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清离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的面容,该是个绝美的女子,映着身上大红的嫁衣,发髻上沉重的发饰,极是好看,可她却看不出任何高兴的迹象,反而柳眉轻蹙。
站在她身后的男子本是盯着她出神,被她一句淡淡的质问牵回神来,沉默片刻,才似下定决定般说,
“如今天下动荡,百姓流离失所,只有杀了那狗贼,才可换来一线生机,清离,我…”
“所以你才设计,将我嫁入言襄府中,伺机杀了他对吗?”清离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笑得粲然,却带着几丝嘲讽,“我原以为,在这乱世之中,能伴你信你,可没想到,你能如此轻易的将我舍弃。”
“清离…”男子急急想要开口辩解什么,却又无从说起,毕竟,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亲手策划,他总归无法逃脱干系。
“乾意,你不必再说,我已答应了要嫁,便断不会食言,古有西施以身侍敌,今日再多一个清离也无妨。”
说罢,清离终于转身,直视身后之人的眼睛,意味深长。
“可惜,今日之西施,并无范螽。”
清离重新转身背对着他,静静画眉,顾乾意也不说话,只默默站着,眼中似有深情万种,却夹杂着求而不得的无奈与痛苦。
“乾意,你看我今日的妆容,画的可好?”良久,清离柔声开口,眉间带笑,宛然江南烟雨中走出的温婉女子。
“好。”顾乾意声音轻颤,只余苦涩,路是他自己选的,纵然有万般不情愿,也只能咬牙忍下。
清离似是没有注意到顾乾意的异常情绪,自顾自的说道,“可惜这发髻不甚好,想来是侍女们的手艺不精,我还记得当年你为我绾发时,不知在旁人身上试了多少遍,才能编的那样好看。”
一侍女推门进来,“小姐,轿子来接了。”
“知道了,你先出去侯着吧。”清离平静的吩咐道,站起身,与顾乾意四目相对,“顾公子,便就此别过了。”
一如言府,危险重重,纵然她能成功毒死言襄,她最后也难逃一死,这一步,从下定决心时,便是死局。
而她,一旦走出这扇门,与屋内之人,便是生死之隔。
她一早就清楚。
长长的喜服拖在身后,每一步都无比沉重,隔着大红盖头,两人再看不清彼此面容,只在那扇门最终合上时,传来一声轻唤,
“乾意,来世我再等你为我绾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