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的选择

当我冲进房门时，一个东西猛地抓住我的灵魂：她的眼睛—那双淡褐色的备受折磨惊恐不已的眼睛，一与我的眼睛相遇便讯速移开。那眼神移动的如此之快，如同大刀砍下一只手一样迅疾，然而正是那飞快移开的眼睛是我一下子产生了罪恶感。我惊恐地意识到我使她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她哭了，我也哭了。就这样，我们如同隔着一片辽阔的荒凉湖泊，互相倾听着对方的哭声。

她预感到她在时机和策略上犯了可怕的错误如果她把手一放到收音机那冰冷的塑料壳上，灾难便会马上降临。这感觉像无声的尖叫弥漫在这间屋子里。她后来不止一次地回忆说，当她的手触到那渴望已久的东西的一瞬间，她想起了她父亲在一个遥远的夏日说的话，那声音里充满鄙夷：你干的一切都是错的。

我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在昏暗的光线中奔向对方。我能听见苏菲猛然扑进他怀里时发出的呜咽声。他们久久地拥抱在一起。最后，我看见内森慢慢矮了下去，双膝跪在坚硬的地上，双臂抱着苏菲的腿。他一动不动，似乎永远凝固在那儿，冻结在挚爱、顺从、忏悔、赎罪—或所有这些姿态中。

这么多年来它变得残酷，因为它尝过太多次的失败。《福音书》说，苦难不会酿制出理解与同情，它只制造残忍。像波兰人这样迭经挫败的民族，知道怎么残酷地对待其他民族，例如你们犹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