。然有根於人心而不容伪者,君子固不谓出於天命,而不思所以性之于己也。夫心即理,理即心,人心天理,无非中者。然性本人心,而有不出于理者,是形气之私,而非性之真;命出天理,而有不根於心者,是拘蔽之妄,而非命之正。性命合一,天人不间,知而行之,此孟子之所以亚圣也。(《答毛介川》)

  气之存亡,间不容发,一念之得,则充塞天地,一念苟失,即堕落体肤,是故孟子论养气,必以集义为事。此气流行,生生不息,是吾之本心也,义与心俱,何以待集?盖忘助间之耳。忘助人也,勿忘勿助则义集,人欲泯而天理流行矣。程子谓勿忘勿助与鸢飞鱼跃意同,正谓是也。

  此理此心,流行天地,默而识之,随处充足。烟花林鸟,异态同情,俯仰之间,万物一体,不言而喻。若只恁地操持,恐不免只是义袭工夫,到底止得圣门所为难耳。(已上《答曾廓斋》)

  不睹不闻,即吾心本来中正之体,无生无弗生,无存无弗存,苟有丝毫人力,便是意必固我,而生存之理息矣。故君子戒慎恐惧,常令惺惺,便是生存之法。(《答戚南山》)

  天以生物为心,生生不息,命之所以流行而不已也。聚散隐显,莫非仁体,性之所以与心俱生也。循是出入,是实有不得已而然者。道之无内外,无终始也,直立天地,贯始终内外而一之者,人之所以为仁也。毫发与道不相入,便是不仁,便自不贯,便属灭息。是故君子尽心知性知天,存心养性事天,皆所以为道仁身,俟此命之流行也。(《答唐一菴》)

  天命之中,无不包贯,此吾心本体也。此心同,此理同,其为包贯亦无弗同。流行神理,岂有丰啬厚薄哉?唯其流行而既形焉,于是二气分,五行判,交错不齐,而理之神有不能尽然者矣,非其本体之神有丰啬厚薄也。盖阴阳五行,适得其初则中,中则心存,心存则本体洞然而无所障蔽,知微知彰,知柔知刚,其神固不改也。阴阳稍偏,皆属障蔽,偏阴知柔,偏阳知刚。其障浅薄者易化,深长者难化。及其化之,浅薄者可尽,而深长者虽功深力至,欲其本体精明,莹然如初,毕竟不能。譬如浊水,昏溷之极,虽澄清之久,毕竟不如泉流初出山下之体也。谓系于所禀神理之数不齐,虽得理气合而不分,然不免于理气混而无别。

  《心统图说》,正为发明性善,本于天理。其言偏仁偏义气质等论,总只是指点病根之所从来。盖性统於心,本来无病,由有身乃有气质,有气质乃有病,有病乃有修。是故格致诚正,所以修身,戒惧慎独,所以修道。身修道立,则静虚动直,天理得而至善存矣。非以气质为恶性,与性善待并出也。(已上《与蒋道林》)

  静坐工夫,正要天机流行,若是把定无念,即此是念,窒塞天机,竟添一障。且好恶与人相近,与见孺子入井,有怵惕恻隐之心,尽属动处,何曾把定无念?盖一阴一阳谓道,继善成性,乃是天则。合下是个圣人之资,禀天地至中至和之气以生,性道流行,止于至善,何动何静?只为吾人禀气,不免有偏胜去处,旦昼纷纷,客气浮动,念虑相仍,尽属躯壳,间有良心透露,去处也自混过,旋复埋没,故程子静坐之说,正欲和靖於静中透露天机,庶几指点下手工夫,方有着落。其说实自孟子夜气四端发挥出来。虽然,天德不可强见,须涵泳从容,不着一物,优而游之,厌而饫之,恍然而悟,攸然而得,方是实见。此则所谓莫见莫显,人所不知而己独知之者。只此意流行不塞,便是王道。吾辈但得此意常在,不令埋没,即就日用感应正处识取亦得,不必拘拘专任静坐间耳。(《与杨朋石》)

  古今天下人才不相上下,辟如仓公之笥,药食品类,与今天下之毉之笥,不甚相远也,而其生人杀人之功顿殊。察脉诊病,主方用药,有当有不当耳。居今之时,治天下之事,苟使尽当天下之才,挽回之势,当必有可观,未可遂谓今天下尽无人也。(《与欧阳南野》)

  不肖妄意圣学,尝从诸贤之教,作大公顺应工夫,日用应酬,胸中颇觉定静。久久从容校勘,虽有一二偶合去处,然以揆之圣贤之道,以为便只如此,则尽未也。因而不能自信,反求其故。又三十余年,始悟心同形异,知愚贤不肖之所自生。以气质有蔽之心,只持无念,便作大公顺应,此其所以终身由之,而不可以底于道也。(《答周都峰》)

  昔人谓安土敦仁,天下一人而已。盖种种病痛,都从自家躯壳上生。试从天下一人上理会,东西南北,到处即家,进退穷通,何往非我?如此省却多少魔障。(《答赵雪屏》)

  来谕:“性无气质,知有闻见,气质不能累性,良知必藉闻见而后致。”愚不敢以为然。夫闻见者,形气之所感发也。形气不偏,合下尽如圣人,随感而应。此虽纷华波荡之中,犹自无声无臭,上天之载,於是乎存,而何闻见之与有?若或气质偏胜,则感应失中,此其躯壳物而不化之气,暗着心体,所以往往自谓声臭俱寂,而不知其闭目静坐,犹自堕落闻见。学问思辨,兀兀穷年,终日终身,只逐闻见上奔走,良知之致,又将焉藉哉!窃见古来圣贤,求仁集义,戒惧慎独,格致诚正,千言万语,除却变化气质,更无别勾当也。(《复王损斋》)

  《易》言直内方外,《通书》言静虚动直,皆兼举互言,毕竟是有内有外,有静有动,欲一之不能。若固儱侗不分,以为一则言静不必言动,言内不必言外,言动与外,不必又言静与内。致一之功,要有不在区区分上求同,而有无隐显,通一无二,乃必有道矣。心也者,阴阳五行之中也。有无隐显,一以贯之,理也。孰非心者?气质偏驳,则感应失中,内外动静不得其理,而一之道病。是故君子随分致力,直之方之,虚之直之,理得心存,气变质化,无内外,无动静,纯一不二,而学之能事毕矣。然则存省之旨,亦何病於致一哉?世之学者,不责支离之病于气质,而求一於虚直直方之间,迺责支离於内外动静,必求合□并於分以致一,此其所以言愈神而道愈远,功愈密而几愈离也。(《与黄沧溪》)

  方今吾辈学问,不可谓尽无豪傑之才、真切之士出於其间,只为学术欠明,往往一出门来,便以见成圣人认在身上,却不去实反之身心,极深研几,以求自得,是以自谓物来顺应,而不知已离大公之体,自谓感而遂通,而不知非复天下之故。所以《中庸》卒章,既言学者立心为己,而继之以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德,意可识矣。(《答谢显》)

  近与一学者诗云:“直须对境无差错,方是山中善读书。”仲木究竟此学有年,方今曾自视对境何如?《大学》曰:“如保赤子,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今之为政者,其当官未必尽不如古人,要之其清其慎其勤,缘只是做官,曷尝有保赤子之心在此?所以虽极力绷把支持,而卒不免于弊也。(《答沈仲木》)

  《诗》曰:“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只今吾子但有好恶念头,须从父母心中流出,方是实学。(《答赵敏行》)

  窃尝以奕喻之:羲画八卦,是棋盘定局;文王八卦,又说出一个行路,车是直行,马是日行,象是田行之类;《周易》六十四卦,如对局下棋,又说出一棋势变处,是如此时,要如此行,是如彼时,又要是如彼行。《杂卦传》却是发明《周易》卦变,只是一个吉凶消长进退存亡之道,是故六十四卦者,三十二卦阖闢之谓也。有吉有凶,有消有长,有进而存,有退而亡,是故刚柔、忧乐、与求、见杂、起止、盛衰之类,种种不同,而其为一阖一闢,一往一来,无非道之变动。夫子观时察变,其于《易》也思过半矣。(《答詹孟仁》)

  太极之极,即下文阳极生阴,阴极生阳之极。极处便是生处,此阴阳统会之中,所为天地之心,不动不静之间是也。故言《易》有太极,阳为阴根,阴为阳根,一理流行,生生不息。是则动静无端,阴阳无始,故言太极本无极也。

  种种计较,利害得失之私,都向气质上生。德性用事,百般病痛都消,是故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直则直,让则让,只有面前一个道理,曷尝有个直之不可、让之不可道理在?昔日太王避狄,何曾生着一个让之不可之心?世守勿去,何须多着一个直之不可之心?让之不可,直之不可,毕竟是计较利害得失之私,气质所生也。

  古人无入不自得境界,元不是一切丢放度外,只求一快活便了。其曰素位而行,千绪万端,物各付物,不知有多少条理在。反身循理,莫非天理流行之实,活泼泼地,有丝毫人力不得而与焉者,此之谓自得。这个境界,若不由戒惧慎独、格致诚正上得来,恁他说得活泼泼地,若丢放得下,便是强自排遣。

  天理良知,本同宗旨,识得原因着脚,则千蹊万径,皆可入国。徒徇意见,不惟二先生之说不能相通,古人千门万户,安所适从?今即便于良知天理之外,更立一方亦得,然无用如此。故但就中指点出一通融枢要,只在变化气质。学问不从这上着脚,恁说格致,说戒惧,说求仁集义,与夫致良知,体认天理,要之只是虚弄精神,工夫都无着落。(已上《答叶德和》)

  《系辞》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天则也。天则流行,阴阳未有偏胜,阖闢往来,本自生生不息。形聚质成躯壳,气生阴阳交驳,志以气行,而天道或几於息矣。以故一旦躯壳既敝,积阴不化之气,不可反升於天,依草附木,为鬼为祟,顿令此身飘流散落,弗获归根复命,与草木同朽腐而已矣。天之生物,使之一本,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继善成性,不以生存,不以死亡,生生化化,通乎死生昼夜而知者,归根复命之谓也,虽谓之不死可也。释氏说法度人宗旨,不过以蕴空之说为根本,声音之道为作用,不落鬼道为法门。(《答祝介卿》)

  今所传《心经》,字母其本教也,而其为末法,又不过窥见世俗积恶任气,死则物而不化,郁阴怆悽,游魂如梦,直以铙鼓声音散之,是驱之速於灭亡而已,岂有所为圣贤安身立命之道哉!予昔为太仆时,直宿,隶告以夜中有鬼,投石隶舍,终夜不息。隶舍之西,为亭池空地,直绕衙后。予视之,见有空房一区,幽阴阒寂,盖人迹所不临之地。予问此何房?有老隶密告以故。予曰:“噫嘻!积阴聚而不散,以声音散之当止。”乃令直夜敲击梆铃,叫噪其中,旬日之间,鬼不复投石。予岂尝修斋念佛,效法超度邪?声音散之而已耳。(《答祝介卿》)

  一实万分,不相贯串感应,不知渊默中有多少魑魅魍魉,乘风投隙,零碎答应,何神何明何王何圣之降之生,作之成也。(《答孟仁》)

  道心惟微,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也。声臭皆属气质,为轻躁,为怠忽,粗率浮动,百孔千疮,皆从此发,危莫甚焉。是故精者不粗之名,一者不二之名。不粗不二,更无声臭可言。气质变化,而天载存矣,执中之道也。(《答叶德微》)

  予年十八九时,切慕圣贤之学,日涉蹊径,旋开旋塞。一日读《延平语录》,教人观喜恕哀乐未发气象。予窃尝试之,积日累月,稍觉气质渐次清明,问学渐次得力。是故喜怒哀乐未发,岂真冥然无觉之谓也?苟真冥然无觉,则戒慎恐惧,孰其尸之?白沙曰:“戒慎恐惧,闲邪存其诚而已。是故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诚之不可掩也。曲能有诚,推而致之,形著动变,诚斯立焉。至诚之德,着于四方,悠远博厚高明,而一本之道备矣。是故不知反观,不可与语于闲存,不知闲存,不可与语于戒惧。”此吾儒存省思诚之学,与异端枯寂蕴空,毫釐千里之辨。其曰喜怒哀乐未发前气象,非可观者,几何其不流而为虚无之续也。(《李静斋荣奖序》)

  一友曰:“日用应事,只从心之安处,便是良知。”又一友曰:“予往往於心之不安处,求而得之。”东廓曰:“良知者,心之真知也,天然自有之中也。”良知发于心之所安,固也。非其所安之正而发也者,非心之真也。发於心之不安,固也。非其所不安之正而发也者,非心之真也。皆病也,气质诱之也。是故戒惧慎独之慎,从真学者,只常常戒惧不离,无分寂感,一以贯之。此其为致良知而已矣。(《东廓先生文集序》)

  广信娄一斋先生,受业康斋之门,归与其徒论学。饶阳永丰潘、夏二先生游焉。潘德夫方正严毅,终日终身,出入准绳规矩。夏东巖则性度春和,涵养纯粹,人以明道方之。怀常谒先生于家,先生饮之,其姪贞献新酿秫酒,请为令。先生时方督学山东,笑语怀曰:“某此去不能为新奇酒令,但循古套行酒,期于浃洽,不亦可乎?”先生两楹对语,有“天人一处须由敬,内外忘时始是仁”之句,先生指谓怀曰:“某平生问学,只此二语,是用功最得力处。”(《东巖文集序》)

  圣人之道在心,心之道在天地,天地之道见于阴阳,阴阳之道著於《易》。《河图》之数,《易》数也,而天地圣人之道存焉,是故《易》有太极。太极者,天地之心,阴阳所始,实无始也;阴阳所终,实无终也。一理动静,两仪肇分,一二三四五,水火木金土生焉,六七八九十,水火木金土成焉。生者为动、为阳、为天,成者为静、为阴、为地。动阳之阳,一二为太阳,阳之阴,三四为少阴;静阴之阴,六七为太阴,阴之阳,八九为少阳。中分二仪,横列四象,一变一合,八卦相荡。天,太阳之阳,一水生,象乾。太阳之阴,二火生,象兑。少阴之阳,三木生,象离。少阴之阴,四金生,象震。地,太阴之阴,六水成,象坤。太阴之阳,七火成,象艮。少阳之阴,八木成,象坎。少阳之阳,九金成,象巽。天卦四,地卦四,一六同宗,位北水;二七同道,位南火;三八为朋,在东木,四九为友,居西金。阳极於五,阴极於十,如轮之在心,如屋之在脊,合之有中,分之无迹,兼统四方,有极无极,土之所以成始成终,太极之象也。方其天道流行,动而生阳,一二三四,阳动斯极,动极生阴,造化万物。阳变为感,应随阴合,洪纤高下,各肖形色。六七八九。四阴一气,地道终事,阴极阳至,天根动萌,精纯粹美。是故心生形成,万物咸备。少阳木之性,仁;太阳金之性,义;少阴火之性,礼;太阴水之性,智、信兼,四德五性是具。心统性情,道根天地,乾道为性,坤道为情。是故仁之端恻隐,宽裕、温柔有容,少阳木之应也;义之端羞恶,发强、刚毅有执,太阳金之应也;礼之端恭敬,齐庄、中正有敬,少阴火之应也;智之端是非,文理、密察有别,太阴水之应也。刚柔有中,阴阳合德,兼统四端,命曰人极。人极者,心也。是故知觉运动,不足以尽心。阴阳有统,刚柔有中,三极一本,原始要终,心之则也。是故禽兽之伦,有知觉亦有运动,生同本原,成袭偏气,阴塞阳拘,识心私己。草木之无知识,偏塞之极也。人亦物也,动静变合,周流复始,阴剥阳生,虚含万理,此其形合神存,灵通知类也。然阳奇阴耦,天清地浊,阳以阴成,天从地作,游气因依,互有纯驳,纯者圣,驳者愚,心同形异,是生等差。故木多偏仁,金多偏义,火多偏礼,水多偏智,阳多偏刚,阴多偏柔。多微者偏,多甚者恶。五性感动,弗由於则。人心妄,天理塞,此其所以去禽兽不远也。是故善学者恒求其端於天,正心正此,修身修此,择善择此,固执执此,理得心存,气变质化。行此四德,彻上彻下,无余欠,无假借,天人同归,死生昼夜。孟子言尽心知性知天,存心养性事天,修身立命,至矣哉!(《心统图说》)

《明儒学案》
明儒学案《明儒学案》是一部系统总结和记述明代传统学术思想发展演变及其流派的学术史著作。全书一共62卷。《明儒学案》以王守仁心学发端发展为主线,首篇《师说》提纲挈领全书。全书一共记载了有明一代210位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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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宗羲】简介

阅读天一阁藏书
  明兵部右侍郎范钦辞官回宁波故里后,于宅东建造藏书楼,藏书达7万余卷,命名为“天一阁”。范钦后代为防止藏书失散,议定藏书由子孙共同管理,阁门和书橱钥匙分房掌管,非各房齐集,任何人不得擅开。


  由于黄宗羲的道德、文章、学识、气节在当时普遍受到人们的敬佩,因而得到了范氏各房的同意,应允他于清代康熙十二年登上了天一阁。黄宗羲不仅阅读了天一阁的全部藏书,奠定了他的学术基础,还为天一阁藏书整理编目作出了贡献。[18] 大门两旁对联是钟鼎文:“天一遗形源长垂远,南雷深意藏久尤难”,黄宗羲号南雷,他曾赏叹“读书难,藏书尤难。藏之久而不散,则难之难矣”。


藏书大家
  黄宗羲学问渊博,来自于他的丰厚藏书。他嗜好藏书,喜抄书、借书。读遍家中所有藏书,仍嫌不足,借抄于范钦“天一阁”、曹溶“倦圃”、徐乾学“传是楼”、钱谦益“绛云楼”、祁氏“澹生堂”、钮氏“世学楼”等藏书楼之书。每出走回归,常带一书童携书同返,访求足迹几乎遍及大江以南所有著名藏书家。后来祁氏“澹生堂”藏书散出,精华亦大半归于他。并与许元溥、刘城约为抄书社,世所罕见之书,多赖以得传。建书楼“续抄堂”于南雷,思承东发(即南宋学者黄震)之绪。藏书目的在于系统收集明代资料,提倡藏书在于致用,反对只藏不用、视为珍玩的鉴赏家。告诫学者:“当以书明心,勿玩物丧志也”。历几十年辛勤收集和整理勘校,藏书达7万卷之多。未及编目,即遭大水;因年事已高,死后不几年又遭大火,失去大半。经再传弟子郑性整理后,仅得3万卷,入藏于“二老阁”。他收集史料的方法,也影响了同代的学者如全祖望、厉鹗等人,对清代文化、学术的发展有一定影响。他撰写的《天一阁藏书记》《传是楼藏书记》等,是研究明清私人藏书文化的重要史料,也是他藏书思想的核心文献。藏书印有“余姚黄氏书库藏书印”、“黄宗羲印”等。


锥刺许显纯
  黄宗羲自云其一生有三变:“初锢之为党人,继指之为游侠,终厕之于儒林。”黄宗羲生长于书香小康之家。父亲黄尊素为明万历四十四年进士(1616),明熹宗时的御史,东林名士,因弹劾阉党魏忠贤被害。年仅十九岁的黄宗羲,袖藏铁锥,孤身赴京为父讼冤。当时,崇祯即位,阉党失势,黄宗羲在刑部大堂当场锥刺魏忠贤死党许显纯等,当众痛击崔应元,拔其须归祭父灵,颇为震动,人称“姚江黄孝子”,崇祯帝叹称为“忠臣孤子”。


骡马驮书
  顾炎武(字亭林)从小到老手都没放下过书,出门就随身带一骡二马驮书。有时候到了边塞亭障,就找老兵到路边的小酒店一起畅饮,询问当地的风土人情和地理。如果和自己知道的不同就翻书详细地订正,一定到没有任何疑惑的程度为止。坐在马上空闲的时候,就跨着马鞍默默背诵四书五经等经典和对它们的注释文。即使遇到亲朋好友就像不认识一样,有时候因此掉到山谷中,也不后悔。认真仔细到这个程度,他的学问也应当博大精深,没有能与他相比的。

李玉安 黄正雨.中国藏书家通典:中国国际文化出版社,2003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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