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童小说中女性悲剧的成因是什？

1 人身依附意识

应该说文本中女性悲剧根源的突出表现即为人身依附意识。

苏童笔下的女子大都有着类似的生存意识，她们富有个性，但永

远摆脱不了男人，追逐依附男人好像是每个女人生活的动力，也

是她们争斗的目标。  我们看到，《妻妾成群》中的颂莲，她是一位

读过书、受过教育的女性，但连这样一位可谓是知识女性在家道

中落后，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给有钱人家做妾的道路，进入陈家，

她尽力克制对雁儿的愤怒，与梅珊、卓云用尽心机、明争暗斗，因

为她清楚地意识到她最需要做的就是讨好陈佐千，她忍了、让了、

顾全陈家面子了，那么她对陈佐千的依附地位才不致动摇。    尽管

最终结果事与愿违，我们还是看到她在陈家唯一自觉的意识和行

动乃是人身依附及讨好陈老爷。［1］《妇女生活》中的娴，在孟老板

跨进照相馆的一刹那，“她似乎预知孟老板的出现会改变她以后

一生的命运”，她从一开始就把自己未来的生活寄托于一个未知

的男人，而最终被抛弃的悲剧在她看来只是因为那次孟老板错误

地让她怀孕而自己怕疼没敢堕胎。    由于孟老板的伤害，她憎恨世

界上的所有男人，但自身的软弱无力却又使得她不得不投靠男

人。她的女儿芝由于生理的原因( 不能生育) 导致了心理上对丈

夫莫名其妙的怀疑，加剧了对她们夫妻关系的焦虑不安，她实际

上则是更深层次的人身依附: 由于极其害怕失去丈夫，所以表现

出一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    萧严格控制丈夫的经济，以此来达到

永远拴住丈夫的目的。正如她说: “我为什么不是个男人? 我不

喜欢女人的生活。我瞧不起女人，我也瞧不起自己。”《红粉》中，

在妓院被取缔后，昔日的妓女小萼、秋仪拒绝改造，她们依然迷恋

曾经的妓女生涯，秋仪曾对老蒲说: “什么都是假的，你对我好是

假的，我讨你欢心也是假的，他们封闭了翠云坊也是假的，我就不

相信男人会不喜欢逛窑子，把我们撵散了这世界就干净了吗?”

历来妓院是男性中心文化视女性为玩物的一个标志性的场所，男

人在妓院中花钱，女人则靠出卖肉体来维持生活，即便妓院可以

被废除，但那种妓院文化在人们心中的遗留、沉淀却无法铲除。    

小萼、秋仪拒绝改造、迷恋烟柳生涯正是一个很好的说明。





2 自轻自贱的自卑心理

女性依附意识的又一重要心理表征则是自轻自贱。几千年

来，女性一直处在“男尊女卑”的男权文化的笼罩下，被这一社会

文化所牢牢地禁锢着，她们内心也从未对这种文化质疑过，理所

应当的扮演着这种文化所赋予给她们的角色。    如《妻妾成群》中

的颂莲，本是一个很有个性也很有女性自主意识的女性，但在陈

府里，她唯独不敢得罪陈佐千。而且在陈佐千过五十大寿时，颂

莲的委曲求全之举把她的自贱心理表现得淋漓尽致，正如她后来

在激愤之间说: “女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女人到底算什么东西，就

像狗、像猫、像金鱼、像老鼠，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人。    ”但可悲的

是这只是颂莲一时情急的激愤而已，她并没有进行反思，甚至是

走上林道静式的的反抗之路。又如娴在被孟老板抛弃之后，在离

开公寓时，“回头仰望着八层的那个窗户，天鹅绒的窗帘依然半

掩，她听见窗内有人哭泣，那个女人就是她自己”，这时候的娴承

受不了被抛弃的厄运以至欲哭无声，而那幻觉出来的声音正好衬

托出她依附意识受挫后的悲哀。    ［2］她对自己无能为力，一切都掌

握在孟老板手中，她像一颗小草一样随着孟老板这股风来回倒。

再如《红粉》中的小萼说: “我没有办法，谁让我天生是个贱货”，

从麻袋工场里回来后与老浦周旋的种种态度，这一类的叙述都将

我们引向对她们感伤姿态下的内心的审视，由于女性长期处于被

剥夺话语权的状态，她们下意识的表现出一种自卑自怜心理，默

认了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无法改变。    





3 女性之间的对立

依附意识的又一变态反映乃是女性间的对立、乃至自相残

害。在苏童笔下，无论是扮演什么角色的女性，妻或者妾、妓女还

是情人，她们作为女人从来没有想过如何摆脱男人，从而建立自

己的社会地位，赢得自己的自由和尊严。  她们总是擅长于通过刺

伤自己的同胞来达到争夺男人的目的。  她们相互之间争宠夺爱，

斗得你死我活，哪怕是以牺牲自己那得之不易的亲情、友情为代

价的，她们乐于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的女人的痛苦上面。  妻

妾成群中四位太太在痛苦中一齐拴在一个男人的脖子上，像四

颗枯萎的紫藤在稀薄的空气中互相绞杀，为了争夺她们的泥土和

空气。  ［3］但结果最终是死的死，疯的疯，均是以悲剧来结尾的。  

可怜她们同是苦命人，却为了争宠，斗得你死我活，最终非但没有

逃脱悲剧命运，反而使她们灵魂扭曲，痛上加痛。《红粉》中的小

萼和秋仪，这对红尘姐妹之间曾经是相依为命，后来错综而悲伤

的情感里参杂了爱情和友情，她们之间又无不存在着妒忌与醋意。    



最后终于在异己的力量的驱使下，一切的爱情、友情都被踩

在了脚底下。小萼对秋仪无情无义的背叛和秋仪对小萼冷酷犀

利的逼视，在昔日的姐妹情意中抹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妇女

生活中的三代母女之情，在她们相互之间的咒骂和怨恨之中，

已被毁灭的彻彻底底。  她们内心世界的千疮百孔来源于美好人

伦之情的彻底崩溃。  本来应是温暖和谐的母女人伦之情，在她们

之间却被践踏的一钱不值，实在是可悲、可怜又可恨!





4 依附金钱

俗话说，女人只有经济独立了，人格才能独立。  苏童笔下的

女性很少有经济独立的。与其说她们是依附男人，倒不如说是依

附金钱。如《红粉》中的秋仪，在她看来，只有有钱的男人才最可

靠，男人和金钱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因此，投靠一个有钱的男人

则是她的生活目标。  而且她们所处的时代已经为女性解放打开

了大门，但是秋仪留恋着往日的生活，拒绝劳动改造，小萼则认为

一个月的劳动报酬太少，还没有当妓女挣钱来得多。因此不屑于

那点微薄的收入。又如《妻妾成群》中颂莲与陈佐千的一段关于

女人和金钱的关系的对话则表现得更为直白，正如陈佐千说:

“应该说是女人都想跟有钱人。    ”所以说女人依附男人的实质则

是对金钱的依附。这一问题则触及到了女性悲剧命运的根本之

点: 女性经济不能独立，她就不能获得解放，得到自由的前提是经

济、人格的独立。［4］苏童小说中的女性，大都是因为失去了经济

来源，才对男人造成了强烈的依附。  她们将男人当做救命草，将

自己的全部人生都托付在男人身上。  这各种各样的女性们都不

能认识到生活只有靠自食其力才能永久。有的认识到这一点了，

但她不愿意革新改变。这一女性自身人性深处的弱点就是苏童

红粉小说带给我们的思考，也是女性悲剧命运的深层内涵之所

在。  









5 文化视野的局限

此外另一重要因素则是女性知识的匮乏和文化视野的局限。  

苏童小说中的女性除了颂莲受过不完整的大学教育外，其余基本

都没有读过什么书，受过什么教育。  同时她们又生活在一个狭窄

的生活圈中。不接触外在世界，也不接受新活的思想，这必然导

致她们的视野局限、目光短浅。这一点在《妻妾成群》中的颂莲

身上体现的最为明显，她应该算是苏童笔下读书最多的一个女性

了，当她嫁入陈家做妾时，丝毫没有体现出一个知识女性应有的

见识与气度，夹杂在妻妾争风吃醋的日常矛盾中，自得其乐。    时

不时的撒撒娇、耍耍性子就是显示她作为一个知识女性的权利，

在她看来受过教育应是她受尊重的资本，她以此为豪。当飞浦问

她有什么书时，她说一本也没有，因为书对她没什么用处了，我想

书中肯定没有教她如何争宠、如何才能在一个封建大家庭中争得

地位，所以书对她来说没用了。    应该说颂莲是最有可能走上反抗

道路的女性，可惜是她自己断了这条路。［5］我们还能说什么呢?

还有卓云的女儿和颂莲没好气的对话，好像让我们看到了十几年

后又一个妻妾争斗的局面的出现。  这么年幼的女孩，她们的知识

文化只能是从上一代传承或者受家庭环境的影响，可惜她们接受

传承的依然是一种可怕腐朽的文化。  和她们的母亲一样，利用仅

有一点的那可怜的知识去算计别人、去害别人，何谈让她们去教

育子女呢? 再如《红粉》中的小萼和秋仪这两个风尘女子在妓院

被取缔后，在热浪滚滚的社会大变革中，依然麻木、无知，丝毫没

有意识到新生活曙光的到来，她们依然回味过去，留恋曾经依附

男人的生活。    一旦没有了依附，她们的生活则失去了方向。

苏童的小说所反映出来的女性文化无疑是灰色的，这种女性

文化是没有独立品格的，是依附于整个男性文化中心的。我们感

受到的更多的是痛苦和恐惧。  我们似乎听到一个个痛苦的灵魂

在哀鸣。［6］这一幕幕的悲剧引领我们穿透女性生存状态的表象

而探究其深层的文化意义，同时呼唤处于男权文化中心的女性的

自省和自强自立，这也许是苏童小说带给我们的最有意义的启

示。    

你可以自己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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