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维诺文集（第四卷）

”你怕我们的灵魂落到魔鬼手里吗？“这是城里人的问话。 ”不！你们根本就没有灵魂可以交给他！“

“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戰爭既無信義也無規則而言。”

就像在每一副牌裡的寶杯都是完全一樣的相互重復，在一個單調的世界上物體和命運都在你面前擺好隊列，位置可以互換，本質則是不可變的，而相信抉擇的人只不過是個空想家。

每到一个新城市，旅行者就会发现一段自己未曾经历的过去：已经不复存在的故我和不再拥有的事物的陌生感在你所陌生的不属于你的异地等待着你。

月亮是一个战败的星球，而获胜的地球则是它的囚徒。

在宫廷里，这是个古老而明智的习惯，疯子或弄臣或诗人的职责就是颠倒和嘲弄君主赖以建立统治的那些价值，向他显示每条直线都掩藏着一个歪斜的反面，每个成品都掩藏着一个组件无法对接的混乱，每篇演讲都掩藏着一堆毫无意义的空话。而这些嘲讽之言总会时时引起国王的一种模糊的不安：虽然这种不安确实是早已预料的，并且也是国王与弄臣之间的契约所保证了的，但到底还是有点令人不安，这不仅是因为感受不安的唯一方式是感到不安，并且也恰恰是因为他真的感到了不安。

“你是为了回到你的过去而旅行吗？”可汗要问他的话也可以换成：“你是为了找回你的未来而旅行吗？” 马可的回答则是：“别的地方是一块反面的镜子。旅行者能够看到他自己所拥有的是何等的少，而他所未曾拥有和永远不会拥有的是何等的多。

也许，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一片堆满垃圾的荒地，还有可汗的空中花园。是我们的眼睑把它们分开，当我们并不清楚究竟哪个在外面，哪个在里面。

众人皆知,或至少应该是众人皆知,如果炼金术士苦苦求索黄金的秘密是出自于对财富的欲望,他们的实验总归要失败:相反,他必须摆脱个人主义和个人的限制，与那些在事物的根本上运动着的力量合为一体，就是说他的第一个真正的改造是对他自身的改造，此事完成则其他改造就会轻易随之而来.

炼金术士是这样一种人，他为了得到物质的转换,应努力把自己的灵魂变成像金子的纯洁不变:而一个浮士德博士则偶然将炼金术士的原则给颠倒了过来，把灵魂当作交换对象，而以此希望自然变得不易受腐蚀，人们因而不再需要寻找黄金，因为所有元素都同样珍贵，世界就是金子，金子就是世界.

双方对采用语言对话的兴致已经在减少，他们的对话，大部分时间是在沉默与静止状态下进行的。

波罗善于顺从皇帝恶劣的心境。“是的，帝国是染上了疾病，并且还在努力使自己习惯于自身的伤口，而这是更糟糕的事。我的探索目的在于：搜索尚可依稀见到的幸福欢乐的踪迹，测量它缺欠的程度。如果你想知道周围有多么黑暗，你就得留意远处的微弱光线。”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既无信义也无规则而言。”

反之，你若赶上在菲利德住上一段时间， 甚至度过自己的余生， 眼前的城市很快就会褪色， 圆花饰磨砂玻璃窗、梁柱上端的女王雕像、 洋葱式圆屋顶都会消失。 上百万只眼睛望见窗户、桥梁、刺山柑，就好像在看一张白纸。像菲利德这样的城市很多，它们能够躲过众多目光，却躲不过那些出其不意投来的目光。

众人皆知，或至少应该是众人皆知，如果炼金术士苦苦求索黄金的秘密是出自对财富的欲望，他们的实验总归要失败：相反，他必须摆脱个人主义和个人的限制，与那些在事物的根本上运动着的力量合为一体，就是说他的第一个真正的改造是对他自身的改造，此事完成则其他改造就会轻易地随之而来。

最好的保存秘密之处莫过于一本未写完的小说。

在墨水铺成的路径上，飞逝而去的是青春时期勇士的冲动，生存的焦虑，在无数次的涂抹中耗费的冒险精力和搓成团丢掉的纸张。

隐士的力量不是以其距离人间的遥远而衡量，而是以他的刚够离开城市又依然望得见城市这一短小距离来衡量的。

“我原以为，财富就是差别，就是多样，就是变幻，可我现在只看见同一种金属的碎块在来来回回，被积累，不过是数量的增多，却总是一成不变。”

我们中间似乎无人愿意开始这场牌局，也无人欲向纸牌探问未来，因为我们停滞在这尚未结束也不会结束的旅程当中，对一切未来似乎都是一片茫然

当然，我的故事，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也肯定包含在这些纸牌的交错摆放之中，只是我无法将它从众多的故事中分辨出来……我丢失了自我的故事，把它混在了由众多故事构成的那团尘埃中，得到了自我的解脱。

隐士的力量不是以其距离人间的遥远而衡量，而是以他能够离开城市又依然望得见城市这一段小距离来衡量

哈姆莱特给我们讲的时候青年人与老年人关系的故事：越是在长辈们的权威面前感到自己脆弱，青春就越被推向极端的绝对的思想，就越受到父亲幽灵噩梦的控制。而青年人给老年人造成的麻烦也不少：像幽灵一样低着头游荡，咀嚼着怨恨，把老人已经埋葬了的悔恨又挑到表面上来，蔑视老年人认为自己拥有的更好的东西：经验。

在宫廷里，这是个古老而明智的习惯，疯子或弄臣或诗人的职责就是颠倒和嘲弄君主赖以建立其统治的那些价值，向他显示每条直线都掩藏着一个歪斜的反面，每个成品都掩藏着一组件无法对接的混乱，每篇讲演都掩藏着一堆毫无意义的空话。而这些嘲讽之言总会时时引起国王的一种模糊的不安：虽然这种不安却是早已预料，并且也是国王与弄臣之间的契约所保证了的，但到底还是有点令人不安，这不仅是因为感受不安的唯一方式是感到不安，而且也恰恰是因为他真的感到了不安。

现在，她正在把一张供两个人进餐的桌子摆放妥当，等待着她的新郎归来，监视着这片林中每个枝叶的动静、这副塔罗牌每张抽出的牌、这些相互交织的故事中的每个戏剧性场面，直到整个游戏终了。于是，她的双手打乱了所有牌，洗了又洗，又重新开始做游戏。

你得上天去，阿斯托尔福！去月亮上的白色荒原，那里有一处一望无际的仓库，在排成行的细颈小瓶中，保存着人们没有经历过的历史，曾经敲过意识之门随后有永远消失的思想，在组合游戏中可能被抛出来的粒子，可能达到却永远达不到的解决办法。

就让我这样吧，我已走遍四方，我已经明白了。世界应该颠倒过来看，这样一切才清楚。

现在树林将占有你，树林就是丧失自我，是混合。你要和我们结合，就要失去你自己，除去你自己的一切特点，自我解体，改造成一个无差别的人，加入在林中吼叫着奔跑的梅纳德的队伍。

关上城门也无济于事，”这是人们所能料想到的端水少女的回答，“我根本不愿进入这样一个完全是整块金属制作的城市。我们泽国居民只接触流动的混合的元素。” 她是水中的仙女？是空气精灵之女王？还是大地中心液体之火的天使？ ———— “你怕我们的灵魂落到魔鬼手里吗？”这是城里人的问话。 “不！你们根本就没有灵魂可以交给他

当然，我的故事，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也肯定包含在这些纸牌的交错摆放之中，只是我无法将它从众多的故事中分辦出来。森林、城堡和塔罗牌把我引导到这个终点上：我丢失了自我的故事，把它混在了由众多故事构成的那团尘埃中，得到了自我的解脱我所剩的就是顽强地补齐、结清账目，并使之变得有利。我还须将这个方阵的两侧从反方向走通，我固执地向前走，为的是不让事情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