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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高举着的双臂僵在空中,片刻,又猝然落下,像中弹的鸟翅,连同木杈,连同麦穗。在短暂的瞬间,我看到父亲的脸发生了那么多的变化:初如一张白纸在火苗中燃烧着,卷曲着,飒飒作响,后来轻抖,定形,静止,似怒非怒,似哀非哀。半岛地区初夏的灿烂阳光照亮了父亲那灰烬般的脸。
打败了父亲,我感到深刻的罪疚:一个几乎是赤身裸体的老头子,七十岁了,蹲在他的衣冠整洁面孔白胖的儿子面前。阳光照着他们,照着夏天的打麦场。满场铺盖着铡掉根部的小麦,金黄中泛着银白的麦秸和麦穗,尖锐的麦芒。
我眼前的玻璃上通红一亮,那条狐狸溜火光从沟里上了公路,由西向东跑。人们散漫成一条羊屎队伍,跟在几条狗后,几条狗短促沉闷地嚷着,跟在狐狸后面。那辆鲜红的摩托车又窜回来,蹦蹦跳跳地从人群中穿过去,离弦箭般射向狗尾,车上坐着的女子手楼着骑手的腰,一手举着个塑料娃娃之类的东西,屁股不时跳离车座,口里发出猛禽鸣叫声。 这一段表现力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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