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禀部

佚名 《笑林广记

  一概明日

  有避债者,偶以事出门,恐人见之,乃顶一笆斗而行。为一债家所识,弹其斗曰:“嘶约如何?”姑应曰:“明日。”已而雨大作,斗上点击无算。其人慌甚,乃曰:“一概明日。”

  忘了下米

  一人问造酒之法于酒家。酒家曰:“一斗米,一两曲,加二斗水。相掺和,酿七日,便成酒。”其人善忘,归而用水二斗,曲一两,相掺和,七日而尝之,犹水也,乃往诮酒家,谓不传与真法。酒家曰:“尔等不循我法耳。”其人曰:“我循尔法,用二斗水,一两曲。”酒家曰:“可有米么?”其人俯首思曰:“是我忘记下米。”

  健忘

  苏人相遇于途,一人问曰:“尊姓?”曰:“姓张。”又问:“尊号?”曰:“东桥。”又问:“尊居?”曰:“阊门外。”问者点头曰:“是阊门外张东桥。”张骇曰:“公缘何晓得我?”问者曰:“方才都是你自说的。”

  不吃亏

  某甲性迂拙,一日出外省戚,适门外有一车,与他讲价,因嫌价贵,宁愿步行,拟在中途雇车,价必稍廉。不料走了半天,车少人稀,行将半路时,方见一车,索价反昂,某甲喃喃自语道:“还是归去雇车,较为便宜。”言罢,反奔回家,雇车复往。

  大丈夫

  一人被其妻殴打,无奈钻在床下,其妻曰:“快出来。”其人曰:“丈夫说不出去,定不出去。”

  引马入窑

  东道索祭文,训蒙师穷迫无措。乃骑东道马,急走荒郊,寻一瓦窑,忙下马奔入避之。其马踯躅不肯入,蒙师在窑中急骂曰:“你若会作祭文,便在外面立,我是不敢出头矣。”

  瞎子吃鱼

  众瞎子打平仗吃鱼,钱少鱼小,鱼小人多,只好用大锅熬汤,大家尝尝鲜味而已。瞎子没吃过鱼,活的就往锅里扔,小鱼蹦在锅外,而众瞎不知也。大家围在锅前,齐声赞曰:“好鲜汤!好鲜汤!”谁知那鱼在地上蹦,蹦在瞎子脚上,呼曰:“鱼没在锅内,大家都要鲜死了。”

  痴疑生

  一秀才痴而多疑,夜在家曾读暗处,俟其妻过,突出拥之。妻惊惧大骂,秀才喜曰:“吾家出一贞妇矣。”尝看史书,至不平处,必拍案切齿,一日,看秦桧杀岳武穆,不觉甚怒,拍桌大骂不休。其妻劝之曰:“家中只有十张桌,君已碎其八矣,何不留此桌吃饭也。”秀才叱之曰:“你或与秦桧通奸耶?”遂痛打其妻。

  我有马足

  一富翁不通文,有借马者,致信于富翁云:“偶欲他出,祈假骏足一乘。”翁大怒曰:“我就有两只脚,如何借得人?我的朋友最多,都要借起来,还要把我大卸八块呢?”友在旁解曰:“所谓骏足者,马足也。”翁益怒曰:“我的足是马足,他的腿是驴腿,他的头是狗头。”

  可要开刀

  甲乙二人,各用一仆,甲仆性极灵敏,善于拍马,开出口来,都是吉利言语。乙仆性甚愚鲁,说出话来,每每不吉,主人屡次教导他终不见效。一日,乙携仆往甲处贺喜,饮酒时适在同席。甲醉时,甲仆上前问曰:“主人可要开饭否?”主人点头答应。乙归,即以甲仆之言,命蠢仆学习,蠢仆遵命。一日,乙欲剃头,命仆呼理发匠至,既至,仆乘机欲行拍马,乃上前禀主人曰:“理发匠已来,主人可要开刀否?”

  真神人也

  二呆子相遇于路,忽拾钱三百,二人分来分去,苦不能均,此二百,则彼一百,此一百,则彼二百,扰攘半晌,莫能决,各怒甚。一黠者过,询其故,曰:“此账本极难分派,无已,在下且作陈平,代输一筹可乎?”乃纳己囊一百,二呆子各与一百,分毕,二呆子大惊曰:“先生真神人也,我等二人尚分不均,不料先生作三人分之,且易易也。”再三称谢而去。

  燃衣

  一最性急,一最性缓,冬日围炉聚饮。性急者坠衣炉中,为火所燃,性缓者见之从容谓曰:“适有一事,见之已久,欲言恐君性急,不言又恐不利于君,然则言之是耶?不言是耶?”性急者问以何事。曰:“火烧君裳。”其人遂曳衣而起,怒曰:“既然如此,何不早说?”性缓者曰:“外人道君性急,不料果然。”

  卖弄

  一亲家新置一床,穷工极丽。自思:“如此好床,不使亲家一见,枉自埋没。”乃装有病,偃卧床中,好使亲家来望。那边亲家做得新裤一条,亦欲卖弄,闻病欣然往探。即至,以一足架起,故将衣服撩开,使裤现出在外,方问曰:“亲翁所染何症,而清减至此?”病者曰:“小弟的贱恙,却像与亲翁的心病一般。”

  品茶

  乡下亲家进城探望。城里亲家,待以松萝泉水茶。乡人连声赞曰:“好!好!”亲翁以为彼能格物,因问曰:“亲家说好,是茶叶好,还是水好?”乡人答曰:“热得有趣。”

  佛像

  乡下亲家到城里亲家书房中,将文章揭看,摇首不已。亲家说:“亲翁无有不得意的么?”答云:“正是,看了半日,并没有一张佛像在上面。”

  固执

  一父子性刚,平素不肯让人。一日,父留客饭,命子入城买肉。子买讫,将出城门,值一人对面而来,各不相让,遂挺立良久。父寻至见之,对子曰:“你快持肉去,待我与他对立着。”

  应急

  主人性急,仆有犯过,连呼家法不至,咆噪愈甚。仆人曰:“相公莫恼,请先打两个巴掌应一应急。”

  掇桶

  一人留友夜饮,其人蹙额坚辞。友究其故,曰:“实不相瞒,贱荆性情最悍,尚有杩子桶未倒。若归迟,则受累不浅矣。”其人攘臂而言曰:“大丈夫岂有此理,把我便……”其妻忽出,大喝曰:“把你便怎么?”其人即双膝跪下曰:“把我便掇了就走。”

  请下操

  一武弁怯内,而带伤痕。同僚谓曰:“以登坛发令之人,受制于一女子,何以为颜?”弁曰:“积弱所致,一时整顿不起。”同僚曰:“刀剑士卒,皆可以助兄君威。候其咆哮时,先令军士披挂,枪戟林立,站于两旁,然后与之相拒。彼慑于军威,敢不降服!”弁从之。及队伍既设,弓矢既张。其妻见之,大喝一声曰:“汝装此模样,欲将何为?”弁闻之,不觉胆落。急下跪曰:“并无他意,请奶奶赴教场下操。”

  虎势

  有被妻殴者,往诉其友,其友教之曰:“兄平昔懦弱惯了,须放些虎势出来。”友妻从屏后闻之,喝曰:“做虎势便怎么?”友惊跪曰:“我若做虎势,你就是李存孝。”

  访类

  有惧内者,欲访其类,拜十弟兄。城中已得九人,尚缺一个,因出城访之。见一人掇马桶出。众齐声曰:“此必是我辈也。”相见道相访之意。其人摇手曰:“我在城外做第一个倒不好,反来你城中做第十个。”

  吐绿痰

  两惧内者,皆以积忧成疾。一吐红痰,一吐绿痰。因赴医家疗治。医者曰:“红痰从肺出,犹可医。绿痰从胆出,不可医。归治后事可也。”其人问由胆出之故。对曰:“惊破了胆,故吐绿痰。胆既破了,如何医得。”

  理旧恨

  一怕婆者,婆既死,见婆像悬于柩侧。因理旧恨以拳打之。忽风吹轴动,忙缩手大惊曰:“我是取笑作耍。”

  敕书

  一官置妾,畏妻,不得自由。怒曰:“我只得奏一本去。”乃以黄秋裹绫历一册,从外擎回,谓妻曰:“敕旨在此。”妻颇畏惧。一日夫出,私启视之。见正月大、二月小,喜云:“原来皇帝也有大小。”看三月大、四月小,倒分得均匀。至五月大、六月小、七月大、八月大,乃数月小。乃大怒云:“竟有这样不公道的皇帝,凉爽天气,竟被她占了受用,如何反把热天都派与我。”

  吃梦中醋

  一惧内者,忽于梦中失笑。妻摇醒曰:“汝梦见何事而得意若此?”夫不能瞒。乃曰:“梦娶一妾。”妻大怒,罚跪床下。起寻家法杖之。夫曰:“梦幻虚情,如何认做实事?”妻曰:“别样梦许你做,这样梦却不许你做的。”夫曰:“以后不做就是了。”妻曰:“你在梦里做,我如何得知。”夫曰:“既然如此,待我夜夜醒到天明,再不敢睡就是了。”

  葡萄架倒

  有一吏惧内,一日被妻挝碎面皮。明日上堂,太守见而问之。吏权词以对曰:“晚上乘凉,葡萄架倒下,故此刮破了。”太守不信。曰:“这一定是你妻子挝碎的,快差皂隶拿来。”不意奶奶在后堂潜听,大怒抢出堂外。太守慌谓吏曰:“你且暂退,我内衙葡萄架也要倒了。”

  捶碎夜壶

  有病其妻之吃醋者,而相诉于友。谓:“凡买一婢,即不能容。必至别卖而后已。”一友曰:“贱荆更甚,岂但婢不能容,并不许置一美仆,必至逐去而后已。”旁又一友曰:“两位老兄劝你罢,像你老嫂还算贤慧。只看我房下,不但不容婢仆,且不许擅买夜壶,必至捶碎而后已。”

  手硬

  有相士对人谈相云:“男手如枪,女手如姜。一生吃不了米饭,穿不了衣裳。”一人喜曰:“若是这等说,我房下是个有造化的。”人问:“何以见得?”答曰:“昨晚在床上,嫌我不能尽兴,被她打了一掌,今日还是辣渍渍的。”

  呆郎

  一婿有呆名。舅指门前杨竿问曰:“此物何用?”婿曰:“这树大起来,车轮也做得。”舅喜曰:“人言婿呆,皆耍也。”及至厨下,见研酱擂盆。婿又曰:“这盆大起来,石臼也做得。”适岳母撒一屁,婿即应声曰:“这屁大起来,霹雳也做得。”

  呆子

  一呆子性极痴,有日同妻至岳家拜门,设席待之,席上有生柿水果,呆子取来,连皮就吃。其妻在内窥见,只叫得“苦呀”。呆子听见,忙答曰:“苦倒不苦,惹得满口涩得紧着哩。”

  赞马

  一杭人有三婿,第三者甚呆。一日丈人新买一马,命三婿题赞。要形容马之快疾,出口成文,不拘雅俗。长婿曰:“水面搁金针,丈人骑马到山阴。骑去又骑来,金针还未沉。”岳丈赞好。次及二婿曰:“火上放鹅毛,丈人骑马到余姚。骑去又骑来,鹅毛尚未焦。”再次轮到三婿,呆子沉吟半晌,苦无搜索。忽丈母撒一响屁,呆子曰:“有了。丈母撒个屁,丈人骑马到诸暨。骑去又骑来,孔门犹未闭。”

  携冻水

  一呆婿至妻家留饭,偶吃冻水美味。乃以纸裹数块,纳之腰间带归,谓妻曰:“汝父家有佳味,我特携来啖汝。”索之腰中,已消融矣。惊曰:“奇,如何撒出一脬尿,竟自逃走了。”

  不道是你

  新郎愚蠢,连朝不动,新人只得与他亲吻一嘴。其夫大怒,往诉岳母。曰:“不要恼她,或者不道是你罗。”

  丈母不该

  女婿见丈人拜揖,遂将屁股一挖。丈人大怒。婿云:“我只道是丈母罗。”隔了一夜,丈人将婿责之曰:“畜生,我昨晚整整思量了一夜,就是丈母,你也不该。”

  事发觉

  一人奔走仓皇,友问“何故而急骤若此?”答曰:“我十八年前干差了一事,今日发觉。”问:“毕竟何事?”乃曰:“小女出嫁。”

  父各爨

  有父子同赴席,父上座,而子径就对席者。同席疑之,问:“上席是令尊否?”曰:“虽是家父,然各爨久矣。”

  烧令尊

  一人远出,嘱其子曰:“有人问你令尊,可对以家父有事出外,请进拜茶。”又以其呆恐忘也,书纸付之。子置袖中,时时取看。至第三日,无人问者,以纸无用,付之灯火。第四日忽有客至。问:“令尊呢?”觅袖中纸不得,因对曰:“没了。”客惊曰:“几时没的?”答曰:“昨夜已烧过了。”

  子守店

  有呆子者,父出门令其守店。忽有买货者至,问:“尊翁有么?”答曰:“无。”又问:“尊堂有么?”亦曰:“无。”父归知之,责其子曰:“尊翁我也,尊堂汝母也,何得言无!”子懊怒曰:“谁知你夫妇两人,都是要卖的。”

  活脱话

  父戒子曰:“凡人说话放活脱些,不可一句说煞。”子问如何活脱时,适有邻家来借物件。父指而教之曰:“比如这家来借东西,看人打发,不可竟说多有,不可竟说多无;也有家里有的,也有家里无的,这便活脱了。”子记之。他日,有客到门问:“令尊在家否?”答曰:“我也不好说多,也不好说少;其实也有在家的,也有不在家的。”

  母猪肉

  有卖猪母肉者,嘱其子讳之。已而买肉者至,子即谓曰:“我家并非母猪肉。”其人觉之,不买而去。父曰:“我已吩咐过,如何反先说起?”怒而挞之。少顷又一买者至,问曰:“此肉皮厚,莫非母猪肉乎?”子曰:“何如?难道这句话,也是我先说起的?”

  望孙出气

  一不肖子常殴其父,父抱孙不离手,爱惜愈甚。人问之曰:“令郎不孝,你却钟爱令孙。何也?”答曰:“不为别的,要抱他大来,好替我出气。”

  买酱醋

  祖付孙钱二文买酱油、醋,孙去而复回,问曰:“哪个钱买酱油?哪个钱买醋?”祖曰:“一个钱酱油,一个钱醋。随分买,何消问得?”去移时,又复转问曰:“哪个碗盛酱油?哪个碗盛醋?”祖怒其痴呆,责之。适子进门,问以何故,祖告之。子遂自去其帽,揪发乱打。父曰:“你敢是疯子?”子曰:“我不是疯,你打得我的儿子,我难道打不得你的儿子?”

  劈柴

  父子同劈一柴,父执柯,误伤子指。子骂曰:“老乌龟,汝眼瞎耶?”孙在旁见祖被骂,意甚不平。遂曰:“狗肏出的,父亲可是骂得的么?”

  悟到

  一富家儿不爱读书,父禁之书馆。一日父潜伺窥其动静,见其子开卷吟哦。忽大声曰:“我知之矣。”父意其有所得,乃喜而问曰:“我儿理会了什么?”子曰:“书不可不看,我一向只道书是写成的,原来是刻板印就的。”

  藏锄

  夫在田中耦耕,妻唤吃饭。夫乃高声应曰:“待我藏好锄头,便来也。”及归,妻戒夫曰:“藏锄宜密,你既高声,岂不被人偷去?”因促之往看,锄果失矣。因急归,低声附其妻耳云:“锄已被人偷去了。”

  较岁

  一人新育女,有以两岁儿来议亲者。其人怒曰:“何得欺我!吾女一岁。他子两岁。若吾女十岁,渠儿二十岁矣。安得许此老婿!”妻谓夫曰:“汝算差矣!吾女今年虽一岁,等到明年此时,便与彼儿同庚,如何不许?”

  拾簪

  一人在枕边拾得一簪,喜出望外,诉之于友。友曰:“此不是兄的,定是尊嫂的,何喜之有?”其人答曰:“便是,不是弟的,又不是房下的,所以造化。”

  认鞋

  一妇夜与邻人有私,夫适归,邻人逾窗而出。夫攫得一鞋,骂妻不已。因枕鞋而卧,谓妻曰:“且待天明,认出此鞋,与汝算账!”妻乘其睡熟,以夫鞋易去之。夫晨起复骂,妻使认鞋。见是自己的,乃大悔曰:“我错怪你了,原来昨夜跳窗的倒是我。”

  记酒

  有觞客者,其妻每出酒一壶,即将锅煤画于脸上记数。主人索酒不已。童子曰:“少吃几壶罢,家主婆脸上,看看有些不好看了。”

  杀妻

  夫妻相骂,夫恨曰:“臭娼妇,我明日做了皇帝,就杀了你。”妇日夜忧泣不止。邻女解之曰:“哪有此事,不要听他。”妇曰:“我家这个臭乌龟倒从不说谎的,自养的儿女,前年说要卖,当真的旧年都卖去了。”

  呆算

  一人家费纯用纹银,或劝以倾销八九成杂用,当有便宜。其人取元宝一锭,托熔八成。或素知其呆也,止倾四十两付之,而利其余。其人问:“元宝五十两,为何反倾四十?”答曰:“五八得四十。”其人遽曰:“吾为公误矣,用此等银反无便宜。”

  代打

  有应受官责者,以银三钱雇邻人代往,其人得银,欣然愿替。既见官,官喝打三十,方受数杖,痛极。因私出所得银,尽贿行杖者,得稍从轻。其人出谢前人曰:“蒙公赐银救我性命,不然几乎打杀。”

  试试看

  新妇与新郎无缘,临睡即踢打,不容近身。郎诉之父,父曰:“毕竟你有不是处,所以如此。”子曰:“若不信,今晚你去睡一夜试试看。”

  靠父膳

  一人廿岁生子,其子专靠父膳,不能自立。一日算命云:“父寿八十,儿寿六十二。”其子大哭曰:“这两年叫我如何过得去?”

  觅凳脚

  乡间坐凳,多以现成树丫叉为脚者。一脚偶坏,主人命仆往山中觅取。仆持斧出,竟日空回,主人责之。答曰:“丫叉尽有,都是朝上生,没有向下生的。”

  访麦价

  一人命仆往枫桥打听麦价。仆至桥,闻有呼“吃扯面”者,以为不要钱的,连吃三碗径走。卖面者索钱不得,批其颊九下。急归谓主人曰:“麦价打听不出,面价吾已晓矣。”主问:“如何?”答曰:“扯面每碗要三个耳光。”

  卧锤

  一人睡在床上,仰面背痛,俯卧肚痛,侧困腰痛,坐起臀痛,百医无效。或劝其翻床。及翻动,见褥底铁秤锤一个,垫在下面。

  懒活

  有极懒者,卧而懒起,家人唤之吃饭,复懒应。良久,度其必饥,乃哀恳之。徐曰:“懒吃得。”家人曰:“不吃便死,如何使得?”复摇首漫曰:“我亦懒活矣。”

  白鼻猫

  一人素性最懒,终日偃卧不起,每日三餐亦懒于动口,恹恹绝粒,竟至饿毙。冥王以其生前性懒,罚去轮回变猫。懒者曰:“身上毛片,愿求大王赏一全体黑身,单单留一白鼻,感恩实多。”王问何故。答曰:“我做猫躲在黑地里,鼠见我白鼻,认做是块米糕,贪想偷吃,凑到嘴边,一口咬住,岂不省了无数气力。”

  衣软

  一乡人穿新浆布衣入城。因出门甚早,衣为露水打湿。及至城中,怪其顿软。事毕出城,衣为日色曝干,又硬如故。归谓妻曰:“莫说乡下人进城再硬不起来,连乡下人的衣服进城都会绵软起来。”

  椅桌受用

  乡民入城赴席,见椅桌多悬桌围坐褥。归谓人曰:“莫说城里人受用,连城里的椅桌都是极受用的。”人问其故,答曰:“桌子穿了绣花裙,椅子都是穿销金背心的。”

  咸蛋

  甲乙两乡人入城,偶吃腌蛋。甲骇曰:“同一蛋也,此味独何以咸?”乙曰:“我知之矣,决定是腌鸭哺的。”

  看戏

  有演《琵琶记》者,而找《关公斩貂蝉》者。乡人见之泣曰:“好个孝顺媳妇,辛苦了一生,竟被那红脸蛮子害了。”

  演戏

  有演《琵琶记》者,找戏是《荆钗逼嫁》。忽有人叹曰:“戏不可不看,极是长学问的,今日方知蔡伯喈的母亲就是王十朋的丈母。”

  祛盗

  一痴人闻盗入门,急写“各有内外”四字,贴于堂上。闻盗已登堂,又写“此路不通”四字,贴于内室。闻盗复至,乃逃入厕中。盗踪迹及之,乃掩厕门咳嗽曰:“有人在此!”

  复跌

  一人偶扑地,方爬起复跌。乃曰:“啐!早知还有此一跌,便不起来也罢了。”

  缓踱

  一人善踱,行步甚迟,日将晡矣,巡夜者于城外见之,问以何往。曰:“欲至府前。”巡夜者即指犯夜,擒捉送官。其人辩曰:“天色甚早,何为犯夜?”曰:“你如此踱法,踱至府前,极早也是二更了。”

  出辔头

  有酷好乘马者,被人所欺,以五十金买驽马一匹。不堪鞭策,乃雇舟载马,而身跨其上。既行里许,嫌其迟慢。谓舟人曰:“我买酒请你,与我快些摇,我要出辔头哩。”

  铺兵

  铺司递紧急公文,官恐其迟,拨一马骑之,其人赶马而行。人问其“如此急事,何不乘马?”答曰:“六只脚走,岂不快于四只。”

  鹅变鸭

  有卖鹅者,因要出恭,置鹅在地。登厕后,一人以鸭换去。其人解毕出视,曰:“奇哉!才一时不见,如何便饿得恁般黑瘦了。”

  帽当扇

  有暑月戴毡帽而出者,歇大树下乘凉,即脱帽以当扇,扇讫谓人曰:“今日若不戴此帽出来,几乎热杀。”

  买海蛳

  一人见卖海蛳者,唤住要买,问:“几多钱一斤?”卖者笑曰:“从来海蛳是量的。”其人喝曰:“这难道不晓得!问你几多钱一尺?”

  澡堂漱口

  有人在澡堂洗浴,掬水入口而漱之。众各攒眉相向,恶其不洁。此人贮水于手曰:“诸公不要愁,待我漱完之后,吐出外面去。”

  何往

  一人禀性呆蠢不通文墨,途遇一友,友问曰:“兄何往?”此人茫然不答。乃记“何往”二字,以问人,人知其呆,故为戏之曰:“此恶语骂兄耳。”其人含怒而别。次日复遇前友,问:“兄何往?”此人遂愤然曰:“我是不何往,你倒要何往哩!”

  呆执

  一人问大辟。临刑,对刽子手曰:“铜刀借一把来动手,我一生服何首乌的。”

  信阴阳

  有平素酷信阴阳者,一日被墙压倒,家人欲亟救。其人伸出头来曰:“且慢,待我忍着,你去问问阴阳,今日可动得土否?”

  热翁腿

  一老翁冬夜醉卧,置脚炉于被中,误热其腿,早起骂乡邻曰:“我老人家多吃了几杯酒睡着了,便自不知,你们这班后生竟不来叫醒一声,难道烧人臭也不晓得?”

  合着靴

  有兄弟共买一靴,兄日着以拜客赴宴,弟不甘服。亦每夜穿之,环行室中,直至达旦。俄而靴敝,兄再议合买,弟曰:“我要睡矣。”

  教象棋

  两人对弈象棋,旁观者教不置口。其一大怒,挥拳击之,痛极却步。右手摸脸,左手遥指曰:“还不上士!”

  发换糖

  一呆子见有以发换糖者,谬谓凡物皆可换也。晨起袖中藏发一绺以往,遇酒肆即入饱餐。餐毕,以发与之,肆佣皆笑。其人怒曰:“他人俱当钱用,到我偏用不得耶!”争辩良久,肆佣因发乱打。其人徐理发曰:“整绺的与他偏不要,反在我头上来乱抢。”

《笑林广记》
笑林广记中国有笑话书的历史由来已久,但集大成者可说非《笑林广记》莫属。此书作者「游戏主人」编成,游戏主人并不是指一个人而是清代的一批文人一起编写而成的《笑林广记》可算是严格意义上的笑话集,语言风趣,文字简练隽秀,表现手法也十分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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