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随诗词讲记
顾随诗词讲记内容简介
叶嘉莹教授是蜚声海内外的学者,顾随先生作为她的授业恩师,对其人生学问的影响自不待说,而听顾随讲课的八本笔记一直被叶氏视为一生治学之圭臬,此次,《顾随诗词讲记》则是根据叶嘉莹先生20世纪40年代的课堂笔记整理而成。顾随先生的女儿之京女士又从新发现的叶氏笔记中整理增补《古诗中的夏天》、《说竹山词》等一万多字篇幅,讲记包括顾随在课堂上泛谈的诗歌妙理,以及诗人诗歌的专论。顾先生对诗歌极其敏锐的感受力与深刻的洞见,纯以感发为主,全任神行,一空依傍,“凡是在书本中可以查考到的属于所谓记问之学的知识,先生一向都极少讲到,先生所讲授的乃是他自己以其博学、锐感、深思以及丰富的阅读和创作之经验所体会和掌握到的诗歌中真正的精华妙义之所在,并且更能将之用多种之譬解,作最为细致和最为深入的传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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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必有安定情绪。然则没有安定心情、安定生活便不能创作了吗?不然。没有安定生活也要有安定心情。要提得起放得下。在不安定生活下也要养成安定心情,许多伟人之成功都是如此。 无论多么热闹杂乱忙迫之事,心中也须沉静。假如没有沉静,也不能写热闹激昂。因为你经验过了热烈激昂,所以真切。又因你写时已然沉静,所以写出更热烈激昂了。悲哀痛苦固足以压迫人,使人写不出东西来,太高兴也写不出来。
要写什么,你同你所写的人、事、物要保持一相当距离,才能写得好。 读者非要与书打成一片不能懂得清楚,而作者却须保有相当距离。 人之聪明写作时不可使尽。陶渊明十二分力量只使十分,老杜十分力量使十二分,《论语》十二分力量只使六七分,有多少花没说。词中大晏、欧阳之高于稼轩,便因力不使尽。文章中《左传》比《史记》高,《史记》有多少说多少。
文人是自我中心,由自我中心至自我扩大至自我消灭,这就是美,这就是诗。否则,但写风花雪月美丽字眼,仍不是诗。
中国旧诗中写夏者少,纵有也只是写天之绵长、人之安闲两层。 除此之外,写夏则是对不得安闲者的怜悯。
诗人是欣赏寂寞,哲人是处理寂寞;诗人无法,哲人有法。
大自然是美丽的,愁苦悲哀是痛苦的。二者是冲突的,又是调和的。能将二者调和的是诗人。
冯正中、大晏、欧阳修三人共同的短处是伤感。无论其沉着、明快、热烈,皆不免伤感。此盖中国抒情诗人传统弱点。伤感不要紧,只要伤感外还有其他长处。若只是伤感便要不得。 抒情诗人之有伤感色彩是先天的、传统的,可原谅。唯不要以此为其长处。而平常人最喜欣赏其伤感,认短为长。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白居易《简简吟》) 明人小说、戏曲常引用此二句,然其上句实非诗,没有诗情,只是说明。 一切美文该是表现不是说明,即使报告文学,写得好也是表现,不是说明。表现是使人觉,说明是使人知,而觉里包括有知。觉,亲切,凡事非亲切不可。 第一句“大都”,是让人知,第二句“彩云”是使人觉,唯嫌失之仄耳。
≪庄子∙养生主≫:“道也,进乎技矣。
如王羲之写字,一肚子牢骚不平之气、失败的悲哀,都集中在写字上了。八大山人的画亦然。在别的地方都失败了,然而在这方面得到极大成功。假如分析其心理,这就是一种“报复”心理,在哲学伦理学上讲,报复不见得好;但若善于利用,则不但可一艺成名,甚且近乎到矣。
三W:what、why、how(什么、为什么、怎么办)。诗人只有前两个W,故诗人多是懦弱无能的。后一个W,如何办,是哲人的责任。第三个W,非说理不可,此最破坏诗之美。
人可以不作诗,但不可无诗心。此不仅与文学修养有关,与人格修养也有关系。读这些作品,使人高尚,是真“雅”。
读书是为的锻炼字法句法,最要紧的还是实际生活上用功。宋以后文字功夫深,而实际生活的功夫浅了,所以觉得它总不像诗。学诗至少要有一半精神用于生活,否则文字部分好,作来也不新鲜。不过解决生活分析生活固然伟大,也不是说文字就可以抛弃。
有人提倡性灵、趣味,此太不可靠,应提倡韵的文学。性灵太空,把不住,于是提倡趣味,更不可靠。不如提倡韵。 。。。 韵是修养来的,而非勉强来的。修养需要努力,而要泯去努力的痕迹,即,使人力成为自然,即韵。 。。。 凡是留有余味是中国人常情。 。。。 开合在诗里最重要,诗最忌平铺直叙。……叙事文除《史记》外推《水浒传》,他小说皆似蠕动。 。。。 诗之美与音节字句甚有关。
自以为雅而雅的俗,更要不得,不但俗,且酸且臭。俗尚可原,酸臭不可耐。 唯力可以去俗。雅不足以救俗,去俗亦不足成雅,雅要有力。
文人也要穷极事物之理,说话才能通,思想不通比字句不通还要不得。
中国诗最讲诗品、诗格。中国人好讲品格。 西洋有言曰:“我们需要更脏的手,我们需要更干净的心。”更脏的手什么事都能做。中国人讲品格是白手,可是白得什么事全不做,以为这是有品格,非也。所以中国知识分子变成身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 现在人只管手,手很干净,心都脏了、烂了。我们讲品格要讲心的品格,不是手的干净。
佛经有言:或问赵州和尚:“佛有烦恼吗?”曰:“有。”曰:“如何免得?”曰:“用免做吗?”这真厉害。 平常人总想免。
读者非要与书打成一片不能懂得清楚,而作者却须保有相当距离。所以最难写的莫过于情书,凡写情书写得好的,多不可靠。
中国诗原缺少弹力,一锤炼更没有弹性。白居易之“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长恨歌》)二句,亦有锤炼,而尚有弹力。 后山把白居易“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十四字,缩为五字“一身当三千”。此即锤炼之病,太死,若没有读过白诗不能懂此句。此句乃借“后宫”两句才能成立。此病即使置内容不论,文字亦少弹力。
……好花看到半开时……凡是留有余味是中国人常情。
读古人诗希望从其中得到一种力量,亲切的感到人生之意义。 小泉八云《论读书》云:大文章要速读得其气势,小文章要细读得其滋味,读完之后要合上书想我们所得之印象
若人能开自己玩笑是真正幽默家,能欣赏自己的痛苦才行。
艺术之能引人都不是单纯的,即使是单纯的也是复杂的单纯,如日光之七色,合而为白。如酒,苦、辣而香,总之是酒味,有人喝酒上瘾,没人吃醋上瘾。
人在恋爱的时候最诗味,从“三百篇”、《离骚》及西洋《圣经·雅歌》、希腊的古诗直到现在,对恋爱还在赞美、实行。
创造新词并非使用没使过的字,只是使得新鲜。如鲁智深打戒刀,要打八十二斤的。铁匠说:“师父,肥了。”“肥”原为平常字眼,而用于此处便新鲜。易安词“绿肥红瘦”,亦用得新鲜,无人不承认其修辞之高。所以创造新的字眼并非创一新名词,只是把旧的词加以新的意义,如此谓之“返老还童法。”
最易引起人爱好的是鲜,而最不耐久的也是鲜,如果藕、鲜菱,实际没什么可吃,没有回甘。
字之锤炼可有两种好处:一为有力坚实,如杜甫之“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二为圆润,如孟浩然之“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 韩愈用字坚实不及杜,圆润不及孟,但稳。 性情不同,表现感情姿态亦异。
诗难于举重若轻。
有的用典只成为一种符号,一为炫学,一为文陋(掩饰自己的浅陋),炫学也不免文陋。 人不读书是可怜,读书太多书作怪,也可怕。
顾随诗词讲记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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