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那天,天上出现了一轮深红色的太阳,红的异常妖艳,这轮红日在天上挂了三天三夜,人心惶惶,有化缘的和尚路过,便带我回了静清寺。
静清寺安静,详和,万物灵气都仿佛聚在于此,那年我三岁,寺中长老便给我赐名叫无叶,负责长厨的师兄对我很是照顾,他从小是孤儿,被遗弃在寺门口,和尚们都叫他无尘,无叶最喜欢无尘做的饭,虽然食素却有鸡腿的香气,这让无叶非常满意。
五岁时无叶贪玩去后山捉山雀,结果迷了路,林子很大,转转悠悠总能回到原地,无叶又饿又累干脆趴在树干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无叶,无叶……”无叶朦胧看着远处微弱的火光喊道“我在这,我在这,……,”火光越来越近,无叶看清了来人是无尘,他满头大汗,手上和脚上多处都被树叶和不知是什么东西划过的伤口,无叶看着无尘猛的哭了起来,泪水像泉水一样源源不断,无尘把无叶抱起紧紧的护在怀里,任由她的眼泪失了整件衣衫。
无尘二十岁,无叶十六岁,那年山下发了场瘟疫,这场瘟疫比想象的要严重很多,瘟疫无法克制,无尘带着几十个寺中的师兄下山救灾,在无叶的软磨硬泡下,无尘终是妥协勉强带她一块下山,一路上生灵涂炭,寸草不生,毫无生气,乡民闭门不出,有些小村落几乎无一人幸免于难,下山三个月有余,瘟疫并未好转,反而来势汹汹,愈加越烈,无尘劝了无叶好几次让她回静清寺,无叶就是不肯,她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她知道在哪儿都没有在他身边安全。
巫医说要找一种红花无叶的草药来自瘟疫,无叶看着寸草不生的荒草林有些茫然,拾起锄头,却不知该挖些什么,师兄们也有几个染上了瘟疫,再不找到救治的草药,恐怕性命难保,无叶刨着荒草地,不小心手被划出一道血口,血滴到了枯草上,一瞬间,沾到鲜血的枯草瞬间复苏,迅速地长出了嫩芽,开出了一朵红色无叶的花,红得妖艳至极,无叶激动地拿着花去找巫医,巫医狐疑的看着无叶问道“这花哪来的,”无叶有些迟疑却并未说话,巫医又道“这花只有黄泉路上有,不死也非生,你能得到此花也并非凡人”无叶无奈便把真相告之,巫医听完,噗的一声,跪倒在地,她求无叶救乡民,但也有私心在里面,她唯一的儿子也染上了瘟疫,她跪在地上使劲的磕头,血从额头上渗出来沾染到地上,无叶很想救人,但唯一的方法却要牺牲她的性命,她开始害怕了,害怕会永远失去无尘。
晚上无叶拉着无尘到荒地里看星星,师兄也染上了瘟疫,无尘虽然有些焦急,但还是一脸温柔陪着无叶看星星,他们并肩两坐,无叶打破了沉静“无尘,师父说十八岁就送我回家了,家中十八岁以是最晚出嫁的年龄,我虽未见过父亲,但他每年都来信,今年的信上说,待字闺中的女儿只有我了,希望我能快点回去,觅一份良缘,你觉得呢?”无叶低着头,等侍着无尘的回应,无尘有些失神,心脏的位置有些悸动,又有些不安,有太多的原因无暇顾及,但却又不得不顾,无尘陷入了无止境的沉默中,回过神只看到无叶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
两日后,巫医搭好了祭坛,在萧条的人群中无尘始终没看见无叶,只见巫医在祭坛上说着什么,好像是在念什么咒语,念完咒语把四周的长明灯都点上了火,无叶身着火红的长袖裙,长发随意散在腰上,眼里平静如水,巫医用匕首划开了无叶的手腕,虽然有些疼,但已经不在乎了,无坐跑向祭坛,想把无叶拉回来,可是他明明看到祭坛上的一切却并不能靠近,靠近的每一步都呼吸困难,心如绞痛,如一千只蚂蚁爬满全身,无叶看不见祭坛外的一切,也听不见无尘一直在嘶吼她的名字,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沉,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直到安静的闭上眼睛,眼角流出了眼泪,她还是没有看到他出现,祭坛外无尘早已面如死灰,每一步都像走在利刃上,但就算是千疮百孔,那又如何,只要上面的人是无叶,只要受伤的是无叶,那就不能停下,不能让她哭。
巫医吹灭了长明灯,祭坛上的无叶早已消失不见,巫医给了无尘一颗种子,她说并非她所愿,牺牲是要有资格的,而无叶有,它是黄泉路上的彼岸花,吸食人生前记忆而维持生命,人类的喜怒哀乐,都是她的养分,她是彼岸花的花神,能复苏万物解百忧,这是她的资格也是宿命,别怪我,能救千万人舍一人,那便值,这颗种子回去种下悉心照料,这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
无尘小心翼翼的把种子捧在手心里,回静清寺把种子种在了梨树下,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它发芽长大。
两年后,“师兄,开花啦,梨树下突然长出了一朵无叶红花,快去看啊”无尘丢下扫帚冲冲跑了过去,远远的他看见梨树下站着个红色衣裙,头发散落在腰上的女子,无尘上前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