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币制造者

我们这种年龄的人有一种不良倾向，对别人的要求会过于苛刻，并且在指责时不留余地。许多行为在我们看来应受谴责，甚至令人发指，只是因为我们对它们的动机没有足够的认识。

我从奥利维埃那里获悉，贝尔纳已回到他父亲家里，这确实是他最好的选择。贝尔纳偶然遇到小卡卢，得知老法官身体不好，就只凭自己的感情行事。

如果我还会想出一个故事，我就只在其中安置久经考验的人物，生活不会使他们变得迟钝，只会使他们更加敏锐。洛拉、杜维埃、拉佩鲁兹、阿扎伊斯……同这些人有什么关系？我并没有寻找他们，而是跟在贝尔纳和奥利维埃后面走时在路上遇到了他们。真倒霉，从此我得去照管他们。

斯特鲁维卢站了起来。 “噢，”帕萨旺接着说道，“我觉得，我还没有把我的书送给您。很遗憾，初版本我已经没有了……” “我不想把它卖掉，这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印得更好。” “哦！我也不想去看它……再见！如您愿意：为您效劳。我有幸向您致敬。”

“啊！老兄……”菲菲不加评论地反复说道，“啊！老兄！……”他觉得乔治和他逃过了这一劫。 “你觉得背脊发冷，嗯？”乔治傻笑着说道。他自己也给吓坏了，但他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承认，尤其是当着盖里达尼佐尔的面。 听了这个对话，你可能会认为这些孩子比他们在实际上还要道德败坏。其实，这主要是因为他们想装出有能耐的样子才这么说的，这点我可以肯定。这其中有夸大的成分。没关系：盖里达尼佐尔在听他们说话，他听他们说话，并让他们说下去。那天晚上他把这些话说给他表哥斯特鲁维卢听时，他表哥一定会非常高兴。

鲍里斯只要和他接近，就能得到他的保护，但吸引鲍里斯的却是坐在旁边的乔治。至于乔治，他眼睛里只有盖里，而盖里则是目中无人。

正当贝尔纳和爱德华在这样谈话时，萨拉在同拉歇尔进行解释，谈得极为艰难。拉歇尔的指责是贝尔纳突然离开的原因，这点萨拉是突然明白的。她对姐姐非常气愤，说她姐姐不让自己周围的人有丝毫的快乐。她没有权利把一种美德强加给别人，而她的榜样足以使这种美德变得令人厌恶。 拉歇尔听到这些指责，感到十分震惊，因为她一直牺牲自己，这时脸色苍白，嘴唇发抖，进行了反驳： “我不能让你堕入地狱。” 但萨拉一面啜泣一面叫道： “我不能相信你的天堂。我不想得到拯救。”

在一切欲念中，我们自己所最不注意到的是惰性；它是一切欲念中最厉害，最阴险的一种，虽然它的暴力并不明显，而为它所破坏的一切也不易发现……借惰性取得安息是心灵所感受的无上乐趣，人每能因此突然放弃最热烈的追求，最坚定的决心。为给这欲念以一种真确的概念，我们必须说惰性正像是心灵的福佑，它对心灵所感受的遗憾给以慰藉，它替代了一切未曾获得的幸福。

“和谐！”他耸着肩重复我的话，“在我看，这只是使人习惯作恶。以后感觉也迟钝了，纯洁也不要了，反应也差了，一切都容忍，接受……”

我知道我是不会自杀的，但我很能体味德米特里卡拉马佐夫的意思，当他问他兄弟是否理解人的自杀可以由于热情，或是仅由于生命的逾量......由于爆炸。

思想有它自己的生命，有它的斗争，它们和人们一样，能痛苦呻吟。无疑，人可以说，我们认识思想还是由于人的缘故，正像我们看到芦苇摇头才知道有风吹过。但风本身比芦苇更为重要。

天下不少事情超出理性的支配，所以一个想理解生活的人，如果只应用他的理性，就正像想用火钳把火钳住的人一样。结果留在他眼前的只是那瞬息即灭的一片木炭。

支配人的是欲念，并非思想。

无疑，人可以说，我们认识思想还是由于人的缘故，正像我们看到芦苇摇头才知道那儿有风经过；但风本身毕竟比芦苇重要。

设想这儿是一枚十法郎的金币，而它是假的。因此实际它只值几分钱。但只要你不发现它是假的，它就值十个法郎。

从事发掘的人，愈发掘愈深陷，愈深陷愈成盲目；因真理即是表象，神秘即是形象，而人身上最深奥的即是他的皮囊。

一个资质愚钝的人，他所得的直觉是模糊的，但正因为这缘故，他不很明白自己的愚钝。非当他发现自己愚钝时，他才开始感到痛苦，但他要能发现自己的愚钝，他自己非成为一个聪明人不可。如今，请设想这样一个怪物：一个很理解自己的愚钝的呆子。

为了否认自己的败绩，他一向装作＂非其所计＂，在他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总表示＂正符所愿＂。当他一明白俄理维不再受他的驾驭，他唯一的顾虑即是隐藏自己的愤慨。他绝不更事追踪，致冒他人讪笑，相反，他勉力耸一耸肩，以一笑置之。他的情感从不曾强烈到使他自己失去控制的力量。有一部分人正以此沾沾自喜，实则他们没有辨清他们的自制力很少由于真正的修养，而只是某种个性上的贫乏所致。

我们竭力想把世间一切的丑恶信为是由于魔鬼，因为不然我们如何能再有力量去原谅上帝。

天下最好的教育不足以战胜天然的劣根性

他的孩子们并无劣根性

我衷心地关怀每一生命的各种可能性，而痛悼受习俗所摧残的一切。

我的希望是写一个关于一个人的故事，这人最初有任何决定是先和人商量，向人请教，正像巴奴日一样；但经验告诉他，各人对任何事物的意见都是相互矛盾的，他就立即除了自己之外不再听别人的话。一跃他就变成一个非常坚强的人。

有些缺点，用之得法，比德性更光辉。——拉罗什福科

拉贝鲁斯夫人就为这事责备我！她不懂我感兴趣的就已只是这些钢琴课。是的，这些我自己真正愿意……教授的。

我想您忧郁的原因（因为您很忧郁，萝拉），是生活把您分裂了，您的爱情始终是有缺陷的。您想整个奉献给一个人，结果却分配在几个人身上。在我，我觉得我自己是不可分的，我只能整个地奉献给您。 您还不到说这话的年龄，您太年轻。您不能确保将来生活不使您也有这种“分裂”，好像您所说的。我只能接受您对我的这点……热诚，其余的要求非在别处取得满足不可。 这可能吗？您将使我事先对自己与对生活都起了憎恶。

我父亲是个笨伯，但我母亲是有头脑的人，这温柔的小妇人是个静寂主义者，她常对我说：孩子，你会入地狱的。但这并不使她悲伤。 丰特奈尔

在一切欲念中，我们自己所最不注意到的是惰性；它是一切欲念中最厉害，最阴险的一种，虽然它的暴力并不明显，而为它所破坏的一切也不易发现...借惰性取得安息是心灵所感受到的无上乐趣，人每能因此突然放弃最热烈的追求，最坚定的决心。为给这欲念以一种真切的概念，我们必须说惰性正像是心灵的福佑，它对心灵所感受的遗憾给予慰藉，它替代了一切未曾获得的幸福

“不！不！”他慌乱地叫喊说，“魔鬼与上帝原是一样东西；他们狼狈为奸。我们竭力想把世间一切的丑恶信为是由于魔鬼，因为不然我们如何能再有力量去原谅上帝。上帝捉弄我们，正像一只猫捉弄着老鼠一样……而这以后他还希望我们感谢他。试问可感谢的是什么？是什么？……”

各人焦灼于自己口中所发出的枯燥与勉强的调子；而各人都以为自己正是使对方局促不安的原因。类似的谈话是不会有好结果的，除非临时能有使他们解围的机遇。但连这样的可能性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