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

作者: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

分类:作品

收藏:0

点击:10

顾文姬评分

4

217人评价

5星0%
4星0%
3星0%
2星0%
1星0%

猎物内容简介

这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年轻人,在经济大萧条时期于社会上苦苦挣扎。渴望飞黄腾达,以及因为爱情的幻想破灭而自我毁灭的故事。作品以柔美的故事,冷峻的笔调,生动的细节和诙谐的语言,塑造了一个在摇摇欲坠的世界里疯狂地向深渊奔跑的人物形象。

登录查看更多

热门摘录

他觉得疲意但很清醒,心里已接近平静。他站在敞开着的窗户边,看着屋顶和早晨烟雾缭绕、低矮灰蒙的天空。他对爱蒂的所有温情和渴望,还剩下什么呢? 他心想:“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柔情了”是的,感情的事已经结束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欲望还在持续,它更富有刺激性,更令人不安……等着瞧,会让它得到满足的……

在丽雷,她喜欢躺在一间淡紫色和淡黄色相间的小客厅里,小客厅的墙壁上都是书。她是绝无仅有的珍本收藏家:那些锁在镶有金栅栏的书架里的大开本图书内文她从来都不去剪开。 “漂亮的书,”她眯起眼睛说道,“不是拿来读的,而是像花一样拿来闻的…” 在她旁边的一张小桌子上,总放着一本莎士比亚的书,是袖珍本,灰色麂皮精装。她从来都没打开过这本书,但是,当她下楼到花园里时,总能听到她抱怨的声音叫唤她的仆人:“朱丽叶,给我拿手套、小阳伞和我的莎士比亚…”

接下来的那几周里,让-卢克多次和玛丽・贝朗热一起去巴黎郊区,在那里待上几个小时。她总是很乐意地接受让-卢克的计划,总是默默地顺从他,他喜欢她的这种百依百顺。

正如那天晚上一样,巴黎显得出奇的遥远……这是因为达格尔纳家没有汽车。

她刚说完这句话便抬眼瞅见让-卢克的眼神,心里想: “我在说什么呀?……我疯了吗?……”但是这些刻薄的话和责备是在一股无名力量的推动下脱口而出的,而她原本只是有些不安,心意是好的,哪里知道自己是在自作多情,想给他一些爱也是徒劳。这天晚上,她还在想: “抚养另一个女人的孩子真难啊。”

她心想: “他是铁石心肠的人。” 她把缝衣针举到灯光比较明亮的地方,大声说道: “他今晚不会回来。” “你问过他了?” “我可不敢问他。他会让你明白,你这么问他会惹他不高兴。这种事不用对方细说我都明白。”

他俩没有搭话:父母的声音很少能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克洛蒂娜十六岁了,约瑟十二岁。在这种年龄段的孩子,身体外面围着一堵无形的墙,把他们的感官与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有时候,他们的母亲说到某些话时,用尖历刺耳的声音叫他们,传到他们的耳朵边时,他们的身体战栗着,就仿佛从梦中惊醒一样,但洛朗·达格尔纳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坚实的影子而已。

克洛蒂娜,一个已经发育成熟的胖乎乎的小女人,长着一头黑发,粉红色的脸颊上堆满了沉甸甸的肌肉,一副矮胖、壮实、冷漠、神秘的样子,她正在那里缝一件内衣。她无所事事,无精打采地看着周围,内衣搁在大腿上,手里玩着她的银手镯。

他在做什么?他怎么生活?他不说,我也不敢问……我害怕知道他不幸,害怕知道他缺吃少喝,害怕知道这些,因为我怎么可能帮他呢?自由吗?他当然是自由的……可是,除了这可怜的自由,我还能给他别的什么呀?他谨小慎微,过早地成熟了。可他幸福吗?自由只是在人们对它充满期盼的时候才美丽,才会让人热烈地渴望,但像这样作为礼物,它有着别样的名字:遗弃,孤独……

他问了一句: “克洛蒂娜,你能把百叶窗关上吗,我的孩子?……能把窗帘拉上吗?……我觉得冷。” “克洛蒂娜,听见你父亲说的话吗?”达格尔纳太太说道。 克洛蒂娜站起来,拉上了窗帘。

读初中上晚自习的时候,还是个孩子的让—卢克经常这样想: “将来,当我喜欢上一个女人的时候,当我第一次把她抱在怀里(他想到‘裸体’两个字的时候,脸因为害羞和欲望而涨得通红),我会特别想起这些黑黢黢的墙壁和雨声,以增强我的快感。” 这天晚上,在一个温暖阴暗的房间里,睡在爱蒂身边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古老的往事又涌上心头,但它那么遥远,那么甜蜜,并且很好地去掉了邪恶的成分,以至于他对这件事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并报以微笑。他是那么幸福……

他那头浓密的头发,太茂密,太富有生命力,生长在瘦削的面孔上,就像热带地区燃烧的大地上长出的茂盛的草一样。他用手猛地把它们拢到后面去。他的一些动作还像个未成年人一样稚气未脱,但他的目光已经像个成年人一样大胆、明亮了。当他低下眼睛,那长长的睫毛使他的面容变得很温柔。

他们好幸福啊。年轻的时候,很少有人懂得品味幸福的滋味,他们甚至都不去追求这种幸福,仿佛觉得这么年轻,还要额外增加幸福,对上帝的要求也太过分,可这无声的狂喜是他们所能了解的最接近幸福的画面。他们不是情人。他爱她。他想把她变成他的妻子。

他一手托着女孩歪着的颈子,轻轻地捏着,然后慢慢加大力量,直到她发出痛苦的叫声。他并不问她:“你爱我吗?你永远也不会爱上另一个男人吗?我们永不分离吗?”他很少使用爱的语言,在他这种年纪,爱的语言仍然是那么庄严,说出了就无法收回,他们还没有滥用爱语。最后,他说道: “我的朋友……” 这是他毫不费力就可以脱口而出的唯一充满柔情的词语,唯一不让他觉得耻辱的词语。

他慢悠悠地走在蒙苏里公园周围的小街上,感觉到夜色和寂静很好地掩护了他内心的狂热。

他在黑漆漆的街上,迟迟不愿回去。他倚在公园的栅栏上,深情地看着湖上的灯光。没有什么东西比这些在黑暗中、在雨中、在无边无际的寂静中摇曳的小火光更平静的了。灯光似乎在慢慢地吸收他的目光,慢慢地……这是难以言表的,难以言表……它轻轻地闪烁着,渐渐地平息了他的心跳。

爱情只有在两个人互相为对方牺牲时才有价值,而且要彻底牺牲。

爱情应该在努力中,在平等的相互牺牲和彼此忠诚中千锤百炼。当今世界,对男人和女人来说,勇气和自尊才是唯一必不可少的美德。必不可少,但足够了。

因为,青春是一杯美酒,却通常装在一只粗制滥造的杯子里。然而,他并不觉得痛苦。没有地方比得上这些寒碜的小酒吧,待在那里,就好像迷失、隐藏在城市的低凹处,躲避在黑暗和喧闹的中心,在自己周围重新创造了一个摆脱了世界法则的世界,就像孩提时一样。

“那我呢?”让-卢克心想。 他像他们一样梦想主宰这世界,可世界在他看来从未如此遥不可及。他从一扇低矮的门进入世界,这是一扇贫穷之门,遗弃之门,背叛爱情之门。他觉得如此孤独……他心想: “于连·索莱尔尚可以指望社会上的某个阶层。可我们呢?……我们今天有什么可以依靠的?……所有的一切都在摇摇欲坠。连金钱本身都不可靠。在我的周围,什么都没有。无依无靠。”

杜尔丹已经坐到他的那张桌子边。他推开杜尔丹放在椅子上的雨衣。杜尔丹小声问道: “不舒服?” “什么呀?……没有。” 他们都不说话了。两人的友谊是很谨慎的那种,依然受孩童时的约定影响:不指责,不抱怨,尽可能少地诉说自己的痛苦和错误。从那个小小的脸色苍白的中学生,到让-卢克十二岁时认识的那个膝盖粗硬的小男孩,杜尔丹一直都保持着那种机灵、神秘和优雅的神情,他的手腕很细,那双忧郁的眼睛很难集中到跟他说话的那个人身上,就好像他打量了一下对方后,马上就把目光躲开了。

“你想过吗,纪德的那句话很快就要失去意义了,”让-卢克说道,“一个家庭,它使你厌烦,但好歹有个家在那里,可以帮助你,使你的社会地位得到提升,它是无价之宝……可我,我不知道什么是无价之宝……”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干巴巴的,就好像他在努力克制自己,压抑自己的感情。这些话好像是经过字斟句酌的,为的是弱化思想的重要性,减少思想的影响力,但是,时不时地,一个很不相称的词,诸如“可怕的”、“恐怖的”等等,就像一个出口,一团隐藏着的火从那里窜出来。

他这一整夜都很难受。他扑到床上,抱住枕头,死死地抱在胸前,就像在小时候那些非常难过的夜晚一样。她可真会玩他啊!他感到心如刀绞!……他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地重复说:“不,不,我不想受苦!”他使出年轻人的全部力量,带着愤怒、羞耻和蔑视,拒绝自己的痛苦,憎恨自己的痛苦。

她站起来,把他带出了房间。他们俩站在黑暗的楼梯上,她悄悄地把他们身后的门关上了。 “当然啦,”她说道,“另外那个……那个贝特朗……跟他在一起不是因为爱情……” “不是爱情,那是因为什么?……因为钱吗?”

他拉起爱蒂的手,突然把她一把拉过来,把她的乳房抓在手里,就像一只准备榨汁的水果一样。

一开始,他的眼里只有爱蒂,他周围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即使是最智慧超群的孩子,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能与成年人平起平坐。那些老人,他对他们是视而不见的,他同样是带着漠然和蔑视的态度融入到他们中间的。在他看来,他们有着同样的习惯性的动作、同样的着装、同样的神情。他们居住在一个远离他的世界里。于是,对老人而言,年轻一代形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群体,在这个群体当中,只有他们的孩子才比较突出。

兰昆还很年轻,个子比较矮,肌肉结实,一头黑发在前额上梳成拿破仑那样的发绺,双目炯炯有神,就好像它们只会映照出外面的世界,而决不会暴露自己内心世界里的任何秘密一样。他想到自己对年轻一代来说是权力的代表,所以当别人向他介绍一些他不认识的年轻人时,他会用身居高位者那种冷漠无神的目光,默默地打量他们片刻。但很快,他天生的和善就占了上风,或者不如说是选举会议中的习惯使然……他的脸上漾起了一道迷人的微笑;他一面微笑,一面腆起肚子,仿佛他期待别人走过去拍拍它一样。

她默默不语,任由他疯狂地揉捏胁部和乳房。她吃惊地发现,这个她以为对自己俯首帖耳的孩子实际上是个成年人,像主子一样对她发号施令。

让-卢克和他的继母暂时达成和解,就像不幸发生前大家都会齐心协力一样,这种因为神经紧张和极度敏感而达成的和解,一旦不幸过去了就会马上停止。

有一天,家里只剩下两个银烛台,它们曾经是第一任达格尔纳太太的梳妆台上的装饰品,而其他的小瓶子、盒子和梳子早就不知去向了。在弥漫着潮味和硝石味的阴暗小前厅里,玛蒂尔德用报纸把两只沉甸甸的烛台包好,放到让-卢克的腋下。然后,她开始哭了起来,也许是在恨第一个女人过的都是好日子。让-卢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她在他的怀里靠了一会儿,任由眼泪往下流淌。

猎物书评

还没人写过点评,快来抢沙发吧

关于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

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

传奇女作家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Irène Némirovsky,1903-1942)她出生于一九〇三年,基辅的一个乌克兰犹太银行家家庭。十月革命后,她移居巴黎,凭借小说处女作《大卫•格德尔》登上法国文坛,其刚劲有力的文风令读者难以相信作者是一位年轻女性。后来,她又创作了《舞会》《库里洛夫事件》《伊莎贝尔》《猎物》等多部小说。二战爆发后,内米洛夫斯基开始逃亡,创作变得既艰难又危险。一九四二年夏,她在奥斯维辛集中营遇害。未完成的野心之作《法兰西组曲》跟随她的长女德尼斯挨过了战火,于二〇〇四年出版,获得当年的雷诺多文学奖,内米洛夫斯基也成为唯一一位凭借遗作获此殊荣的作家。

伊莱娜·内米洛夫斯基的小说 更多>>

微信公众号 微信客服号 APP下载 返回顶部
顾文姬微信公众号

微信扫描关注

顾文姬微信客服号

微信扫描加好友

顾文姬app下载

扫描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