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与黑

“提供收益”，在这座风光绝胜的小城，成为决定一切的理由。

书中不仅有幸福与陶醉，也有失意时的慰藉。

这就是拿破仑的命运。日后，也会是他的命运吗？

我就因为穷才跟他们的富打交道；但我的心，他们再横蛮也奈何不得。 如今他要选择的，不是善与恶，而是碌碌无为的安闲舒适呢，还是少年气盛的英雄美梦。

要是受过教育，他的心灵离纵情放达就有千里之遥；而无纵情放达之概，爱情又往往沦为可厌的义务。

世间永远是不足之忧，永远是贫富之争。

凡所说于天国无涉的一切，都表示极度的鄙视。 显然，你已看惯笑脸，而笑脸是虚伪的舞台。奉告你，真理是严正的。我们在尘世的使命，不也是严正的吗？应当时时警醒，你的良知要提防这个弱点：对浮华的世象不要太动心。

富有想象力的人，往往很自负，而自负易致迷误，把意愿当作事实 那时以为，这就是生活；其实，只是生活的准备。 硬通货之称，是对现金这个概念表示爱重的一种强劲说法。

于连看出存在一个第二天主，比真正的天主更可怕更有权，那就是教皇。 组织自作解人，便会得罪庸众。

这一切原本就是丑恶的，唯其意图越真，才越丑恶。 这是于连性格有亏的地方：对粗鄙之辈，他们的傲慢不礼固然使他痛苦，而他们的曲意逢迎同样惹他厌恶与不快。

任何真正的痴情，千思万想，总是围着痴情本身打转。

你如果注定要堕落，那就立刻堕落吧，省的我怜痛爱惜，为你操这份心了。

“在英国，每天发一个钟头神经的人，才是最清醒的人；而这最清醒的人，又为自杀的恶魔所缠绕。自杀魔王，是这个国家的神灵。”

“我看只有死刑才能抬高一个人的身价，”马娣儿特自忖，“天下只有这桩事，是有钱买不来的！”

“至少犯罪也得求个痛快。犯罪，也只有这点可取，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略加开脱。” 决斗杀人，比借手刽子手，要漂亮得多。 但是，你们那些客厅里，思想是为人憎恶的。思想以不超过俏皮话的歌词为限，这样才能受到夸奖。但是，人会思索，他的俏皮话如果新奇有力，你们就说他玩世不恭。 “一个想扫除愚昧和罪恶的人，必须像暴风雨一样摧枯拉朽，不分青红皂白地施虐作恶吗？”

天哪！我在这儿见到了什么？不是飞扬浮躁的虚荣心，便是差等不同的自尊心，此外就什么也没有。

哪一桩大事，开头的时候，不认为是走极端？只有事成之后，芸芸众生才觉得似乎是可行的。

如今，文明制度和警察总监赶走了偶然，再也没有什么意外事儿了。思想突兀，必遭讥讽挖苦；行为乖僻，恐惧之下是什么卑鄙事儿都干得出来的。出于恐惧，不管你干出什么疯狂事儿，都可以得到原谅。

激情式的爱，还只是一种供人效仿的榜样，而不是现实的存在。

小说好比一面镜子，鉴以照之，沿着大路，迤逦行去。有时映现蔚蓝的天空，有时照出的却是路上的污泥。而背篓里插着这面镜子的人，你们直斥之为不道德！镜子照出污泥，你们却责怪镜子！要责怪，还不如去责怪泥泞的大路，尤其应该责怪养路工，为什么让潴水积成了滩。

这类会议，理智是无法与之较量的，强制抑制，反觉回味尤甘。

“一个人做了什么蠢事，永远会推说是出于好心。”

政治，是挂在文学脖子上的石头；不出半年，就会把文学拖下水的。政治之于妙趣无穷的想象，犹如音乐会中的一声枪响。划然一声，尖锐刺耳，却并不厚实，跟哪件乐器的音色都不协调。

愁容，表明你人生有所缺憾，有什么是没能如愿以偿，显得自己处于下风。而厌烦，正相反，处于下风的，是想讨你欢心而不得的那个人了。 当代最了不得的守则是：别人对你期待如斯，你就做适相反对的事。

这文体就像风力吹奏的响琴。谈虚无，谈死亡，谈无穷，都是要言妙道，但究其实，只是一种怕人耻笑的恐惧心里而已。

“一切谨小慎微的想法，都该抛弃。这个世纪里，一切都乱了！我们正在走向乱世。”

沉默是纪念我的唯一方式。 世人将不再听到我说话，看到我握笔。你得到的，将是我最后的话，最后的情。 他的一生，不过是为大不幸做准备的漫长过程，当然不排除被视为人生最大不幸的死。

这种问题，换了他雄心万丈的时节，是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的；那时，在他眼里，壮志未酬，才是人生唯一的耻辱。

审判我的，全是些非我族类的人。

而等级利益之所在，便蒙住了他们的眼睛，就不怕毛骨悚然，去判人死刑。 公众射来的目光会像一根根针，刺激我的荣耀感。 “我眼下是懦夫一个，”他吟唱似的重复道，“但却无人知晓，无人知晓。” “三位一体啦，天主这个伟大的称谓，给教士糟蹋滥用之后，我们怎么还能相信？” “孤独地活着……多折磨人啊！……” 我对人生的职责，有极强的识见……我为自己规定的职责，不论对错……就像暴风雨中可以依傍的大树，我有过动摇，受过颠簸。总之，我也是一个人……但我并没有给风暴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