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全吕周钟离传

——(魏晋陈寿三国志

  贺齐字公苗,会稽山阴人也。少为郡吏,守剡长。县吏斯从轻侠为奸,齐欲治之。

  主簿谏曰:“从,县大族,山越所附,今日治之,明日寇至。”齐闻大怒,便立斩众。

  从族党遂相纠合,众千余人,举兵攻县。齐率吏民,开城门突击,大破之,威震山越。

  后太末、丰浦民反,转守太末长,诛恶养善,期用尽平。建安元年,孙策临郡,察齐孝廉。时王朗奔东冶,侯官长商升为朗起兵。策遣永宁长韩晏领南部都尉,将兵讨升,以齐为永宁长。晏为升所败,齐又代晏领都尉事。升畏齐威名,遣使乞盟。齐因告喻,为陈祸福,升遂送上印绶,出舍求降。贼帅张雅、詹强等不愿升降,反共杀升,雅称无上将军,强称会稽太守。贼盛兵少,未足以讨,齐住军息兵。雅与女婿何雄争势两乖,齐令越人因事交构。遂至疑隙,阻兵相图。齐乃进讨,一战大破雅,强党震惧,率众出降。

  侯官既平。而建安、汉兴、南平复乱,齐进兵建安,立都尉府,是岁八年也。郡发属县五千兵,各使本县长将之,皆受齐节度。贼洪明、洪进、苑御、吴免、华当等五人,率各万户,连屯汉兴,吴五六千户别屯大潭。邹临六千户别屯盖竹,大潭同出馀汗。军讨汉兴,经馀汗。齐以为贼众兵少,深入无继,恐为所断,令松阳长丁蕃留备余汗。蕃本与齐邻城,耻见部伍,辞不肯留。齐乃斩蕃,于是军中震栗。无不用命。遂分兵留备,进讨明等,连大破之。临陈斩明,其免、当、进、御皆降。转击盖竹,军向大潭,三将又降。凡讨治斩首六千级,名帅尽擒。复立县邑,料出兵万人,拜为平东校尉。十年,转讨上饶,分以为建平县。

  十三年,迁威武中郎将,讨丹阳黟、歙。时武强、叶乡、东阳、丰浦四乡先降,齐表言以叶乡为始新县。而歙贼帅金奇万户屯安勒山,毛甘万户屯乌聊山,黟帅陈仆,祖山等二万户屯林历山。林历山四面壁立,高数十丈,径路危狭,不容刀楯,贼临高下石,不可得攻。军住经日,将吏患之。齐身出周行,观视形便,阴募轻捷士,为作铁弋,密于隐险贼所不备处,以戈拓斩山为缘道,夜令潜上,乃多县布以援下人,得上百数人,四面流布,俱鸣鼓角,齐勒兵待之。贼夜闻鼓声四合,谓大军悉已得上,惊惧惑乱,不知所为,守路备险者,皆走还依众。大军因是得上,大破仆等,其余皆降,凡斩首七千。

  齐复表分歙为新定;黎阳、休阳。并黟、歙凡六县。权遂割为新都郡,齐为太守,立府于始新,加偏将军。

  十六年,吴郡余杭民郎稚合宗起贼,复数千人,齐出讨之。即复破稚,表言分余杭为临水县。被命诣所在,及当还郡,权出祖道,作乐舞象。赐齐軿车骏马,罢坐住驾,使齐就车。齐辞不敢,权使左右扶齐上车,令导吏卒兵骑,如在郡仪。权望之笑曰:“人当努力,非积行累勤,此不可得。”去百余步乃旋。

  十八年,豫章东部民彭材、李玉、王海等起为贼乱,众万余人。齐讨平之,诛其首恶,余皆降服。拣其精健为兵,次为县户。迁奋武将军。二十年,从权征合肥。时城中出战,徐盛被创失矛,齐引兵拒击,得盛所失。二十一年,鄱阳民尤突受曹公印绶,化民为贼,陵阳、始安、泾县皆与突相应。齐与陆逊讨破突,斩首数千,余党震服,丹杨三县皆降,料得精兵八千人。拜安东将军,封山阴侯,出镇江上,督扶州以上至皖。

  黄武初,魏使曹休来伐。齐以道远后至,因住新市为拒。会洞口诸军遭风流溺,所亡中分,将士失色,赖齐未济,偏军独全,诸将倚以为势。

  齐性奢绮,尤好军事,兵甲器械极为精好,所乘船雕刻丹镂,青盖绛襜,干橹戈矛,葩爪文画,弓弩矢箭,咸取上材,蒙冲斗舰之属,望之若山。休等惮之,遂引军还。迁后将军,假节领徐州牧。

  初,晋宗为戏口将,以众叛如魏,还为蕲春太守,图袭安乐,取其保质。权以为耻忿,因军初罢,六月盛夏、出其不意,诏齐督麋芳、鲜于丹等袭蕲春,遂生虏宗。后四年卒,子达及弟景皆有令名,为佳将。

  全琮字子璜,吴郡钱唐人也。父柔,汉灵帝时举孝廉。补尚书郎右丞,董卓之乱,弃官归。州辟别驾从事,诏书就拜会稽东部都尉。孙策到吴,柔举兵先附,策表柔为丹杨都尉。孙权为车骑将军,以柔为长史,徙桂阳太守。柔尝使琮赍米数千斛到吴,有所市易。琮至,皆散用,空船而还。柔大怒,琮顿首曰:“愚以所市非急,而士大夫方有倒县之患,故便振赡,不及启报。”柔更以奇之。是时中州士人避乱而南,依琮居者以百数,琮倾家给济,与共有无,遂显名远近。后权以为奋威校尉,授兵数千人,使讨山越。因开募召,得精兵万余人,出屯牛渚,稍迁偏将军。

  建安二十四年,刘备将关羽围樊、襄阳,琮上疏陈羽可讨之计,权时已与吕蒙阴仪袭之,恐事泄,故寝琮表不答。及禽羽,权置酒公安。顾谓琮曰:“君前陈此,孤虽不相答,今日之捷,抑亦君之功也。”于是封阳华亭侯。

  黄武元年,魏以舟军大出洞口,权使吕范督诸将拒之,军营相望。敌数以轻船抄击,琮常带甲仗兵,伺候不休。顷之,敌数千人出江中,琮击破之,枭其将军尹卢。迁琮绥南将军,进封钱唐侯。四年,假节领九江太守。七年,权到皖,使琮与辅国将军陆逊击曹休,破之于石亭。是时丹杨、吴、会山民复为寇贼,攻没属县,权分三郡险地为东安郡,琮领太守。至,明赏罚。招诱降附,数年中,得万余人。权召琮还牛渚,罢东安郡。

  黄龙元年,迁卫将军、左护军、徐州牧,尚公主。

  嘉禾二年,督步骑五万征六安,六安民皆散走,诸将欲分兵捕之。琮曰:“夫乘危侥幸,举不百全者,非国家大体也。今分兵捕民,得失相半,岂可谓全哉?纵有所获,犹不足以弱敌而副国望也。如或邂逅,亏损非小,与其获罪,琮宁以身受之。不敢徼功以负国也。”

  赤乌九年,迁右大司马、左军师。为人恭顺,善于承颜纳规,言辞未尝切迕。初,权将围珠崖及夷州,皆先问琮。琮曰:“以圣朝之威,何向而不克?然殊方异域,隔绝障海,水土气毒,自古有之,兵入民出,必生疾病,转相污染,往者惧不能反,所获何可多致?猥亏江岸之兵,以冀万一之利,愚臣犹所不安。”权不听。军行经岁,士众疾疫死者十有八九,权深悔之。后言次及之,琮对曰:“当是时,群臣有不谏者,臣以为不忠。”琮既亲重,宗族子弟并蒙宠贵,赐累千金,然犹谦虚接士,貌无骄色。十二年卒,子怿嗣。后袭业领兵,救诸葛诞于寿春,出城先降,魏以为平东将军,封临湘侯。

  怿兄子祎、仪、静等亦降魏,皆历郡守列侯。

  吕岱字定公,广陵海陵人也,为郡县吏,避乱南渡。孙权统事,岱诣幕府,出守吴丞。权亲断诸县仓库及囚系,长丞皆见,岱处法应问,甚称权意,召署录事,出补余姚长,召募精健,得千余人。会稽东冶五县贼吕合、秦狼等为乱,权以岱为督军校尉,与将军蒋钦等将兵讨之,遂擒合、狼,五县平定,拜昭信中郎将。

  建安二十年,督孙茂等十将从取长沙三郡。又安成、攸、永新、茶陵四县吏共入阴山城,合众拒岱,岱攻围,即降,三郡克定。权留岱镇长沙。安成长吴砀及中郎将袁龙等首尾关羽,复为反乱。砀据攸县,龙在醴陵。权遣横江将军鲁肃攻攸,砀得突走。岱攻醴陵,遂禽斩龙。迁庐陵太守。

  延康元年,代步骘为交州刺史。到州,高凉贼帅钱博乞降,岱因承制,以博为高凉西部都尉。又郁林夷贼攻围郡县,岱讨破之。是时桂阳、浈阳贼王金合众于南海界上,首乱为害,权又诏岱讨之,生缚金,传送诣都,斩首获生凡万余人。迁安南将军,假节,封都乡侯。

  交址太守士燮卒,权以燮子徽为安远将军,领九真太守,以校尉陈时代燮。岱表分海南三郡为交州,以将军戴良为刺史,海东四郡为广州,岱自为刺史。遣良与时南入,而徽不承命,举兵戍海口以拒良等。岱于是上疏请讨徽罪,督兵三千人晨夜浮海。或谓岱曰:“徽藉累世之恩,为一州所附,未易轻也。”岱曰:“今徽虽怀逆计,未虞吾之卒至,若我潜军轻举,掩其无备,破之必也。稽留不速,使得生心,婴城固守,七郡百蛮,云合响应,虽有智者,谁能图之?”遂行,过合浦,与良俱进。徽闻岱至,果大震怖,不知所出,即率兄弟六人肉袒迎岱。岱皆斩送其首,徽大将甘醴,桓治等率吏民攻岱,岱奋击大破之,进封番禺侯。于是除广州,复为交州如故。岱既定交州,复进讨九真,斩获以万数。又遣从事南宣国化,暨徼外扶南、林邑、堂明诸王,各遣使奉贡。权嘉其功,进拜镇南将军。

  黄龙三年,以南土清定,召岱还屯长沙沤口。会武陵蛮夷蠢动,岱与太常潘浚共讨定之。嘉禾三年,权令岱领潘璋士众,屯陆口,后徙蒲圻。四年,庐陵贼李桓、路合、会稽东冶贼随春、南海贼罗厉等一时并起。权复诏岱督刘纂、唐咨等分部讨击,春即时首降,岱拜春偏将军,使领其众,遂为列将,桓、厉等皆见斩获,传首诣都。

  权诏岱曰:“厉负险作乱,自致枭首;桓凶狡反复,已降复叛。前后讨伐,历年不禽,非君规略,谁能枭之?忠武之节,于是益者。元恶既除,大小震慑,其余细类,扫地族矣。自今巳去,国家永无南顾之虞,三郡晏然,无怵惕之惊。又得恶民以供赋役,重用叹息。赏不逾月,国之常典,制度所宜,君其裁之。”

  潘浚卒,岱代浚领荆州文书,与陆逊井在武昌,故督蒲圻。顷之,廖式作乱。攻围城邑,零陵、苍梧、郁林诸郡骚扰,岱自表辄行,星夜兼路。权遣使追拜岱交州牧,及遣诸将唐咨等骆驿相继,攻讨一年破之,斩式及遣诸所伪署临贺太守费杨等,并其支党,郡县悉平,复还武昌。

  时年已八十,然体素精勤,躬亲王事。奋威将军张承与岱书曰:“昔旦奭翼同,《二南》作歌,今则足下与陆子也。忠勤相先,劳谦相让,功以权成,化与道合,君子叹其德,小人悦其美。加以文书鞅掌,宾客终日,罢不舍事,劳不言倦。又知上马辄自超乘,不由跨蹑,如此足下过廉颇也。何其事事快也。《周易》有之,礼言恭,德言盛,足下何有尽此美耶!”及陆逊卒,诸葛恪代逊,权乃分武昌为两部,岱督右部,自武昌上至蒲圻。迁上大将军,拜子凯副军校尉,监兵蒲圻,孙亮即位,拜大司马。岱清身奉公,所在可述。初在交州,历年不饷家,妻子饥乏。权闻之叹息,以让群臣曰:“吕岱出身万里,为国勤事,家门内困,而孤不早知。股肱耳目,其责安在?”于是加赐钱米布绢,岁有常限。

  始,岱亲近吴郡徐原,慷慨有才志,岱知其可成,赐巾褠,与共言论,后遂荐拔,官至侍御史。原性忠壮,好直言,岱时有得失,原辄谏诤,又公论之,人或以告岱,岱叹曰:“是我所以贵德渊者也。”及原死,岱哭之甚哀。曰:“德渊,吕岱之益友,今不幸,岱复于何闻过?”谈者美之。太平元年,年九十六卒,子凯嗣。遣令殡以素棺,疏巾布褠,葬送之制,务从俭约,凯皆奉行之。

  周鲂字子鱼,吴郡阳羡人也。少好学,举孝廉,为宁国长,转在怀安。钱唐大帅彭式等蚁聚为寇,以鲂为钱唐侯相,旬月之间,斩式首及其支党,迁丹杨西部都尉。黄武中。鄱阳大帅彭绮作乱,攻没属城,乃以鲂为鄱阳太守,与胡综戮力攻讨,遂生禽绮,送诣武昌,加昭义校尉。被命密求山中旧族名帅为北敌所闻知者,令谲挑魏大司马扬州牧曹休。鲂答,恐民帅小丑不足仗任,事或漏泄,不能致休,乞遣亲人赍笺七条以诱休。

  其一曰:“鲂以千载饶幸,得备州民,远隔江川,敬恪未显,瞻望云景,天实为之。

  精诚微薄,名位不昭,虽怀焦渴,曷缘见明?狐死首丘,人情恋本,而逼所制,奉觌礼违。每独矫首西顾,未尝不寤寐劳叹,展转反侧也。今因隙穴之际,得陈宿昔之志,非神启之,岂能致此!不胜翘企,万里托命。谨遣亲人董岑、邵南等托叛奉笺。时事变故,列于别纸,惟明公君侯垂日月之光,照远民之趣,永令归命者有所戴赖。“

  其二曰:“鲂远在边隅,江汜分绝;恩泽教化,未蒙抚及,而于山谷之间,遥陈所怀,惧以大义,未见信纳。夫物有感激,计因变生,古今同揆;鲂仕东典郡,始愿已获,铭心立报,永矣无贰。岂图顷者中被横谴,祸在漏刻,危于投卵,进有离合去就之宜,退有诬罔枉死之咎,虽志行轻微,存没一节,顾非其所,能不怅然!敢缘古人,因知所归,拳拳输情,陈露肝膈。乞降春天之润,哀拯其急,不复猜疑,绝其委命。事之宣泄。

  受罪不测,一则伤慈损计,二则杜绝向化者心,惟明使君远览前世,矜而愍之,留神所质,速赐秘报。鲂当候望举动,俟须响应。“

  其三曰:“鲂所代故太守广陵王靖,往者亦以郡民为变,以见谴责,靖勤自陈释,而终不解,因立密计,欲北归命,不幸事露,诛及婴孩。鲂既目见靖事,且观东主一所非薄,婳不复厚,虽或暂舍,终见翦除。今又令鲂领郡者,是欲责后效,必杀鲂之趣也。

  虽尚视息,忧惕焦灼,未知躯命,竟在何时。人居世间,犹白驹过隙,而常抱危怖,其可言乎!惟当陈愚,重自披尽,惧以卑贱,未能采纳。愿明使君少垂详察,忖度其言。

  今此郡民,虽外名降首,而故在山草,看伺空隙,欲复为乱。为乱之日,鲂命讫矣。东主顷者潜部分诸将,图欲北进。吕范、孙韶等入淮,全琮、朱桓趋合肥,诸葛瑾、步骘、朱然到襄阳。陆议、潘璋等讨梅敷。东主中营自掩石阳,别遣从孙奂治安陆城,修立邸阁,辇赀运粮,以为军储,又命诸葛亮进指关西,江边诸将无复在者,才留三千所兵守武昌耳。若明使君以万兵从皖南首江渚,鲂便从此率厉吏民,以为内应。此方诸郡,前后举事,垂成而败者,由无外援使其然耳;若北军临境,传檄属城,思咏之民,谁不企踵?愿明使君上观天时,下察人事,中参蓍龟,则足昭往言之不虚也。“

  其四曰:“所遣董岑、邵南少长家门。亲之信之,有如儿子。是以特令赍笺,托叛为辞,目语心计,不宣唇齿,骨肉至亲,无有知者。又已敕之,到州当言往降,欲北叛来者得传之也。鲂建此计,任之于天,若其济也,则有生全之福。邂逅泄漏,则受夷灭之祸。常中夜仰天,告誓星辰。精成之微,岂能上感,然事急孤穷,惟天是诉耳。遣使之日,载生载死,形存气亡,魄爽恍惚。私恐使君未深保明,岑、南二人可留其一,以为后信。一赍教还,教还故当言悔叛还首。东主有常科,悔叛还者,皆自原罪。如是彼此俱塞,永无端原。县命西望,涕笔俱下。”

  其五曰:“鄱阳之民,实多愚劲,帅之赴役。未即应人,倡之为变,闻声响拚.今虽降首,盘节未解,山栖草藏,乱心犹存。而今东主图兴大众,举国悉出。江边空旷,屯坞虚损,惟有诸刺奸耳。若因是际而骚动此民,一旦可得更会,然要恃外援,表里机互,不尔以往,无所成也。今使君若从皖道进住江上,鲂当从南对岸历口为应。若未径到江岸,可住百里上。令此间民知北军在彼,即自善也。此间民非苦饥寒而甘兵寇,苦于征讨,乐得北属,但穷困举事,不时见应,寻受其祸耳。如使石阳及青、徐诸军首尾相衔,牵缀往兵,使不得速退者,则善之善也。鲂生在江、淮,长于时事,见其便利,百举百捷,时不再来,敢布腹心。”

  其六曰:“东主致恨前者不拔石阳,今此后举,大合新兵,并使潘浚发夷民,人数甚多,闻豫设科条,当以新羸兵置前,好兵在后,攻城之日。云欲以羸兵填堑,使即时破,虽未能然,是事大趣也。私恐石阳城小,不能久留往兵,明使君速垂救济,试宜疾密。王靖之变,其鉴不远。今鲂归命,非复在天,正在明使君耳。若见救以往,则功可必成,如见救不时,则与靖等同祸。前彭绮时,闻旗麾在逢龙,此郡民大小欢喜,并思立效,若留一月日间,事当大成,恨去电速,东得增众专力讨绮,绮始败耳。愿使君深察此言。”

  其七曰:“今举大事,自非爵号无以劝之,乞请将军、侯印各五十纽,郎将印百纽,校尉、都尉印各二百纽,得以假授诸魁帅,奖厉其志,并乞请幢麾数十,以为表帜,使山兵吏民,目瞻见之,知去就之分己决,承引所救画定。又彼此降叛,日月有人,阔狭之间,辄得闻知。今之大事,事宜神密,若省鲂笺,乞加隐秘。伏知智度有常,防虑必深,鲂怀忧震灼,启事蒸仍,乞未罪怪。”

  鲂因别为密表曰:“方北有逋寇,固阻河洛,久稽王诛,自擅朔土,臣曾不能吐奇举善。上以光赞洪化,下以输展万一,忧心如捣,假寐忘寝。圣朝天覆,含臣无效,猥发优命。敕臣以前诱致贼休,恨不如计,令于郡界求山谷魁帅为北贼所闻知者。令与北通。臣伏思惟,喜怖交集。窃恐此人不可卒得,假使得之,惧不可信,不如令臣谲休,于计为便。此臣得以经年之冀愿。逢值千载之一会,辄自督竭,竭尽顽蔽,撰立笺草以诳诱休者,如别纸。臣知无古人单复之术,加卒奉大略,伀蒙狼狈,惧以轻愚,忝负特施。豫怀忧灼。臣闻唐尧先天而天弗违,博询刍荛,以成盛勋。朝廷神谟,欲必致休于步度之中,灵赞圣规,休必自送,使六军囊括,虏无孑遗,威风电迈,天下幸甚。谨拜表以闻,并呈笺草,惧于浅局,追用悚息。”被报施行。休果信鲂,帅步骑十万,辎重满道,径来入皖。鲂亦合众,随陆逊横截休,休幅裂瓦解,斩获万计。

  鲂初建密计时,频有郎官奉诏诘问诸事,鲂乃诣部郡门下,因下发谢,故休闻之,不复疑虑。事捷军旋,权大会诸将欢宴,酒酣。谓鲂曰:“君下发载义,成孤大事,君之功名,当书之竹帛。”加裨将军,赐爵关内侯。贼帅董嗣负阻劫钞,豫章、临川并受其害。吾粲、唐咨尝以三千兵攻守,连月不能拔。鲂表乞罢兵,得以便宜从事。鲂遣间谍,授以方策,诱狙杀嗣。嗣弟怖惧,诣武昌降于陆逊,乞出平地,自改为善,由是数郡无复忧惕。

  鲂在郡十三年卒,赏善罚恶。威恩并行。子处,亦有文武材干,天纪中为东观今、无难督。钟离牧字子干,会稽山阴人,汉鲁相意七世孙也。少爰居永兴,躬自垦田,种稻二十余亩。临熟,县民有识认之。牧曰:“本以田荒,故垦之耳。”遂以稻与县人。

  县长闻之,召民系狱,欲绳以法,牧为之请。长曰:“君慕承宫,自行义事,仆为民主,当以法率下,何得寝公宪而从君邪?”牧曰:“此是郡界,缘君意顾,故来暂住。今以少稻而杀此民,何心复留?”遂出装,还山阴,长自往止之,为释系民。民惭惧,率妻子舂所取稻得六十斛米,送还牧,牧闭门不受。民输置道旁,莫有取者。牧由此发名。

  赤乌五年,从郎中补太子辅义都尉,迁南海太守。还为丞相长史,转司直,迁中书令。会建安、鄱阳、新都三郡山民作乱,出牧为监军使者,讨平之。贼帅黄乱、常俱筹出其部伍,以充兵役。封秦亭侯,拜越骑校尉。

  永安六年,蜀并于魏,武陵五溪夷与蜀接界。时论惧叛乱,乃以牧为平魏将军,领武陵太守,往之郡。魏遣汉葭县长郭纯试守武陵太守,率涪陵民入蜀迁陵界,屯于赤沙,诱致诸夷邑君,或起应纯,又进攻酉阳县,郡中震惧。牧问朝吏曰:“西蜀倾覆,边境见侵,何以御之?”皆对曰:“今二县山险,诸夷阻兵,不可以军惊扰,惊扰则诸夷盘结。宜以渐安,可遣恩信吏宣教慰劳。”牧曰:“不然。外境内侵,诳诱人民,当及其根柢未深而扑取之,此救火贵速之势也。”敕外趣严,掾史沮仪者便行军法。抚夷将军尚说牧曰:“昔潘太常督兵五万,然后以讨五溪夷耳。是时刘氏连和,诸夷率化,今既无往日之援,而郭纯已据迁陵,而明府以三千兵深入,尚未见其利也。”牧曰:“非常之事,何得循旧?”即率所领,晨夜进道,缘山险行,垂二千里,从塞上,斩恶民怀异心者魁帅百余人及其支党凡于余级,纯等散,五溪平。迁公安督、扬武将军,封都乡侯,徙濡须督。复以前将军假节,领武陵太守。卒官。家无余财,士民思之。子袆嗣,代领兵。

  评曰:山越好为叛乱,难安易动,是以孙权不遑外御,卑词魏氏。凡此诸臣,皆克宁内难,绥静邦域者也。吕岱清恪在公;周鲂谲略多奇;钟离牧蹈长者之规;全琮有当世之才,贵重于时,然不检奸子,获讥毁名云。

《三国志》
三国志《三国志》是由西晋陈寿所著,记载中国三国时代历史的断代史,同时也是二十四史中评价最高的“前四史”之一。三国志最早以《魏志》、《蜀志》、《吴志》三书单独流传,直到北宋咸平六年(1003年)三书已合为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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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寿】简介

少年陈寿
  南充在三国时叫巴西郡安汉县,是蜀国领地。陈寿出生于蜀后主刘禅建兴十一年,也就是刘备在白帝城向诸葛亮托孤后的第十一年,三国争霸已进入尾声。
  陈寿少年时就聪慧好学,从小就对历史著作表现出了特别的兴趣。他先通读了最为古老的《尚书》和《春秋》,更精细地研习了西汉司马迁的《史记》和东汉班固的《汉书》,熟悉了写作史书的方法。同时,他所写的文章又富艳动人,深得长辈们的赞许。陈寿小时候就在家中读书,时时受到父亲的关注和督促。
  “陈寿的父亲是马谡的参军,失街亭以后,陈寿的父亲和马谡一样受到处罚,马谡被诸葛亮让刀斧手杀了,这就是三国演义中经典的“诸葛亮挥泪斩马谡”。也是戏曲中“失空斩”三部曲中的“斩”,陈寿的父亲就受到髡刑的处罚,就是削发,剃去头发,这在当时是种极具污辱性的处罚,然后逐出军营,这个时候陈寿的父亲才回到家乡,几年之后结婚生子,得了陈寿,陈寿的父亲把他在失街亭当中满腔的义愤和不得志寄予他儿子陈寿的身上,从小对陈寿要求非常严格。"
  后来,陈寿的父亲病故,陈寿匆忙赶回家中,守孝三年。而在其后来编撰而成的《三国志》中,对于因卷入失街亭一战而受牵连的老父却只字未提,对于惩罚父亲的诸葛亮却大加颂扬。大抵也因此,陈寿的父亲在历史上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后人常有提及,只能称其为陈寿父。
  陈寿在大约在18岁时进入了蜀国都城成都的太学学习,遇到了影响他的人生的第二个人物——同是南充人的谯周。在谯周门下学习时,陈寿进一步刻苦攻读史学,在南充的民间至今流传许多陈寿刻苦读书的故事。


陈寿之师
  谯周作为三国后期的重要人物或许不被今天的人们所熟知。陈寿在他的《三国志》中专门为这位同乡的老师写了一篇传记。谯周语言幽默,传记中说诸葛亮都被他幽默的话语逗乐。就是这样一个诙谐幽默的人,最终却左右了三国鼎立的格局。
  三国后期,魏国逐渐强大。蜀、吴均无力与魏国抗衡。魏国伐蜀时,兵至阴平。危急关头,谯周力劝后主刘禅降魏。并打消刘禅顾虑,说如果降魏后魏国不封你为王,我愿冒险去魏国说理,刘禅听从了谯周的意见,投降魏国。三国鼎立的格局被打破。
  这样又能够保证后主刘禅不至于身败名裂,另一方面又能使全蜀老百姓不至于生灵涂炭。
  陈寿在《三国志》中也是如此评价他的老师的,然而,在那个忠义为本的封建社会中,谯周的所作所为在很多人看来无疑是违背忠义之道的,在当世和后世的人对于谯周都有着诸多的非议。
  南充人宽容地接纳了这位颇具争议的老乡。蜀国降魏后,谯周数次拒绝了魏王封赏给他的高官厚禄。七年后,谯周在家乡于纷扰中离开了人世,誓死不肯穿魏王赐给他的寿衣。这其中的是非曲直,只能任由后世评说了。今天的谯周墓坐落在一处颇为热闹的市民小区中,人们在茶余饭后不知是否会偶尔想起这位用名节换来这一方平安的老乡。
  之后形式的演变,果然如同谯周所预料的那样,蜀国在归入魏国两年后,魏国的晋王司马昭之子司马炎以受禅让之名取代魏国建立晋朝,也就是历史上的西晋,公元280年,晋朝消灭吴国,至此,长达84年分裂割据的局面终于结束。


创作之初
  蜀汉灭亡那一年,陈寿31岁,渐入中年。他留在了故乡南充,闲居家中,埋头读书数年,造诣日深。外面世界所发生的一切他也都看在眼中,《三国志》的构思也许从那几年就开始了。
  公元268年,36岁的陈寿离开故乡南充赶赴晋都城洛阳,担任西晋著作郎,专门负责编撰史书,从此人生步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天下一统的政治环境使得陈寿编撰《三国志》的设想成为可能。从小就在蜀国成长起来的陈寿早已积累了大量蜀国的资料,后又补充魏,吴两国资料,一部长达65卷的宏篇史学巨著终能编撰而成。
  在《三国志》完成那一刻起就在当世引起了轰动。晋惠帝在看过《三国志》后当即下诏,命令全国百姓每家每户都要抄写《三国志》,这也使得《三国志》中的故事很快就在民间普及,到唐朝时,社会上出现了一种新兴的行业——说书,又进一步推动了三国故事在民间的普及。
  《三国志》中的人物及故事以说书的形式在民间流传了一千多年,至今,我们在南充的老茶馆中仍可听到许多关于三国故事的评书。流传中,人们对《三国志》中记载的历史故事按照自己的价值观念进行取舍演义,后来罗贯中的《三国演义》便是根据说书人的记载完成的。
  在南充的民间剪纸艺术中,有大量的体裁取自于三国的故事和人物,《三国志》中记载的多是历史事实,关于人物形象的描述很少,这就给了后人很多想象和发挥的空间。关于人物形象和故事也便有了许多不同的版本。
  汉恒候张飞曾在南充阆中驻守了七年,在当地流传着许多关于张飞的传说。时光流转,当地的人们对于张飞固有的豹头环眼形象也产生了怀疑。
  “那么张飞到底长什么样呢?我们这有尊像,这尊像就是张飞的长子张苞的儿子张遵的像,你看这尊像,它做的面目很清秀,很符合现代人的审美情趣,同时这尊像它是一直在张飞庙里就做成这样的。它是有依据的,如此说来,按现代的遗传说的观点来看,那么,要是倒退的话,他的爷爷张飞也不会太丑陋。这算是一个证明吧!证明之二呢,就是,据史料记载,张飞的两个女儿,一个被后主刘禅立为皇后,还有一个呢,后来他成为刘禅的妃子,相继的两姐妹都被喜欢美色的刘禅看上了,你想想,那么她们的父亲张飞会是什么形象呢?不会太丑吧?”
  《三国志》中记载,猛将张飞死在阆中,被其手下范疆与张达所害,但却没有说明范疆、张达为何要杀张飞。在南充地区流传着一种张飞之死的传说,也被当地人改编成川北皮影戏,详细解说了其中的原因。
  张飞在阆中所说二哥关羽败走麦城,被吴国军队所害,异常悲愤,命手下范疆、张达赶制白盔白甲要讨伐吴国为二哥报仇。范疆、张达错听为百盔百甲,心想完不成任务也是死,便心生杀机,杀害了酒后沉睡中的张飞,提着张飞首级投奔东吴而去。却在路上将张飞头颅扔在了四川云阳。因此在南充民间至今仍有张飞“头在云阳,身在阆中”的说法。
  后来刘备为替两个弟弟报仇,贸然讨伐东吴,失利后病死于白帝城。“桃园三结义”的情景给今天的人们留下了无穷的回味空间。刘备,关羽,张飞虽未能同年同月同日死,却也为了相互间的情义而相继死去。此种情义成为了三国故事中最为华彩的段落。陈寿在《三国志》中树立起的刘、关、张三人之间“君贤臣忠”的关系也成为了此后封建社会中君臣关系的典范,备受推崇。南充人为表达对张飞的崇敬为他雕塑了皇帝的金身,却也不忘他和刘备的君臣关系,让他持笏称臣。《三国志》的故事便以这样的方式在民间流传着。


陈寿晚年
  陈寿因《三国志》而备受赞誉,却也因为秉笔直书而得罪了很多当世的权贵,晚年屡次被贬,在仕途中始终郁郁而不得志。公元297年,65岁的陈寿没能赶回老家南充便病死在都城洛阳。然而他一定不会想到,他在历史的长河中摘取下来的这段历史在1700年后不仅被中国人奉为经典,更进而影响着这个世界,《三国志》中所体现出来的智慧与谋略现今被世界各国的人们广泛应用在政治、军事、商业等各个领域。并被改编成小说、戏剧、电影甚至漫画与电子游戏在这个世界更为广泛的传播着。人们说,《三国志》是展现中华民族集体智慧的最壮美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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