锌皮娃娃兵
锌皮娃娃兵内容简介
这本书包括《锌皮娃娃兵》、《切尔诺贝利的祈祷》两种,都是作者“文献文学”的作品,前一部以阿富汗战争中俄罗斯一方的军官、士兵、护士、妻子情人、父母、孩子的血泪记忆为主,基本没有作者的描述;后一部则以谈话录的形式,记下了作者走访三年的成果。
热门摘录
只有绝望的人才能对您讲出所有事实,只有完全绝望的人才能对您讲出一切。
人死的时候,完全不像电影里表现的那样——一颗子弹击中头部,双手一扬,倒下去了。实际情况是,子弹击中头部,脑浆四溅,中枪的人带着脑浆奔跑,能跑上半公里,一边跑一边抓脑浆,这是想象不出来的,他会一直跑到断气为止。与其看到他那种样子,听他抽泣,哀求速死,想早些拜托痛苦,真不如让他开枪打死自己轻松些,如果他身上还剩下一点气力的话。另一个躺着,恐惧悄悄的攥住了他的心,他的心开始打鼓,他大喊大叫……检验一下他的脉搏,跳的正常,于是你放心了。可是脑子在等待那个人体弱衰竭……你等你离开病床,这个娃娃兵已不在人世了……
子弹射入人体时,你可以听得见,如同轻轻的击水声。这声音你忘不掉,也不会和任何别的声音混淆。
车一到站,我赶紧跳了下去。我站在那里,眼泪止不住地流。我们是兵,我们执行的是命令。战争时期不执行命令就枪毙!我们那时处于战争状态。当然啦,将军没有亲手杀过妇女儿童,可是他们下达过命令。如今,一切罪名都扣在我们头上……什么罪名都要士兵来承担……有人对我们说“执行罪恶的命令就是犯罪。”可我当时相信下达命令的人,我从记事起,受的教育就是相信命令。只能相信!没有人教我动脑子,相信还是不相信,开枪还是不开枪?向我反复灌输的是,只有更加坚定地相信!
命令是不允许讨论的,一讨论就不成军队了。 士兵应当像子弹,随时准备射击。
制度本身在愚弄人的意识,人家可以随意捉弄你,你没有能力抗拒。
“ 当时我十八岁,您那时多大?那边热得把我们的皮肉都晒爆了,您默默不语。当他们把我们变成 ‘ 黑色郁金香 ’ 时,您也没有说话。军乐队在各地公墓上演奏。当我们在那边杀人时,您还是没有说话。现在你们异口同声地大谈特谈什么 ‘ 牺牲品 ’ ‘ 错误 ’ ……”
战斗结束,通过便携式无线电话汇报:“请记录:三〇〇——六个,〇而已——四个。” 三〇〇就是伤员,〇二一就是阵亡者。瞧着被打死的战友,你就会想到他的母亲。我们知道她儿子已经阵亡了,可是她还不知道。有人告诉她了吗?更倒霉的是那些掉进河里或山涧里的人,连尸体也找不到。通知他们的母亲时说“失踪”……这是谁的战争?是母亲的战争。
我们早已习惯于生活在二维之中:报纸与书籍中讲的是一套,生活中完全是另外一套。如果报纸讲的和生活本身一样,那么我们内心经受的与其说是满足,不如说是别扭。
我们每个人的记忆中都有自己的坟墓。
年轻人聚集在一起,他们都满腔怒火,因为这儿谁也不需要他们。他们寻找不到自己,再也找不到某种道德价值。有个人对我坦白地说:“如果我知道自己不用承担什么后果,我就可能会杀人,随随便便杀他一个,没有任何原因。我不可怜他们。”是有过阿富汗这回事,可它已经成为过去了。你不能一辈子祈祷和认罪啊……我想结婚,我想有个儿子……
活者授予勋章,死者编成传说,这样对大家都好。
卡列马是一段特殊的经文,能背诵卡列马就等于你是穆斯林。 “拉,伊拉赫,伊里亚,米阿赫,瓦,穆罕默德,拉苏,阿拉赫。”我背诵道。意思是:“除了安拉以外没有神,穆罕默德是他的代言人。”
战斗结束后,我们把自己人一块一块地收拢到一起,从装甲板上也往下刮。没法认出是谁的大腿,谁的头骨……死者身上不允许挂身份牌,怕万一落到敌人手里,那上边有姓名,也有地址……如今正像歌里唱的:"我们的住址没有楼号,也没有街名,我们的住址是苏维埃联盟……"
让我经受最悲痛的苦难、最可怕的苦难,只要他能听到我的祈祷、感受到我的爱就行了。我在他的墓地上遇到每一朵小花,每一条根须,每一枝草茎,我都会问:“你从哪里来?你是从他那里来的吗?是从我的儿子那里来的......”
他知道理想,但不知道人生。我也这样,多年生活在远离祖国的地方,以为人生就是由理想组成的。
我们这个时代,当一名哲学家是不容易的,既要欺骗自己,又得欺骗别人。你要讲真话,就可能会尝到铁窗的滋味,也许会把你送进疯人院。
“我没有胳膊没有腿,早晨醒来,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是人还是动物?有时真想‘喵喵’叫两声或者是‘汪汪’狂吠一阵,但我咬紧了牙关......”
野兽永远不会像人那么凶残,凶残得那么巧妙,又那么艺术。
我们这儿的真理,总是为某人或某事服务的:为革命利益,为无产阶级政权,为党,为大胡子独裁者,为第一或第二个五年计划,为历届代表大会……
满嘴是血,他们还说话。
我们在阿富汗的兄弟情谊是不存在的,打仗时我们能够抱成团,是因为恐惧。
他死前呼唤的,是我们不熟悉的人名……
只要我一见到前边是拐弯的地方,整个身心都紧缩成一团,什么人躲在拐角后边?
我当时下决心把一个儿子交给他们,以便拯救另一个。
世界像洗照片似的渐渐显现出来……
厕所里,苍蝇多的似乎可以用翅膀把你抬起来。
十万士兵驻扎在另一个国家——那是机密。甚至喀布尔有多么炎热的天气也是机密……
你在食堂喝汤,瞟了身旁的人一眼,马上想到他死后会是什么样。
你哪怕能再站起来待一分钟呢,看看你女儿长成什么样了!
锌皮娃娃兵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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