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西游日记三十

——(明代徐弘祖徐霞客游记

  二十日晨起,小雨霏霏。待夫,而饭后至。乃雨止,而云不开。于是东向转入山峡,半里,循南崖之嘴转而北,循北崖之共半里,出一隘门,循西山之麓北行二里,山撞而成峒。乃转而东一里,又东出一隘门,即循北山之麓。又东一里上一岭,共一里,逾而下,复东行一里,随小水转而北。其处山峡长开东西两界,中行平畴,山俱深木密藤,不辨土石。共北二里半,渡小水,傍西麓北行。又二里,稍东北,经平畴半里,已复北入峡中。其中水草沮洳,路循西麓,崎嵚而隘。二里,渡峡而东上东岭,一里跻其巅,东下一里,抵其麓。其岭峻甚,西则下土而上石,东则上土而下石,皆极峭削,是为镇远、佶伦分界。又东行坞中一里,复稍上而下,共一里,逾小石脊。又东北平行半里,乃直下石崖中,半里,已望见佶伦村聚矣。既下,又东行平畴一里,有小水自西南山夹来,又一大溪自南来,二水合而北注,北望土山开拓。乃涉溪而东。是为佶伦今作进结,止于铺舍。适暮,微雨旋止。州乃大村落,州官冯姓。是日共行二十里。

  都康在镇安东南,龙英北,胡润、下雷东,向武西南,乃两江老龙所经,再东即为镇远、佶伦。土人时缚行道者转卖交彝,如壮者可卖三十金,老弱者亦不下十金。如佶伦诸土州隔远,则展转自近州递卖而去;告当道,仍展转追赎归,亦十不得二三。其例,每掠卖一人,即追讨七人,然不可得。土州争杀,每每以此。

  佶伦在向武东南,都结西南,土上林在其北,结安在其南。其水自西南龙英山穴中流出,北流经结安,又北至佶伦,绕州宅前,复东北入山穴,出土上林而入右江。疑即志所称泓渰,从佶伦东北入石穴,出向武境、土上林,与枯榕俱入右江者。

  二十一日浓云密布而无雾。候夫未至。饭后散步东阜,得古梅一株,花蕊明密,幽香袭人。徘徊其下不能去,折奇枝二,皆虬干珠葩。南望竹崖间一岩岈然,披荆入之,其门北向。由隘窦入,中分二岐,一南向入,一东南下,皆不甚深。还铺舍,觅火炙梅枝。微雨飘扬,拈村醪对之,忘其为天涯岁暮也。既午雨止,日色熹微,夫始至,复少一名,久之乃得行。从东南盘崖间小岩一里,路循坞而南,度小溪,有岐东向入土山。从坞南行又一里,有岐西南溯大溪,结安、养利大道,为此中入郡者。又正南行一里,折而东入土山之峡。〔其处西为镇远来所逾,石峰峭聚如林;东为土山,自佶伦北南绕而西,遥裹西面石峰;中开大坞,亦自西南转北去。〕从土峡中东行一里,遂跻土山而上。又一里,逾山之巅,即依岭南行。一里,出南岭之巅,〔东望盘谷东复有石山遥列,自东北环峙西南矣。〕东向循岭半行,又一里,转南半里,又东下半里,抵山之麓。遂从坞东南行二里,越一南来小水,又北越一西北来小水,得一村倚东山下,众夫遂哄然去。余执一人絷之,始知其地为旧州,乃佶伦旧治,而今已移于西北大溪之上。两处止隔一土山,相去十里,而州、站乃互相推委。从新州至都结,直东逾山去,今则曲而东南,欲委之旧州也。始,当站者避去,见余絷其夫,一老人乃出而言曰:“铺司姓廖,今已他出,余当代为催夫。但都结须一日程,必明日乃可。”候余上架餐饭,余不得已,从之。检行李,失二鸡,乃镇远所送者。仍絷前夫不释。久之,二村人召鸡,释夫去。是日止行十里,遂止旧州今作离州。

  二十二日早起,天无雾而云密布。饭后,村人以二鸡至,比前差小。既而夫至,乃行。一里,东北复登土山,四里,俱从土山脊上行。已下一坞,水乃东北行,遂西北复上土山,一里逾脊。又东北行岭上二里,转而西北二里,始与佶伦西来路合。乃下山,得一村曰陆廖村今作陆连,数家之聚在山半。其夫哄然去,余执一人絷之,盖其夫复欲委之村人也。度其地止去佶伦东十余里,因其委旧州,旧州欲委此村,故展转迂曲。始村人不肯承,所絷夫遍号呼之,其逃者亦走山巅遍呼村人。久之,一人至,邀余登架,以鸡黍饷而聚夫,余乃释所絷者。日午乃得夫,遂东上。岭头有岐,直北者为果化道,余从东岐循岭南而东向行。半里,遂东北下山,一里而及山坞,有小水自北坞中来,折而东去。渡之复北上岭,一里逾岭北,循之东向行。半里,有岐直东从岭畔去,即都结大道。以就村故,余从东北岐下山。复一里抵山坞,有小水自北来,折而东南去。渡之,复东北逾一小岭,共一里半,前所渡水穿西南山夹来,又一小水从西北山夹下,共会而东,路遂因之。屡左右渡,凡四渡,共东行三里,又一小水从南坞来合之北去。又东渡之,复上岭,一里,逾岭东下,其水复从北而南。又东渡之,复上山,随之东行一里半,水直东去,路折入东北峡。一里,得数家之聚,曰那印村。夫复委之,其郎头他出,予执一夫絷而候之。时甫下午,天复明霁,所行共二十余里。问去都结尚一日程,而中途无村可歇,须明日早行,即郎头在亦不及去矣。余为怏怏,登架坐而待之。久之郎头返,已薄暮矣。其饷以鲫为供。

  二十三日早雾四塞,既饭而日已东出。促夫至,仍欲从东北坞行。余先问都结道,当东逾岭,窥其意,以都结道远,复将委之有村处也。盖其地先往果化,则有村可代,而东南往都结,无可委之村,故那印夫必不肯东南。久之,一人来劝余,此地东往龙村,名囤龙,亦佶伦。(缺)即都结属,但稍迂,多一番换夫耳。余不得已,从之。乃东北入坞中,半里,复与前西南来之水遇,遂循之东向行。二里,下坞中,忽望见北坞石山回耸。又半里,路右东行之水,又与一东南来水会而北去。东向涉之,复上岭,东北一里,逾岭上。又北行岭脊半里,望西北石山与所登土山分条而东,下隔绝壑,有土脊一枝横属其间,前所渡北流之水,竟透脊而入其坞穴中,不从山涧行矣。路既逾岭,循岭上东行三里,过一脊,又平行一里,始东南下。一里半,及坞底,忽见溪水一泓深碧盈涧,随之东下,渐闻潺潺声,想即入脊之水至此而出也。东行半里,又有小水自东峡而出,溯之行一里,溪四壑转,始见溪田如掌。复随之东南行一里,水穷峡尽,遂东上一里,登岭。平行岭北半里,又东南坦下者半里,过一脊,又东北逾岭半里而上,逾其阴,望东北坞中,开洋成塍。又东北半里,始东向下山,半里,午抵囤龙村今作隆屯。土人承东往果化,不肯北向都结,亦以都结无村代也。饭于郎头家。下午夫至,郎头马姓者告余曰:“此地亦属佶伦,若往往送都结,其径已迂,恐都结村人不承,故本村不敢往;往果化则其村为顺,不敢违耳。”盖其地往都结,尚有一村曰捺村,仍须从所来高岭之脊南向而去。余不得已,仍从之。及升舆,尚少三人,遍入山追之。比至,日已西入山,余有戒心,闻佶伦、都结土人不良。竞止不行。是午,土人以鼠肉供,麾却之斥绝。易以小鸟如鹌鹑,乃薰干者,炒以供饭。各家所供酒,或烧酒或白浆,皆可食。又有黄酒,色浊味甜,墟中有沽者,各村罕有。是日上午行二十里而已。

  二十四日早起,霁色如洗;及饭,反有雾蒙四山;日出而净如故。及起行,土人复欲走果化,不肯走都结,即迂往其村,亦不肯送。盖与都结有仇杀,恐其执之也。余强之不能,遂复送向那印。盖其正道在旧州,此皆迂曲之程也。遂西南行田陇间,半里,穿石隙登土山西向平上,半里及其巅。又半里,越岭而南,稍下度一脊。又平上半里,复逾巅西下。一里,及坞中,遂循水痕西北行。一里,有小水自北坞来,与东来小水合而西去。又随之西一里,复有小水自北坞来,与东来之水合而南去。路西上山,直上者一里半,平行岭上者二里,又西向下者一里半,下及坞底。忽有水自南峡来,涵碧深沉,西向去,过坞半里,从北山西上一里,登岭上又一里,稍下,过一脊复上,始依岭北,旋依岭南,俱西向平行岭上,南望高岭,即旧州走都结者。共三里始西南下,一里半而及其坞,则前所过南峡之水,与那印之水东西齐去,而北入石山之穴。截流而西,溯东来之水三里,饭于那印。候夫至下午,不肯由小径向都结,仍返佶伦。初由村左西北上山,转西南共一里,登岭上行。西南五里,稍下,度一脊复上,西南行岭上六里,转出南坳。又西南行六里,稍东转,仍向西南,始东见旧州在东南山谷,佶伦尖山在西南山谷。又西二里,始下,南渡坞塍,始见塍水出北矣。又南逾山半里,又渡塍逾小山一里,得一村颇大,日已暮。从其南渡一支流,复与南来大溪遇。南越一垅,溯大溪西南行塍间,又一里半至佶伦州。州宅无围墙,州官冯姓尚幼。又南渡大溪,宿于权州者家暂代州官行使取权的人。是日约行四十余里,皆迂路也。

  二十五日凌晨,权州者复送二里,至北村,坐而促夫者竟日,下午始行。即从村东南上山一里,始东北逾岭,旋转东南,绕州后山脊行。六里,少庭脊,复上行岭畔者三里,又稍下。其处深茅没顶,舆人又妄指前山径中多贼阵,余辈遥望不见也。又前下一里,渡脊,始与前往陆廖时所登山径遇,遂东瞰山谷,得旧州村落。又东南下者半里,时及麓,舆夫遂哄然遁去。时日已薄暮,行李俱弃草莽中。余急趋旧州,又半里下山,又行田塍间一里,抵前发站老人家,己昏黑,各家男子俱遁入山谷,老人妇卧暗处作呻吟声。余恐行李为人所攫,遍呼人不得。久之,搜得两妇执之出,谕以无恐,为觅老人父子归,令取行李。既而顾仆先携二囊至,而舆担犹弃暗中。己而前舍有一客户客居该地的人家来询,谕令往取,其人复遁去。余追之执于前舍架上,强之下,同顾仆往取。久之,前所遣妇归,云:“老人旋至矣。”余令其速炊,而老人犹不至。盖不敢即来见余,亦随顾行后,往负行李也。半晌,乃得俱来。老人惧余鞭其子若孙,余谕以不责意。已晚餐,其子跛立,予叱令速觅夫,遂卧。

  二十六日凌晨饭。久之,始有夫两人、马一匹。余叱令往齐各夫。既久,复不至。前客户来告余:“此路长,须竟日。早行,兹已不及。明晨早发,今且贳跛者,责令其举夫可也。”余不得已,从之。是日,早有密云,午多日影。即饭,遂东向随溪入石山峡,一里,两石山对束,水与路俱从其中。东入又半里,路分两岐,一东北逾坳,一西南入峡。

  水随西南转,轰然下坠,然深茅密翳,第闻其声耳。已西南逾坳,则对东西山之后脊也,溪已从中麓坠穴,不复见其形矣。乃转至分岐处,披茅觅溪,欲观所坠处,而溪深茅丛,层转不能得。又出至两峰对束处,渡水陟西峰,又溯之南,茅丛路寒,旋复如溪之北也。乃复从来处度旧路,望见东峰崖下行洞南向,已得小路在莽中,亟披之。其洞门南向,有石中悬,内不甚扩,有穴分两岐,水入则黑而隘矣。出洞,见其东复有一洞颇宽邃,其门西南向,前有圆石界为二门,右门为大。其内从右入,深十余丈,高约三丈,阔如之,后壁北转渐隘而黑,然中觉穹然甚远,无炬不能从也。其外从左南扩,复分两岐,一东北,一东南,所入皆不深,而明爽剔透,有上下旁穿者。况其两门之内,下俱甚平,上则青石穹覆,盘旋竟尺,圆宕密布无余地。又有黄石倒垂其间,舞蛟悬萼,纹色俱异,有石可击,皆中商吕都能发出优美和谐的声音,此中一奇境也。出洞,仍一里,返站架。日色甚暖,不胜重衣,夜不胜覆絮。是日手疮大发,盖前佶伦两次具餐,俱杂母猪肉于中也。

  二十七日早起雾甚。既散,夫骑至乃行。仍从东北一里,上土山,与前往陆廖道相去不远。一里登岭,雾收而云不开,间有日色。从岭上北转一里,仍东北二里,又下一里,度一水,复东北上二里,岭畔遂多丛木。丛木中行岭上者三里,从林木少断处,下瞰左右旋谷中,木密树丛,飞鸟不能入也。又半里乃下,甚峻。一里半乃及坞底,则木山既尽,一望黄茅弥山谷间矣。从坞中披茅行,始有小水东流峡谷。随之涉水而东,从南麓行,复渡水从北麓上,又东下坞渡水,复东上岭,一里登其巅。行其上者三里,又直下坞中者一里,则前水复自南北注向峡中去。又东逾一小岭,有水自东坞来,自南向北绕,与西来水合。既涉东来水,复东上山登其巅,盘旋三里,出岭。二里,得一平脊,乃路之中,赍饭者俱就此餐焉。既饭,复东从岭北行,已渐入丛木。出山南,又度一脊,于是南望皆石峰排列,而东南一峰独峻出诸峰之上;北望则土山层叠,丛木密翳。过脊稍下而北,转而东上,直造〔前〕所望〔东南峻〕石峰之北,始东南下。一里半而及坞底,有细流在草中行,路随之。半里入峡,两崖壁立,丛木密覆,水穿峡底,路行其间。半里,峡流南汇成陂,直漱峻峰之足。复溯流入,行水中者一里,东南出峡,遂复仰见天光,下睹田塍,于是山分两界,中有平坞,若别一天地也。东行坞中,坞尽复攀石隘登峺,峺石峻耸如狼牙虎齿,前此无其巉峭者也。逾岭从坞中行二里,循岭平上一里,平下一里,平行坞一里,穿平峡一里,穿峡又行坞中一里,逾岭上下又一里,始得长峡。行四里,又东行坞与西同。三里,逾北山之嘴,南山之麓始有茅三四架,于是山坞渐开。南山之东有尖峰复起,始望之而趋,过其东,则都结州治矣。州室与聚落俱倚南山向北,有小水经其前东注,宅无垣墙,廨亦聩圮。铺司狞甚,竟不承应,无夫无供,盖宛然一夜郎矣。州官农姓。是日为余生辰,乃所遇旧州夫既恶劣,而晚抵铺司复然,何触处皆穷也。

  二十八日早起,寒甚而霁。铺司不为传餐,上午始得粝饭二盂,无蔬可下。以一刺令投,亦不肯去。午后,忽以马牌掷还云:“既为相公,请以文字示。”余拒无文,以一诗畀之,乃持刺去。久之,以复刺来,中书人题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亦(必有德)。”无聊甚。倚筐磨墨,即于其刺后漫书一文界之。既去,薄暮始以刺饶,复书一题曰:“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余复索灯书刺尾畀之,遂饭而卧。馆人是晚供牛肉为咹. 既卧,复有人至,订明口联骑行郊,并今馆人早具餐焉。

  二十九日早寒,日出丽甚。晨起,餐甫毕,二骑至矣。一候余,一候太平府贡生何洞玄。同行者乃骑而东,又有三骑自南来,其当先者,即州主农姓也。各于马上拱手揖而东行。三里,渡一溪,又东二里,随溪入山峡,又东五里,东北逾一岭。其岭颇峻,农君曰:“可骑而度,不必下。”其骑腾跃峻石间,有游龙之势。共逾岭二里,山峒颇开,有村名那吝,数十家在其中央,皆分茅各架,不相连属。过而东,又二里,复东逾一岭。其峻弥甚,共二里,越之。又东一里,行平坞间,有水一泓,亦自西而东者,至是稍北折,而南汇涧二丈余,乃禁以为鱼塘,其处名相村。比至,已架茅于其上,席地临。诸峒丁各举缯西流,而渔得数头,大止尺五,而止有锦鲤,有绿鳜,辄驱牛数十蹂践其中。已复匝而缯焉,复得数头,其余皆细如指者。乃取巨鱼细切为脍,置大碗中,以葱及姜丝与盐醋拌而食之,以为至味。余不能从,第啖肉饮酒而已。既饭,日已西,乃五里还至那吝村。登一茅架,其家宰猪割鸡献神而后食,切鱼脍复如前。薄暮,十余里抵州,别农马上,还宿于铺。

  三十日日丽而寒少杀。作《骑游诗》二首畀农。时有南宁生诸姓者来,袖文一篇,即昨题也。盖昨从相村遇此生来谒,晚抵州官以昨题命作也。观其文毫无伦次,而何生漫以为佳。及入农,果能辨之,亟令人候余曰:“适南宁生文,不成文理,以尊作示之,当骇而走耳。”乃布局手谈。抵暮,盛馔,且以其族国瑚讦,揭发告事求余为作一申文,白诸当道,固留再迟一日焉。

  十二月初一日在都结铺舍。早起阴云四布,欲行,复为州官农国琦强留,作院道申文稿。盖国琦时为堂兄国瑚以承袭事相讼也。抵暮,阴云不开。既晚餐,农始以程仪来馈。

《徐霞客游记》
徐霞客游记

《徐霞客游记》是以日记体为主的地理著作,明末地理学家徐弘祖(一作宏祖,号霞客)经34年旅行,写有天台山、雁荡山、黄山、庐山等名山游记17篇和《浙游日记》、《江右游日记》、《楚游日记》、《粤西游日记》、《黔游日记》、《滇游日记》等著作,除佚散者外,遗有60余万字游记资料,死后由他人整理成《徐霞客游记》。世传本有10卷、12卷、20卷等数种,主要按日记述作者1613~1639年间旅行观察所得,对地理、水文、地质、植物等现象,均作详细记录,在地理学和文学上卓有重要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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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弘祖】简介

三个阶段


  受耕读世家的文化熏陶,徐霞客幼年好学,博览群书,尤钟情于地经图志。少年即立下了“大丈夫当朝游碧海而暮宿苍梧”的旅行大志。徐霞客的旅游生涯,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为28岁以前的纪游准备阶段。重点放在研读祖国的地理文化遗产,并凭兴趣游览太湖、泰山等地,没有留下游记。


  第二阶段为28岁(1615)至48岁(1635)的纪游前段,历时20年,游览了浙、闽、黄山和北方的嵩山、五台、华山、恒山诸名山。但游记仅写了二卷,约占全书的十分之二,其中含“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


  第三阶段为51岁(1638)至54岁(1641)为纪游后段,历时4年,游览了浙江、江苏、湖广、云贵等江南大山巨川,写下了8卷游记。


  徐霞客的足迹遍及今16个省、市、自治区。他不畏艰险,曾三次遇盗,数次绝粮,仍勇往直前,严谨地记下了观察的结果。直至进入云南丽江,因足疾无法行走时,仍坚持编写《游记》和《山志》,基本完成了240多万字的《徐霞客游记》。53岁(1640)云南地方官用车船送徐霞客回江阴。54岁(1641)正月病逝于家中。遗作经季会明等整理成书,广泛流传。


早年时期


  徐霞客(1587年1月5日-1641年3月8日)名弘祖,字振之,号霞客。他出生在江苏江阴一个有名的富庶之家。祖上都是读书人,称得上是书香门第。他的父亲徐有勉一生不愿为官,也不愿同权势交往,喜欢到处游览欣赏山水景观。徐霞客幼年受父亲影响,喜爱读历史、地理和探险、游记之类的书籍。这些书籍使他从小就热爱祖国的壮丽河山,立志要遍游名山大川。十五岁那年,他应过一回童子试,没有考取。父亲见儿子无意功名,也不再勉强,就鼓励他博览群书,做一个有学问的人。徐霞客的祖上修筑了一座万卷楼来藏书,这给徐霞客博览群书创造了很好的条件。他读书非常认真,凡是读过的内容,别人问起,他都能记得。家里的藏书还不能满足他的需要,他还到处搜集没有见到过的书籍。他只要看到好书,即使没带钱,也要脱掉身上的衣服去换书。


志在四方


  明朝时,一个10岁的男孩读书时有感而笑,母亲问他笑什么,男孩说:“全国有九州五岳,写这本书的人自夸他已走完了八州,攀登了四岳。这个人的志向并不大,要是我,非要历九州、登五岳不可。”这个男孩就是我国明代著名的地理学家徐霞客。 徐霞客名弘祖,字振之,霞客是他的号,明万历十四年(公元1586年)出生在江苏省江阴市。他的祖上曾经做过官。在明代,知识分子要做官,就要按照政府的规定读儒家经典四书五经,并参加考试,即所谓“科举”,考试所作的文章也得遵循政府规定的八股形式,超出规定的范围就不会被选取,也就是“落第”。因此,大多数知识分子都走上了死读经书,硬作八股文的道路。知识分子的思想被紧紧地束缚住,学术风气死气沉沉。徐霞客也曾参加过八股考试,但失败了。此后,他便决定不再走考试做官的道路,决心进行自己感兴趣的地理考察事业。这一抉择在当时是很了不起的,它意味着与当时流行的社会风习的决裂,是要有勇气和胆识的,而且还要承受一些守旧的人的讥笑和指责。徐霞客坚定地这样做了,他的家庭,特别是他的母亲有力地支持了他,他说:“志在四方,男子事也”,“哪能让儿子像篱笆中的鸡,车辕下马,被困着呢?”


  徐霞客从小就对四书五经不感兴趣,他喜欢读地理、历史和游历探险方面的书,向往着“问奇于名山大川”的生活。徐霞客在参加科举考试失败后,便埋头专心攻读和研究前人的地理学著作。但是,他并不是把前人的著述当作一成不变的经典盲目地相信,而是在吸取前人知识的同时,进行独立思考。在攻读中,他发现前人著述的内容,很多是历代沿袭,转抄自较早的地理学著作,很少有人进行实地的考察。因而,有的地理著作记述错了,也被照抄照搬,以讹传讹。前代的人错了,后代的人也跟着错。他对前人著作中的不少问题,提出了大胆的怀疑。例如关于长江的源头问题,在被认为是经典地理著作的《禹贡》中,说是“岷山导江”,后来不少人都沿袭这一说法,徐霞客提出了为什么长江比黄河长,而长江之源那么短,黄河之源却那么长的疑问,认为《禹贡》上的说法是解释不通的。为了搞清祖国河山的真实面貌,徐霞客决定亲身进行实地考察。


  十九岁那年,他的父亲去世了。他很想外出去寻访名山大川,但是按照封建社会的道德规范“父母在,不远游”,徐霞客因有老母在堂,所以没有准备马上出游。他的母亲是个读书识字、明白事理的女人,她鼓励儿子说:“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应当志在四方。你出外游历去吧!到天地间去舒展胸怀,广增见识。怎么能因为我在,就像篱笆里的小鸡,套在车辕上的小马,留在家园,无所作为呢?”


  徐霞客听了这番话,非常激动,决心去远游。临行前,他头戴母亲为他做的远游冠,肩挑简单的行李,就离开了家乡。这一年,他二十二岁。从此,直到五十五岁逝世,他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旅行考察中度过的。


游历足迹


  从22岁起,徐霞客开始了游历考察生涯。三十多年间,他先后四次进行了长距离的跋涉。徐霞客在完全没有政府资助的情况下,先后游历了江苏、安徽、浙江 、山东、河北、河南、山西、陕西、福建、江西、湖北、湖南、广东、广西、贵州、云南和北京、天津、上海等19个省、市、自治区。东到浙江的普陀山,西到云南的腾冲,南到广西南宁一带,北至天津蓟县的盘山,足迹遍及大半个中国。


  在三四百年前,交通是很不发达的,徐霞客游历了如此广阔的地区,靠的完全是自己的两条腿。单凭这一点,就足以令人赞叹不已了,更何况他所考察的主要是陡峭的山峰和急流险滩呵。不难想象,他要经历多少艰难险阻,甚至随时有丧生的危险。这从中也可以看到,徐霞客献身大自然的决心是如何大,意志是如何坚强。徐霞客的考察探险活动,持续进行到公元1640年他55岁的时候。当时,他正在云南,不幸身患重病,被人送回江阴老家,第二年就去世了。可以说,徐霞客把自己的毕生精力献给了祖国的地理考察事业。


  更可贵的是,在三十多年的旅行考察中,他主要是靠徒步跋涉,连骑马乘船都很少,还经常自己背着行李赶路。他寻访的地方,多是荒凉的穷乡僻壤,或是人迹罕见的边疆地区。他不避风雨,不怕虎狼,与长风为伍,与云雾为伴,以野果充饥,以清泉解渴。他几次遇到生命危险,出生入死,尝尽了旅途的艰辛。


旅游生活


  更为可贵的是,徐霞客在野外考察生活中,每天不管多么劳累,都要把当天的经历和观察记录下来。有时跋涉百余里,晚上寄居在荒村野寺之中,或露宿在残垣老树之下,他也要点起油灯,燃起篝火,坚持写游历日记。他先后写了200多万字的游记,为后人留下了珍贵的地理考察记录。可惜的是,他的日记大部分已经散佚,现存的《徐霞客游记》,仅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但这仅存的40万字的《徐霞客游记》,仍然向我们展现了他广阔范围的考察记实,特别是边远地区的地理风貌。


游历中的历险纪略


  徐霞客在游历考察过程中,曾经三次遭遇强盗,四次绝粮。上面说的湘江遇盗,跳水脱险的事,便是发生在公元1636年他51岁时的第四次出游中。这次出游,他计划考察湖南、湖北、广西、贵州、云南等地。出游不久,就在湘江遇到强盗,他的一个同伴受伤,他的行李、旅费被洗劫一空,他自己也险些丧命。当时,有人劝他不如回去,并要资助他回乡的路费,但他却坚定地说:“我带着一把铁锹来,什么地方不可以埋我的尸骨呀!”徐霞客继续顽强地向前走去。没有粮食了,他就用身上带的绸巾去换几竹筒米;没有旅费了,就用身上穿的夹衣、袜子、裤子去换几个钱,……重重的困难被他踩在脚下,他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一个雨后的夜晚,在湘水之中停泊的一艘客船上,乘客们在连绵好些日子的阻雨之后,看到了皎洁的明月,观赏月光下的山形水色,精神顿觉爽朗异常。正当乘客们尽兴之后上床休息时,忽然喊杀声骤起,一群强盗窜上船来,一时火炬乱晃,刀光剑影交错,大难降临船上。这时,只见一个人飞身跳入水中,逆流而行,躲进了别的船里。


  这个跳水的人,年约五十开外,身材修长,看上去精力旺盛,行动敏捷。他就是我国历史上著名的地理学家徐霞客。


  徐霞客二十八岁那年,来到温州攀登雁荡山。他想起古书上说的雁荡山顶有个大湖,就决定爬到山顶去看看。当他艰难地爬到山顶时,只见山脊笔直,简直无处下脚,怎么能有湖呢?可是,徐霞客仍不肯罢休,继续前行到一个大悬崖,路没有了。他仔细观察悬崖,发现下面有个小小的平台,就用一条长长的布带子系在悬崖顶上的一块岩石上,然后抓住布带子悬空而下,到了小平台上才发现下面斗深百丈,无法下去。他只好抓住布带,脚蹬悬崖,吃力地往上爬,准备爬回崖顶。爬着爬着,带子断了,幸好他机敏地抓住了一块突出的岩石,不然就会掉下深渊,粉身碎骨。徐霞客把断了的带子结起来,又费力地向上攀援,终于爬上了崖顶。还有一次,他去黄山考察,途中遇到大雪。当地人告诉他有些地方积雪有齐腰深,看不到登山的路,无法上去。徐霞客没有被吓住,他拄了一根铁杖探路,上到半山腰,山势越来越陡。山坡背阴的地方最难攀登,路上结成坚冰,又陡又滑,脚踩上去,就滑下来。徐霞客就用铁杖在冰上凿坑。脚踩着坑一步一步地缓慢攀登,终于爬了上去。山上的僧人看到他都十分惊奇,因为他们被大雪困在山上已经好几个月了。他还走过福建武夷山的三条险径:大王峰的百丈危梯,白云岩的千仞绝壁和接笋峰的“鸡胸”、“龙脊”。在他登上大王峰时,已是日头将落,下山寻路不得,他就用手抓住攀悬的荆棘,“乱坠而下”。他在中岳嵩山,从太室绝顶上也是顺着山峡往下悬溜下来的。徐霞客惊人的游迹,的确可以说明他是一位千古奇人。


  徐霞客在跋涉一天之后,无论多么疲劳,无论在什么地方住宿,他都坚持把自己考察的收获记录下来。他写下的游记有二百六十多万字,可惜大多失散了。留下来的经过后人整理成书,就是著名的《徐霞客游记》。这部书二百六十多万字,是把科学和文学溶合在一起的一大“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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