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淘沙·夜雨做成秋
夜雨做成秋,恰上心头。教他珍重护风流。端的为谁添病也,更为谁羞。
密意未曾休,密愿难酬。珠帘四卷月当楼。暗忆欢期真似梦,梦也须留。
夜雨做成秋,恰上心头。教他珍重护风流。端的为谁添病也,更为谁羞。
密意未曾休,密愿难酬。珠帘四卷月当楼。暗忆欢期真似梦,梦也须留。
译文
淅淅沥沥的夜雨,滴答出一个寒秋,也恰好将深深的思念,洒上我心头。你一定要珍重自己,保护好绰约的风姿。你究竟为谁才生了病?又是为谁才如此娇羞?
珍藏的心意不曾休止,心中的愿望难以实现。我卷起四周的珠帘,且让月光洒满小楼。回想起欢聚的日子,真像一场美梦,纵然是梦,我也要竭力挽留。
注释
①浪淘沙:唐教坊曲。刘禹锡、白居易并作七言绝句体,五代时始流行长短句双调小令,又名《卖花声》。28字,前后片各四平韵,多作激越凄壮之音。
②风流:指美好动人之风韵。前蜀花蕊失人《宫词》之三十:“年初十五最风流,新赐云鬟使上头。”
③端的:究竟、到底。
④密意:隐秘的情意。
⑤珠帘四卷:谓楼阁四面的珠帘卷起。
纳兰性德.《纳兰词全集鉴赏》:中国画报出版社,2013年4月:第149页
上片先写环境氛围,烘托无奈之心境,秋雨袭来,愁上心头,离别之时,互道珍重。究竟是为谁相思成疾,又是为谁害羞?下片写她对离人的深怀眷念,相思之情未曾断绝,只是想见的心愿难以实现。明月升起,将楼阁四面的珠帘卷起。
人世间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明知道无意义,却不得不去做,明明不愿意,又不得不强颜欢笑去做的事情。
对职业的厌倦,对富贵的藐视,还有对他的仕途的不屑,令纳兰身上别具一番气质,他对轻而易举得到的一切荣华富贵都毫不珍惜,甚至抱着厌恶的心态,他想要抛弃身边的一切,包括他那个富贵的家庭,可是他无法做到,早在他出生的时候,上天就将这些沉重地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无法推卸。
秋风秋雨愁煞人。深秋时分,最是人心苦闷之时,看到万物凋零,一切都要归于沉寂,心内自然是不好受的。纳兰自幼体弱多病,他一直身患寒疾,总是会因为天气变幻无常。而卧病在床。这样的季节,孱弱的身体,无尽的人生,一切都让纳兰感到万念俱灰。“夜雨做成秋。恰上心头”,一想到秋天,首先想到的便是连绵的细雨,还有早早就降临的夜晚,愁绪重回心头。
“教他珍重护风流。”看似对友人道珍重,希望朋友能够在今后的岁月中过得更好,但细读之下,似乎又不是。“端的为谁添病也?更为谁羞?”思念友人,也不至于会思念成疾,如果是思念恋人,那么这位恋人又会是哪位女子,纵观纳兰生平,似乎捕捉不到和这名女子相关的信息。
既然没有踪迹可寻,那便姑且当做是纳兰拟人的一种写法吧。在这首词中,纳兰隐秘的情感得以宣泄,他悄声诉说道:“密意未曾休,密愿难酬。”从未停止过想念,只是这想念无法得以相见,故而遗憾。词人不由追忆往事,回味欢聚的快乐,如梦如真。
明月当空,对夜色叹息,这就是一场虚无的梦幻,“珠帘四卷月当楼”。楼阁上的珠帘卷起,明月照进来,光线黯淡,更加让这思念变得不真实起来,或许“暗忆欢期真似梦,梦也须留”,这一切都只是纳兰在病中,胡思乱想出来的吧,所谓对伊人的思念,也不过是他胡乱所想的。
纳兰性德.《纳兰词全编笺注》:北京联合出版社,2014年1月1:195页&(清)纳兰性德著;聂小晴注译,纳兰词全编笺注,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3.08,第196-197页
聂小晴编著,纳兰词,中国华侨出版社,2013.01,第130页
纳兰性德22岁时,再次参加进士考试,考中二甲第七名。康熙皇帝破格授他三等侍卫的官职,以后升为二等,再升为一等。作为皇帝身边的御前侍卫,以英俊威武的武官身份参与风流斯文的诗文之事。随皇帝南巡北狩,游历四方,奉命参与重要的战略侦察,随皇上唱和诗词,译制著述,因称圣意,多次受到恩赏,是人们羡慕的文武兼备的年少英才,帝王器重的随身近臣,前途无量的达官显贵。
但作为诗文艺术的奇才,他在内心深处厌倦官场庸俗和侍从生活,无心功名利禄。虽“身在高门广厦,常有山泽鱼鸟之思”。他诗文均很出色,尤以词作杰出,著称于世。24岁时,他把自己的词作编选成集,名为《侧帽集》,又著《饮水词》,再后有人将两部词集增遗补缺,共349首,编辑一处,合为《纳兰词》。传世的《纳兰词》在当时社会上就享有盛誉,为文人、学士等高度评价, 成为那个时代词坛的杰出代表。时人云,“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可见其词的影响力之大。
在交友上,纳兰性德最突出的特点是其所交“皆一时俊异,于世所称落落难合者”,这些不肯落俗之人,多为江南汉族布衣文人,如顾贞观、严绳孙、朱彝尊、陈维崧、姜宸英等等。纳兰性德对朋友极为真诚,不仅仗义疏财,而且敬重他们的品格和才华,就象平原君食客三千一样,当时许多的名士才子都围绕在他身边,使得其住所渌水亭(现宋庆龄故居内恩波亭)因文人骚客雅聚而著名,客观上也促进了康乾盛世的文化繁荣。究其原因,纳兰性德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和汉族知识分子学到他所倾慕的汉文化知识,而更重要的是他自身有着不同于一般满清贵族纨绔子弟的远大理想和高尚人格,这就显然使得他的举动背离了社会主流,从而成为后世的一个研究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