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达拉·勒内

我的孩子，不平常的命运把我们连在一起。从你身上我看到一个文明人变成了野蛮人，而你从我身上看到神灵把一个野蛮人教化成了文明人（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我们从截然不同的角度进入生活，你来到我的位置休息，而我曾坐在你的位置上。因此，我们对事物的看法应该完全不同。我与你之间的换位，到底谁得到的多一些或者失去多一些呢？只有神灵才知道。神灵中知识最少的一个的智慧也要比所有人加起来的智慧还要多。

“姑娘，你应该得到最初的爱情，你不属于最后的爱情。一颗即将停止跳动的心不能同你的心跳合拍，生和斯怎能混在一起？你会使我太留恋生活。愿另一个人比我更幸运吧！愿藤蔓和橡树长久地拥抱在一起！”

夜晚是美好的：空气的神灵晃动着它散发出松树香味的蓝发，人们可以闻到躺在罗望子树下的鳄鱼发出的淡淡的琥珀味，明月高挂在碧蓝无暇的天空，珍珠色的月光洒在森林一望无际的树梢上。周围听不到一点声音，然而在树林深处存在着某种遥远的和声，仿佛是孤独的灵魂在整个荒原里呼唤。

阿达拉的宗教信仰和爱情之间总有矛盾冲突，她柔情万种，但行为贞洁；她性格高傲，但富有同情心；她在大事面前性情洒脱，但对小事又非常敏感，这一切让我觉得她是个无法理解的人物。阿达拉对男人的影响不可能是微弱的：她充满激情而且能量巨大，人们要么爱她要么恨她。

“我年轻的朋友，你想一想，一个武士对他的祖国负有义务。与你应当履行的义务相比，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勇敢些，乌塔西里的二字，不要埋怨你的命运。一个男子汉的心应像海绵、像河流那样能吸水，它时而在平静时吸取清澈的水，时而在上天搅浑水时泛出混浊的水。难道海绵可以说：我想永远不会再有暴雨，太阳永远不会炎热？”

“啊，勒内，如果你担心自己会心烦意乱，你就向孤独挑战：伟大的感情总是孤独的，把它们搬到荒原来就是让它们回到自由王国。我们心事重重、担心随时会落到敌对印第安人的手里、随时会掉进水里、被蛇咬或者被野兽吞噬、很难找到一点食物，而且不知道朝哪个方向走，当最终发生事故时，我们的痛苦已经到了顶点。”

我想知道隐居的圣人是如何统治他的这些孩子的，他很得意地回答我说：“我没有给他们制订任何法律，我只不过是教他们去爱、去向上帝祈祷和希望得到更好的生活，世界上所有的法律都在其中了。。。。。。”

我的孩子，请相信我，痛苦不会是永恒的，它们早晚会过去的，因为人的心会结束。这是我们最大的不幸之一：我们无法长时间地痛苦下去。

而我如此辛劳又得到了什么呢？古代的没有一点儿确实可靠，现代的没有一样是美的。过去和现在是两尊不完整的雕像：一个已经残缺不全，被剔出岁月的废墟，另一个还没有得到未来的完美。 啊，一个满怀热情地坐在火山口为居住在他脚下隐约可见的住所里的凡人而伤感的青年人，一定不会得到你们这些老人的同情的。但是，不管你们如何看待勒内，这个画面向你们展现了他的性格和他的生活：在我的一生中，眼前出现的总是一个既巨大而又无法感知的作品和一个在我身边敞开着大口的深渊。

“年轻的朋友，像你那颗心的跳动是独一无二的，你只需改变一下让你收到那么多痛苦的性格。假如你比别人更会因生活琐事而痛苦，你也不必惊讶：一个伟大的灵魂要比一个渺小的灵魂能包容更多的痛苦。

我聆听着他们忧郁的歌声，它让我明白在任何一个国度里，人类天然的歌声即使在表达幸福时也是令人伤感的。我们的心是一个不完整的乐器，是一把缺少几根弦的竖琴，在这把竖琴上我们只能以适用于叹息的音调弹奏出表达喜悦的曲调。

她想进来，可突然晕了过去，我只好把她抱回她的汽车里。

我抬头紧贴上心上人的嘴唇，好像小动物在陡峭的山坡上用其娇嫩的舌头吊住了玫瑰红的藤花

阿达拉柔声答道：“年轻的朋友，你学会了白人的说话方式，欺骗一个印第安女子是最容易不过的事。”“什么！”我叫了起来，“你称我是你年轻的朋友！啊，如果一个可怜的俘虏……”“好吧，”她边说边朝我俯下身来，“可怜的俘虏……”我热切地继续说：“你的吻会让他相信你的心意！”阿达拉顺从了我的要求。我抬头紧贴心上人的嘴唇，好像小动物在陡峭的山坡上用其娇嫩的舌头吊住了玫瑰红的藤花。

啊，勒内，如果你担心自己会心烦意乱，你就向孤独挑战：伟大的感情总是孤独的，把它们搬到荒原来就是让它们回到自由王国。

这个手足之情来得实在出人意料，它使我们爱上加爱。从此，阿达拉的抵抗将不再有用！我虽然感到她把手举到胸前做了一个奇妙的动作，我已经抓住她了，我已经陶醉于她的呼吸，已经在她的嘴唇上饮到爱情的魔力。在闪电光下，我注视天空，在神面前抱住我的妻子。无愧于我们的痛苦和我们伟大爱情的盛大婚礼、挥舞着宛如帏幔的藤蔓和宛如房顶的圆树顶的美妙森林、构成我们婚房火把的燃烧着的松林、泛滥的河水、咆哮的群山、可怕而奇妙的大自然，难道你们只是欺骗我们的工具？难道你们不能在你们神秘的恐怖中，让一个男人的忠贞得到片刻安宁？

我没能在所希望的平静中生活，而是在那种多么动荡不安的环境中度过了我的一生！永远是命运的玩偶、在所有岸边被撞碎、长期流亡在外、回到祖国时看到的只是一间已倒塌的棚屋和朋友们的坟墓，这就是沙克达斯的命运。

宗教不会要求做出非人道的牺牲。它的真情和有节制的美德远胜于狂热的感情和所谓的英雄主义的强制性道德。

尽管他试图为阿达拉用一些药，却是徒劳无功的。疲劳、忧愁、毒药和一种比所有的毒药加起来还更致命的激情汇集在一起要把这朵鲜花从荒原上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