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特文集(1-7卷)
萨特文集(1-7卷)内容简介
《萨特文集》汇集了萨特创作的全部小说、戏剧及重要文论,基本上可以展示出文学家萨特的全貌。如萨特的成名作《恶心》、《墙》、及被认为代表其最高艺术成就的《文字生涯》。《恶心》第十沈以文学形式提出了存在主义哲学的一个基本命题:“没有本质的存在等于虚无”。通俗的解释即“浑浑噩噩地生活等于一片空白”。短篇小说集《墙》中所收的五篇作品提出了存在主义哲学的另一个基本命题:“人是自由的,人的命运取决于自己的选择。”自传体小说《文字生涯》则诙谐俏皮、妙趣横生地讲述了作者本人自我认识和自我实现的过程,解释存在主义思想和整个学说的出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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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帕科姆朝我投来明亮的目光。
但是,他对我的评价却像一把利剑刺穿了我,使我的生存权也成了问题。这是真的,我始终意识到自己没有权利生存。我的出现纯属偶然,我像石头、植物、细菌一样存在。我的生命胡乱地向四面八方生长。有时它给我一些模糊的新号,有时我仅仅感到一种无足轻重的嗡嗡声。
他也理直气壮地要求他的权利:作为孩子,要求受良好教育,要求家庭和睦,继承清白的名声和兴旺的家业;作为丈夫,要求收到照料和爱的关怀;作为父亲,妖气㧅尊敬;作为领袖,要求得到任劳任怨的服从。其实,权利始终只是责任的另一方面。他的巨大成就(帕科姆一家今天是布维尔最富有的家族)大概从未使他本人吃惊。
在生命的黄昏,他将宽容的关怀分给每个人……他不再要求任何东西,这个岁数的人不再有欲望了……只要求当儿孙生气时,唯有自己能用手摸着他的头使他冷静下来……只要求儿子每年就棘手的问题多次请教于他。最后,只要求自己感到安详、泰然、睿智。
这是我以前没有想到的,因为经验不仅仅是对死亡的抵御,它也是权利,老年人的权利。
挂在菱形饰上的奥布里将军佩着长军刀……他具有领袖的深邃目光。 那么,士兵们呢?我站在展室中央,成为所有组合写严肃目光的靶子。我不是祖父,不是父亲,甚至也不是父亲。我不参加投票,只是交点捐税。我不能夸口说我有纳税人的权利,或者选民的权利,我甚至没有受人尊重的小小的权利——这是顺从了二十年的职员所获得的权利。我开始对自己的存在真正地感到吃惊。莫非我仅仅是个表象? “嘿,”我突然对直接说,“士兵就是我!”我毫无怨懑地笑了起来。
雷米·帕罗坦…… 这位青年被丰富的思想装得满满的,遭到同伴们的仇视,又不愿再孤单一人与众人唱反调,于是必然有一天会请求单独谒见大师,腼腆地向他倾诉最隐秘的思想、不满和希望……“我理解你,从一开始我就理解你。“……年轻人赶不上。但是,在这样会谈几次以后,年轻叛逆者的情绪出现了明显的好转。他看清了自己,开始明白自己与家庭及阶层之间的密切关系,终于理解了精英们令人钦佩的作用。最后,仿佛出现了魔法,这只迷途羔羊在帕罗坦一步一步的指引下回到了羊圈,大彻大悟,改邪归正。
雷米·帕罗坦和蔼地向我笑着。他犹豫着,想了解我的立场,以便慢慢改变它,将我带回羊圈。但是我不怕他,我不是羔羊。我瞧着他那没有皱纹的、美丽而平静的额头,他那稍稍凸出的肚子以及防灾膝上的一只手。我回他一个微笑,便走开了。
他的弟弟冉·帕罗坦是S.A.B.的主席……他的目光很特别,仿佛既抽象又闪着纯粹权利的光辉。令人目眩的眼睛占据了整个面孔。在这团火的下方是神秘主义者紧闭着的薄薄的嘴唇。
这个人思想简单,在他身上,除了骨头和死肉外,只剩下纯粹权利。这是一个着魔中邪的案例,我想道。人一旦被权利占领,任何驱魔咒语也赶不走它……人们不能让他过多思考,不能让他看到令人不快的现实,看到他可能的死亡,看到旁人的痛苦。人们在弥留之际往往按自苏格拉底以来的习惯,说几句崇高的话,而他呢,对守护了他十二夜的妻子说(就像我的一位叔叔对他妻子那样):“你,泰蕾兹,我不谢你了,你只是尽到了责任。”一个人竟然到了这个地步,真该向他脱帽致敬。
我惊讶地凝视他的眼睛,它们示意我离去。我不走开,显然很不知趣……当你正视一张闪烁着权利的面孔时,不用多久,闪光就会熄灭,只剩下灰烬残渣,正是这残渣使我感兴趣。 突然间,他的目光熄灭,画幅暗淡下来。还剩下什么呢?盲人的眼睛,像死蛇一样细薄的嘴唇……S.A.B.的职员们不会猜到它们的模样……他们走进办公室时,遇见的是拿到可怕的目光,它像一堵墙,遮掩住那张苍白的、软弱无力的脸颊。 他的妻子是在多少年以后才注意到的呢?……从那一天起,帕罗坦夫人大概就掌握了指挥权。
他们的肖像精确之至,然而,在画笔下,他们的面孔已失去人脸的神秘弱点……我想他们在世时不曾需要肖像,但是,在去世前,他们请来名画师为自己画像……他们征服了全部自然:身外的自然和自己身上的自然。这些暗色肖像提供给我目光的,是人对人的重新思考,而唯一的装饰是人所获得的最大战利品:美妙的人和公民的权利。我毫无保留地赞赏人的统治。
一位先生和一位女士走了进来。 …… 女士仍然惊呆地张着嘴,先生并不洋洋得意,他显得谦卑,大概是对这种令人生畏的眼神和短暂的接见十分熟悉吧。
一句如同人们经常在斯丹达笔下遇到的那种纯客观类型的句子必定会舍弃许多东西,但是这句话却在它身上容纳了所有的其他东西,因而包括一个整体含义。作者脑子里应该始终想着这个整体含义才能传达所有的这些东西。因此文体工夫与其用于锤字炼句,毋宁用于始终在脑子里设想整个场景,整章情节,乃至整本书。如果你心目中有这个整体,你会写出好句子来。如果你没有这个整体,你的句子不是不协调就是无所为而为。
我看着安佩特拉兹的正面。他没有眼晴,也几乎没有鼻子,胡须上到处有一种古怪的斑点,它像传染病一样,有时袭击本区所有的雕像。安佩特拉兹在致敬,在他坎肩上,靠心脏的地方,有一大块浅绿色印迹。他看上去体弱不适,精神不佳。他没有生命,是的,但他也不是死的。他发出一种隐约的力量,像风在推开我。安佩特拉兹想将我赶出抵押广场。我得抽完烟斗再走。
如果我没有弄错,如果所有这些迹象堆积起来预示着我的生活将发生新变化,那么我很害怕。这倒不是说我的生活很丰富,是很有价值,或是很可贵。我害怕那个即将产生、即将控制我东西—它将把我带往何处?难道我得再次出走,放弃一切我的研究和书?难道在数月、数年以后,我将精疲力竭、心灰意懒地在新的废墟上醒来?趁现在还来得及,我想看清楚自己。
当我回到棱堡大街时,心中只剩下辛酸的遗憾。我心中想:这种奇遇感也许是我在世上最珍惜的东西了,但它来得突然,去得匆忙,它去以后我又是何等的干瘪!难道它这种短暂的来访只是为了挖苦我,说我错过了生活?”
这种奇遇感肯定并非来自事件,这已得到证明。它多半是瞬间相连的方式。事实大概是这样:你突然感到时间在流逝,每个瞬间导致另一个瞬间,另一个瞬间又导致下一个瞬间,就这样继续下去;每个瞬间都消失,用不着挽留它,如此等等。于是人们把这种特性赋在瞬间出现的事件,把属于形式的东西转移到内容上。
我感到手中握着成败的关键。这个瞬间有一种朦胧的含意,必须使它更精炼、更完美。某些动作必须要做,某些话必须要说。但我不堪责任的重负,瞪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我陷在安妮臆想的那套关于瞬间的礼仪中,奋力挣扎,而且挥动粗大的手臂将它们像蛛网一样撕碎。在这种时刻,安妮恨我。
我能在哪里保存我的往昔呢?不能将它在口袋里,必须有房子来安置它。我只拥有自己的身体。一个孤零零的人,只拥有自己的身体,他是无法截住回忆的,回忆从他身上穿越过去。我不该埋怨,我追求的不正是自由吗?
我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不在这里呢?现在是正午,我等待着睡觉的时刻(幸亏睡眠不躲着我)。再过四天我又要见到安妮,目前这是我惟一的生活目的。在那以后呢?等安妮离开我以后呢?我很清楚自己暗暗地希望什么,我希望她永远不再离开我。然而,我应该知道安妮决不肯在我面前衰老的。我是软弱的,孤单的,我需要她,我愿意精神饱满地去见她,因为她瞧不起失魂落魄的人。
现在,当我说“我”时,似乎很空洞。我被遗忘,所以再也无法很好地感觉自己。残留在我身上的全部真实,只是存在—感觉自己存在的存在。我长久地、轻轻地打呵欠。没有任何人。任何人来说,安托万・罗冈丹都不存在。这挺有趣。安托万・罗冈丹到底是什么?抽象。一个苍白微弱的、对自我的记忆在我的意识中摇曳。安托万・罗冈丹……突然,我暗淡下去,暗淡下去,完了,它熄灭了。
萨特文集(1-7卷)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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