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所有的夜晚

作者:迟子建

分类: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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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所有的夜晚内容简介

《世界上所有的夜晚》(日落碗窑)(九元丛书)写了一位女性知识分子在投入民间大地,与之共同呼吸的过程中,如何领悟承受、消融、超越苦难的能力。熟悉迟子建经历的读者无法不为这个中篇所打动。作家如此坦然地描写了一个女性内心一度的封闭,而更重要的是描写了这颗心最终打开了,舒展了。爱人留下的胡须,在月光洗礼下,最终化作扇动着湖蓝色翅膀的蝴蝶——迟子建小说中经常有类似这样唯美而诗性的细节,犹如仪式一般,一个人的黑夜融进了“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一个人的苦难,在民间日久天长的哀恸中,最终淬炼成向死而生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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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门摘录

一个伤痛着的人置身一个陌生的环境是幸福的,因为你不必在熟悉的人和风景面前故作坚强,你完全可以放纵地流泪。

雄鹰对一座小镇的了解肯定不如一只蚂蚁,雄鹰展翅高飞掠过小镇,看到的不过是一个轮廓;而一只蚂蚁在它千万次的爬行中,却把一座小镇了解得细致入微,它能知道斜阳何时照耀青灰的水泥石墙,知道桥下的流水在什么时令会有飘零的落叶,知道哪种花爱招哪一类蝴蝶,知道哪个男人喜欢喝酒,哪个女人又喜欢歌唱。我羡慕蚂蚁。当人类的脚没有加害于它时,它就是一个逍遥神。而我想做这样一只蚂蚁。

写作《世界上所有的夜晚》,其实是想给个人伤痛找一个派遣的出口。……个人一旦变小,世界就大了。相反,一旦把个人看得过重,世界就变小了。

我生怕自己的生活经验会给她一些错误的引导,虽然说某些观点对我来说至关重要,但对别人也许一文不值。我确信,一个人只要有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是完全能够建立自己的世界观的

他一歪脖子,歌声就如倏忽而至的漫天大雪一样飘扬而起。

嘎乌侧卧在站上,似在熟睡。撒在它身上的,除了朦胧的灯影,还有像纸钱一样飞舞的雪花。云娘蹲下来,抚摩着嘎乌,轻声说:“嘎乌,云娘要背你回家了,你可听话啊。”她抖搂开鹿皮口袋,把嘎乌轻轻地装进去。那个口袋对嘎乌来说有点小,它进去后,头还露在袋口外,好像它还不忍别了这世上的灯影和雪花,要与它们做最后的告别。

……豆瓣认得老刘,他见了他,哆嗦了一下,然后从门口噔噔地跑过来,咕咚一声跪在老刘面前,抱住他的腿,哀求着:“警察叔叔,别抓我!我偷了灯笼,是想让它照照我家,让我家也像它照的那个楼里的人一样,要吃有吃,要喝有喝的! 不等老刘说什么,刘志飞起一脚,把豆瓣从老刘身边踢开。没等豆瓣站起来,刘志奋力又是一脚,直把儿子踢回到灯笼下。豆瓣趴在红光弥漫的家门前,如同卧在鲜血中一样。他低声呻吟着,就像一条中了箭的狗。

进了腊月的太阳,就好像失恋了,早晨八点多才寡白着脸出来,下午四点钟就缩着头下山了,整日没魂似的。

云娘醒了,她正独自咯咯乐着,大概打盹的时候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那些纵横交织的皱纹,便在她脸上结成了一张网。平素这网沉潜着,波澜不惊,可是这阵笑,让这网拉紧了,悬浮起来,每个网眼里都漾着活泼的光影,使云娘看上去充满了生气。

顺吉穿着一件鹿皮长袍,羞答答地出来了。这件袍子前后开衩,袍边和袖口镶有黑皮云字花边,衣襟的一溜儿纽扣是用鹿骨打磨成的,亮如晨星。与袖口相配的黑色腰带,松松地束在腰际,宛如白夜时的地平线,虽然分开了天与地,但上下却是通体的光明。这件飘逸的长袍,在夜晚的灯光下,显得是那么的柔美。顺吉好像脱胎换骨了,美若天仙。 “呀,顺吉,今儿外面没月亮,我在屋里却见着了!”

我在今夜, 请来至爱的神灵。 让河神洗去我们的罪恶, 让花神除去我们的污秽, 让爱神把我们的忧愁化成烟, 让火神把我们的烦恼烧成灰! 我们不哭, 人间的眼泪,只应该 在出水的鱼鳃上, 浸在清晨的鹿蹄窝里。

我这才看清,它的眉心处有道白,像是一湾水,明亮活泼。我伸手抚摸了它一下,它动着四蹄,感恩似的叫了两声。

我还记得,那是夏天,蚊子很多。蚊子落在我险上时,我就“啪”的一下将它拍死。而哥哥呢,他只是用手轻轻把蚊子拂去。我知道,我和哥哥之间已经隔着一条大河,我在这岸,他在那岸了。

月亮一露了头,就像新嫁娘上了花轿,虽然也羞怯着,但却是喜洋洋地出了闺门了。很快,半个月亮变成了大半个,草原上光影浮动,那股阴郁之气全然不见了。月亮升腾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眼见着它越来越高、越来越圆,终于,它撑不住自己的丰腴了,“腾一一”的一声,与大地分离,走上了天路之旅。新生命的降临总是伴随着哭泣,月亮也一样,它脱胎换骨的那一刻,脸湿漉漉的。 草原被这盏举世无双的神灯点亮了。我觉得它的气息都变了,有股微甜的味道,看来月光把它身上的寒露驱散了。

站在地上,觉得月亮就是一枚仙女们缝制时光用的金顶针,遥不可及;上了马呢,却觉得它近在思尺,恍如摆在桌前的一面镜子。天驹一入草原,就朝东方走去,好像想帮着我们,把那银盘似的月亮摘回来,盛手抓羊肉。

秋天的草原之夜带着股寒露的气息,我穿着绒衣,还是觉得身上阵阵发凉。想到酒能暖身,便回毡房取酒,等我捧杯出来的时候,月亮已经冒出了一道弯曲的金边,活泼得像是一条游动的金鱼。这条金鱼越游越自在,顷刻间,它变肥了,成了一条大鱼,月亮探出头来了。我朝地上淋了几滴酒,算是祭月了,然后才把酒送入口中。想必这酒被月光勾兑过了,一股说不出的芬芳在肺腑间荡漾。而我祭给月亮的酒呢,大约它也欣享了,那半轮月亮一副微醺的模样,脸颊边抹抹嫣红。

我不喜欢长驱直入草原,在我心中,生活是要有所停顿的,而美恰恰会在停顿的时刻生成,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在牙克石停留一夜的缘由。果然,牙克石的夜露和免渡河上湿润的晨光,让我的心渐渐泛起了对草原的爱恋。当我路过扎罗木得,看着窗外如墨涌动的羊群,尽情地点染着草原这张柔软的宣纸,终于抑制不住心底的激动,在一张纸上写下了这样的话: 草原啊,你就是我的神甫,当我的心灯因尘世而蒙垢,你总会用清风,拂去尘埃,并用你那碧绿的汁液,为我注满生命的灯油!

我醒来的时候,夕阳已经给草原披上了一件猩红的袈裟。我站在毡房外,痴痴地看着落日。这样的落日我从没见过,红得炫目,带着股刚烈之气,它下坠时不是蔫头蔫脑的,而是蓬蓬勃勃的,一跳一跳的,像是在欢呼着什么,我被这样的落日感动了。正当我心潮激荡的时候,一阵马蹄声从背后响起,很快,一匹马从我身边掠过,没容我看清骑马人的容貌,他们就游鱼般轻灵地进入草原了。那是匹枣红马,很威武,它飘逸的长鬃轻抚着草原,有如一抹斜阳漫过。

月亮还没升起来,草原好像让夜这张黑手给抹脏了,乌蒙蒙的。

……果然,草原一闪一闪地出现了。虽然那草低矮了些,而且经过一个夏天暑气的煎熬和牛羊的啃啮,有点憔悴,但它看上去是那么的安详柔美。透过车,我贪婪地呼吸着草原的气息,这气息是那么的熟悉,清新而温暖,带着股野味,它曾在哪里裹挟过我呢?哦,想起来了,新婚之夜,我从曲信使身上感受过这样的气息。 火车到达终点站时,夕阳正如一颗裂了的石榴,鲜浓欲滴地下坠。

……午后的阳光和微风大约觉得草原就是自己的舞台,它们在上面活泼地舞蹈着,草原上光影斑斓。毡房外有两摞风干的牛屎饼,还有一个闲置的辘辘车。我拉开北门,进到里面。这座毡房简单而整洁,东西南各放着一张床,南侧开着一扇小窗。中央是火塘和环绕着它的三个矮凳,床下有脸盆、拖鞋,我择了西侧的床躺下。睡在毡房里,感觉就是睡在一个毛茸茸的大蘑菇里。

我和老吴都有些醉了。在这种时刻,当我听着男人们无所顾忌的谈笑,当我听着动感十足的二人转,当我望着窗外那些不知名的女人的身影,尤其是当我看着墙壁悬挂的那一件件农具的时候,我是多么怀念芳草洼的女主人啊。我怀念她给我卷的烟,怀念她跟我聊天时面上丰富的表情,怀念每天中午她打发聋儿提着篮子给我送饭的情景。我不知道她那因为打了白鹤而被抓起来的丈夫出来没有,他会不会像我穿他的衣服一样,把我的衣服也穿在身上?

“你马上就要离开芳草洼了,如果我不知道你是一个孤儿,我是不会跟你说这番话的。”她忽然抬起头,热切地望着我说,“人活着其实就是因为有个形容不出来的内心生活,没有这个,生活就显得枯燥无味了。这个内心生活不是柴米油盐,不是通常我们所看到的日子,但它是美好的。”她在说这一切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动人的光泽,好像她内心深处的阳光一下子奔涌出来了。她说:“其实这多好呀,你过着简单朴素的日子,却没有人能够了解你的内心,你的内心装得下你渴望着的一切东西,心里有了,这还不够吗?”

我躺在黑暗中,从敞开的窗口听风声。我不知道那唰唰的响声究竟是风摇芦苇的声音呢,还是芦苇摇风的声音?就像我在回龙观,当灯火温柔地弥漫的时候,我分不清究竟是夜晚烘托了灯火呢,还是灯火点燃了黑夜?

老吴对我的论调嗤之以鼻,他说:“你这是不成熟青年的浪漫主义想法。真要是让你当个农民,你就哭天抹泪了!你以为农民那么好当、那么自由?他也是受气的呀。大热天干活,他得受太阳的气;太涝的时候,他受雨水的气;闹蝗虫的时候,他又得受虫子的气。所以说‘文革’一结束,那些当年豪情满怀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哪个不闹着返城?有本事在那里当陶渊明呀!”我当时对他的话是不以为然的,因为我认为劳动是一种单纯的行为,和它作对的无非是大自然的风霜雨雪,是能够忍受的,而工作所呈现的空虚和乏味,则浸透着人世的苍凉让人难以承受。

你触摸了树,树叶也许会给你的手染上一抹绿色;你触摸了花,手就像擦了香脂一样香气浓郁;而你触摸了溪流,满手都会是清凉之气。独有雾气,你触摸了它,手上什么变化都没有,就像轰轰烈烈却没有结果的爱情一样,让人惆怅不已。 白雾簇拥着我,仿佛在推着我向前走。四周静极了,我能听见的,只是自己的呼吸声。在喧闹和嘈杂的环境中,谁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呢?而在空旷幽静的地方,呼吸却是最真切的一种存在。我听着自己的呼吸声,知道生命正在勃勃跃动,知道我的眼睛还在留恋这尘世的风景。

在过于晴朗的日子里,我觉得太阳就像傻瓜一样,只会笑,满地都洒着它热烈却无内涵的笑影,让人觉得这样的阳光是无所用心的。

在我的内心深处,我觉得一个能够遗弃亲生儿子的母亲除了不道德外,其天性中必定还有残忍的东西。 “哦,可怜!”老刘叫道,我不知他是说我那虚拟的母亲的命运可怜呢,还是哀叹我的命运可怜。他猛喝了一口酒,一个劲儿地摇头。他在摇头的时候,烛光在他的脸上像一群蜜蜂似的欢快地跳来跳去,使他的脸看上去花花搭搭的。

烛光摇曳着,就像暗夜盛开的一枝花。这花像红红的高粱,又像灿烂的菊花。有的时候它耸动得厉害,仿佛有风在吹拂它的睫毛;有的时候它则安恬如端坐在莲花宝座上的观音,我喜欢极了它。

总之,司马先生活着时就仿佛是一座高山,把她这条本来是要自由向前奔流的河给拦腰斩断了,如今这高山消失了,她就可以撒欢地向前奔流了。只不过若是她年轻的时候奔流的话,两岸还有郁郁葱葱的风景可以观赏,如今已是她人生的秋天了,风寒水瘦的,可以被她享受的景色已经透出苍凉之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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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迟子建

迟子建

迟子建,女,1964年元宵节出生于漠河。1984年毕业于大兴安岭师范学校。1987年入北京师范大学与鲁迅文学院联办的研究生班学习,1990年毕业后到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工作至今。中国作协会员,一级作家。1983年开始写作,至今已发表文学作品近四百万字。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树下》《晨钟响彻黄昏》《伪满洲国》,小说集《北极村童话》《白雪的墓园》《向着白夜旅行》《逝川》《白银那》《朋友们来看雪吧》以及散文随笔集〈伤怀之美〉〈听时光飞舞〉〈迟子建随笔自选集〉等。哑巴与春天农具的眼睛昆虫的天网蚊烟中的往事采山的人们光与影动物们邻里间的围栏故乡的吃食女孩们棺材与竹板农人的浴室与茅楼露天电影五花山下收土豆的人伐木小调暮色中的炊烟年画与蟋蟀我的世界下雪了好时光悄悄溜走年年依旧的菜园好时光悄悄溜走祭奠鱼群哀蝶房屋杂谈木器时代云淡好还乡灯祭冰灯伤怀之美一滴水可以活多久油茶百儿家常豆腐傻瓜的乐园木匠与画匠远去的邮车马背上的民族中国北极的天象骂声中的波漫北方的盐撕日历的日子时间怎样的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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