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好人
中国好人内容简介
邱小刚的第一部历史随笔集,共分“中国好人·中国坏人”、“世事·人情”、“以天下为狗任”三辑;在作者的态度是,其实所谓好人也不是那么好,所谓坏人也不是那么坏,中国历来的以道德杀人、以忠压倒孝、以忠压倒仁,以及以所谓大节掩盖小节的评价标准和认识视角是有问题的,“礼教自己是不杀人的,它只负责劝人甘愿被杀”;作者尤其对历史上无论是读书的还是放羊的,都“爱以天下为狗任”的传统抱有深刻的警惕,对海瑞一类道德迫害狂式的人物深恶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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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对一切异己都是批评,而要将这种批评的权利保留起来,以图和睦。 “随便说说”的阀门一旦被关,真正的恶意反而要在心里酝酿。
按教科书,荀奉倩重色轻德的结合,一定不会牢靠,总要弄出些乱子,不是亡国,就是破家。令人失望的是,荀奉倩婚后,夫妻情好至笃。好到什么程度呢?曹夫人生了重病,虽在冬天,身体燥热。荀奉倩便到院子里,以身取冷,再回来用身子为太太降温。 曹夫人最终还是不起。荀奉倩痛悼神伤,不能自已。朋友傅嘏劝慰说:才色并茂固然难遇,至于你,只讲容貌,得人并不为难,又何必如此伤心?荀奉倩说:佳人难再得,逝者虽然算不上倾城之貌,毕竟是难得的颜色啊。他天天伤心,天天伤心,过了一年,自己也死了,死时不到三十岁。
好像大家都来做忠臣节士,便有万年不倒的王朝了。见王朝而不见国,见国而不见民,见民而不见人,此其所以翻遍坟典,拍破脑袋,也想不出出路者也。
但古代的文臣,多喜欢写诗,喜欢表达出世之志、田园之想。这种若离若弃不离不弃的姿态,乃是自我安慰,行卑而标高,便似有通向良知的后门。言行、知行不必一致,必不一致,已成传统,不自严嵩始,不随严嵩终。我们看山水诗的宗师,南朝的谢灵运,诗篇何等高妙,再看他的行事,和诗大不相副。原来早在那时,诗歌,在许多人那里,已是对日常生活的救赎,如洗手的水。
道德下降的第一个迹象,就是不关心事实,毕竟,特别在帝制时代,小小百姓,有多少信息来源呢?便在今天,辨别真相,也是累人的事。容易的办法,还是把自己从这一负担解脱,,让别人来告诉我谁是“坏人”,我只负责吃掉他。
我国的传统,是最喜欢对别人的事下裁断,怎样对怎样不对,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如果此类判断每天少于十次,大概就够不上是标准的炎黄子孙。依据是价值观,而价值观是一张价格表,什么在上,什么在下,何者为大,何者为小。但人心九窍,世事万绪,颇有不能为表格所尽者,何况义务表之外,还有对后果的衡量呢。价值冲突的永恒,大概不会在爱情之下,至于黑白分明,那是官方文告和九流小说里才有的事情。
比如我们不愿承认的许多事情之一,是我们只是船上的乘客,也不掌舵,也不愿出力划桨,只在一边心怀嫉妒地发些牢骚,甚至威胁要把船钻一个洞;或再三检视账本,看都有谁是欠了自己的,利息若干,或宣称自己的包裹中有无数指引航向的宝贝,然又秘而不发;一边希望别人都失败,一边害怕万一轮到自己掌舵,实在无所措手足。这样一种性格,自然不是先行者所盼望的。
把孩子召集起来,告诉他们太阳绕着地球转,或达尔文是猴子,这不过是谬见的强迫教育。而要孩子自己动手来证明达尔文是猴子,得逼着他发动全部的恶意,抛弃对同类的所有同情心,蔑视一切他已知和未知的逻辑,把对事实的任何敬意踩到泥里去 对知道达尔文不是猴子的成年人来说,去批判达尔文是猴子,要先对自己进行无耻训练;对孩子来说,没有这种痛苦,而更坏的却是,他将不知道这里面有羞耻。
汉末有一个叫管秋阳的人,和弟弟及一个同伴,三人出行,粮绝,与弟弟共杀同伴,食而得活。孔融议论说,管秋阳爱先人遗体(自己的身体,先人所遗,爱惜是谓孝),吃同伴不算错,反正这人又不是什么至交好友,那么,不过如“禽兽而能言耳”。
嘲笑归嘲笑,脚下仍要赶紧。不能说人嘲笑什么,就都渴望什么,但不少时候确实如此。愿意不愿意冒做可笑人物的风险,与是否“成功”大有关系。
文人对君主的期待,是以爱好者的身份来做文学的保护者。
他的 女儿是严格按照各种规范、守则、礼仪培养出来的, 是远近闻名的小君子。有一次我到他家,小姑娘送上 一盘水果,说: "先生吃大的,园园吃小的。 "我心里 说:"哦,这个小伪君子。"
顾炎武曾说,性、命、天道这些玄远的事情,孔 子很少说,今天的君子则挂在嘴边;什么事能做什么 事不能做,孔子言兹在兹,今天的君子却不大提。
当年梁启超骂奴性, 云"依赖之 外无思想,谄媚之外无笑语,奔走之外无事业,伺候 之外无精神",以及"言主人之言,事主人之事"。其实 还有更高一层的,为言主人之所难言,事主人之所未 事, 奴 才做到这个份上, 才 算有成 谀则倍之千万的人,更是后世才有的了。韩非子《说 难》 ,讲到若干条揣摩功夫,相如只会一条,叫做"主 有私急而强之以公义"; 他不会的,还多着呢。 又总则 云"饰其所矜而灭其所耻", 司马相如只懂得一点儿"饰之所矜",至于"灭其所耻"的功夫,现在随便找个文化 人,都可以做他的老师了。
五代的惨剧,本可换回些出息的。但宋儒纷纷而出,把观念的旧山河收拾起来,重入轮回。此后纷纷 攘攘,不出矩。至明亡,才有人认真地琢磨些事情。
文革批人都是把正事和闲事相结合。中国人哪越是闲事大家越感兴趣,越能搞臭一个人。光批判他怎么搞修正主义,鼓吹反革命分子,老百姓听了不上劲,实际上是先把你的名声搞臭了,政治上也就不打自倒,好办了。
假如天堂的意义在于它和地狱的间距,毫无疑问,当沉沦者沉得更深,升华者也就升得更高。
古代王朝更替,后任喜欢把前任形容为十恶不赦,坏得不可思议的坏人,如周之诋商纣,唐之毁隋炀。行动的正当性,经常需要通过对手的不正当性来实现,如果那一边还没恶贯满盈,那就得让他满盈。
许多事情,都如《双忠记》之于张巡事,涂饰一番,便成高节,成大义,成美谈。新文化运动时,大家都骂礼教杀人。其实礼教自己是不杀人的,它只负责劝人甘愿被杀,以及将惨状叙述为妙事耳。
我只好建议:"估计你的班主任会收到大量的荔枝,所以,你也许该送点别的,比如……一盒庆大霉素
有时还会要你批一本书,比如《青春之歌》,但和批《水浒》不同,在批判之前并不让你看《青春之歌》,因为你的“鉴别能力”还差,弄得不好,看过之后,不但批不出,自己先中毒了。这是件挺奇怪的事,因为中国人的鉴别能力总是如此地被低估,而批判能力又总是如此地被高估。
在中国,传统的教义是用审美代替思辩,用玄想抵制实测,用善恶混淆是非。
另外,儒家对物理世界的知识,几乎没有兴趣,对灵魂问题也不大关心。我们知道,有两种事物,最值得也最能促使人动脑筋,一个是广不可测的世界,一个是深不可及的内心。孔子的智慧,在清人看来,仍历历如新,因为这一知识体系,大抵不出人伦世界。士人是国家的脑筋,他们不动,就没得动了。
孩子们不知道:好人和坏人在道德上是共同体,彼此需要,相互寄生;也不会知道,好人通常是希望坏人变得更坏的。最好是坏到透顶,无以复加。如果这些坏人一时未臻极境,那就推他们一把。
夏姬的事是很好的例子。这位中国的海伦出身郑国的公室,她的第一个丈夫,年轻时就死了,第二任丈夫,陈国的御叔,在生下一个儿子后也去世了。若干年后,放肆的夏姬和陈灵公私通,大臣孔宁和仪行父也是她公开的情夫。这三个人四处宣扬,欣欣得意。有一次在夏家饮酒,陈灵公对仪行父说,你看徵舒,长得多么像你呀。仪行父说,也像您呀。
金朝的王若虚,与人论张巡事。人问杀人“为己不可,为国何害”,王若虚说:“为己与为国等耳,天下只有一个是。”人又说“图大事者不顾其小”,王若虚说:“守城之事小,食人之事大。” 其他如王通说的“不以天下易一夫之命”,王夫之所说的“无论城之存亡也,无论身之生死也,所必不可者,人相食也”,袁枚所说的残忍的原因纵然不同,残忍总是残忍。正是这些议论,使人读史时仍存一些信心。 …… 其实礼教自己是不杀人的,它只负责劝人甘愿被杀,以及将惨状叙述为妙事耳。
没有罪恶的社会一旦出现,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作恶的能力被统治者独占了。
后人感叹李斯之死,或说他不懂得功成身退。其实这个道理,李斯何尝不知,只是他一手奠定的格局,已没有那种水滨林下,可为他的退步了。当年商鞅出亡,想找个旅店,店主说:“商君的法令,如果收容没有合法身份的人,坐以同罪。”商鞅只好长叹自己的“为法之弊”。在这一点上,两人的境况真是相似。
看得入迷,会染上“纵横家气”。……讲究的是运筹帷幄,撒豆成兵,把天下事运于指掌间来谈,仿佛面前是摆着万国图或地球仪的,所以能视五千年如盘水,二万里如掌泥,捭阖之方圆之,无不顺手。如此论史,“戏剧性”是有了,但也只有“戏剧性”而已,说来说去,还是说书的。
他们不过分到了一两成皇权,皇权的恶倒分到了十成。有纵人为恶的机构,自不愁找不到为恶之人,而骂宦官,剐刘瑾,虽然义勇可形,但既然又主张宦官制度,知者难免要说那是移羞做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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