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轻小说)
wumiyang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无须欢喜,
也不必讶异;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徐志摩《偶然》
一、序
说起来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犹记得给你的最后一封信:“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把我写去的情书全都给烧了吧!
理由很简单:当时是想借一把火,烧了情书,也烧了我们所有的回忆。
总以为爱情的事,一如石子轻轻地投掷于平静的水面,起初会石破天惊,乍起一圈不小的波澜,然而待一圈一圈的水纹散去,石子终究会沉静水底,水面终究会复归平静,一切都会回复到当初。
可是,爱的蔓草,它无边无际,时时来纠缠我残碎的心灵。每一次夜雨敲窗,每一次午夜梦回,每一次孤灯相对,异乡的月总是特别特别的冷,异乡的夜总是特别特别的长;思念和回忆,就像是一口伤人的老酒,隐隐约约灼痛我午夜孤寂的心灵。
我知道,这是两年前的那一场雪,还没有化!下在我心里,一直到如今,还是没有化!
我这是怎么了?我是恨吗,还是因为爱?我一遍遍地问我自己。
暗夜中,一颗泪水悄悄爬过我的面宠,呈直线缓慢地下坠,冰凉如月。
爱……当然是爱了!这么些年,前后算来也已有六年了吧?
二、初相识时
一九九五年,你我同读初三。你坐在我左边,我坐在你右边,却并非同桌。
我们相邻,却极少说话,彼此只是忙于各自学业。因此,朝朝暮暮了近一年,我俩倒也说不上什么友好往来或是言谈甚欢。
只是,有一次,我托腮寻思。寻思着一道几何题目——就像牛顿那样思考着苹果为什么会落地,基本上属于同一种状态——恰见你从窗外走来。斜阳中,你像是一只蝴蝶,风姿蹁跹,步态轻盈,纤细的长发随风飘逸,清亮的眼眸顾盼流转,恍若一滴将落未落的晶莹水滴。我的心就这样一下子被你的美丽所打动,被爱情的万有引力所吸引。
我痴痴呆呆地凝望着你,不知不觉地沉醉于你如诗的清丽。这时,你已从门口进教室,目光触到我如痴如醉的傻样,不觉羞红了脸,低下头去,从嘴角撇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这一笑,让我想到秋天树梢上小红苹果,色泽光鲜,非常诱人,不自觉地一瞬间就乱了心跳。
落座,你焦急地寻找自己的钢笔,急得是满头大汗。清秀的眉叶,拧成一块。可是左翻右翻,忙乎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找到。
我看你着急,就轻轻递过去一支圆珠笔。你不言语,只是接了去,就忙着圈ABC。用完退回,你朱唇轻启,只一声“谢谢”,便再无言语。
谁也没有刻意地去注意谁,彼此还是忙着念三字经和做ABC。可是爱情的花儿,它悄悄地开了。一夜春风吹,它悄悄地开放了。一如屋角不起眼的蔷薇,悄悄地绽放——我想这也是自然规律,无法避免吧。
无须太多言语,彼此只是一个眼神交会,便已经心知肚明。你在我心眼里,我在你心里,有些爱恋其实不必要说出口,但彼此心有默契。
初三毕业,我去C城,你考在N镇。彼此虽说天各一方,可思念却像是冬天里的一把火,愈演愈烈。一段感情,经过漫长的蛰伏等待后,我终于决定打破沉默。
C城是个多雨的城市,到处弥漫浪漫气息。什么小桥流水,什么雨巷独行,随时随地都能体会。这样说吧,纵然你是一块顽固的石头,在这样的时空里呆久了,人也会变得很浪漫多情,不时能吐出几口莲花般的诗句。因此,学了“轻轻的”徐志摩,我开始正式地给你写第一封情笺。
因为是第一封,所以当时写的时候手还有点儿抖——众所周知,这凡事第一次,都是极不容易的,要不鲁迅笔下的阿Q也不会不无自豪地反问:“这状元不也是第一个么?”可见,开天辟地的事儿,都是要让人捏把汗的。为慎重起见,动笔之前,我特地请教了一下舍友兼技术顾问阿三。
阿三说:情书有“三大忌”。第一,忌把情书写成无味的议论文。比如:我爱你我之所以爱你是因为我真的爱你实在爱你爱得不行,请你也一定爱上我——这样子,顶多只能打个不及格。第二呢,忌把情书写成死死板板的应用文。比如:通知……某某某,请你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某秒,到小石桥新街口烤羊肉串店的门口,准时出席我俩的“边吃边爱”会议——这样子,准会被对方骂死。第三,则忌把情书写成过于简单的日记体。比如:今我打死耗子两只,今我洗去脏袜子两双,今我一不小心爱上灰姑娘你——这样子写,虽说会有一定的幽默效果,可是对方会认为你没有诚意。所以以上三点,请君切记切记……阿三摇头晃脑地说完,还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俨然一副权威者的发言。
我思来想去,琢磨了半天,结果也没有领会这宝贵的“三忌”。因为我实在想不出,历史上有谁这样子写过情书。所以,最后也不管它什么手抖不抖与忌不忌,就一古脑儿地把心底里的话全都给倒了出来。还好,根据后来的反应看,我这次情书的写法比较成功:基本上做到了以情动人,声情并茂。
因为后来:我就成了你的罗密欧,你就成了我的朱丽叶。
三、你侬我侬
初恋的滋味真是甜蜜。我们习惯了每周一通电话,和两封来信。年轻的心,就像是窗外自由的小鸟儿,快乐得想飞。我们变换着法子,以改变信的折式,来表达着对彼此的思念。什么千千纸鹤,什么心心相印,都是我们常用的折式。在爱情的世界里,我们有着自己的专属语言。
有时,你会给我捎来一枚花瓣,形状像心。待到展信,一股香气幽然入鼻,我好不心喜。有时,我会给你寄上一粒红豆,再附上一首小诗。你一读再读,喜不自禁。
你说“:这小小的红豆,真是多情……呵!”电话里,你的声音,羞涩而又甜蜜。
我心中一阵窃喜,整晚枕着你的名字入睡,却几乎一夜未眠。
第二天,我头痛欲裂,再不想起。阿三问我:“到底要不要紧,要不要打120?”我说“:没关系,问题不大,麻烦老兄给签个到。”阿三笑笑,拍拍我的肩,走了出门。
接下来的日子,我便度日如年。左顾右盼,好不容易捱到了年底,终于可以与你见面。我买了清淡的桔子香水,深情款款地送你……你却红了脸儿,低下头去,不再说话,只把香水揣在手心里反反复复地转动,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我心笑,缓缓地俯下脸来,轻轻地贴近你唇边,淡淡地留下了一瓣花……后来你说:那是你记忆中最美的一次,因为那代表着你纯纯的初恋。
谁也无法说明,那年的寒假,我们的时间为什么总是不够?往往才是清晨,转眼便已黄昏。我们相约一起去压马路、逛书店、泡网吧,聊没完没了的话题,喝整杯整杯的BLACK TEA。
深夜,沿来路走回,你喜欢轻轻依在我肩,说一些痴痴傻傻的情话,都是些关于这辈子和下辈子的话题,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似的。我不禁停步,凝神看你,却发现黑暗中你的眼睛,比远天里的星星还要凄美。
冰雪来时,你我相约去效外,一起林中漫步。你说,儿时你最喜欢堆雪人,它是童年记忆里最好的伙伴。虽然它不会说话,不过它却能听懂你的心思……你说那时你爸妈常不在身边,你一直和年迈的奶奶为伴。
周末你最常做的事,就是跑去奶奶家屋后的大树林去,一个人躲起来看书。累了,你就把书扔到一边,开始发呆。天空,清风,流云,彩霞,落日,飞鸟……一个下午,便在这静静无声的倾听里消逝。
或许痴狂,却漫无目的。偶尔也会撒开腿来狂奔,任风吹动发丝,却不管不顾,直至大汗淋漓才停止……日暮,炊烟缓缓升起,奶奶焦急地唤你,你这才沿来路悠悠地荡回去。脸上是副落拓与不羁,活像个浪迹天涯的浪子。
你说,儿时每逢下雪,你便格外地开心。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一片片,一瓣瓣,从空中洒落,似鹅毛,像柳絮,轻轻盈盈地,随风翻飞,你的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欢喜。雪花是自由的,雪花是快乐的,它有许许多多的兄妹,所以雪花从来不会孤独。
说完,你捧起一捧洁雪,俯下身来细闻、细想、细听,闭了眼,痛快沉醉。那样子,仿佛见着了久违而又熟悉的亲人,一时间里情难自禁。突然间,你又抬起脸,对我说:雪花其实是可以吃的,你要不要试试?说着,你轻轻呷上一口,如品月色,如饮花香,满脸都是痴迷的神情。
“我自己也说不大清,天性中为什么会对雪花如此痴迷?也许是孤单,也许我向往自由,也许我渴求唯美……总之,我说不太清,你呢?”你眨泛着眼睛,像个孩子般地问我。
面对你如雪的面宠,我实在不忍看你凄婉迷茫的眼神,深深沉沉地拥了你。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俯下脸来深深地吻住了你温柔的发丝。我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亲爱的,我要对你好,好一辈子,直到整个地球都毁灭……
四、美女唐丽
寒假过后,彼此各自返校。回校那天,阿三火火地去车站接我。远远地,他隔着人群向我挥手,很灿烂地笑。身后大朵大朵的白云,在蓝天里缓缓地流动。
身边紧依着的唐丽,碎发点点,青春明媚,一身很新潮的打扮。跟阿三纯白色的休闲服相当默契。我一时几乎是看傻了眼;可是还来不及细看,阿三的拳头已经擂上了我的右肩:“呵!小子,你才来……”说着,一边接过我手里的挎包,一边转过身来介绍:“唐丽,舞蹈班,我女朋友。”
我点头,问候,欠欠地伸出我的手。却发觉握到手心儿里的,并不是一只手,而是一棵海底的游藻,在手心里油油地飘摇。
唐丽何许人也?唐丽者,美人也!婀娜身姿,优雅曲线,一身黑色的紧身衣,疏冷、魅惑,美得让人窒息。加之又是才女,文武双全:校刊上屡见她优雅的文笔,晚会上屡见她迷人的风姿;一时间里校内校外的倾慕者众多。
时日久了,即便连风流倜傥的阿三,也已经显出不太相宜。这也难怪,他后来就有了那样的压力:他说唐丽有一天会离开他的。
我给你写信,信中提及唐丽。你问我:“唐丽她好看么?”
我说:“好看,是个美女,跟阿三蛮般配的。”
你又问:“那她会不会对你一见钟情?”
我说:“不会,因为我属于冷血动物,不来电!而且,我这人一没才二没貌,三没绿卡四没钞票,她没有理由看上我的!”
“可是那她万一就是看上了你呢?”你扎着我不依不挠地问。
我说:“不会,我这么菜!除非是些眼神不好的女子。比如某某某,眼睛不好,高度近视,严重弱视,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所以才会把我当作丹麦来的那个王子,呵呵呵!”。
“哼!你小心点,让我知道,我饶不了你的……”电话里,你又训了我一把,这才不再追问我关于唐丽的细节。
五、左右为难
真的是天意!年初播音台改版招人,唐丽居然入选。成为《蓝色音乐》的女主持,与我一道搭档主持这档音乐类节目。
让我不好意思的是,每次开播,唐丽总是会抢先去开了门,倒了水,做好事前的准备。而且,她的热情周到有些让我受宠若惊。
《蓝色音乐》自然谈的还是音乐,还有心情。只是却不再涉及关于爱的话题;这一点,彼此像是有惊人的默契,不必多言。
唐丽很健谈,放音乐的瞬间,她通常会找些话题和我聊。但是我总会莫名其妙地扯上阿三,有意无意地。
有一次,唐丽说起了她的往事。她说她喜欢过一个男孩;那男孩和她是楼上下,他们一块长大:一起上学、一起读书、一起来回。
后来那个男孩搬去了北方,他们没有再见。可她忘不掉男孩的那双眼睛:美丽、忧郁、深情;像极了内敛的梁朝伟;她很喜欢,一直都是。
可阿三不同,他是个很好的伴,却末必有相通的心灵。
我心里特别难过,为我的阿三。但我并没有把这告诉阿三,我害怕他心伤。而且,唐丽说我是她难得的知己;我有些左右为难。
其实,人能做梦,总是件好事;有时醒着,反而容易疼痛。天真的人,并不是可悲,可悲的是天真了以后又发现了自己的天真,那才叫真可悲。
我以为这样裹着,就可以没事;至少可以让阿三伤得不那么彻底。然而,我错了,现实往往地不如人意——这几乎是一大定律。
唐丽最终还是选择离开。因为她实在爱不了阿三。
失恋的阿三越来越忧郁。他开始抽大口大口的双喜,灌大口大口的纯白,一改往日的俏皮活泼。
那时我才知道,阿三表面上虽然嘻嘻哈哈,骨子里却是严重痴情。只是当时时值期末,大家都忙着考试,自然我也顾不上他。
我劝他说:“兄弟,别想太多了,多注意身体,这日子还是得过的。”
他笑笑,拍拍我的肩,说没事儿。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播音台已经停播两周,唐丽也已经两个星期没有再见。她在院西,我们在院东,这之间也隔得怪远的;所以联系渐疏。
阿三渐渐地开始夜不归宿。他面无表情地抽烟,没完没了地堕落,隔三差五地喝得烂醉如泥。
我说:“阿三,晚上我们聊聊吧?”我只是担心他出事。
他说:“改天吧!我晚上有一点事。”他找托辞,还是一骨子的忧伤。
其实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叙叙了,自从他与唐丽分手以后。白天我要上课,晚上他要出去。白天我没有时间,晚上他逃避现实。
那一年,整个夏秋,全院系最忧伤的人,我以为莫过于阿三了。然而我错了,其实最忧伤的人是我。
六、唐丽事件
一个暑假,我全部用来打工。你在N镇,忙着考各种各样的证件。这之间,彼此少有联系。
九月,我兴匆匆地回到学校,离报到已经晚了一天。所幸开学初,并不会上课;照例会开一些班会。
我一边搁下行理,一边亲切地和阿三打招呼。阿三不啃声,闷坐在那里。他还是那个老样子,面无表情地抽烟,人更瘦了许多。
我打趣他:“小子,回家也没有养胖啊?这么瘦,你让我到哪去卖个好价钱呢?”
他依然不啃声,猛吸了一口烟,一跺脚,闷闷地走了出去。
我心凉了半截,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不管它,整理铺上的信件。两个月,已经够多,一共十三封。奇怪的是,有一封已经打开,上面的字迹酷似唐丽。展开来看,只是短短的一行话:
有的时候爱是种宿命,一眼万年,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神很粱朝伟?
唐丽,八月十五日
我呆在那里,一时间思绪万千;太多太多的丝线从四面八方纷纷地绕来。我心里乱,乱,乱……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
窗外的蝉声,吱吱吱地叫着,吵着,闹着……没完没了地,烦!
我跑去找阿三,努力地跟他解释。他一边自顾自地嚼着口香糖,一边笑笑地看我,那神情俨然看透了我。
我隐忍着。我只想把事实说清楚。可是他仰起了脖子,向着远处,用力地吐出了他那口香糖的残渣;然后高傲地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我僵在那里,一时间语塞。脸上难堪的笑容,瞬间凝固。不远处,一些回舍的同学好奇地朝这边张望。我无地自容。
可以接受别的任何一切,就是不能接受轻视。我立即打了电话给唐丽,约她出来吃饭。唐丽如约而至。她化了淡妆,唇上有淡淡的口红。
假戏真做,我和唐丽昂首地出双入对……当然是做给阿三看的。事实上,出了校门,我对唐丽就保持着分寸。我说:“唐丽,我只是把你当作我很好的知己”。唐丽微笑,很温婉的样子,她说:“我不放弃,我会一直等到你答应。”
我无力地摇头,笑笑。没有办法,由她。
晚上,很张扬地回到宿舍——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向阿三示威。可是还没等我站稳脚根,我的鼻子就已经挨上了一拳——阿三的大手笔,又准又狠——鼻子和左边的面颊瞬间生疼。血,似断线的珠子,大滴大滴地下坠。
我笑,冷冷地笑。我没有还击,因为我觉得他可怜——嫉妒已然淹没了他。我盯住他,死死地,一字一顿地说:“从今以后,你我不再是兄弟!就这样!”话虽然是从我口里说出的,可是我的心刹那间却是钻疼。
第二天继续处理我的信件。自然地,先挑你的。看着看着,心便慢慢地凉,慢慢地湿,慢慢地无助慢慢地哭。你说:“算了,我也不再爱了,累!放手!以后你去爱你的唐丽,我去爱我的莱昂纳多!再见了,别再烦我……最下面是一张唐丽画给我的素描:致我的梁朝伟!”天呐,这是哪里来的?几时寄过去的?……我知道,这又是阿三的大手笔。
对着他的左下巴,我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记漂亮的右勾拳。阿三对我怒目而视。
我并不惧他,咬牙切齿地说:“你真卑鄙……告诉你,我压根儿就没有爱过唐丽,跟她也根本没有什么!”
第三天,阿三毅然决然地搬出去住。我也再没有约会过唐丽。
一连几天,我心如止水。看透伤透爱透恨透;我的心一下子冷到了极点——打电话给你,你不接。写信件给你,你不回。所有的美丽,一瞬间灰飞烟灭:爱走了,你走了,阿三也走了,而唐丽只是一位我爱不了的知己。
七、为爱受罪
日子一天天地过,心一天天地哭,半死不活。
把时间排得满满,让自己忙、忙、忙,以便忘却我极度的忧伤。
不快乐那是自然。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谁可以让我上天入地?
人最怕的就是在无望中等待。既不洒脱,又不心死;既等不来春暖花开,又等不来鱼死网破。
偶尔会收到你寄来的卡片,在过生日时。淡淡数语,只有祝福,其余什么也没有。
唐丽她一直很傻,她铁了心地等我。我对她说:“唐丽,你别傻了,我的心里驻着一个人,你是知道的。”她说她不在乎,她会一直等我,等到我在乎。我无可奈何,只能独自多背一份罪过。
等等等等等等等……唐丽等我,我等你,阿三等着唐丽。三个人,一起疯疯傻傻受着爱情的罪……是我们不可饶恕,还是我们习惯了背负?也许,你真的已经找到了你的罗密欧。
八 、爱了恨了
一晃就是两年。六月,疯狂的季节。整个流行校园流行着一种疾病,叫做感伤。随处可见的是神情黯然的流浪歌手,和一大堆的徐志摩等着“再别康桥”。
其时,我已在C城的一家单位实习了半年,表现良好。唐丽则在一个剧团落了脚,不好不坏。阿三自然是父母的关系,进了机关的下属单位。这一切,如果没有意外,几成定局。
唐丽一再地问我,是不是就留在C城。我笑,假意说还没想好。
很意外,晚上你打来电话。还是那样可爱的声音,楚楚可怜得让人心碎。隐约听出你在电话里流泪,猜测着可能也是因为分离。
我问:“你还好吗?”
你不说话。
“你来C城吧?”
“好!”你说,我寄去的情书,你都还留着……”
我哭了,我以为这是一种证明。其实不然,这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毕业后,你找进一家台企,我在原单位。彼此不过三站路的距离,尽可以天天相会。原以为,幸福可以就这样长期相随,多年的守候终于修成正果。那些日子里,我的心总是漾满美美的幸福。
再见到唐丽的时候,阿三已经又走在了她身边,一如初见。
远远地,阿三对我微笑,还是那样的表情,还是去车站接我时的那身休闲服。我抿一抿嘴,低着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右肩。
后来我才知道。毕业聚会的那一晚,阿三喝得烂醉如泥地去找唐丽,边说边哭。他说他爱了她三年了,一直都是,从一而终。如果她还不爱他,他就去卧轨算了。
唐丽终是心软,止不住地哭了。她看到我身边的你,她也无力再等了。阿三并没有不好,她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回绝呢?他是如此地爱她!
阿三后来,给我寄了一封信。他说他知道了一切,让我原谅他对我的误会。他问我还能不能再做好兄弟?这是那一次我遇见他时,他咬着嘴唇所没能说出口的。
我回信说,当然可以,还让他和唐丽一起来为你庆祝月底的生日。
一点都看不出你的变故。我还是那样幸福地奔来奔去。生日的那天,一大早便请了假,去外面逛了一大圈,挑来你喜欢的西服:黑色、华伦天伦、全棉。
买了大朵大朵的玫瑰,放在花瓶里。然后下午便忙着购菜。你说那天你工作紧,来不及做菜。就让我代劳,地点就在我租住的小屋里,外面吃不干净。我不亦乐乎地跳来跳去,一整天就为了换你一个笑容。
晚上,唐丽、阿三如约而来。等到六点,你赶了回来,身边是一位中年的男子,你说是你的直接上司。
那一晚,酒喝得很闷。我没有送你,我说太累了,想早点睡。
一个星期,彼此没有联系……再去你宿舍的时候,晚上,八点的样子。喝了点酒,忽然想去看看你,没有打电话给你;径直乘了车过去。
灯光很暗,门没有锁,虚掩着。轻轻推开,一幅画面刺伤了我的眼睛:那个男子正坐在你的对面,他拉着你的手,昏暗的灯光下,你们轻轻地说话。我没有说话,甩门而去,用力地、很重地……你追了出来,在身后大喊,可是我没有回头。
第二天,便辞了职,去了另一座城市。你送的领带、照片、手机号码,统统都扔掉……再见了,我最爱的人;再见了,我熟悉的城市……“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留言。
九、初恋如酒
零零碎碎的日子,碎碎零零地过。没有人知道我是怎么撑过这难捱的两年,终于决定给自己一个了断。
当然知道,我们的爱,无可挽回。因为对于一个爱情至上的人,我的爱不容破碎。它就像一只花瓶,精致得不能再精致,我愿用生命去呵护。可是在那一个瞬间,它坠地成灰,摔得粉碎,再难复合。
其实,我知道,我并不是留恋过去。我只是留恋我的爱情,我只是留恋爱情本身;对于破碎的花瓶,我毫不可惜。因为知道它已经破碎。
我想我是爱你的,过去是,现在也是,只是爱的性质不同而已。过去是燃情之恋;现在是笑着祝福。
我已经不再恨,我已经没有恨。我真的只剩下爱,只剩下对你的祝福。我为什么要恨呢?我恨了你我就快乐么?不是,当然不是。快乐取决于自己。我为什么不去祝福呢?一段旧爱既然无法挽回,那为什么不去为对方祝福呢?对方不幸福难道我就因此而快意和幸福么?不是,当然不是。幸福来源于大爱。
我会有我的幸福。我这样哭出来,雪也便会化开。我这样哭出来,过去也便已不再。我这样哭出来,是为了不再冰封我自己。我有我明天的爱,我会有我明天的幸福。喝完这杯初恋的苦酒,我想我该笑着祝福。至少明天的太阳,还是照样灿烂地升起,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