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情之为物,本是如此,入口甘甜,回味苦涩,而且遍身是刺,你就算小心万分,也不免为其所伤。」
这是公孙绿萼给杨过介绍情花时说的话。在《神雕侠侣》中,金庸先生用「情花」喻爱情,处处说情花,却是处处说爱情。情花入口极甜,后来却苦了。正如爱情开始时都是甜美的,可后来却难免苦涩。情花浑身带刺,还有毒,正如爱情也带了刺,也要伤人。
金庸先生似乎对婚姻持有一种悲观的态度,他说情花的果实极为丑陋,且大多数味道不好。杨过就问,就没有味道好的么,公孙绿萼就说,十个果子九个苦,并且果实的味道,你是无法通过外表来判断的。这正如婚姻,婚姻就是爱情的果实,在金庸先生看来,婚姻也是十个有九个是苦的,倒不如不吃这果实。
中了情花之毒,是很痛苦的。正如人在爱情中,也有痛苦。那么解毒的方子是什么呢?绝情丹和断肠草。这就令人绝望了,中了爱情的毒,看来要么绝情,要么只有断肠了。
二、「阿朱就是阿朱,四海列国,千秋万载,就只一个阿朱。岂是一千个、一万个汉人美女所能代替得了的?」
耶律洪基见萧峰怀念阿朱,就对萧峰说,你既然喜欢江南女子,我挑一千个服侍你,又有何难。萧峰就苦笑,心中有了这句话。耶律洪基作为一国之君,后宫嫔妃无数,可他哪里懂得一个「情」字。情之所属,一定是独一无二的,是替代不了的。
三、「知世间少年男子,大都有过如此胡里胡涂的一段初恋,当时为了一个姑娘废寝忘食,生死以之,可是这段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日后头脑清醒,对自己旧日的沉迷,往往不禁为之哑然失笑。」
张无忌初见朱九真,对之视若天神,朱九真小指一指,张无忌为她上刀山、下油锅都好不犹豫,然而朱九真却拿张无忌当一条狗。后来张无忌学了九阳神功,时间也过去五年了,再遇朱九真时,朱九真对张无忌的魅力消失的无影无踪,张无忌还纳闷呢,怎么对当初的女神没感觉了。张无忌以为是修炼了九阳神功的缘故,书中则给出了上面那段解释。
四、「真正的人、真正的事,往往不及心中所想的那么好。」
蝴蝶谷中,张无忌咬了殷离一口,让殷离记了一辈子。她喜欢那个蝴蝶谷中一身狠劲的少年。殷离后来遇见了张无忌,在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情,可最后,殷离说,他并不喜欢眼前这个张无忌。她要去找那个当初咬她的小张无忌去了。
这其实和张无忌后来对朱九真没感觉有点类似。少年时的自己喜欢少年时的人,后来一切都变了,人还是那个人,只不过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感觉。
五、「张君宝颇为依依不舍,却又没甚么话好说。」
当时郭襄上少林打听杨过的下落,又见着了张君宝。张君宝很高兴,郭襄走得时候张君宝很不舍,可也没什么话好说。
很多时候,情愫暗生,令人欢喜,令人惆怅,身处其中的人却不见得能知觉。少年人并不懂得这其中很多复杂的情感,只是在一起觉得欢喜,离开觉得惆怅罢了。但这其中又没什么名目好说,若直说喜欢,就显得唐突了。就是不知,就是不说,这才好。
「依依不舍,却又没什么话好说」,真是说尽此种况味。
六、「张三丰瞧着郭襄的遗书,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明慧潇洒的少女,可是,那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这是《倚天屠龙记》旧版中的话,当时周芷若出家为尼,让张无忌为峨眉掌门,交给了张无忌郭襄手书的峨眉武功书册。张三丰看着郭襄遗物,就想起了少年时遇见个那个明媚少女。
「那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了」,一笔带过一百多年,真是有无尽沧桑,无尽惆怅。
七、「你瞧这些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复如斯。」
这是杨过离开程英和陆无双时,程英安慰陆无双的话,让她不要烦恼,可是程英说着这样的话,却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在杨过离开的十多年间,程英和陆无双在杨过的故乡嘉兴隐居,以傻姑为伴。
八、「孩儿,你长大了之后,要提防女人骗你,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
这是殷素素自杀前嘱咐张无忌的话。
在殷素素看来,张翠山之所以落得个自杀的下场,是因为她骗了张翠山。殷素素就是他自己口中那个长得漂浪又会骗人的女人。殷素素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以后也遇见和自己一样的女人,她怕张无忌最后步了张翠山后尘,也落得个身败名裂,自杀身亡的下场。
这其中的复杂意思,殷素素如何给还是孩子的张无忌说得明白?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这真是妙绝。我想金庸先生写下这句话,应该很得意。把自己复杂的意思嘱咐给年幼的儿子,实在是没有比这句话更好的了。
九、「我偏要勉强」。
赵敏被周芷若诬陷杀了殷离,盗取了倚天剑和屠龙刀。周芷若则和张无忌结婚。赵敏就到张无忌的婚礼上,让张无忌不和周芷若结婚。范遥劝赵敏说,都到了这地步,你又何必勉强。赵敏就说「我偏要勉强」。
当时赵敏是知道周芷若杀人盗剑的真相的,她还用一个死士的代价探得了谢逊的下落,并得到了谢逊的金毛。赵敏掌握了相当的证据,去揭露真相。所以实际上赵敏阻止张无忌和周芷若结婚,是在紧要关头阻止了张无忌犯错。在这紧要关头,赵敏跳出来要揭露真相。所以实际上赵敏也并不算勉强,真正勉强的反倒是周芷若。
十、「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张无忌想要和周芷若联手破金刚伏魔圈。周芷若就说我们之前有过婚约,今天我没伤你性命,就已经会有人说我顾念旧情,现在还要帮你破阵,那天下人都要骂我不知廉耻,水性杨花了。张无忌说,咱们问心无愧,管旁人说什么。周芷若就说,那要是我问心有愧呢。
这说明周芷若对张无忌确实是旧情难忘。
问心无愧,就是说根本就没有旧情难忘的意思,你们这么说,但是我没有,我问心无愧。问心有愧,那就相反了,你们说我旧情难忘,我还真是旧情难忘,问心有愧,被你们说中了。
这话是周芷若话赶话,情难自抑,就脱口而出了。张无忌听了这话,就不知怎么接了。周芷若没逼张无忌非得回答,也似觉得这话有些过界,就略过此言,说孤男寡女难免惹人议论,你还是回去吧。
十一、「佛家行法,乃在求生人心之所安,超度的乃是活人。」
周芷若说见了殷离的鬼混了,张无忌就说哪有鬼嘛。然后张无忌就问空闻,说这世上真的有鬼魂这回事么。空闻就说,哪有鬼魂这回事。张无忌就说,那你们还虔诚行法,超度幽魂干嘛。没有鬼魂,你们超度的是啥。空闻就说,我们超度的不是幽魂,而是活人,是为了活人的心安。
十二、「你叫我回来,我却叫你回来呢。」
裘千仞被带到绝情谷,见了裘千尺。裘千仞被当场点化,就要离开。裘千尺就说,二哥,你回来。裘千仞就说,你叫我回来,我却叫你回来呢。正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