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军

我和您走在迷人的花园里，走在非言语所能形容的芬兰树林里。直到我们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们也感受不到任何一点美。因为您看不见那儿河边瀑布冰冻的粉红色边缘。垂在瀑布上面的垂柳，—您看不见它那苍翠的纹路。松树的红色树干上落满了白雪。雪发出耀眼的光点。它以一条紧贴在树和波面上的、像列奥纳多线条的灰暗线条为开端，以表现火烧云而告终。

无家可归的月亮在城里徘徊。我陪着它走，借以温暖我心中难以实现的理想和不合时宜的歌曲。

我们就这样失去了赫列勃尼科夫。为此我很难过，因为赫列勃尼科夫跟我性格相像，是个性情平和的人。全连只有他有茶炊。每逢不打仗的日子，我就跟他一块儿煮茶喝。同样的情欲激荡着我们。在我们两人眼里，世界是五月的牧场，是有女人和马匹在那儿走动的牧场。

村子在浮动、膨胀，红褐色的泥浆从村子各处寂寥的伤口流淌出来。第一颗星星在我头顶闪烁了一下，旋即坠入乌云。雨水鞭打着白柳，渐渐耗尽了力气。夜色好似鸟群，向天空飞去，于是黑暗把它湿淋淋的花冠戴到了我的头上。我已精疲力竭，在坟墓的桂冠的重压下，伛偻着腰向前行去，央求着命运赐予我最简单的本领——杀人的本领。

我们就这样失去了赫列伯尼科夫。为此我很难过，因为赫列波尼科夫跟我性格相像，是个性情平和的人。全连只有他有茶炊。每逢不打仗的日子，我就跟他一块儿煮茶喝。同样的情欲激荡着我们。在我们两人眼里，世界是五月的牧场，是有女人和马匹走动的牧场。

共产党的建立是为了欢乐，为了在一切事情上的坚定真理，共产党同样也应该关注小事情。现在我来谈一下那匹白公马，那匹马是我从一个极端反动的农民那里没收的，原是一匹皮包骨头的瘦马，许多同志放肆地嘲笑那匹马的样子，可我顶住了恶毒的嘲笑，为了共同的事业咬紧牙关，使公马发生了我所渴望的变化……可是党却没法把我心爱的马还给我，尽管做了批示，因此我无路可走，只好留着眼泪写下这份声明，尽管战士是不兴哭鼻子的，可我止不住流泪，泪水刺疼我的心，刺得心流血……

黑麦长得很高，太阳高悬空中，然而心灵享用不了这阳光灿烂、轻云飞渡的晴空，心灵在等待不慌不忙走来的痛苦

这使人联想起南方的犹太人的形象:脑满肠肥，像蹩脚的葡萄酒那样冒着气泡。这种形象同眼前这些细长的、骨瘦如柴的脊背和焦黄的、悲剧式的大胡子的苦命然而傲岸的形象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在由苦难雕刻出来的炽热的（！）线条里，没有脂肪，没有血液温情的脉动

无法抵御的幻景降服了他，他浸没在幻想中，因自己能醒着做梦而高兴

不久前，我结识了萨什卡· 耶稣，于是我那只箱子便放在他的大车上了。我们经常在一起迎接朝霞，伴送落日。战争任性的愿望把我同他连在了一起，黄昏时分我们常常坐在农舍墙根闪闪发光的土台上，或者在树林子里用熏黑了的军用饭盒煮茶，或者并排躺在收割过的田野里睡觉，把饥饿的马匹栓牢在我们腿上

我和政治委员把他拽进帐篷，哥萨克们也来帮忙。我们替他烧了茶，给他卷了烟。他一边抽烟，一边像筛糠似的发抖。直到天黑，我们的连长才平静下来。他再也没提他那份荒唐的声明，但是一个礼拜后，他去了罗弗诺，经医学委员会检查，他身负六伤，允准他作为残废军人复员。 我们就这样失去了赫列勃尼科夫。为此我很难过，因为赫列勃尼科夫跟我性格相像，是个性情平和的人。全连只有他有茶炊。每逢不打仗的日子，我就跟他一块儿煮茶喝。同样的情欲激荡着我们。在我们两人眼里，世界是五月的牧场，是有女人和马匹在那儿走动的牧场。

她的饼干有一股子耶稣受难十字架的气味。其中还有狡狯的汁水和梵蒂冈香气四溢的狂怒。

这个波兰老妇人称我为“老爷”

《受石崩之惊的抹大拉的玛利亚》

狄更斯呀，那天傍晚你的幽灵在哪里？

温彻斯特式连珠猎枪

他那副烟色的眼镜

无家可归的月亮在城里徘徊。我和它结伴而行，用那些无法实现的幻想和不成调的歌曲温暖着自己的心。

P1 我们四周的田野，盛开着紫红色的罂粟花，下午的熏风拂弄着日见黄熟的黑麦，而荞麦则宛若处子，伫立天陲，相似远方修道院的粉墙。静静的沃伦逶迤西行，离开我们，朝白桦林珍珠般亮闪闪的雾霭而去，随后又爬上野花似锦的山冈，将困乏的双手胡乱地伸进啤酒草的草丛。橙黄色的太阳浮游天际，活像一颗被砍下的头颅，云缝中闪耀着柔和的夕晖，落霞好似一面面军旗，在我们头顶猎猎飘拂。在傍晚的凉意中，昨天血战的腥味和死马的尸臭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P23 无家可归的月亮在城里徘徊。我陪着它走，藉以温暖我心中难以实现的理想和不合时宜的歌曲。

P41 阿弗尼卡这么唱着，睡意朦胧地唱着。歌声像烟雾一样飘散开去。我们迎着落日走去。夕照似沸腾的河流，沿着如同绣巾一般的农田滚滚前去。宁静透出玫瑰红的色彩，大地横卧在那里，活像猫的背脊，覆盖着闪闪发亮的庄稼的绒毛。

P84 伊琳娜靠在厨师瓦西里的肩上，听着这低沉、荒唐的爱的表白，在她头顶上，天空好似长满水草的黑潭，星星于其中蹒跚而行。

P90 阿弗尼卡把脸扑在马的伤口上，不再哭叫。马用它晶莹、深邃的紫色眼睛注视着它的主子，倾听者声嘶力竭的阿弗尼卡的哼哧声。马满怀柔情地昏死了过去，把瘫倒在地的脑袋在地上移动了一下，顿时两注鲜血像两根缀满红宝石的皮轭顺着露出白色筋肉的胸前流去。

P121 哗哗地下着雨。夜风和夜暗在湿漉漉的大地上飞翔。星星全被吸饱墨汁的乌云压熄了。……被雨水泡得胀鼓鼓的大地向我伸展开了坟墓令人慰藉的怀抱。

P132 战士们呐喊着，行进在他们身后，在秋阳的脓血下，苍白的钢刀寒光闪闪。

P139 村子在浮动、膨胀，红褐色的泥浆从村子各处寂寥的伤口流淌出来。第一颗星星在我你头顶上闪烁了一下，旋即坠入乌云。雨水鞭打着白柳，渐渐耗尽了力气。夜色好似鸟群，向天空飞去，于是黑暗把它湿淋淋的花冠戴到了我头上。我已精疲力竭，在坟墓的桂冠的重压下，伛偻着腰向前行去，央求着命运赐予我最简单的本领——杀人的本领。

P143 瓦西里，你还记得捷捷列夫河和那天夜晚吗？在那天夜晚，礼拜六，含苞欲放的礼拜六，于残霞渐灭之际，踩着繁星，悄然来临。 P145 未及抵达罗夫诺市，他就死了。他，最后一个亲王，死在几首诗歌、几张集邮用到邮票和一条包脚布之间。我们把他埋葬在一个荒凉的车站上。而我——早衰的躯体几乎承受不了我万千思绪的风暴——则将我的兄弟撒手人寰时吐出的最后一口气吸入体内。

无家可归的月亮在城里徘徊。我陪着它走，籍以温暖我心中难以实现的理想和不合时宜的歌曲。

胡狼饥饿的时候就要嗥叫，每个愚人都有足够的愚蠢唉声叹气，只有智者才会用笑声撕开生活的帷幕。

洁净的夜风孜孜不倦地展着歌喉，悦耳地撩拂着人们的心灵。星星在黑沉沉的夜空中浮游，好似订婚的戒指，纷纷向列夫卡飘落下来，掉入他满头的乱发之中，旋即一一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