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 席勒文学书简

只有当人性中感官的和道德的成份互相处于对立状态时，才必须向纯粹理性寻求帮助。健康、美好的本性，如您自己所说的，不需要道德，不需要天赋人权，不需要政治形而上学：您也完全可以再添上，它不需要神灵，不需要不朽，不必据此来支撑、维护自己。

赤裸裸的、从内心深处挖掘出来的真实是史诗作家的目标：他只不过是按事物的本来面目给我们描写事物的平静的存在和作用，他的目标就在他的运动的每一点上；所以我们并不迫不及待匆匆奔向一个目的地，而是每走一步便深情地一回首。

他【亚里士多德】把文学和历史相互进行比较，承认前者比后者有更大的真实性，这样一个理智的人持这种看法，这也使我感到非常高兴。

席勒：只有通过情感，天才才能进行创作。 天才对自己来说始终是个最大的谜。

歌德：我们说一个完美的有机体是美的，如果我们在看见它时会想到，只要它愿意，它就能永各种各样的方式自由使用它的全部肢体，所以最高的美感是和信任及希望的感觉联系在一起的。

席勒：您和我所走过的道路迥然不同，不早不晚，只有现在相会，我们才会有收获。但是现在我还可以指望，不管剩下的道路有多么漫长，我们将共同在这条道路上前进，并且将会获益更多，因为一次长途旅行中的最后的旅伴总是最能互诉衷曲的。

歌德： 如果志同道合者不相往来，社会和社交会变成什么样子？

席勒：只要一个人向我流露出，他关切文学描述中的某种东西甚于关切内在的必然性和真实性，那么我便认为他没有指望了。

席勒： 想到您这样投身于世界，我却坐在我这几扇纸做的窗户板之间，面前也只放着纸张，而我们却居然能彼此熟悉，相互了解，我往往感到奇怪。

席勒：哲学总是显得可笑，如果它想凭借自己的手段去扩展知识并给世界立法，而不承认自己对经验的依赖的话。

席勒：初读一篇小说时，人们极想知道情节怎样展开，结局如何，很少从审美角度对整体进行思考。

歌德：如果不是人们善于愚弄他的思考能力、他的感觉以及他的求知欲的话，他是根本不会拿起这些书来读的。

歌德：如果人们谈论文章，好比谈论行为举止，不带着一种亲切同情，不带着某种偏袒一方的热情，那么这些话也就不值得一说了。对事物的兴致、喜好、关心是唯一真实的东西，它又产生真实性，其他一切则不过是浮华藻饰而已。

席勒：一部优秀的作品蕴含着一股力量，它也只能作为一股力量，对言必称我的人产生影响，面对这部杰作，人们没有自由意志，只有爱。

席勒：每逢我想到，我们平素只在一个受偏爱的古代的遥远地方寻找但很难找到的东西就近在咫尺，就在您身上，我总不免感慨万千。能了解您、配了解您的人是如此之少，您不必感到奇怪。您的描写中那种令人赞叹的自然、真实和轻快驱除了普通评论家头脑中认为艺术难、艺术伟大的种种想法。而对于那些有能力欣赏这位艺术家、注意到这位艺术家所运用的手法的人来说，这种他们所看到的才气横溢的创造力则具有敌意和破坏性，使他们的贫乏的自我陷入十分狼狈的境地，以至他们只好用强制手段甩掉它，却在内心对您表示无限敬重，向您表示最崇高的敬意。

席勒： 因为这个人物具有审美的特性，所以他必须由读者自己制造出来，但不是随意地，而是按照您相当明确地立下的法则。只有他向这个理想靠拢才能使性格特征的这种明确性永远不会带有侵蚀作用。

席勒： 他的价值在于他的情感，不在于他的影响，在于他的追求，不在于他的行动；所以，一旦他想对别人解释他的生活经历的时候，他便觉得他的生活十分空虚。

席勒： 对读者弱点的某种让步已经引诱您去追求一种更具有戏剧意味的目标，而所使用的戏剧手段则超过了一部长篇小说所需要和许可的程度。 如果说有哪一部富有诗意的小说可以不必求助于情节的离奇曲折，您的小说便是一部这样的作品；所以无用的情节很容易损害这样一部作品。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偶然事件上，读者的兴趣消耗在猜谜之中，因为读者的兴趣应该仍然集中在内在的精神上。

席勒： 一部文学作品的思想内容，会受到十分仔细的推敲，往往会成为人们事后还记得的唯一东西。

歌德： 出于某种现实主义的怪癖，我喜欢把我的生活、我的行为从人们的视野中移开。所以我总是喜欢“微服私访”，宁愿挑选较差的衣服而不愿要好衣服，并且，在和陌生人、半生不熟的人谈话时，宁可谈些不太重要的话题或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显得比实际上更漫不经心。这样，就把我，我是说，把我放到了我自身和我自己的外表之间。

席勒： 这样一部完整的作品，其结果必须始终是读者自己的、自由的，然而并不是随意的产品，这必须仍然是一种奖赏，不配得到的人得不到它，只有理应得到它的人才能得到它。

席勒： 心灵首先需要的，永远是激昂慷慨的情感；此后这种感情才净化为平静的美的享受。

歌德： 我比某些谦逊、功勋卓著的聪明人活得长久，他们一生通过难以置信的顺从、无所事事、谄媚和圆滑获得了一点小名气，可是这对他们又有什么用呢？他们死后魔鬼的律师便立刻端坐在尸体的旁边，而应该与魔鬼对抗的天使总是现出一副可怜的神态来。 只有对于真正比较高级的动物来说，时间才是真正宝贵的。

席勒：正因为现实是绝对真实的，所以文学描写和现实永远也不能互相叠和。

席勒： 我注意到，希腊悲剧里的人物，一如我在莎士比亚，也在您的剧本中所见到的，或多或少是理想化了的面具，不是真实的人。 人们和悲剧里的这些人物显然好相处得多，他们更快地引起人们的注意，他们的特征更持久、更牢固。真实性并不因此而受到任何损害，因为它的对立面既是纯粹的逻辑的人，也是纯粹的个人。

歌德： 在古希腊罗马文学的人物形象中，如同在雕塑艺术中那样，一个抽象概念正在出现，它只有通过人们称为风格的那种东西才能达到高峰。也有法国人那样的从表现手法衍生而来的抽象概念。当然，一切都以情节的成功为基础…

歌德： 只要搞清楚艺术必须吸取或扬弃现实中的什么成分，就给诗人和艺术家帮了一个大忙。情况就会变得更明朗，渺小和微不足道的就会消失，重要的就会得到发扬。在处理历史题材方面，这一点就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歌德：延缓性的法则似乎服从一个法则：人们可能，甚至是必须知道一部好诗的结局，实际上只有“怎样做”才可以激起人的兴趣。所以，好奇心和一部这样的作品是根本无缘的，而他的目标可能就在他内心的每一个激动点上。

歌德：要了解一本书的价值，就得先读懂它。

席勒：我对人情世故愈是处之淡然，为数不多的友人对我的状况的影响也就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