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缘身在此山中
只缘身在此山中内容简介
只缘身在此山中,ISBN:9787801144874,作者:简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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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至此不再贪恋了,虽不说一字,已然当机立断。转身开门,下楼,走出小巷,行于街道。夜,空旷着,野风卷拨着她的卷发、她的衣角裙裾,她屏住声息赶路,屏到举步维艰,一个吞吐之间,热泪如暴雨,奔流于她已为人妻人媳的肉身。她极目眺望,此地何地此时何时此人何人?天地无言,只有寒星殷勤问她归何处?她长长一叹,倒也心平气和,择一个方向,行吟自去,这一去,驷马难追了。
人之用情,若能似行云流水,行于所当行,止于当止,倒也是个解铃人。
山中若有眠,枕的是月。 夜中若渴,饮的是银瓶泻浆。 那晚,本要起身取水浇梦土,推门,却好似推进李白的房门,见他犹然举头望明月;一如时在长安。 东上的廊壁上,走出我的身影,吓得我住步,怕只怕一脚跌落于漾漾天水! 月如钩吗?钩不钩得起沉睡的盛唐? 月如牙吗?吟不吟得出李白低头思故乡? 月如镰吗?割不割得断人间痴爱情肠? 唉! 月不曾瘦,瘦的是“悠哉悠哉,辗转反侧”的关雎情郎。 月不曾灭,灭的是诸行无常。 山中一片寂静,不该独醒。 推门。 若有眠,枕的是月。
这世界,每一刻,有人生了,有人死了;有人清醒了,有人迷醉了;有人回到家,有人离家。形形式式,谈与不谈间、看与不看间、知与不知间,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情苗若萌于无缘土,也不揠它、也不濯它,揠它伤了自己、濯它苦了他人,不如两头都放。
一串琥珀念珠戴在长颈台灯上,她瞇着眼瞧去,可不是一个枯僧?她不习惯把生命交给谁保管,总希望自己去拿捏。因此,也就能够很友好地去听道、祷告、持斋、朝拜……唯其无住故无所不住,只是这颗心愈来愈不能安。
天开始亮,她的确在石上静眠了一回。麻雀的叫声吵醒了她,她跟随雀声下了山路,往溪水处行去,想净一把脸。雾的纱帐虽然未揭,山鸟成群地穿帐不动。溪唱十分悠扬,如远村传来的笛声,又似近处水牛的饮咽,晨曦尚未来汲水。她脱了鞋,弯腰,掬水,净了净,饮了数口,腑脏洞开,天色便清朗了。
听她说话,有些负担,因为她声音的旋律与语法跟人不同。有些女人说话,如麦芽糖,粘你一身;有的像西北雨,哗啦啦泼你一身;有的如暴起之风,气呼呼刮你一阵。而她喜欢停顿、思索,语气是由烈炼成平的,语句是由硬磨成刚的!所以,听她说话,你很像在捡一地的石子。
旧情若已去,不必狠狠要剐净心壁的情痕,这是自我燎原,只要随它去,心坛底盖任它居。
他告辞,她亲自送到寺门,最后一次步履相和,两人都落地无尘。他说:“请留步。”她目送他下去,直至人影都无。一转身,转手摘了一叶赤红菩提叶,一面行一面嗅,原来春在枝头已十分。
未入山门身是客,随云随波随泥沤; 甫入山门身是客?问天问地问乾坤? 一样的日月,却异般心情,我心愿是一个无面目的人,来此问清自己的面目。
我于是懂,燕子要住的地方,不是土壤丰厚、柳丝韧长的什么南方,南方只是人类的方向而已。燕子的家乡,应该是在那一块和平宁静、春阳处处的心灵净土上。那也是人渴望寻觅的国度,只是不如燕儿更勤居于此。
书柜是空的,因此长春藤漫爬,蔓叶的影子投在白墙上,像四五个人纷纷要跳下悬崖——总也跳不下去,反惹了浮烟游尘,这大约就是做人的艰难。
两道柳叶弯刀眉,毫不留情般;黑白分明的眸,好像司掌善恶的巡吏。挺秀的鼻梁,似乎不屑于吸太多你们世人的浊气;而那唇,除了一个“俊”字是不作第二语的!她的脸色苍白,不胭不脂不粉不黛之下,还是不肯有一点油腻与污尘,但是,那种白像淘洗过的,下决定心淘洗尽的不染,使你猜不透她原来的铅华。
这女子若从河岸走来,你会说她如水;若从山上下来,你会说她像岩;若从红尘而来,你便乍然一惊,以为她是手中有弓和箭的情司!
缓缓地无数阿僧祗劫以来此时此刻重新诞生,那红尘滚滚已止,那风雨飘摇已止,那翠微拂衣、女萝牵裳的所来径亦止,都化成轻轻一句:“阿弥陀佛!”
“四五岁的时候,”她的声音如半夜的滴漏,要把顽石穿成虚怀若谷:“我家院子开满一种紫色的花,每一朵,都是最漂亮的,我拉爷爷去看。”
身上之尘易净,心上之尘却是如何净法?当年神秀的“朝朝勤拂拭”,虽是一番勤功夫,却想问他,既然朝朝勤拂拭,怎么又朝朝的尘埃呢?
她的侧面特写:黑发像瀑布刚要起跃、少女的媚眼正向下睫帘、鼻钩如上弦的月、红唇已用舌尖润了一圈口水合上、脸色是栀子花初开、衣衫如翼,背景是某一个春天,那些花容啊树色啊都溶成一缸斑斓的釉彩,乃她一手推翻。这是多少年前的事她不记得,只知道每回一看这照,总想唤醒那张侧脸,让她正视一下那个饱满多汁的自己的神采。她的手指感觉着玻璃垫的冷、摩挲着木框的细,似想似不想。任何的人物照一落了框,就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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