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ctory Girls

朋友间经常会失散，因为生活改变得太快。世界上最容易的事就是和别人失去联系。 出去，农民工用这个简单的词给他们的流动生活下定义。家里没事做，所以我出去了，出去打工的故事就是这样开始的。 从家里出来进厂打工是他们做过最难的事情，也是尝试一种探险。是自尊，而非恐惧，让他们留在城市里：早早打道回府就是承认失败。走出家乡并留在外面，——出去，就是改变命运。

从衣着颜色开始，白领班的女孩们一路学习如何打手势，如何站立，坐正，交叉双腿，走路，拿文件，如何蹲下捡起掉在办公室地板上的东西。女性坐下的时候应该只占椅子的三分之一到一半。以自然、不做作的姿态使用手势。

如果你的言行举止都像比你阶层更高的人，你就会成为那种人。

巴士一路冲向高高架起的高速公路，高架下方是一座又一座的工厂：印刷厂，油漆厂和塑料厂，手机厂，螺丝厂，沙发厂。厂房上贴着白色的瓷砖，仿佛是巨型的公共厕所。工人宿舍的阳台上晾着花花绿绿的衣服。中国的工厂取名都讲究个吉利，去东莞这一路就像是通往美德与财富的高速之旅：高精空调。永诚制衣。新时代拉链公司。

每一次爲見到中國人在團體中的互動情況，就越能了解文化大革命爲什麼會發生的原因。人民被孤立時常感到驚慌失措，但是當他們躲進團體的保護傘下時所做出的猛烈殘暴攻擊，卻又著實讓人不可置信。

東莞是中國的淫窩，生意和性交易時兩個密不可分的行業，如果晚上和商業夥伴或是客戶外出，最後一定會到城裏的其中一家卡啦OK酒吧、按摩院、理榮院，或是三溫暖，那些地方時嫖妓的最前線。

銀色世界的工作時間從晚上七點半到十一點半，一個女孩一個晚上可以轉兩百塊人民幣...幫客人倒酒、把水果送進客人嘴裏、客人唱歌的時候幫忙拍手，然後忍受客人在自己身上親吻、摟抱或是性交。

四川男人技巧最差，而且最吝嗇；外國男人比中國男人溫柔和善。有些客人希望這裏的女孩當他們的女朋友。

反而像個小女孩，笑起來更像青少年，有些人在交談的時候還開始哭了起來。

就像民工一開始是到認識的人坐在的城市或工廠做工一樣。一旦做了這份工作，她們就會用各種理由讓自己繼續留下來，像是工作輕鬆、薪水優厚，或是可以趁機認識這個世界之類的藉口。

說起話來全是工人的粗魯，他媽的、幹，不絕於口。

他對於自己失去的一切感到憤怒，他無法釋懷，他之所以採取行動是因爲他認爲個人的苦痛也很重要，他勇於將自己的苦難和國家總理劉少奇的苦難相提並論，他個人遭遇也很重要，而他也決定要將自己的故事公諸於世。我一直對於那些受到文化大革命迫害卻概括承受的大多數人感到好奇，爲什麼他們不曾忿恨不平，而現在我找到了一個，他還是家族裏的人。

...他們對個人的遭遇輕描淡寫地帶過，也省略了很多中間的過程，也似乎遺忘了那些重要的關鍵事件。在一個那麼多人受到磨難的世界裏，個人的遭遇似乎變得微不足道。連國家總理劉少奇都被鬥爭了，何況是一介平民百姓。

And to Peter Hessler—thank you for showing me the possibilities, in life and in writing. Every writer should have a reader such as you.

我要在广东闯出一番天地来……我的计划是: 第一、去读函授大学 第二、学会讲广东话 第三、一无所有,一事无成,决不结婚。

打工女孩的命运转折点永远是她向老板发难的时候。那一刻她冒着失去一切的风险，从人群中脱颖而出，迫使这个世界将她视为一个个体。

和中国媒体一成不变的说教相反，打工族杂志开拓了一片新领域。他们并没有坚持那些皆大欢喜的结尾。许多故事以苦恼或是困惑告终。在他们描述的世界里，人们互相欺骗，对于寂寞或迷失的人，他们袖手旁观。他们从来不提哪些法律需要修改，哪些行为需要改进，他们也从来不提政府。他们所写的，就是要如何活在这样的世界中。

和流水线上的女孩相比，她们有更多的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许是太自由了，缺乏清晰的目标，她们一进城就迷失了方向。实际上，她们选择干这一行，正是因为她们对生活要求的更多。大多数小姐想要回老家开一家服装店或是发廊——几乎每个女孩都认识这样的人。干劲足的姑娘可以一两年就存够钱，大功告成。但是你很容易迷失方向。

三妹三儿今年十六岁……他们对农活几乎一无所知。一天早晨，敏的父母杀了几只鸡，在拔鸡毛时，秀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孩子们都不肯干这种活，”敏的妈妈说。 另一天早晨，三儿拿着一碗谷子到院子里去喂鸡。“咕咕咕……”她唤道。可根本没有鸡过来。 我指着房前空地上的一群鸡问她，“那是你们家的鸡么？” 她斜眼瞅瞅。“看着像。咕咕咕……”那些鸡根本不理她。 她妈妈从房里出来。“你这是干吗呢？那根本不是咱家的鸡！”

“你结婚了，对吗？”她问。 “如果你认为我结婚了，”他回答道，“那我就结婚了。” 冒充未婚的已婚男人是东莞约会的头号风险。

我们坐在她的厂子附近一家商业广场的麦当劳里。敏点了冰咖啡和薯条；她现在经常出去吃饭。我记得两年前，她平生第一次去麦当劳的情形，她低垂着头，凑到巨无霸汉堡跟前，从上往下，一层一层地吃掉了她的汉堡。

才不情願地用他們的語言回答——像是被逼迫回到我早已拋棄在腦後的世界。

想在東莞討生活並不容易，也許正因為這樣，這裏的人有時候格外仁慈。我在這裏看見人們同情乞丐的善心，比中國的其他城市還要多。工人對於老人或身體有殘疾的人特別有同情心，但是對那些和他們年紀相當的乞丐則是不屑一顧。

老闆們挑祕書一定是女性、容貌姣好，而且是單身，男性的話是擔任特定的技術性工作。有些工廠可能不願意僱傭河南人，另外一些可能全面拒絕從安徽來的人。

一個曾經經歷糧食缺乏，甚至饑荒的國家，長得高代表一種優勢，也是地位的表徵：放眼建築工地上的民工，每一個都比將要入住他們所蓋房子的城市人還要矮一個頭。西方的勞動工人通常長得比白領階級還要高大，但是在中國正好相反——教育程度愈高的人，真的可以「看低」中下階級。

捷克流亡者在美國出生的後代，孩子的父母因爲堅決反共，不願意讓孩子學捷克話；古巴難民同樣因爲憎恨卡斯楚，因此只要卡斯楚執政的一天，他們就永遠不回國。但是中國的移民不一樣，無論他們的家庭在中國遭受多麼可怕的對待，只要中國政府允許，他們還是想要回鄉。那是因爲中國對他們來說不是一個政權或是一羣領導者，而是他們內心深處更深刻的一部分，是一個已經不存在的記憶。中國呼喚着他們的——是深厚的傳統，是綿延的語言文化，還有五千年來似乎一再重複輪迴的悲劇與磨難。中國的召喚是如此地強烈，這也是我長久以來如此抗拒的原因。

和中国媒体一成不变的说教相反，打工族杂志开拓了一片新领域。他们没有坚持那些皆大欢喜的结尾。许多故事以苦恼或是困惑告终。在他们描述的世界里，人们互相欺骗，对于寂寞或迷失的人，他们袖手旁观。他们从来不提哪些法律需要修改，哪些行为需要改进，他们也从来不提政府。他们所写的，就是要如何活在这样的世界中。

中国人对身高的迷恋无处不在。这个国家多营养不良甚至饥荒有着鲜活的记忆，身高标志着殷实，也有划分阶级的功能：在任何一个建筑工地上，造房子的农民工都要比那些住房子的城里人矮一个头。在西方，体力劳动者的身形可能比他们的白领同胞要大一些，但是在中国恰恰相反——受过教育的人确实要低下头来看那些更低阶层的人。对女性来说，最光鲜的行业往往紧扣着对身高的要求。“如果我再高十厘米”，有一次一个美发店里工作的姑娘跟我说，“我就能去卖小汽车。”

Workers slept twelve to a room in bunks(床铺) crowled(拥塞) near the toilets; the rooms were dirty and they smelled bad.The food in the canteen was bad, too: A meal consisted of rice, one meat or vegetable dish, and soup, and the soup was watery.

The city people's name for them-liudong renkou, floating population-suggests an aimless mob(不是平常视频的那个mod喔...), but most migrants leave home with a work objective in mind in the company of a relative or fellow villager who already kinows the w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