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纪八十一

——(宋代司马光资治通鉴

  起阏逢困敦五月,尽柔兆摄提格,凡二年有奇。

  昭宗圣穆景文孝皇帝下之下天祐元年(甲子,公元九零四年)

  五月,丙寅,加河阳节度使张汉瑜同平章事。

  帝宴硃全忠及百官于崇勋殿,既罢,复召全忠宴于内殿。全忠疑,不入。帝曰:“全忠不欲来,可令敬翔来。”全忠擿翔使去,曰:“翔亦醉矣。”辛未,全忠东还,乙亥,至大梁。

  忠义节度使赵匡凝遣水军上峡攻王建夔州,知渝州王宗阮等击败之。万州刺史张武作铁纟亘绝江中流,立栅于两端,谓之“鏁峡”。

  六月,李茂贞、王建、李继徽传檄合兵以讨硃全忠。全忠以镇国节度使硃友裕为行营都统,将步骑数万击之;命保大节度使刘鄩弃鄜州,引兵屯同州。癸丑,全忠引兵自大梁西讨茂贞等。秋,七月,甲子,过东都入见。壬申,至河中。

  西川诸将劝王建乘李茂贞之衰,攻取凤翔。建以问节度判官冯涓,涓曰:“兵者凶器,残民耗财,不可穷也。今梁、晋虎争,势不两立,若并而为一,举兵向蜀,虽诸葛亮复生,不能敌矣。凤翔,蜀之籓蔽,不若与之和亲,结为婚姻,无事则务农训兵,保固疆场,有事则觇其机事,观衅而动,可以万全。”建曰:“善!茂贞虽庸才,然有强悍之名,远近畏之,与全忠力争则不足,自守则有馀,使为吾籓蔽,所利多矣。”乃与茂贞修好。丙子,茂贞遣判官赵锽如西川,为其侄天雄节度使继崇求婚,建以女妻之。茂贞数求货及甲兵于建,建皆与之。王建赋敛重,人莫敢言。冯涓因建生日献颂,先美功德,后言生民之苦。建愧谢曰:“如君忠谏,功业何忧!”赐之金帛。自是赋敛稍损。

  初,硃全忠自凤翔迎车驾还,见德王裕眉目疏秀,且年齿已壮,恶之,私谓崔胤曰:“德王尝奸帝位,岂可复留!公何不言之!”胤言于帝。帝问全忠,全忠曰:“陛下父子之间,臣安敢窃议,此崔胤卖臣耳。”帝自离长安,日忧不测,与皇后终日沉饮,或相对涕泣。全忠使枢密使蒋玄晖伺察帝,动静皆知之。帝从容谓玄晖曰:“德王,朕之爱子,全忠何故坚欲杀之?”因泣下,啮中指血流。玄晖具以语全忠,全忠愈不自安。

  时李茂贞、杨崇本、李克用、刘仁恭、王建、杨行密、赵匡凝移檄往来,皆以兴复为辞。全忠方引兵讨,以帝有英气,恐变生于中,欲立幼君,易谋禅代。乃遣判官李振至洛阳,与玄晖及左龙武统军硃友恭、右龙武统军氏叔琮等图之。

  八月,壬寅,帝在椒殿,玄晖选龙武牙官史太等百人夜叩宫门,言军前有急奏,欲面见帝。夫人裴贞一开门见兵,曰:“急奏何以兵为?”史太杀之。玄晖问:“至尊安在?”昭仪李渐荣临轩呼曰:“宁杀我曹,勿伤大家!”帝方醉,遽起,单衣绕柱走,史太追而弑之。渐荣以身蔽帝,太亦杀之。又欲杀何后,后求哀于玄晖,乃释之。

  癸卯,蒋玄晖矫诏称李渐荣、裴贞一弑逆,宜立辉王祚为皇太子,更名柷,监军国事。又矫皇后令,太子于柩前即位。宫中恐惧,不敢出声哭。丙午,昭宣帝即位,时年十三。

  李克用复以张承业为监军。

  淮南将李神福攻鄂州未下,会疾病,还广陵,杨行密以舒州团练使泌阳刘存代为招讨使。神福寻卒。宣州观察使台濛卒,杨行密以其子牙内诸军使渥为宣州观察使,右牙都指挥使徐温谓渥曰:“王寝疾而嫡嗣出籓,此必奸臣之谋。他日相召,非温使者及王令书,慎无亟来!”渥泣谢而行。

  九月,己巳,尊皇后为皇太后。

  硃全忠引兵北屯永寿,南至骆谷,凤翔、邠宁兵竟不出。辛未,东还。冬,十月,辛卯朔,日有食之。

  硃全忠闻硃友恭等弑昭宗,阳惊,号哭自投于地,曰:“奴辈负我,令我受恶名于万代!”癸巳,至东都,伏梓宫恸哭流悌,又见帝,自陈非己志,请讨贼。先是,护驾军士有掠米于市者,甲午,全忠奏硃友恭、氏叔琮不戢士卒,侵扰市肆,友恭贬崖州司户,复姓名李彦威,叔琮贬白州司户,寻皆赐自尽。彦威临刑大呼曰:“卖我以塞天下之谤,如鬼神何!行事如此,望有后乎!”

  丙申,天平节度使,张全义来朝。丁酉,复以全忠为宣武、护国、宣义、天平节度使,以全义为河南尹兼忠武节度使、判六军诸卫事。乙巳,全忠辞赴镇,良戌,至大梁。

  镇国节度使硃友裕薨于梨园。

  光州叛杨行密,降硃全忠,行密遣兵围之,与鄂州皆告急于全忠。十一月,戊辰,全忠自将兵五万自颍州济淮,军于霍丘,分兵救鄂州。?茨媳澼凸庵葜冓霮构懔戡按兵不出战,全忠分命诸将大掠淮南以困之。

  钱镠潜遣衢州罗城使叶让杀刺史陈璋,事泄。十二月,璋斩让而叛,降于杨行密。

  初,马殷弟賨,性沉重,事孙儒,为百胜指挥使。儒死,事杨行密,屡有功,迁黑云指挥使。行密尝从容问其兄弟,乃知为殷之弟,大惊曰:“吾常怪汝器度瑰伟,果非常人,当遣汝归。”賨泣辞曰:“賨西残兵,大王不杀而宠任之,湖南地近,尝得兄声问,賨事大王久,不愿归也。”行密固遣之。是岁,賨归长沙,行密亲饯之郊。

  賨至长沙,殷表賨为节度副使。它日,殷议入贡天子,賨曰:“杨王地广兵强,与吾邻接,不若与之结好,大可以为缓急之授,小可通商旅之利。”殷作色曰:“杨王不事天子,一旦朝廷致讨,罪将及吾。汝置此论,勿为吾祸!”

  初,清海节度使徐彦若遗表荐副使刘隐权留后,朝廷以兵部尚书崔远为清海节度使。远至江陵,闻岭南多盗,且畏隐不受代,不敢前,朝廷召远还。隐遣使以重赂结硃全忠,乃奏以隐为清海节度使。

  昭宣光烈孝皇帝

  昭宗圣穆景文孝皇帝下之下天祐二年(乙丑,公元九零五年)

  春,正月,硃全忠遣诸将进兵逼寿州。

  润州团练安仁义勇决得士心,故淮南将王茂章攻之,逾年不克。杨行密使谓之曰:“汝之功,吾不忘也,能束身自归,当以汝为行军副使,但不掌兵耳。”仁义不从。茂章为地道入城,遂克之。仁义举族登楼,众不敢逼。先是,攻城诸将见仁义辄骂之,惟李德诚不然,至是仁义召德诚登楼,谓曰:“汝有礼,吾今以为汝功。”且以爱妾赠之。乃掷弓于地,德诚掖之而下,并其子斩于广陵市。

  两浙兵围陈询于睦州,杨行密遣西南招讨使陶雅将兵救之。军中夜惊,士卒多逾垒亡去,左右及裨将韩球奔告之,雅安卧不应,须臾自定,亡者皆还。钱镠遣其从弟镒及指挥使顾全武、王球御之,为雅所败,虏镒及球以归。

  庚午,硃全忠命李振知青州事,代王师范。

  全忠围寿州,州人闭壁不出。全忠乃自霍丘引归,二月,辛卯,至大梁。

  李振至青州,王师范举族西迁,至濮阳,素服乘驴而进。至大梁,全忠客之。表李振为青州留后。

  戊戌,以安南节度使、同平章事硃全昱为太师,致仕。全昱,全忠之兄也,戆朴无能,先领安南,全忠自请罢之。

  是日社,全忠使蒋玄晖邀昭宗诸子:德王裕、棣王祤、虔王禊、沂王禋、遂王祎、景王祕、祁王祺、雅王禛、琼王祥,置酒九曲池,酒酣,悉缢杀之,投尸池中。

  硃全忠遣其将曹延祚将兵与杜洪共守鄂州,庚子,淮南将刘存攻拔之,执洪、延祚及汴兵千余人送广陵,悉诛之。行密以存为鄂岳观察使。

  己酉,葬圣穆景文孝皇帝于和陵,庙号昭宗。

  三月,庚午,以王师范为河阳节度使。

  戊寅,以门下侍郎、同平章事独孤损同平章事,充静海节度使;以礼部侍郎河间张文蔚同平章事。甲申,以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裴枢为左仆射,崔远为右仆射,并罢政事。

  初,柳璨及第,不四年为宰相,性倾巧轻佻。时天子左右皆硃全忠腹心,璨曲意事之。同列裴枢、崔远、独孤损皆朝廷宿望,意轻之,璨以为憾。和王傅张廷范,本优人,有宠于全忠,奏以为太常卿。枢曰:“廷范勋臣,幸有方镇,何籍乐卿!恐非元帅之旨。”持之不下。全忠闻之,谓宾佐曰:“吾常以裴十四器识真纯,不入浮薄之党,观此议论,本态露矣。”璨因此并远、损谮于全忠,故三人皆罢。

  以吏部侍郎杨涉同平章事。涉,收之孙也,为人和厚恭谨,闻当为相,与家人相泣,谓其子凝式曰:“此吾家之不幸也,必为汝累。”

  为清海节度使刘隐同平章事。

  壬辰,河东都押牙盖寓卒,遗书劝李克用省营缮,薄赋敛,求贤俊。夏,四月,庚子,有彗星出西北。

  淮南将陶雅会衢、睦兵攻婺州,钱镠遣其弟镖将兵救之。

  五月,礼院奏,皇帝登位应祀南郊,敕用十月甲午行之。

  乙丑,彗星长竟天。

  柳璨恃硃全忠之势,姿为威福。会有星变,占者曰:“君臣俱灾,宜诛杀以应之。”璨因疏其素所不快者于全忠曰:“此曹皆聚徒横议,怨望腹非,宜以之塞灾异。”李振亦言于硃全忠曰:“朝廷所以不理,良由衣冠浮薄之徒紊乱纲纪;且王欲图大事,此曹皆朝廷之难制者也,不若尽去之。”全忠以为然。癸酉,贬独孤损为棣州刺史,裴枢为登州刺史,崔远为莱州刺史。乙亥,贬吏部尚书陆扆为濮州司户,工部尚书王溥为淄州司户。庚辰,贬太子太保致仕赵崇为曹州司户,兵部侍郎王赞为潍州司户。自馀或门胄高华,或科第自进,居三省台阁,以名检自处,声迹稍著者,皆指以为浮薄,贬逐无虚日,搢绅为之一空。辛巳,再贬裴枢为泷州司户,独孤损为琼州司户,崔远为白州司户。

  甲申,忠义节度使赵匡凝遣使修好于王建。

  六月,戊子朔,敕裴枢、独孤损、崔远、陆扆、王溥、赵崇、王赞等并所在赐自尽。

  时全忠聚枢等及朝士贬官者三十余人于白马驿,一夕尽杀之,投尸于河。初,李振屡举进士,竟不中第,故深疾搢绅之士,言于全忠曰:“此辈常自谓清流,宜投之黄河,使为浊流!”全忠笑而从之。

  振每自汴至洛,朝廷必有窜逐者,时人谓之鸱枭。见朝士皆颐指气使,旁若无人。

  全忠尝与僚佐及游客坐于大柳之下,全忠独言曰:“此木宜为车毂。”众莫应。有游客数人起应曰:“宜为车毂。”全忠勃然厉声曰:“书生辈好顺口玩人,皆此类也!”车毂须用夹榆,柳木岂可为之!”顾左右曰:“尚何待!”左右数十人捽言“宜为车毂”者,悉扑杀之。

  己丑,司空致仕裴贽贬青州司户,寻赐死。

  柳璨馀怒所注,犹不啻十数,张文蔚力解之,乃止。

  时士大夫避乱,多不入朝。壬辰,敕所在州县督遣,无得稽留。前司勋员外郎李延古,德裕之孙也,去官居平泉庄,诏下未至。戊申,责授卫尉寺主簿。

  秋,七月,癸亥,太子宾客致仕柳逊贬曹州司马。

  庚午夜,天雄牙将李公佺与牙军谋乱,罗绍威觉之;公佺焚府舍,剽掠,奔沧州。八月,王建遣前山南西道节度使王宗贺等将兵,击昭信节度使冯行袭于金州。

  硃全忠以赵匡凝东与杨行密交通,西与王建结婚,乙未,遣武宁节度使杨师厚将兵击之,己亥,全忠以大军继之。

  处州刺史卢约使其弟佶攻陷温州,张惠奔福州。

  钱镠遣方永珍救婺州。

  初,礼部员外郎知制诏司空图弃官居虞乡王官谷,昭宗屡征之,不起。柳璨以诏书征之,图惧,诣洛阳入见,阳为衰野,坠笏失仪。璨乃复下诏,略曰:“既养高以傲代,类移山以钓名。”又曰:“匪夷匪惠,难居公正之朝。可放还山。”图,临淮人也。

  杨师厚攻下唐、邓、复、郢、随、均、房七州,硃全忠军于汉北。九月,辛酉,命师厚作浮梁于阴谷口,癸亥,引兵渡汉。甲子,赵匡凝将兵二万陈于汉滨,师厚与战,大破之,遂傅其城下。是夕,匡凝焚府城,帅其族及麾下士沿汉奔广陵。乙丑,师厚入襄阳;丙寓,全忠继至。匡凝至广陵,杨行密戏之曰:“君在镇,岁以金帛输硃全忠,今败,乃归我乎?”匡凝曰:“诸侯事天子,岁输贡赋乃其职也,岂输贼乎!今日归公,正以不从贼故耳。?毙忻芎裼鲋酳*鸀偁封皇弟禔为颍王,祐为蔡王。

  丁卯,荆南节度使赵匡明帅众二万,弃城奔成都。戊辰,硃全忠以杨师厚为山南东道留后,引兵击江陵。至乐乡,荆南牙将王建武遣使迎降。全忠以都将贺瑰为荆南留后。全忠寻表师厚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王宗贺等攻冯行袭,所向皆捷。丙子行袭弃金州,奔均州。其将全师朗以城降。王建更师朗姓名曰王宗朗,补金州观察使,割渠、巴、开三州以隶之。

  乙酉,诏更用十一月癸酉亲郊。

  淮南将陶雅、陈璋拔婺州,执刺史沈夏以归。杨行密以雅为江南都招讨使,歙、婺、衢、睦观察使,以璋为衢、婺副招讨使。璋攻暨阳,两浙将方习败之。习进攻婺州。

  濠州团练使刘金卒,杨行密以金子仁规知濠州。

  杨行密长子宣州观察使渥,素无令誉,军府轻之。行密寝疾,命节度判官周隐召渥。隐性憃直,对曰:“宣州司徒轻易信谗,喜击球饮酒,非保家之主。馀子皆幼,未能驾驭诸将。庐州刺史刘威,从王起细微,必不负王,不若使之权领军府,俟诸子长以授之。”行密不应。左右牙指挥使徐温、张颢言于行密曰:“王平生出万死,冒矢石,为子孙立基业,安可使他人有之!”行密曰:“吾死瞑目矣!”隐,舒州人也。他日,将佐问疾,行密目留幕僚严可求。众出,可求曰:“王若不讳,如军府何?”行密曰:“吾命周隐召渥,今忍死待之。”可求与徐温诣隐,隐未出见,牒犹在案上,可求即与温取牒,遣使者如宣州召之。可求,同州人也。行密以润州团练使王茂章为宣州观察使。

  冬,十月,丙戌朔,以硃全忠为诸道兵马元帅,别开幕府。是日,全忠部署将士,将归大梁,忽变计,欲乘胜击淮南。敬翔谏曰:“今出师未逾月,平两大镇,辟地数千里,远近闻之,莫不震慑。此威望可惜,不若且归息兵,俟衅而动。”不听。

  改昭信军为戎昭军。仍割均州隶之。

  辛卯,硃全忠发襄州。壬辰,至枣阳,遇大雨。自申州抵光州,道险狭涂潦,人马疲乏,士卒尚未冬服,多逃亡。全忠使人谓光州刺史柴再用曰:“下,我以汝为蔡州刺史;不下,且屠城!”再用严设守备,戎服登城,见全忠,拜伏甚恭,曰:“光州城小兵弱,不足以辱王之威怒。王苟先下寿州,敢不从命。”全忠留其城东旬日而去。

  起居郎苏楷,礼部尚书循之子也,素无才行,乾宁中登进士第,昭宗覆试黜之,仍永不听入科场。甲午,楷帅同列上言:“谥号美恶,臣子不得而私,先帝谥号多溢美,乞更详议。”事下太常,丁酉,张廷范奏改谥恭灵庄愍孝皇帝,庙号襄宗,诏从之。

  杨渥至广陵。辛丑,杨行密承制以渥为淮南留后。

  戊申,硃全忠发光州,迷失道百馀里,又遇雨,比及寿州,寿人坚壁清野以待之。全忠欲围之,无林木可为栅,乃退屯正阳。

  癸丑,更名成德军曰武顺。

  十一月,丙辰,硃全忠渡淮而北,柴再用抄其后军,斩首三千级,获辎重万计。全忠悔之,躁忿尤甚。丁卯,至大梁。

  先是,全忠急于传禅,密使蒋玄晖等谋之。玄晖与柳璨等议:以魏、晋以来皆先封大国,加九锡,殊礼,然后受禅,当次第行之。乃先除全忠诸道元帅,以示有渐,仍以刑部尚书裴迪为送宫告使,全忠大怒。宣徽副使王殷、赵殷衡疾玄晖权宠,欲得其处,因谮之于全忠曰:“玄晖、璨等欲延唐祚,故逗遛其事以须变。”玄晖闻之惧,自至寿春,具言其状。全忠曰:“汝曹巧述闲事以沮我,借使我不受九锡,岂不能作天子邪!”玄晖曰:“唐祚已尽,天命归王,愚智皆知之。玄晖与柳璨等非敢有背德,但以今兹晋、燕、岐、蜀皆吾勍敌,王遽受禅,彼心未服,不可不曲尽义理,然后取之,欲为王创万代之业耳。”全忠叱之曰:“奴果反矣!”玄晖惶遽辞归,与璨议行九锡。时天子将郊祀,百官既习仪,裴迪自大梁还,言全忠怒曰:“柳璨、蒋玄晖等欲延唐祚,乃郊天也。”璨等惧,庚午,敕改用来年正月上辛。殷衡本姓孔名循,为全忠家乳母养子,故冒姓赵,后渐贵,复其姓名。

  壬申,赵匡明至成都,王建以客礼遇之。

  昭宗之丧,朝廷遣告哀使司马卿宣谕王建,至是始入蜀境。西川掌书记韦庄为建谋,使武定节度使王宗绾谕卿曰:“蜀之将士,世受唐恩,去岁闻乘舆东迁,凡上二十表,皆不报。寻有亡卒自汴来,闻先帝已罹硃全忠弑逆。蜀之将士方日夕枕戈,思为先帝报仇。不知今兹使来以何事宣谕?舍人宜自图进退。”卿乃还。

  庚辰,吴武忠王杨行密薨,将佐共请宣谕使李俨承制授杨渥淮南节度使、东南诸道行营都统,兼侍中、弘农郡王。

  柳璨、蒋玄晖等议加硃全忠九锡,朝士多窃怀愤邑,礼部尚书苏循独扬言曰:“梁王功业显大,历数有归,朝廷速宜揖让。”朝士无敢违者。辛巳,以全忠为相国,总百揆。以宣武、宣义、天平、护国、天雄、武顺、佑国、河阳、义武、昭义、保义、戎昭、武定、泰宁、平庐、忠武、匡国、镇国、武宁、忠义、荆南等二十一道为魏国,进封魏王,仍加九锡。全忠怒其稽缓,让不受。十二月,戊子,命枢密使蒋玄晖赍手诏诣全忠谕指。癸巳,玄晖自大梁还,言全忠怒不解。甲午,柳璨奏称:“人望归梁王,陛下释重负,今其时也。”即日遣璨诣大梁达传禅之意,全忠拒之。初,璨陷害朝士过多,全忠亦恶之。璨与蒋玄晖、张廷范朝夕宴聚,深相结,为全忠谋禅代事。何太后泣遣宫人阿秋、阿虔达意玄晖,语以他日传禅之后,求子母生全。王殷、赵殷衡谮玄晖,云“与柳璨、张廷范于积善宫夜宴,对太后焚香为誓,期兴复唐祚。”全忠信之,乙未,收玄晖及丰德库使应顼、御厨使硃建武系河南狱;以王殷权知枢密,赵殷衡权判宣徽院事。全忠三表辞魏王、九锡之命。丁酉,诏许之,更以为天下兵马元帅,然全忠已修大梁府舍为宫阙矣。是日,斩蒋玄晖,杖杀应顼、硃建武。庚子,省枢密使及宣徽南院使,独置宣徽使一员,以王殷为之,赵殷衡为副使。辛丑,敕罢宫人宣传诏命及参随视朝。追削蒋玄晖为凶逆百姓,令河南揭尸于都门外,聚众焚之。

  玄晖既死,王殷、赵殷衡又诬玄晖私侍何太后,令阿秋、阿虔通导往来。己酉,全忠密令殷、殷衡害太后于积善宫,敕追废太后为庶人,阿秋、阿虔皆于殿前扑杀。庚戌,以皇太后丧,废朝三日。

  辛亥,敕以宫禁内乱,罢来年正月上辛谒郊庙礼。

  癸丑,守司空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柳璨贬登州刺史,太常卿张廷范贬莱州司户。甲寅,斩璨于上东门外,车裂廷范于都市。璨临刑呼曰:“负国贼柳璨,死其宜矣!”西川将王宗朗不能守金州,焚其城邑,奔成都。戎昭节度使冯行袭复取金州,奏称“金州荒残,乞徙理均州,”从之。更以行袭领武安军。

  陈询不能守睦州,奔于广陵,淮南招讨使陶雅入据其城。

  杨渥之去宣州也,欲取其幄幕及亲兵以行,观察使王茂章不与,渥怒。既袭位,遣马步都指挥使李简等将兵袭之。

  湖南兵寇淮南,淮南牙内指挥使杨彪击却之。

  昭宗圣穆景文孝皇帝下之下天祐三年(丙寅,公元九零六年)

  春,正月,壬戌,灵武节度使韩逊奏吐番七千馀骑营于宗高谷,将击嗢末及取凉州。

  李简兵奄至宣州,王茂章度不能守,帅众奔两浙。亲兵上蔡刁彦能辞以母老,不从行,登城谕众曰:“王府命我招谕汝曹,大兵行至矣。”众由是定。陶雅畏茂章断其归路,引兵还歙州,钱镠复取睦州。镠以茂章为镇东节度副使,更名景仁。

  乙丑,加静海节度使曲承裕同平章事。

  初,田承嗣镇魏博,选募六州骁勇之士五千人为牙军,厚其给赐以自卫,为腹心。自是父子相继,亲党胶固,岁久益骄横,小不如意,辄族旧帅而易之。自史宪诚以来皆立于其手。天雄节度使罗绍威心恶之,力不能制。硃全忠之围凤翔也,绍威遣军将杨利言密以情告全忠,欲借其兵以诛之。全忠以事方急,未暇如其请,阴许之。及李公佺作乱,绍威益惧,复遣牙将臧延范趣全忠。全忠乃发河南诸镇兵七万,遣其将李思安将之,会魏、镇兵屯深州乐城,声言击沧州,讨其纳李公佺也。会全忠女适绍威子廷规者卒,全忠遣客将马嗣勋实甲兵于橐中,选长直兵千人为担夫,帅之入魏,诈云会葬,全忠自以大军继其后,云赴行营,牙军皆不之疑。庚午,绍威潜遣人入库断弓弦、甲襻。是夕,绍威帅其奴客数百,与嗣勋合击牙军。牙军欲战而弓甲皆不可用,遂阖营殪之,凡八千家,婴孺无遗。诘旦,全忠引兵入城。

  辛未,以权知宁远留后庞巨昭、岭南西道留后叶广略并为节度使。

  庚辰,钱镠如睦州。

  西川将王宗阮攻归州,获其将韩从实。

  陈璋闻陶雅归歙,自婺州退保衢州。两浙将方永珍等取婺州,进攻衢州。

  杨渥遣先锋指挥使陈知新攻湖南。三月,乙丑,知新拔岳州,逐刺史许德勋,渥以知新为岳州刺史。

  戊寅,以硃全忠为盐铁、度支、户部三司都制置使。三司之名始于此。全忠辞不受。

  夏,四月,癸未朔,日有食之。

  罗绍威既诛牙军,魏之诸军皆惧,绍威虽数抚谕之,而猜怨益甚。硃全忠营于魏州城东数旬,将北巡行营,会天雄牙将史仁遇作乱,聚众数万据高唐,自称留后,天雄巡内州县多应之。全忠移军入城,遣使召行营兵还攻高唐,至历亭,魏兵在行营者作乱,与仁遇相应。元帅府左司马李周彝、右司马苻道昭击之,所杀殆半,进攻高唐,克之,城中兵民无少长皆死。擒史仁遇,锯杀之。

  先是,仁遇求救于河东及沧州,李克用遣其将李嗣昭将三千骑攻邢州以救之。时邢州兵才二百,团练使牛存节守之,嗣昭攻七日不克。全忠遣右长直都将张筠将数千骑助存节守城,筠伏兵于马岭,击嗣昭,败之,嗣昭遁去。

  义昌节度使刘守文遣兵万人攻贝州,又攻冀州,拔蓚县,进攻阜城。时镇州大将王钊攻魏州叛将李重霸于宗城。全忠遣归救冀州,沧州兵去。丙午,重霸弃城走,汴将胡规追斩之。

  镇南节度使钟传以养子延规为江州刺史。传薨,军中立其子匡时为留后。延规恨不得立,遣使降淮南。

  五月,丁巳,硃全忠如洺州,遂巡北边,视戎备,还,入于魏。

  丙子,废戎昭军,并均、房隶忠义军。以武定节度使冯行袭为匡国节度使。

  杨渥以升州刺史秦裴为西南行营都招讨使,将兵击钟匡时于江西。

  六月,甲申,复以忠义军为山南东道。

  硃全忠以长安邻于邠、岐,数有战争,奏徙佑国节度使韩建于淄青,以淄青节度使长社王重师为佑国节度使。

  秋,七月,硃全忠克相州。时魏之乱兵散据贝、博、澶、相、卫州及魏之诸县,全忠分命诸将攻讨,至是悉平之,引兵南还。全忠留魏半岁,罗绍威供亿,所杀牛羊豕近七十万,资粮称是,所赂遗又近百万,比去,蓄积为之一空。绍威虽去其逼,而魏兵自是衰弱。绍威悔之,谓人曰:“合六州四十三县铁,不能为此错也!”壬申,全忠至大梁。

  秦裴至洪州,军于蓼州。诸将请阻水立寨,裴不从。钟匡时果遣其将刘楚据之。诸将以咎裴,裴曰:“匡时骁将独楚一人耳,若帅众守城,不可猝拔,吾故以要害诱致之耳。”未几,裴破寨,执楚,遂围洪州,饶州刺史唐宝请降。

  八月,乙酉,李茂贞遣其子侃为质于西川,王建以侃知彭州。硃全忠以幽、沧相首尾为魏患,欲先取沧州,甲辰,引兵发大梁。

  两浙兵围衢州,衢州刺史陈璋告急于淮南。杨渥遣左厢马步都虞候周本将兵迎璋。本至衢州,浙人解围,陈于城下。璋帅众归于本,两浙兵取衢州。吕师造曰:“浙人近我而不动,轻我也,请击之!”本曰:“吾受命迎陈使君,今至矣,何为复战!彼必有以待我也。”遂引兵还。本为之殿,浙人蹑之,本中道设伏,大破之。

  九月,辛亥朔,硃全忠自白马渡河,丁卯,至沧州,军于长芦,沧人不出。罗绍威馈运,自魏至长芦五百里,不绝于路。又建元帅府舍于魏,所过驿亭供酒馔、幄幕、什器,上下数十万人,无一不备。

  秦裴拔洪州,虏钟匡时等五千人以归。杨渥自兼镇南节度使,以裴为洪州制置使。

  静难节度使杨崇本以凤翔、保塞、彰义、保义之兵攻夏州,匡国节度使刘知俊邀击坊州之兵,斩首三千馀级,擒坊州刺史刘彦晖。

  刘仁恭救沧州,战屡败。乃下令境内:“男子十五以上,七十以下,悉自备兵粮诣行营,军发之后,有一人在闾里,刑无赦!”或谏曰:“今老弱悉行,妇人不能转饷,此令必行,滥刑者众矣!”乃命胜执兵者尽行,文其面曰“定霸都”,士人则文其腕或臂曰“一心事主”,于是境内士民,稚孺之外无不文者。得兵十万,军于瓦桥。

  时汴军筑垒围沧州,鸟鼠不能通。仁恭畏其强,不敢战。城中食尽,丸土而食,或互相掠啖。硃全忠使人说刘守文曰:“援兵势不相及,何不早降!”守文登城应之曰:“仆于幽州,父子也。梁王方以大义服天下,若子叛父而来,将安用之!”全忠愧其辞直,为之缓攻。

  冬,十月,丙戌,王建始立行台于蜀,建东向舞蹈,号恸,称“自大驾东迁,制命不通,请权立行台,用李晟、郑畋故事,承制封拜。”仍以膀帖告谕所部籓镇州县。

  刘仁恭求救于河东,前后百馀辈。李克用恨仁恭返覆,竟未之许,其子存勖谏曰:“今天下之势,归硃温者什七八,虽强大如魏博、镇、定,莫不附之。自河以北,能为温患者独我与幽、沧耳,今幽、沧为温所困,我不与之并力拒之,非我之利也。夫为天下者不顾小怨,且彼尝困我而我救其急,以德怀之,乃一举而名实附也。此乃吾复振之时,不可失也。”克用以为然,与将佐谋召幽州兵与攻潞州,曰:“于彼可以解围,于我可以拓境。”乃许仁恭和,召其兵。仁恭遣都指挥使李溥将兵三万诣晋阳,克用遣其将周德威、李嗣昭将兵与之共攻潞州。

  夏州告急于硃全忠。戊戌,全忠遣刘知俊及其将康怀英救之。杨崇本将六镇之兵五万,军于美原。知俊等击之,崇本大败,归于邠州。武贞节度使雷彦恭屡寇荆南,留后贺瑰闭城自守。硃全忠以为怯,以颍州防御使高季昌代之,又遣驾前指挥使倪可福将兵五千戍荆南以备吴、蜀。朗兵引去。

  十一月,刘知俊、康怀贞乘胜攻鄜、延等五州,下之。加知俊同平章事,以怀贞为保义节度使。西军自是不振。

  湖州刺史高彦卒,子澧代之。

  十二月,乙酉,钱镠表荐行军司马王景仁,诏以景仁领宁国节度使。

  硃全忠分步骑数万,遣行军司马李周彝将之,自河阳救潞州。

  闰月,乙丑,废镇国军兴德府复为华州,隶匡国节度,割金、商州隶佑国军。

  初,昭宗凶讣至潞州,昭义节度使丁会帅将士缟素流涕久之。及李嗣昭攻潞州,会举军降于河东。李克用以嗣昭为昭义留后。会见克用,泣曰:“会非力不能守也。梁王陵虐唐室,会虽受其举拔之恩,诚不忍其所为,故来归命耳。”克用厚待之,位于诸将之上。

  己巳,硃全忠命诸军治攻具,将攻沧州。壬申,闻潞州不守,甲戌,引兵还。

  先是,调河南北刍粮,水陆输军前,诸营山积,全忠将还,命悉焚之,烟炎数里,在舟中者凿而沉之。刘守文使遗全忠书曰:“王以百姓之故,赦仆之罪,解围而去,王之惠也。城中数万口,不食数月矣。与其焚之为烟,沉之为泥,愿乞其馀以救之。”全忠为之留数囷以遗之,沧人赖以济。

  河东兵进攻泽州,不克而退。

  吉州刺史彭玕遣使请降于湖南,玕本赤石洞蛮酋,钟传用为吉州刺史。

《资治通鉴》
资治通鉴《资治通鉴》(常简作《通鉴》),是由北宋史学家司马光主编的一部多卷本编年体史书,共294卷,历时十九年完成。主要以时间为纲,事件为目,从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年)写起,到五代后周世宗显德六年(公元959年)征淮南停笔,涵盖十六朝1362年的历史。在这部书里,编者总结出许多经验教训,供统治者借鉴,宋神宗认为此书“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即以历史的得失作为鉴诫来加强统治,所以定名为《资治通鉴》。
《资治通鉴》热门篇章

【司马光】简介

  司马光一生诚信,应该也是受父亲的诚实教育的影响,大概在五、六岁时,有一次,他要给胡桃去皮,他不会做,姊姊想帮他,也去不掉,姊姊就先行离开了,後来一位婢女用热汤替他顺利将胡核去皮,等姐姐回来,便问:“谁帮你做的?”他欺骗姊姊是自己做的,父亲便训斥他:“小子怎敢说谎。”司马光从此不敢说谎,年长之后,还把这件事,写到纸上,策励自己,一直到死,没有说过谎言。邵雍的儿子邵伯温还看过这张纸。清人陈宏谋说:“司马光一生以至诚为主,以不欺为本。”後人对司马光盖棺论定之语,也是一个“诚”字。


破瓮救友
  有一次,司马光跟小伙伴们在后院里玩耍。院子里有一口大水缸,有个小孩爬到缸沿上玩,一不小心,掉到水缸里。缸大水深,眼看那孩子快要没顶了。别的孩子们一见出了事,吓得边哭边喊,跑到外面向大人求救。司马光却急中生智,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使劲向水缸砸去,“砰!”水缸破了,缸里的水流了出来,被淹在水里的小孩也得救了。小小的司马光遇事沉着冷静,从小就是一副小大人模样。这件偶然的事件使小司马光出了名,东京和洛阳有人把这件事画成图画,被人们广泛流传。


诚信卖马
  司马光要卖一匹马,这匹马毛色纯正漂亮,高大有力,性情温顺,只可惜夏季有肺病。司马光对管家说:“这匹马夏季有肺病,这一定要告诉给买主听。”管家笑了笑说:“哪有人像你这样的呀?我们卖马怎能把人家看不出的毛病说出来!”司马光可不认同管家这种看法,对他说:“一匹马多少钱事小,对人不讲真话,坏了做人的名声事大。我们做人必须得要诚信,要是我们失去了诚信,损失将更大。”管家听后惭愧极了。


低调淡泊
  司马光性情淡泊不喜奢华,他在《训俭示康》中曾提到小时後长辈会给他穿华美的衣服,他总是害羞脸红而把它脱下。宝元年间中举时,曾得到仁宗皇帝的接见。酒席宴会上,每人都在头上插满鲜花,肆无忌惮地嬉戏取乐,唯独司马光正襟危坐,也不戴花。同事提醒说:“戴花乃皇上之令也!”司马光才不太情愿地戴了一朵小花。
  司马光有一个老仆,一直称呼他为“君实秀才”。一次,苏轼来到司马光府邸,听到仆人的称呼,不禁好笑,戏谑曰:“你家主人不是秀才,已经是宰相亦,大家都称为‘君实相公’!”老仆大吃一惊,以后见了司马光,都毕恭毕敬地尊称“君实相公”,并高兴地说:“幸得大苏学士教导我……”司马光跌足长叹:“我家这个老仆,活活被子瞻教坏了。”


坚不纳妾
  北宋士大夫生活富裕,有纳妾蓄妓的风尚。司马光是和王安石、岳飞一样,极为罕见的不纳妾、不储妓之人。婚后三十年余,妻子张夫人没有生育,司马光并未放在心上,也没想过纳妾生子。张夫人却急得半死,一次,她背着司马光买了一个美女,悄悄安置在卧室,自己再借故外出。司马光见了,不加理睬,到书房看书去了。美女也跟着到了书房,一番搔首弄姿后,又取出一本书,随手翻了翻,娇滴滴地问:“请问先生,中丞是什么书呀?”司马光离她一丈,板起面孔,拱手答道:“中丞是尚书,是官职,不是书!”美女很是无趣,大失所望地走了。
  还有一次,司马光到丈人家赏花。张夫人和丈母娘合计,又偷偷地安排了一个美貌丫鬟。司马光不客气了,生气地对丫鬟说:“走开!夫人不在,你来见我作甚!”第二天,丈人家的宾客都知道了此事,十分敬佩,说俨然就是“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白头偕老的翻版。唯独一人笑道:“可惜司马光不会弹琴,只会鳖厮踢!”张夫人终身未育,司马光就收养了哥哥的儿子“司马康”,作为养子。
  司马光就如此和妻子相依为命。洛阳的灯会享誉天下,逢元宵节,张夫人想出去看灯,司马光说:“家里也点灯,何必出去看?”张夫人说:“不止是看灯,也随便看看游人。”司马光一笑,说:“看人?怪了,难道我是鬼吗!”


典地葬妻
  司马光在洛阳编修资治通鉴时,居所极简陋,於是另辟一地下室,读书其间。当时大臣王拱辰亦居洛阳,宅第非常豪奢,中堂建屋三层,最上一层称朝天阁,洛阳人戏称:“王家钻天,司马入地。”司马光的妻子去世后,清贫的司马光无以为葬,拿不出给妻子办丧事的钱,只好把仅有的三顷薄田典当出去,置棺理丧,尽了丈夫的责任。司马光任官近40 年,而且官高权重,竟然典地葬妻。重读历史,让人深思。俗语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在封建社会,大多数人苦读寒窗,跻身仕途,无不是为了显耀门庭,荣华富贵,泽被后世,荫及子孙。在这些人面前,司马光的清廉更显可贵。嘉祜八年三月,宋仁宗诏赐司马光金钱百余万,珍宝丝绸无数,但司马光不为所动。司马光年老体弱时,其友刘贤良拟用50 万钱买一婢女供其使唤,司马光婉言拒之,他说:“吾几十年来,食不敢常有肉,衣不敢有纯帛,多穿麻葛粗布,何敢以五十万市一婢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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