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春旅舍
旅舍残春宿雨晴,恍然心地忆咸京。
树头蜂抱花须落,池面鱼吹柳絮行。
禅伏诗魔归净域,酒冲愁阵出奇兵。
两梁免被尘埃污,拂拭朝簪待眼明。
旅舍残春宿雨晴,恍然心地忆咸京。
树头蜂抱花须落,池面鱼吹柳絮行。
禅伏诗魔归净域,酒冲愁阵出奇兵。
两梁免被尘埃污,拂拭朝簪待眼明。
译文
旅舍中春残夜雨刚刚晴,恍然间心里忆起长安城。
树枝中蜂拥蝶舞花将落,水面上风起柳絮飘飘行。
借写诗杆情因悟禅语止,用酒冲愁阵如同出奇兵。
保存好官帽不要遭污损,擦拭净朝簪等待唐复兴。
注释
⑴残春:指的是春天将去,春花凋残,故称残春。
⑵宿雨晴:指一夜宿雨,清晨放晴。
⑶恍然:忽然。咸京:指唐都城长安。
⑷柳絮行:指柳絮随风飘飞。
⑸诗魔:佛家禅理认为作诗是文字“魔障”。归净域:指归到那洁净的地方。净域,亦称“净土”,佛语,指无浊无垢之地。
⑹酒冲:用酒来冲击。愁阵:愁苦如重重敌阵。出奇兵:借酒浇愁,如同出奇兵破阵一样。
⑺两梁:冠名。《唐诗鼓吹》的注释中说汉代“秩千石,冠两梁”。尘埃污:指沾上尘埃,暗指投敌变节。拂拭:掸灰擦尘。
⑻朝簪:指戴朝帽时所用的头簪。待眼明:等待大唐复兴。
吉林大学中文系 .唐诗鉴赏大典(十二) :吉林大学出版社 ,2009 :212-213 .&尚作恩 等 .晚唐诗译释 :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1987 :243-245 .
这首诗是诗人客居闽地时而作,当时唐朝已亡,旨在行发对唐王朝的怀念之情。开笔处写出了一个春残红飞,夜雨刚晴的景象,再加上诗人他乡为客,提于旅馆之中,于是使诗人忆起阔别久远的帝京——长安。一提起长安,自然使诗人想起被昭宗信任,作翰林学士时的得意情形,又自然的想到为朱全忠排挤,使他落魄异乡。这难言的种种味道,一时涌上心头。“忆咸京”三字,成为全篇枢纽,领起以下三联。
颔联承接“忆咸京”三字,首先抒写对皇都美好春光的回忆:“树头蜂抱花须落,池面鱼吹柳絮行。”仰望绿暗红稀的树梢,蜜蜂抱着花须随花飞落;俯观柳絮飘坠的池水,鱼儿吞吐着像是吹着柳絮游玩。飞花、落絮本是残春景物,而蜜蜂鱼儿却平添了无穷兴趣与几分生机,故没有半点伤春伤别的落寞,更不见晚唐衰飒的诗风。因为诗人是带着曾经沐浴皇恩的深情在回忆这皇都的风物。正由于此,在诗人笔下,即使是摇落的秋天,这长安的晨昏与草木也总带着几分温暖与芳菲。
五、六句“禅伏诗魔归净地,酒冲愁阵出奇兵”,具体写诗人客居馆舍中的寂寞。诗人心中有无限的悲苦,说不尽的怨恨,客中无聊,只好用诗来抒写自己的心境,用诗来表达悲愤的情怀。然而,几番的思考终未写成。诗人只好以“禅伏诗魔归净域”来为自己解嘲,这恰恰表现了诗人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绪,有这样的心绪必不能写出诗来。诗未写成,悲忧郁愤越积越深,真如同一重重愁阵一样,横亘胸中。只好用酒来冲荡这重重愁阵。然而,“借酒浇愁愁更愁”,酒,只能使人得到一时的陶醉,醒来之后,将是更大的悲伤。这更大的悲伤便使诗人产生了信心和希望:“两梁免被尘埃污,拂拭朝餐待眼明”。诗人这时清醒地认识到:诗也好,酒也好,都不能解心中的烦闷。于是他幸起往日在朝时的官帽,悟出了一条真理,他要好好的保存这顶珍贵的朝帽,千万不能让它被尘埃污染。言外之意是决不作异姓之臣,宁肯终生潦倒,也不改变自己的气节。想到这他不愁了,他不悲了,他轻轻地擦拭着朝替,他心中暗暗地表示:一定要耐心的等待,一直等到大唐复兴,戴上朝帽,穿上朝服来参与朝政。闻一多说:作者“深知唐王朝避免不了灭亡的命运,而自己又无所作为,故所作之诗多缅怀往事,情调悲凉。”这首诗没有直抒悲凉之思,但他深深眷顾的往日温馨,实已成为今日悲凉的衬托。
全诗感情起伏动荡,由悲忧到镇定,从中看出诗人的气节。全诗由“旅舍”、“残春”总起,三、四句承“残春”,五、六句承“旅舍”,七、八句收束来照应全篇,结构严谨,脉络清楚。
吉林大学中文系 .唐诗鉴赏大典(十二) :吉林大学出版社 ,2009 :212-213 .&尚作恩 等 .晚唐诗译释 :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1987 :243-245 .
光化三年(900年),宦官头子左右神策军中尉刘季述发动宫廷政变,废昭宗,立太子李裕为帝。韩偓协助宰相崔胤平定叛乱,迎昭宗复位,成为功臣之一,任中书舍人,深得昭宗器重,多次欲立为相,都被力辞。中书门下同平章事李继昭依附宦官头子韩全诲,排挤崔胤,崔胤召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入朝,意欲抑制宦官集团。李茂贞入朝后,拥兵跋扈,崔胤又想召宣武镇节度使朱全忠入朝牵制李茂贞。韩偓谏道:这样造成“两镇兵斗阙下,朝廷危矣”,应一面罢去李茂贞,一面处理宦官。议尚未行,而李茂贞、韩全诲已将昭宗劫往凤翔。韩偓闻讯,星夜赶往凤翔行在,见昭宗时恸哭失声。昭宗任韩偓为兵部侍郎。后朱全忠兵到,败李茂贞,杀韩全诲,韩偓随同昭宗回长安。
韩偓回长安后,见朱全忠比李茂贞更为骄横,心中甚感不满。一次,朱全忠和崔胤在殿堂上宣布事情,众官都避席起立,只有韩偓端坐不动,称“侍宴无辄立”,因此激怒朱全忠。朱全忠一则恼怒韩偓无礼,再则忌他为昭宗所宠信,参预枢密,恐于己不利,便借故在昭宗面前指斥韩偓。崔胤听信谗言,也不予救护。朱全忠本欲置韩偓于死地,幸经京兆尹郑元规劝阻,被贬为濮州(今山东鄄县、河南濮阳以南地区)司马。不久,又被贬为荣懿(今贵州桐梓县北)尉,再贬为邓州(今河南邓县)司马。韩偓离京,使昭宗左右无亲信之人。
天祐元年(904年),朱全忠弑昭宗,立李柷为昭宣帝(即哀帝)。为收买人心,伪装豁达大度,矫诏召韩偓回京复职。韩偓深知一回长安,即入虎口,便不奉诏,携眷南逃到江西抚州。
威武军节度使王审知重视延揽人才,派人到抚州邀韩偓入闽。天祐二年(905年)八月,韩偓自赣入闽。
韩偓入闽后,在长汀、沙县寓居一个时期。天祐四年(907年),朱全忠篡唐,改国号梁,王审知向朱全忠献表纳贡。韩偓对此心有抵触,想再回江西。从沙县走到邵武时,王审知急忙派人前去挽留。但韩偓因感“宦途险恶终难测”,功名之念已淡,坚拒王审知的任命。在从邵武回到沙县后,不久又经尤溪到桃林场(今永春)小住,然后进入泉州。在泉州,受到刺史王审邽父子的优礼接待,住泉州西郊招贤院,多年来疲惫的身心得到憩息。在饱览当地风物之时,又感叹“尽道途穷未必穷”,兴之所至,写下许多有名的诗篇。
不久,韩偓到南安漫游,认为这里是晚年栖止的理想地点,便在葵山(又名黄旗山)山麓的报恩寺旁建房舍,以为定居之地,时称“韩寓”。在这里,韩偓下地耕种,上山砍柴,自号“玉山樵人”,自称“已分病身抛印绶,不嫌门巷似渔樵”,过着退隐生活。梁龙德三年(923年),韩偓病逝,威武军节度使检校尚书左仆射傅实为其营葬,墓在葵山之阳。
韩偓才华横溢,是晚唐著名诗人,被尊为“一代诗宗”。其诗作大体上可分3个时期:初期是在被贬谪之前;中期是在贬谪之后,入闽之前;晚期在入闽后,特别是在泉州、南安定居之后。初期在朝为官,深得昭宗信任,仕途上春风得意,生活上优渥奢华,所作诗多是艳词丽句,正如后来他在南安寓所整理《香奁集》的序文上所述:“柳巷青楼,未尝糠秕;金闺绣户,始预风流”,充满缠绵浪漫的色彩。不过,也有些清新可诵的诗句,如脍炙人口的“八尺龙须方锦褥,已凉天气未寒时”;“燕子不来花着雨,春风应自怨黄昏”等。被斥逐出长安后,韩偓屡经转徙,目击乱离,诗风有很大转变,多半叙写个人坎坷遭遇,倾吐胸中悲愤之情,诅咒战乱,同情人民。入闽之初,韩偓行踪未定,过尤溪时,正值泉州王氏军与南汉军激战后,村落成墟,写出传诵千古的名句:“水自潺湲日自斜,屋无鸡犬有鸣鸦;千村万落如寒食,不见人烟只见花。”到泉州、南安定居后,写出“中华地向城边尽,南国云从海上来;四序有花长见雨,一冬无雪却闻雷”和《咏荔枝》等富有地方色彩的诗篇。晚年,热爱定居后的樵耕生活,写了“此地三年偶寄家,枳篱茅屋共桑麻”,“病起乍尝新桔柚,秋深初换旧衣裳”等诗句,抒发闲适心情。韩偓诗作,以入闽后的作品最多。尽管后人称韩偓为“香奁体”的创始人,其实,现实主义乃是韩偓诗作的主流。其诗集《玉山樵人集》,曾由《四部丛刊》重印传世;《全唐诗》收录其诗280多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