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世家（上下）

情人的眼光，是没有定准的，爱情浓厚的时候，情人就无处不美。爱情淡薄的时候，美人就无处不平常。

可惜生长这种地方的人，他领略不到。能领略的人，又没法子来。

我心里很快乐，仿佛得了一种可爱的东西一样，可是又说不出来，你也是这一样吗？

人都是这样，在气头上就报消极主意，气平就不愿消极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不是说我女为悦己者容吗？其实这也不算侮辱女性，就算是侮辱女性，我看很平等，天下也不知多少男子为悦己者容哩。你是交往很广的了，你去见女朋友的时候，不刮脸，不理发，不穿的很好的去吗。这犹小焉者也，今古男子，为了女子牺牲性命财产的，多着呢。

至于平常女子的哭声，却是最讨厌不过。尤其那无知识的妇女，带哭带说，那种声浪，听了让人浑身毛孔突出冷气。

”燕西勉强笑道：“我倒不是怕难为情，我想到金钱买的爱情，是这样靠不住”朱逸士道：“并不是金钱买的爱情不住，不过看金钱够不够满足她的望了。你所给子地的金钱，可以敌得过她别什么嗜好，她就能够牺牲别的嗜好，专门将就着你。老实说，你老大是原来许得条件太优，到了现在不能照约履行，所以引得她满腹是怨恨。换言之，也就是你老大的金钱，不曾满足她的欲望。无论什么事，没有条件便，若是有了条件，有一方面不履行，那就非破裂不可的。”燕西先是要辩论，听到这里，不由得默然起来。

所以一个冷淡的所在，最怕是有过去的繁华来对照呢

他就不明白金钱买来的爱情，势力夺来的爱情，总是靠不住的。

“年纪轻的人怕老，年纪老的人怕死，怕死没有什么法子，从积极方面去做就是迷信神仙之说，去修长生不老。从消极方面去做，就是把人生看空来，以为活着也不过那一回事，死了没有关系。修长生不老这个办法，我当然还不至于，把生死看空过来，这并没有什么难。”

今天白秀珠也来了，穿着一件银杏色闪光印花缎的长衫，挖着鸡心领，露出胸脯前面一块水红色薄绸的衬衫。衬衫上面，又露出一串珠圈，真是当得艳丽二字。在她的意思，一方面是出风头，一方面也是要显出来给燕西看看。可是情人的眼光，是没有定准的，爱情浓厚的时候，情人就无处不美。爱情淡薄的时候，美人就无处不平常。本来燕西已经是对秀珠视为平常了，加上前几天两人又吵过一顿，燕西对于秀珠，越发是对之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