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称之为夜晚

那么犹太人和非犹太人就仿佛油和水？好吧，这同样适用于犹太人之间。每一个人。即使他们是兄弟。

她在教堂废墟那儿对我说的话……让我如此感动，我甚至要强行提醒自己刚才讲到了十八世纪，还没告诉她……

不论何时，当她遇上一个陌生人，哪怕是偶然相遇，她都能立即看出恶意，或是伪善，或是大方。

……正是白昼将尽天空仍赤的时候，所有花坛里的软管都在同一时刻开始浇水，全凭市政灌溉电脑的一个小小的点子脉冲来操作。

……谈到了人们期望的和平。 “人们期望的”这个短语不对。要么是期望，要么是和平：不可能同时存在。

我唯一能帮助她的方法就是不要试图帮忙。我得憋着，就像是用调节呼吸的方法减轻疼痛一一这对我来说并不困难那个奇怪的项目对她来说越来越珍贵，就像施罗姆・贝尼兹利说的“眼睛里的光华 就像是她给自己找了一个情人。 那我呢?我随她至此，来到她世界的尽头，因为我只想和她在一起。沙漠的宁静全无，我现在全部的感觉就是正在迈向危险，而我却无法阻止，因为根本不知道它会从哪个方向到来。

我们真正的悲剧是，我们没有不顾一切想要做的事情。那是真正的灾难。当你不再急迫地想做些什么的时候，你就冷下来开始死亡。琳达是这么说的，我想我同意她的说法。我们得开始渴望点儿什么，用双手抓牢，这样人生就不会溜掉，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否则一切都完了。

诗歌像是被玻璃罩住了的火星，因为词句是一片片的玻璃。

有时候我用第三人称对自己说：因为诺娅干得了。因为这是件好事。

一本正经的，甚至有些粗暴。用烟熏过一样的声音。他忘了自己头发上沾的泥巴，压扁了的帽子和鼻子里流下的条血迹。他腋窝下汗渍斑斑，脸上的汗水和着泥土往下淌几年过去了，但我没忘记这粗暴与优雅的奇妙结合。我至今仍将从那位警察身上学来的为善服务当作我的梦想：不以喷涌的情感，而是以高度的精确。带着那种近乎无情的只为工作的态度。充满自信。像做一场外科手术。正如以斯拉・扎斯曼在他的诗集开篇中写的那样：“我们该在何处闪光，何人渴望我们的光亮。”

不论诗人想说或不想说什么，都挡了诗的道。

此时，简单的回答是，对不起，先生，我不知道伊利亚什么时候来或者他是不是真的会来。我认为他不会来。但这不是问我的问题。

那一刻我看到了十二岁的他：矮胖、无人疼爱、聒噪、和别人一起嘲笑自己的六指，一个沉闷、逢迎的孩子，粘着每一个人，徒劳无功地取悦世界，当世界拒绝微笑他便陷入滑稽。他总是急于填充每个对话里的每段空白，以阻止任何可能否定他存在的沉默。无止境地用段段孩子气的蠢话给公共营火添柴，柴火用尽时他会起身把自己的心扔进嘲笑的营火。一个失败的小青年。

出什么事了？我问，但西奥没有回答。直到我们走过凤凰木，他就像仔细思考了如何回答似的，说： 没什么，他在哭。 我们是不是应该再在那里待一会儿？要不就一一 哭泣并不犯法。

在这里，荣誉、难题和死亡时刻存在，生命本身也时常像节日里的烟花表演和朝天空发射的礼炮一样燃烧：无情、刺激、吵闹而廉价。

我第一次将围巾披上她的肩头时，那洁白精致、颈背附近有一块棕色小胎记的肩头让我感受到瞬间的神秘和快乐：仿佛不是我盖住了她的肩，倒是她突然间覆盖了整个我。

在这样的夜晚，过去和未来就像是两种常见病，破坏性的慢性疫病，大部分人类已经受到感染，受害者们逐渐诡异地发狂。他很庆幸自己并未染上，并认为自己对此免疫。 即便是现在时，也就是你所存在的此时此刻，旅行，打旽，做爱，或是当你穿着旧皮夹克、清醒安静地蜷缩着、靠窗坐在一架没什么乘客的夜班飞机上时，这种现在时也对你別无所求，只需要你在场、尽己所能接受所见之事以及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就像因疲倦而合上的眼皮里缓缓流下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