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山外

人心彎彎曲曲水，世事重重疊疊山

師傅說從前俗人殺雞，和尚殺白菜蘿蔔；現在俗人殺人，和尚就殺雞。

走山路比較累，你累了就會印象深刻，會永遠記得你經過的地方。而起累了就容易被山同化，同化了就不再覺得累，到達目的地還是石頭一樣堅硬。

唉，此言差矣，正好一阵秋风沿河吹过，我凉了半截，虞歌，我没想到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要我在河边等菊秋，我就来等她，我绝没有想到自己的好处，你何必说得那样露骨、那样难听？我口里不说，心里别扭，她临走叮嘱“明天早来”，我也没有出声。

老师指着那行字等我翻译。我见黑板上写着tow to love ，冲口说“两个人谈恋爱”。全班同学哄然一笑。英文老师大怒：“你想恋爱想疯了！你看，一个零，两个零，三个单词三个零，如果你们只想恋爱，不想功课，一切等于零！“ 这种事情发生在夏天，格外令人烦躁。诺大的校园是一片干燥的黄土，连一棵草也没有。校外有些槐树杨树，绿荫与我们无关，却招来许多蝉在上头拼命呐喊，喊得你流汗。

这时日色偏西，暑气蒸人，走得我如焦如枯，要是路上有口水井，也真想跳进去泡泡。天不绝人，忽然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河。----不能算河，是条小溪，甚至不能算小溪，只能算是条小沟，无论如何那一股清流比水壶里的水多出亿万倍。我们立刻唱到穷人暴富的滋味，行动异乎寻常，背包朝地上一摔，好像从此再也不要了。

那个小媳妇昨夜讲故事，说山是怒气，山是冤魂。当初（天晓得那是什么时候）这里是平地，是良田美池鸡犬人家。在某一次改朝换代的时候，这里的人誓死反抗，征服者来了个尸骨如山，血流成河。一夜之间（夜可以变出许多奇迹来）这里忽然涌出一群山峰，像一锅沸腾的水涌起，泻落，拒人千里，连家畜都化身为山中的虎狼。新皇帝征服了这片土地，可是没有办法统治。据说这些山还要拔高，还想扩大，玉皇大帝知道了说不行，说此事适可而止，唯恐山峰戳破了天，山脚压倒了地。天帝命仙女用金针刺每一座山的尖顶，山就停止了发育，并且露出了挫折的模样。

夜像发酵的面团向上膨胀，星轻轻地把它按住，而狼牙锯齿般的山峰，就是夜色向星辉反抗的一片乱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