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叟曝言

《野叟曝言(绣像精装本)(套装上下册)》世所称为第一奇书也。兀本正史朽腐也而神奇之，宜若可以惬心而贵当矣，然而意征实而难巧，综其所纪，不过争地争城，杀人如草而已。而于朝庙之大经，圣贤之实学，茫乎其未窥涯涘也。日《金瓶梅》，又世所称为第一奇书也。铸鼎象物，魑魅魍魉举莫能遁其形，然而猥亵之语，累牍连篇，诋为导淫，诚非臆说。况乎事不过日用起居之细，人不外卑鄙龌龊之流，展卷未终，辄复生厌。类乎《三国志》者，日《水浒传》。长枪大戟，豪气逼人，而神奸巨蠹之心，使人于言外见得，亦古今来绝无仅有之书也。然而侈陈贼焰，藐视王章，命意既差，多文曷贵？脱胎于《金瓶梅》者，日《红楼梦》。摹影事于帷灯匠剑，纪艳情于碗茗炉香，凡夫痴男怨女之心情，百世而下，犹跃然于纸上，洵言情之极，则赋恨之外篇也。然而才不胜意，学不副才，满纸铺张不过风云月露，十年梦幻绝无政事文章，虽日小言，究伤大雅。外此者则有《品花宝鉴》，化《红楼梦》之局，而卒莫能出其范围，傍门倚户，卑无足道。至若《荡寇志》，则固矫《水浒》之失，而一以尊王为本者也。其人颇能究心于医算诸术，持论到极精微处，足以启发胸次，涤荡襟怀，而一腔忠孝之心，复流露于行间字里。以视以上诸书，因已出一头地矣。惟酷好道家之说，牛鬼蛇神纷然纸上，取悦于俗目，不可谓非计之得也，其如长异端之气焰何哉。其余祸枣灾梨者，尚复汗牛充栋，纵使更仆难数，付诸自郐无讥间。尝上下古今，流览宇宙，欲于章回小说书中求一奄有众长，扫除众弊者，而卒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