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房春事二首
风恬日暖荡春光,戏蝶游蜂乱入房。
数枝门柳低衣桁,一片山花落笔床。
梁园日暮乱飞鸦,极目萧条三两家。
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
风恬日暖荡春光,戏蝶游蜂乱入房。
数枝门柳低衣桁,一片山花落笔床。
梁园日暮乱飞鸦,极目萧条三两家。
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
译文
春风柔日光暖满目荡漾春光,蝴蝶和蜜蜂不时乱飞进厅房。
门前的几枝柳条低拂着衣架,一片山花飘落在了笔床之上。
梁园之中夕阳已西下,只有点点乱飞的乌鸦,放眼望去满目的萧条,零零落落三两户人家。
园中树木你怎能知道,人已散尽失去了繁华,一年一度春风又吹过,依然开着昔日的鲜花。
注释
⑴山房:营造于山野的房舍、别墅。春事:春色、春光。
⑵恬:这里指风柔和。
⑶衣桁(héng):犹衣架,挂衣服的横木。
⑷笔床:卧置毛笔的器具。南朝陈徐陵《〈玉台新咏〉序》:“翡翠笔床,无时离手。
⑸梁园:兔园,俗名竹园,西汉梁孝王刘武所建,故址在今河南省商丘市东,周围三百多里。园中有百灵山、落猿岩、栖龙岫、雁池、鹤洲、凫渚,宫观相连,奇果佳树,错杂其间,珍禽异兽,出没其中。日暮: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
⑹极目:纵目,用尽目力远望。萧条:寂寞冷落;凋零。
⑺发:绽放。
刘开扬.岑参诗选.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86:249-250&高光复.高适岑参诗译释.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4:158-160&谢楚发.高适岑参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288-290
第一首诗切合题意,纯是一首写景诗,写的是浓郁的春光充天塞地,不仅山野处处万紫千红,连山房书屋都被蜂蝶花木占领。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作者对生活的热爱,对前途充满信心。作者先写近景,在他笔下,春风是柔和的,日光是温暖的,春意盎然。第二句选取了春天里很有代表性的生命:蝴蝶和蜜蜂,作者没有描写它们忙着采蜜的景象,而是写了它们误入厅房,并着一“乱”字,生动形象表现了蜂蝶之忙,进一步表现了春日的勃勃生机。第三、四句转入写静景,柳树的枝条在春风中飘舞,低过了晾衣的横木,在风的吹送下,一片山花落在了笔床上。虽是静景,但作者却是动静结合的描绘——两句都与风有关,而并没有直接写风,可见作者观察细微而笔力不凡。
第二首诗是吊古之作。梁孝王曾在梁园中设宴,一代才人枚乘、司马相如等都应召而至。到了春天,更见热闹:百鸟鸣啭,繁花满枝,车马接轸,士女云集。
就是这样一个繁盛所在,如今所见,则是:“梁园日暮乱飞鸦,极目萧条三两家。”这两句描画出两幅远景:仰望空中,晚照中乱鸦聒噪;平视前方,一片萧条,唯有三两处人家。当年“声音相闻”、“往来霞水”(枚乘《梁王兔园赋》)的各色飞禽不见了,宫观楼台也已荡然无存。不言感慨,而今古兴亡、盛衰无常的感慨自在其中。从一句写到二句,极自然,却极工巧:人们对事物的注意,常常由听觉引起。一片聒噪声,引得诗人抬起头来,故先写空中乱鸦。“日暮”时分,众鸟投林,从天空多鸦,自可想见地上少人,从而自然引出第二句中的一派萧条景象。
诗人在远望以后,收回目光,就近察看,只见庭园中的树木,繁花满枝,春色不减当年。就象听到丁丁的伐木声,更感到山谷的幽静一样,这突然闯入他的视野中的绚丽春光,进一步加深了他对梁园极目萧条的印象。梁园已改尽昔日容颜,春花却依旧盛开。“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诗人不说自己深知物是人非,却偏从对面翻出,说是“庭树不知”;不说此时梁园颓败,深可伤悼,自己无心领略春光,却说无知花树遵循自然规律,偏在这一片萧条之中依然开出当年的繁花。感情极沉痛,出语却极含蓄。
作为一首吊古之作,梁园的萧条是诗人所要着力描写的。然而一、二两句已经把话说尽,再要顺着原有思路写出,势必叠床架屋。诗人于紧要处别开生面,在画面的主题位置上添上几笔艳丽的春色。以乐景写哀情,相反而相成,梁园的景色愈见萧条,诗人的吊古之情也愈见伤痛了,反衬手法运用得十分巧妙。
全诗分前后两部分,笔法不同,色调各异,然而又并非另起炉灶,“庭树”与“飞鸦”暗相关合(天空有鸟,地上有树)。篇末以“旧时花”遥应篇首“梁园”,使全诗始终往复回还于一种深沉的历史感情之中。历来运用反衬手法表现吊古主题的作品固然不少,但有如此诗老到圆熟的,却不多见。
高光复.高适岑参诗译释.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4:158-160&萧涤非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616-617&徐元渠.高适岑参诗选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82-83
这两首诗虽然都与春事有关,但内容与情调很不一致,可能不是同一时间的作品,不能算作组诗,只是编辑者的凑合。唐玄宗开元二十九年(741)秋,岑参由匡城至大梁。次年春,游梁园,第二首诗即作于游梁园后,而第一首可能作于此前。
高光复.高适岑参诗译释.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4:158-160&谢楚发.高适岑参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288-290
籍贯争议
关于岑参的籍贯,学界有两说:一谓江陵人,一谓南阳人。闻一多《岑嘉州系年考证》谓岑参唐江陵(即今湖北省江陵县)人,其先世本世居南阳棘阳,梁时长宁公善方始徙江陵。诸书称岑为南阳人,盖从其郡望。此后陈铁民等撰《岑参年谱》亦同意闻说之考证。但此后学者中亦有人坚持“南阳”说,如任晓润《岑参生年籍贯考》就认为,岑参的籍贯应是唐代棘阳(今河南南阳)人;廖立《唐代户籍制与岑参籍贯》则从唐代户籍制的考察入手,论证岑参的籍贯当为“南阳”;刘开扬《岑参诗集编年笺注·岑参年谱》也认为,岑参“祖籍南阳棘阳,今河南新野县,梁时徙江陵,今湖北省江陵县,”似亦倾向于南阳说。
生卒年考
岑参的生卒年史无明文,长期以来亦无确考,本世纪学界颇多异说:
1.赖义辉《岑参年谱》考证岑参当生于开元六年(公元718年),卒于大历四年(公元769年)。
2.闻一多《岑嘉州系年考证》则不同意赖说,通过详细考证认为,岑参生于开元三年(公元715年),卒于大历五年(公元770年),享年五十六岁;后来陈铁民《岑嘉州系年商榷》也同意此说。
3.曹济平《岑参生年的推测》也认为,赖说的错误较明显,但闻一多先生的证说亦有不足之处,他认为,岑参生于开元二年(公元714年)更为确切。任晓润《岑参生年、籍贯考》也持此说。
4.刘开扬《略谈岑参和他的诗》以为岑参生年最少应该比闻氏所定的后一年,即公元716年,至公元770年死去时为五十五岁。
5.孙映逵《岑参生年考辨》通过对岑参及第授官之年的考证,认为岑参应生于公元717年(开元五年)。
对于岑参的卒年、月,学界有三说:一为闻一多《岑嘉州系年考证》所考的大历五年(公元770年)正月说;一为赖义辉《岑参年谱》提出的大历四年说,郭沫若《李白与杜甫》则认为,闻一多的考虑还欠周到,经过他的推测,岑参应当死于大历四年十二月下旬。一为王勋成《岑参去世年月考辨》所云,疑参于大历十月左右即病逝于东归途中之船上,其地可能在嘉、戎一带,而非成都之旅舍。
游河朔时间考
关于岑参游河朔的时间,闻一多在其《岑嘉州系年考证》中有较详细的考证,他认为,岑参于开元二十九年游河朔,春自长安至邯郸,历井陉,抵冀州。八月由匡城经铁丘,至滑州,遂归颍阳。陈铁民等《岑参年谱》则不同意闻说,认为岑参于开元二十七年游河朔。春自长安经古邺城至邯郸,复由邯郸抵贝丘。暮春自贝丘至冀州。四月由冀州抵定州。后到井陉。冬抵黎阳、新乡。
西征本事
《轮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走马川行奉送出师西征》是岑参两首著名的边塞诗,对于此两诗的背景,闻一多认为是“天宝十三载冬破播仙之作”,此说为李嘉言《岑诗系年》、马茂元《唐诗选》、林庚、冯沅君《中国历代诗歌选》及其他一些选注本所沿用,影响较大。
陈铁民《岑嘉州系年商榷》提出此两诗与《献封大夫破播仙凯歌六章》同指一事,似不妥当,然未作辨析。胡大浚《岑参“西征”诗本事质疑》从边疆历史地理的实际出发,对上述两家说法细加考察,认为闻一多将两诗系于天宝十三载封常清摄御史大夫之后固然是正确的,但把它同《凯歌六章》并列为征播仙之作,则显然不妥。胡文认为,常清之破播仙,当在天宝十三年冬末至次年初春,岑参乃作《凯歌六章》以颂之;而《轮台歌》、《走马川》所叙西征事,当在十三载九月,或十四载九月常清返京之前。在胡文发表后不久,孙映逵撰《岑参“西征”诗本事及有关边塞地名》与胡文商榷,孙文认为西征与破播仙是一役,闻说是确当的,岑诗中的“西征”即是征讨入寇吐蕃(而不是征回纥),同时也是征讨吐蕃支持下的叛镇播仙;而且三诗所写地理位置亦合,在行军路线和地点上也无矛盾。胡大浚《再论“西征”本事――答孙映逵同志》再次强调“西征”与“破播仙”并非一役,且就二诗诗意的理解提出了一些与孙文不同的看法。
此外,孙映逵《岑参边塞经历考》一文将岑参两次赴西北边塞的经历作了考证,其中与闻一多《考证》、李嘉言《系年》及陈铁民等《年谱》多有不同。
隐居问题
岑参一生曾有几次隐居,对于其《感旧赋序》中所说的“十五隐于嵩阳”一句所指,闻一多认为,此乃指开元十七年(岑参十五岁)移居河南府登封县(太室别业)事,嵩阳乃是太室。陈铁民《岑嘉州系年商榷》则认为此句主要应指作者十五岁至二十岁左右隐于少室的一段经历。刘开扬《岑参诗集编年笺注·岑参年谱》则认为,当指其十五岁至二十岁隐于太室、少室两山事,不一定专指一处。另外,陈铁民此文还认为,岑参至晚于开元二十九年时已隐居终南,但这种隐居,乃是一面隐居,一面不断寻求出仕的道路。
岑参的交游
此类文章首推闻一多的《岑嘉州交游事辑》,后来诸年谱也都涉及到一些。八十年代后又产生了几篇考述岑参交游的论文,如王刘纯的《岑参交游考辨》、廖立的《岑参师友考》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