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进大观园
剧情简介:
刘姥姥是狗儿的岳母,狗儿姓王,当年他祖上也曾作过小官,因而认识王夫人之父,为贪图王府的权势就认了宗。其后,狗儿的祖父过逝了,家道中落,就迁出城外务农,因家中人口简单,孩子无人照料,就把寡居的岳母接来同住,借以照料。这便是刘姥姥与贾府的很牵强的一点关系。
刘姥姥一进荣国,耳闻目睹荣府表面上是一派荣华繁盛的景象,由此“一进”便正式揭开了《红楼梦》故事的正传,便开始了对现实生活深刻的描写与对封建末期社会的解剖。
二进荣国府,则深入到贾府的许多角落,引出了贾府衣,食,住,行玩等各个方面。这次刘姥姥所接触的人物之多,所见的场面之广,感受惊叹之深,都胜过了第一次。角色也由王家的亲戚成为了贾母的座上宾,出席了贾府丰盛的家宴,游览了大观园。作者透过刘姥姥的观察、体验、评论,进一步地表现了贾府主子们的享乐与奢侈,既写出了贾府鲜花著锦之盛,又为日后贾府败落巧被救埋下了伏笔。
刘姥姥三进荣国府时,贾府已面临家破人亡,一片萧索凄凉。贾府的老祖宗贾母已死,昔日泼辣的凤姐病得骨瘦如柴,神情恍惚,只得把自己的独生女儿托付给这位昔日来打抽风的穷老婆子。
刘姥姥这一角色的意义就在于此:用她引出故事,推进情节,前后一以贯之。刘姥姥从内里,从近出处对贾府进行透视和详察,情节因此得以开展,便能更深入与细腻地展开贾府内部的生活细节。
剧本:
秋尽冬初,家中冬事未办,狗儿心中烦虑,喝了几杯闷酒,在家无端寻事。
刘姥姥看不过去,便劝道:“姑爷,你别怪我多嘴,庄户人家,哪一个不是守着多大碗吃多大的饭。你托老人的福,从小吃喝惯了,有了钱顾头不顾尾,没了钱,就瞎生气。如今咱们虽在城外,终是天子脚下,遍地皆是钱,只可惜没人去拿罢了。”
狗儿道:“难道叫我去打劫?”
刘姥姥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谋划到了,靠菩萨保佑,有机会也未可知。你们原和金陵王家是亲戚,何不去走动走动。他们拔一根寒毛,比咱们的腰还壮呢。”
狗儿一听有理,便让老老带板儿去试试。
于是,刘姥姥带了板儿进城。那时,荣国府正是兴旺时期,大门前石狮子旁,簇拥的马车轿车进进出出,几个挺胸凸肚的人指手画脚坐在门前。刘姥姥陪笑着上前,打听一个在内当差的远房亲戚。那些人便让她绕后街门进去。
那亲戚原先得过狗儿帮助,又想在刘姥姥面前显弄自己在贾府的体面,便答应带她去见凤奶奶。进了凤姐的院门,先见了平儿,倒了茶,等着见凤姐。
刘姥姥闻得一阵香气扑面来,身子似在云端里一般,满屋中之物耀眼争光,使人头晕目眩。忽听得咯当咯当的响声,似乎打箩筛面一般,不免东瞧西望,只见堂屋中柱子上挂着一个匣子,底下坠着一个秤砣般的东西,不住的乱晃,“当”的一声,如金钟铜盘一般,吓了一跳。正待问时,忽听丫头说:“奶奶来了。”
刘姥姥拜了数拜,问姑奶奶安。
凤姐忙说:“不拜罢,我年轻,不大认得,也不知是什么辈分,不敢称呼。”
刘姥姥叫板儿出来作揖,板儿躲在身后,死活不肯。
凤姐道:“亲戚家不大走动,都疏远了,知道的说你们弃厌我们,不肯常来,不知道的小人,还只当我们眼里没有人似的。”
刘姥姥忙念道:“是我们家道艰难,走不起,来了,看着也不象。”
凤姐笑道:“不过赖着祖父虚名做个穷官罢了,不过旧日的空架子。朝廷还有三门穷亲戚,何况你我。”说着叫人抓些果子给板儿吃。
刘姥姥身心方安,便说道:“我今日带了你们侄儿来,不为别的,只因他爹娘在家里连吃的也没有了。天气又冷,只得奔了你老来。”一边推板儿:“你爹在家怎么教你的?打发咱们来作什么?只顾吃果子。”
凤姐早已明白:“不必说了,我知道了。”便安排一桌客肴,叫刘姥姥板儿过去吃饭。
吃完了,刘姥姥咂嘴道谢。
凤姐道:“论亲戚之间,原该不待上门就有照应才是。但家中事情太多,太太又上了年纪,一时想不到的,我接着管事,都不大知道那些亲戚。大有大的难处。你既大老远的来了,又是头一次向我开口,怎好叫你空手回去。可巧昨日太太给丫头们作衣裳的二十两银子还没动呢,你不嫌少,就先拿了去。”
刘姥姥眉开眼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呢,你老拔一根寒毛比我们腰还壮呢。”
凤姐笑而不睬,叫平儿把昨日那包银子取来,又拿出一串钱来,都送到刘姥姥面前。
刘姥姥千恩万谢,拿了银钱,告辞而去。
二进大观园
刘姥姥带了一袋枣子、南瓜和野菜来见二奶奶。正好平儿从园子里喝了酒回来。
刘姥姥忙问安:“姑娘好。”又说:“今年多打了粮食和瓜果蔬菜,这是头一起摘下来的,没敢卖呢,留的都是最好的,孝敬姑奶奶、姑娘们尝尝。姑娘们天天山珍海味的吃腻了,吃个野菜儿,也算我们的穷心。”
平儿道:“多谢费心。”吩咐丫头倒茶。丫头见平儿脸上红润,便笑她。
平儿道:“七八十斤螃蟹,一斤只称二三个,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都是有名儿的,一人吃两个。”
刘姥姥道:“螃蟹今年值五分一斤,再搭上酒菜,倒要二十多两银子呢。阿弥陀佛,这顿饭钱够我们庄家人过一年的了。”
平儿问:“见过奶奶了吗?”
刘姥姥道:“见过叫我们等着呢。”
丫头说:“二奶奶说,大远的,难为她扛了些东西,晚了就住一夜再去。老太太听了,要见一见呢。”说着,引刘姥姥往贾母这边来。
刘姥姥进了贾母房中,只见满屋珠围翠绕,花枝招展,众多美女聚集,搞不清是何人。只见一张榻上歪着一位老婆婆,身后坐着一个美人般的丫头,在那里捶腿,便知是贾母,忙上来陪笑:“请老寿星安。”
贾母欠身问好,叫人端过椅子。贾母道:“老亲家,多大年纪了?”
刘姥姥说:“今年七十五了。”
贾母向众人道:“比我大好几岁呢,这么大年纪还这么硬朗,我到了这个年纪还不知怎么动不得呢。”
刘姥姥笑道:“我们生来是受苦人,老太太生来是享福的。若我们也这样,那些庄家活也没人做了。”
贾母道:“眼睛牙齿可好?”
刘姥姥道:“都还好,就是今年左边槽牙活动了。”
贾母道:“我老了,都不重用了,眼也花,耳也聋,记性也没了。听凤丫头说,你带了好些瓜果菜来,我叫她收拾去了。我正想吃地里现摘的瓜儿菜儿。”
刘姥姥说:“这是野菜儿,不过吃个新鲜。依我们倒想鱼肉吃,只是吃不起。”
凤姐见贾母高兴,忙道:“我们这里虽不比你们场院大,空屋子还有两间。你住两天,把你们那里的新闻故事说些给老太太听听。”
刘姥姥喝了茶,便把乡中所见所闻说与贾母听,贾母越发有了趣味。
第二天清晨,天气晴朗。大观园里乌压压堆着些围屏、桌椅、大小花灯之类,五彩炫耀。船坞里撑出两只船来。
贾母带着一群人进来。一个丫头捧过一个大荷叶式的翡翠盘子,里面养着各色菊花,贾母拣了一朵大红的戴上,回头对刘姥姥笑道:“过来,带花儿。”
一语未了,凤姐拉过刘姥姥,笑道:“让我打扮你。”把一盘花横三竖四插了她一头。
贾母与众人笑得不住。
刘姥姥说:“我这头也不知修了什么福,今儿这样体面起来。”
众人笑道:“你还不拔了摔到她脸上,把你打扮成了老妖精。”
刘姥姥笑道:“我虽老了,年轻时也风流,爱个花粉儿的,今儿老风流才好呢。”
贾母问:“这园子好不好?”
刘姥姥念佛道:“我们乡下人到了过年,都上城来买画儿,都说怎么也得到画儿上逛逛。我今儿进这园子一瞧,却比画儿还强十倍。”
吃饭的时候,凤姐儿和鸳鸯商议定了,拿一双象牙镶金的筷子给刘姥姥。刘姥姥见了,说道:“这叉子比我那里铁锹还沉,哪里拿得动它。”说得众人皆笑。
凤姐故意拣一碗鸽蛋放在刘姥姥面前。
贾母说:“请。”
刘姥姥站起身,高声说道:“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个母猪不抬头。”众人哈哈大笑,个个弯腰屈背,蹲着笑,喷出茶水来。
刘姥姥拿起筷子,只觉得不听使唤,道:“这里鸡儿也俊,下的蛋也小巧,怪俊的,我且得一个。”
凤姐道:“一两银子一个呢,你快尝尝,冷了就不好吃了。”
刘姥姥伸出筷子要夹,哪里夹得起来,满碗里跑,好容易撮起一个,才伸着脖子要吃,偏又滑下来,滚在地下,正要去拣,早有人拣了出去。
刘姥姥叹:“一两银子,也没听个响儿就没了。”
瞅了个机会,凤姐对刘姥姥说:“你别多心,刚才不过大家取乐儿。”
咱们哄着老太太开心,可有什么恼的。”
喝酒时,刘姥姥逗趣说:“今儿实说罢,我喝了酒,恐失手打了这瓷杯,有木头的杯取来,我便失手,掉在地下无碍。”众人听了又笑。
凤姐道:“果真要木头的,我就取来,可有一句:这木头的可不比瓷的,它都是成套的,定要吃遍一套方使得。”
刘姥姥想:我不过取笑儿,果真竟有。金银杯倒见过,从没见过木头杯。别管它,横竖这酒蜜水儿似的,多喝点无妨。便说:“取来。”
刘姥姥一看,又惊又喜:一连十个大小连下来,大的足似小盆子,极小的也有手里杯子两个大,一色画着山水树木人物。
刘姥姥忙道:“好姑奶奶,饶了我罢。”
贾母笑道:“说是说,笑是笑,不可多吃了,只吃这头一杯罢了。”
刘姥姥道:“阿弥陀佛,我还是小杯吃罢,把大杯收着,带回家慢慢吃罢。”
众人又笑。
凤姐夹起茄子送入刘姥姥口中:“你们天天吃茄子,尝尝我们这茄子,可口不可口?”
刘姥姥笑道:“别哄我了,茄子跑出这个味儿来,我们不用种粮食,只种茄子了。”
众人笑了:“真是茄子,不哄你。”
凤姐又夹些,刘姥姥细嚼半天,笑道:“有一点茄子香,告诉我什么法子弄得,我也弄着吃。”
凤姐笑道:“这也不难,你把茄子刨了皮,净肉切成丁,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肉、香菌、新笋、蘑菇、五香干子、各色干果子都切成丁,拿鸡汤煨干,将香油收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密封,要吃时拿出来用炒的鸡丁一拌就是了。”
刘姥姥听了,摇头吐舌:“我的佛祖,倒得十来只鸡来配它,怪不得这个味儿。”
丫头们端了两个小捧盒,一盒内两样蒸食,一样是藕粉桂花糖糕,一样是松瓤鹅油;,另一盒内两样炸的,都是一寸的小饺儿。
刘姥姥见小面果子玲珑剔透,各式各样,拣了一朵牡丹花样的:“我们乡里最巧的姐儿也剪不出这么个纸的来。我又爱吃,又舍不得吃,包些回去给她们做花样子。
众人都笑了。贾母道:“回去时,我送你一瓷坛子。”
吃完饭,一行人带刘姥姥逛。走到省亲别墅牌坊下,刘姥姥道:“这里还有大庙呢。”爬下磕头。众人笑弯了腰。
刘姥姥只觉腹内乱响,便要了两张纸,去了厕所。蹲了一会,只觉眼花头晕,不辨方向。找了半日,只见有个房门,便进去,见迎面一个女孩儿,满面含笑,刘姥姥忙赶来拉她,“咕咚”一声撞到板壁上,把头碰得生疼,原来是一幅画儿。她见有一个小门,掀帘进去,只见一个老婆子迎她而来,满头插花,只是笑不答言,伸手一抹,原来是面镜子。此时她走乏了,又带七八分酒意,便一屁股坐在床上,身不由己,前仰后合地一歪身睡熟了。
刘姥姥住了两三天,把古往今来没见过的,没吃过的,没听过的,都经历了。她带着板儿来见凤姐,奶妈抱着大姐儿正哄着。
刘姥姥道:“我这一回去,没别的报答,唯有请些高香,天天给你们念佛,保佑你们长命百岁,就算我的心了。”
凤姐道:“从没象昨儿那么高兴,一个园子倒走了多半个。只是大姐儿发热了。”
刘姥姥道:“大姐儿只怕不大进园子,生地儿,小孩子原不该去,只怕扑了风,又遇了什么神了。”
凤姐儿道:“我这大姐儿时常生病,也不知什么缘故。”
刘姥姥道:“富贵人家养的孩子娇贵,奶奶以后少疼她些就好。”
凤姐道:“这有理。我想起来,她还没名字,你给她起个名字,借借你的寿,庄稼人贫苦些,压得住她。”
刘姥姥笑问:“不她几时生的?”
凤姐道:“正是不好呢,可巧是七月初七。”
刘姥姥忙笑道:“这个正好,就叫巧姐儿罢,这叫以毒攻毒,以火攻火。姑奶奶依我,必长命百岁。长大了,遇难成详,逢凶化吉,都从这个巧字来。”
凤姐欢喜,忙谢道:“保佑她应了你的话。”一边吩咐平儿打点东西:青纱一匹,另有月白纱配里子,两个蚕绸,两匹绸子,一盒点心,一口袋御田梗米,一口袋园里的果子和干果子,一包八两银子是凤姐的,两包各五十两银子是太太的,两件袄儿、两条裙子、四块包头、一包绒线是平儿的。刘姥姥千恩万谢。
三进大观园
贾府被抄,贾母去世,凤姐病在床上,刘姥姥带着青儿进府探望。
刘姥姥见凤姐儿骨瘦如柴,神情恍惚,心里悲惨起来:“我的奶奶,怎么病到这个份儿,我怎么不早来请姑奶奶的安。”
凤姐道:“巧姐儿呢,见过姥姥没有?你的名儿还是她起的呢,就和干娘一样,你给她请个安。”
刘姥姥拉着她的手:“阿弥陀佛,折杀我了。”
晴儿拉姥姥到一边:巧姐被拐卖到窑自去了,二奶奶还不知道呢,时下没钱去赎啊。
姥姥心痛忙道: “好姑娘,还记得上回的蝈蝈儿吗,我们屯里多得很,若去了,要一车也容易。”
凤姐道:“不然,你带了她去罢。”
刘姥姥笑道:“姑娘千金贵体,绫罗裹大的,吃的是好东西,到了我们那儿,我拿什么哄她玩,拿什么给她吃呢?这不是难为我了么。”说着,自己哭笑了。
凤姐道:“我愿意给。”
刘姥姥道:“这是玩笑话儿罢,放着姑奶奶这样的,大官大府人家只怕还不肯给,哪里肯给庄稼人。”
刘姥姥道:“虽说庄稼人苦,家里也挣了几亩地,打了一眼井,种些菜蔬瓜果,一年卖的钱也不少,够吃的。这两年姑奶奶时常给些衣服布匹,在村里算过得去的了。前几日听说老太太没了,就在地里哭了一大场,赶着进城来了。”又掉下泪来。
见凤姐愈加不好,刘姥姥走到炕前,嘴里念佛,便说屯里什么庙有感应,灵得很。
凤姐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金镯子:“求你替我祷告,要用供献的银钱,我有。”
刘姥姥道:“姑奶奶,不用这个,我们庄稼人许个愿,好了,化上几百钱就是了,哪用这些。我替奶奶求去,也是许愿,等姑奶奶好了,要花什么,自己花去。”
凤姐知道刘姥姥一片好心,不好勉强,说:“老老,我的命交给你了,我的巧姐儿千灾百病的,也交给你了。”
突然有人喊:巧姐被拐到妓院去了。
凤姐一听顿时吐血对着姥姥:千万帮我送回金陵,巧姐……含泪而去……
灯光暗,只听到,凤姐,二奶奶……
旁白:机关散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生前心已碎,死后心空空,家富人宁,终有个,家散人亡各奔腾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忽喇剌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
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终难定。
听说贾雨村贪赃枉法,又被参了一本,特批革职查办,皇上看二爷年少无辜下狱回家,诶算你造化大。
宝玉,头花蓬乱,似疯又癫的走上场。
姥姥突见宝玉:宝二爷,老夫人,二奶奶都去了……
宝玉听了:无声在吟,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早去早好,免得受罪了。疯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