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罗兰文钞

一个勇敢而率真的灵魂，能用自己的眼睛观照，用自己的心去爱，用自己的理智去判断；不做影子，而做人。

我们每个人的职责是：不要把应该做什么和不应该做什么的抉择留给别人，即使是最好、最可靠、最亲爱的人。我们必须自己去追求解答，必要时，终生去追求，不厌不倦地追求。我们自己获得的一半真理也比从别人那儿学来的、像鹦鹉学舌那样背出来的全部真理有价值得多。我们闭着眼睛而驯服地、恭敬地、奴隶般接受的真理——那绝不是真理，只是一篇谎话。

我们只崇敬真理，自由的、无限的、不分国界的真理，毫无种族歧视或阶层偏见的真理。

一段漫长而沉思的生命是一次伟大的历险。

“否”和“是”一样，是对生命的肯定。只有虚伪才是死亡。自欺，是一种精神缺陷。

我希望你成为上次信中所显示的：作为一个北方人而感觉和体现你的个性，但以南方神奇的甘美把它塑成充满诗意的形象。浮士德不就是这样发展的吗？结果他成为一个行动的人，为了能行善，并把他的理想主义传布在四周一切人中间，犹如太阳为了赐福于自然而播射光芒。那就是你的前途，我这么预言着，并且欣慰地相信；因为这个世界需要理想的使徒；谁能说这不是一条光明之路，总有一天会团结全人类，让他们更靠近神明呢。

庸才阻碍了生命还不够，它还一定要阻碍不朽！

影子永远只是影子。

当一个理想的人类社会在神奇而美丽的自然环境中过一种真正艺术性的生活时，艺术必将消失。

是的，你将征服，你必须征服。 爱的梦想是和这世界一样古老的。 我们全都经历过；我们都得斗争，并且征服；请相信我，很少人能在实现他们的梦想时找到他们所希望找到的。有些人尽管经历了悲痛的深渊，却还能保持他们梦想中的理想之美，也许他们是最幸福的。

感觉到周围大空虚的人是不幸的，假如从他的灵魂中不能升起一支有力的歌，克服沉默的恐怖！——是的，我已经体味到孤寂的痛楚！——但一个人必须征服，征服而且鄙视——否定这个生命而肯定那个；——人必须使自己向上帝升华，犹如露水为阳光蒸发；人必须生活在神明中，而创造，一如神的作为。

从深渊中吹起的一阵阵罡风；从汹涌的兽性深处喷出的无形而狂怒的暴力；一种致力于毁灭和自戕的疯狂冲动；乌合之众的粗粝脾胃；畸形的宗教；灵魂的神秘观念，迷恋着无限的扩张，追求着病态的舒慰，想从苦难中、从自己的苦难和别人的苦难中得到欢乐；僭妄而专横的理智，宣称它有权力把自己缺乏然而企望的团结强迫别人去实行；被过去的回忆所煽旺的想象力，闪烁着浪漫的灵光；学院派的正史——“爱国主义”的正史上虚幻的记载，永远准备随风转舵地宣扬勃莱纳斯的“Vae Victis”或者“Gloria Victis”的论调……

当一个男人敬爱一个女人时，他永远是她的孩子。

没有一次争取是一劳永逸地完成的。争取是一种每天重复不断的行动。人们必须一天又一天地坚持，不然就会消灭。

我们不应该被我们景仰的一切所束缚。

任何感情绝不应该用使别人厌恶的方式来表达，无论这些感情猛烈与否；至于音乐，那即使在最可怖的场合下也决不应该刺耳，而应该悦耳，换句话说，要始终是音乐。（1781年9月26日）

当我既不能爱又不能嘲笑时，我实在不快活。

当我费掉了好多时间，结果却发现什么都不在干，而且没什么可干时，我最生气了。

我老是什么都热爱，就不由自主地对什么都不忠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