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活着就老了
活着活着就老了内容简介
《活着活着就老了》收录的随笔,全部是冯唐近年来的代表作。这些随感而发的文字,表达了作者自由、时尚、前卫的思想、文笔犀利幽默,既调侃又老道深髓,极富哲理,常有惊人之语,既能让读者忍俊不禁,又能给读者的新的启迪。
热门摘录
有两种方法能够延长生命。第一,活得长些。如果活到一百六十岁,相比常人,你就活了两辈子。第二,多些变化。每天换个裤头,每周换个计算机桌面和MSN显示签名,每月换个网名和电邮地址,每两三年换个城市,相比常人,你多活好几辈子。
有气质的姑娘 肤如五号砂纸 平胸没臀 但是见月伤心 听歌剧涕泪横流 主动问你能不能抱她一下 还是能迷倒一切
老哥哥说,活这么大,我明白一件事,十年之外的事情,不想。
学古者昌,似古者亡。宋人写不了唐诗,元人写不了宋词。忽必烈说:文明只能强奸掠夺,不能抚摸沉溺。周树人的文字,凌厉如青铜器,周作人的文字,内敛如定窑瓷器。他们用功的地方不是如皮肉的文字本身,而是皮肉下面的骨头,心肝,脑浆。
读小波的文字,又一次证明了我的论点:女人没有鼻子也不能没有淫荡,男人没有阳具也不能没有脑子。
如果才尽了,本着对自己名声负责的态度,应该选择沉默。在这点上,我崇敬曹禺和王朔。
两种办法能够延长生命。第一,活得长些。如果活到一百六十岁,相比常人,你就活了两辈子。第二,多些变化。每天换个裤头,每周换个计算机桌面和MSN显示名称,每月换个网名和电邮地址,每两三年换个城市,相比常人,你多活好几辈子。
一句恶俗的台湾爱情诗:有时关切是问,有时关切是不问。这样水波不兴,你好我也好。山还是山,水还是水,生活和工作终会照旧。
总体上说,和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南方报纸杂志相比,北京的报纸杂志太天安门、太长安街、太中国历史博物馆、太人民大会堂了。北京办报纸杂志的人可以大体分为两类,真弱智的和装弱智的。但是办出来的东西,却出奇的一致:天总是蓝蓝的,姑娘总是壮壮的,黑夜不存在,极个别的几个坏人,留着小黑胡子,脑门上写着两个隶书黑色大字:"坏人",祖国的形势象是吃了几百吨壮阳药,硬挺挺的想疲软一小会儿都不行。
现代社会和古代相比,太便宜了当姑娘的。当姑娘的,会唱个卡拉OK、连《唐诗三百首》都没读过就冒充当代李师师了。过去“李白斗酒诗百篇”,拿到现在,一篇七绝二十八个字,百篇也就是一篇随笔的量,有什么好牛逼的。狗子喝百扎啤酒,回家炸着脑袋还要想十万字的小说如何布局谋篇,所以狗子和啤酒奋斗的精神与日月同辉。
垃圾不如不读,人不如归去。可能是年纪大了,越来越死吃两三家小馆,一周两次,不醉不归。越来越守着十几年的老朋友,两周一次麻将,不立不归。越来越贪恋反复读过的老书。
感冒仿佛爱情。人得感冒,不能怨社会,只能怨自己身体太弱,抵抗力低。人感到爱情,不能恨命薄,只能恨爹妈给你的基因太容易傻逼
我在一个初秋的下午,等待十一长假的到来,翻完了四本麦兜。我坚信了生活在低处就不怕钱少的信念,我认为所有人都用上抽水马桶就是共产主义,我确立了直截了当说“你傻逼”的文学宗旨,我饿了吃,我困了睡,我激素高了就蹭大树,我想起了我老妈,我眼圈红了。麦兜麦太太说,“我们已经很满足,再多已是贪婪。”
香港市民們不崇尚文化和思想,崇尚實用知識和技術技能,頭腦簡單地掙錢,頭腦簡單地休息,餓了吃,困了睡,激素水平高了去深圳。市民們把人類簡單地分為兩類,有錢的和沒錢的。他們衷心地給所有他們認為有錢的人最為友善的態度。出於職業訓練,他們也儘量給他們認為沒有錢的人儘量友善的態度。香港人比上海人簡單。上海人把人類分為四類,外國白人,外國有色人,上海人和外地人。外地人再有錢,他們都不給好臉色。多數城市的人,沒有上海人複雜,比如北京人也只把人類分成兩類:牛逼和傻逼,再比如韓國人也只把人類分成兩類:男人和女人。
曾国藩好像只有一张标准照存世,那张照片里,他也是眼神忧郁。和黄任中比,两个人谁更快活?参照两位先人,男人的一生应该如何度过?也许更快活的是我这样,活在这两个极端之间的俗人们:只有老婆可摸,自己的鸡鸡绝不自己剁。
但是这些女作家知书达理恪守妇道知白守黑,从不把女人的美丽和文字的美丽掺在一块儿练。她们明白,女人的美丽,一分姿色二分打扮三分聪明四分淫荡,文字的美丽和这些不搭界。
在读到足够数量的好小说之前,我不相信任何鬼怪灵异,但是,好小说简简单单透过白纸黑字,将千年前万里外一个作者的生命经验毫不费力地注入我的生活,让我体会生命中不灭的感动。我开始怀疑灵魂的存在。
告子说:“食色,性也。”吃了两根油条,喝了一碗豆浆,春花开了,秋月落了,血管里的激素水平上升,“叫我如何不想她?”如果多问一个问题,“是什么叫我如何不想她?”到底什么是国色,什么是天香? 比如眉眼,眉是青山聚,眼是绿水横,眉眼荡动时,青山绿水长。比如腰身,玉环胸,小蛮腰,胸涌腰摇处,奶光闪闪,回头无岸。比如肌肤,蓝天日暖,软玉生烟,抚摸过去,细腻而光滑,毫不滞手。
这红酒真是歌好东西。如果和二锅头比,二锅头是抽你一巴掌,这红酒是足底按摩。二锅头是北京姑娘,脾气比你大,脱裤子比你快,这红酒是江南女子,一句话不说,注意到你每一个表情,理解你心里每个褶皱。
女人没有鼻子也不能没有淫荡,男人没有阳具也不能没有脑子。男人的智慧一闪,仿佛钻石着光,春春花带露,灿烂无比,蛊惑人心。
世界好像永远就是这样,几个一起混的兄弟,一个倾国倾城的姑娘,一个满是现金的银行,一个充满背叛和忏悔的复杂关系。
有个周末,屋外风起雨落,不在网上挂着,不去我爸妈家不去我老婆爸妈家,关了手机,所有的饭局牌局离我远去。就着一桶大可乐,我细读布丁的文字,脉络渐渐显现,感觉和大方便的时候不一样,不是一点一滴的感触和感动,而是淋漓成雨,笼罩天空。想起过去,想起上房揭瓦碎人家玻璃的过去,想起夏天看同桌的女孩热得没穿胸衣的过去,想起橡皮擦不去的那些岁月痕迹。有些粗俗,有些淫荡,难得发现一个视角与趣味和自己如此相似的人,我们都相信“在无聊中取乐,低俗一些,这比较接近生命的本质”。
在上下班高峰的地铁里,更是人挤人。还好,毕竟是香港,有空调和香水。人们目光呆板,望着车窗外,车窗外是隧道,一无所有。偶尔有几个年轻人塞着耳机听音乐,基本没有人读书。唯一一次看见人念书,是个学生仔,至多小学三四年级,还没长青春痘和胡子,个头刚到我屁股,穿着学校统一的蓝色毛背心,戴着牙箍。在周围一车的屁股中间,他的脸忧郁沉静,我挤过去,偷眼看他读的书,深红色的封面,书名叫《我不怕压力》。
两面不靠的好处也有。比如文字独立,在文字上,我不求名、不求财,按我的理解,作我的千古文章。我不教导书商早晚如何刷牙,书商也不用教导我如何调和众口、烘托卖点。比如心理平衡。我看我周围的号商巨贾,心中月明星稀,水波不兴。百年之后,没有人会记得他们,但那时候的少年人会猜测苏小小的面目如何姣好,会按我的指点,爱上身边常穿一条蓝布裙子的姑娘。 倒立着两边不靠,总是不稳态。我依旧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年轻的时候,这种样子叫做有理想。到了我这种年纪,我妈说,这种样子就叫做怪物。
偶然读到朱元璋写莫愁湖胜棋楼的对子:“世事如棋,一着争来千古业。柔情似水,几时流尽六朝春。”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意见还是和鲁迅当初一样:如果喜欢小说,多读外文小说,少念或是不念中文。 中文小说整体水平低下有两点原因,第一是中国文字太精通简要,难负重;第二是中国文人外儒内庄,不吃苦。
十几年来,我初恋一直买卖茶叶,每年寄给我一小箱新茶,六小罐,每罐六小包。“好茶,四泡以上。”她说。箱子上的地址是她手写的,除此之外,没有一个闲字,就像她曾经在某一年,每天一封信,信里没有一句“想念”。 我偶尔问她,什么是好茶?她说,新,新茶就是好茶。我接着问,还有呢?她说,让我同事和你说吧。电话那头,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开始背诵:“四个要素,水,火,茶,具。水要活,火要猛,茶要新,具要美。古时候,每值清明,快马送新茶到皇宫,大家还穿皮大衣呢,喝一口,说,江南春色至矣。”我把电话挂了。
美国现代图书馆评选二十世纪英文小说一百强,争得不亦乐乎,反反复复定不下来。之后,亚洲周刊跟风效颦,推出二十世纪中文小说一百强,很快尘埃落定,各路 英雄坐次排定,鲁迅《呐喊》第一,二月河《雍正皇帝》第一百。读到这则消息,我第一感觉想乐,好象听到清华大学拼命选出清华校园美女一百强,第四名就开始觉得长得象女傻强。
二楼外面是初夏的午后,时间像糨糊一样粘稠而缓慢,我忽然想起诗经曾经达到的好色而不淫的境界,街上人来人往,人人怀揣着一个善良的心和困惑的淫具,他们会因此发生各种事情,我感觉人生丰富而美好。
我羡慕那些生下来就清楚自己该干什么的人。这些人生下来或者具有单纯的特质。如果身手矫健、心止如水,可以去做荆轲。如果面目姣好、奶大无边,可以去做苏小小。或者带着质朴的目的,比如詹天佑生下来就是为了修一段铁路,比如孙中山生下来就是为了搞一场革命。我从生下来就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我把自己象五分钱钢蹦儿一样扔进江湖上,落下来,不是国徽的一面朝上,也不是麦穗的一面朝上。我这个钢蹦倒立着,两边不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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