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碎影

p.171 一，得真或近真的对错和是非，可能吗？二，有没有错误的危险？理和事都可以证明，是很难求得对和是，却非常容易错。所以我有时想，如果世间有改造思想的存身之地，并且有需要改造思想的情境，首先需要改造思想的便是强迫他人改造思想的人。 p.175 "卢行者“ —— ”炉行者“ 何肉周妻非害道，砍柴烧水亦传灯。居然悟得南宗意，莫谓吾儒便不能。 性香犹迷怜白发，之无渐忘愧青灯。身是濠上炉行者，何与漕溪老慧能。 p.390 启：我们的心都坏了。 我：正是心都坏了，您是先坏的，我是后坏的。

我就一贯以为，如果教师上课，能够指点学生不信各种鬼话，开这样的课就有意义，否则不如利用上课的时间，让学生多看几种讲史地知识的书，用自己的理性吸收真实的，扔掉骗人的。

我是常人，對於 “人過留名”，是既不想過於熱，又不能過於冷。這是由於理和情之不能協調而又都有不小的力量。理來於一種哲學，具體說是《列子 . 楊朱》篇所說：“生則堯舜，死則腐骨，生則桀紂，死則腐骨，腐骨一矣，孰知其異？” 情來於不能不在常識中生活，而常識，總是覺得有名比無名好，名香比名臭好。這樣，一邊是理，一邊是情，我處在夾縫中，對於名，處理的辦法就只能是我年輕時候一些不登大雅之堂的私立學校對學生慣用的，曰去者不追，來著不拒。

本片所謂自由，容忍，同是學術範圍内的。這是一種精神或心理狀態，具體可分為對己和對人兩方面：對己，一切自己想到的事物的有關真假、對錯、是非、好壞的評斷，抛開任何性質的權威，只信任自己的理性；對人，別人凴自己理性認為可信而不通過與自己的，尊重，即承認同樣有他或她的自由。心理狀態，也是一種唯心論嗎？影響卻很小，比如其大者，所得的知見就容易近真；其小者，即便人有權大權小之別，也不會出現權大者強制權小者遵命講說違心之論的現象，或懲治講説不違心之論的現象。

心裏有所疑就說是自由，聽者不以為忤是容忍，在北大，這是司空見慣的。

最後，還要説説也許只見於北大的更大的自由與容忍的現象，是對校外人的門戶開放，既非本校師生也可以隨意走入某教室去聽課。...... 學校開課，如此容忍，也許太過了嗎？至於我的私信所願，是母校永遠這樣大大方方的才好。可惜時移則事異，過去的就永遠過去了。

現在是，由走出校門算起，整整六十年過去了，單就這講理的學風説起，總浮生多半世之賬，有沒有什麽經歷和感受，可以看做得或失的？想了想，是有，而且分量不輕。先説失，是有個時期，時風變為不講理，以權力大小定是非，為了能活，我就不得不效法七品芝麻官鄭板橋，默誦“難得糊塗”，“糊塗”前有“難得”，可見心情是相當苦的。得呢，是如在《懷疑與信仰》那片小文中所説，“沒有忘本”，即拿筆，災梨棗，總是沿著母校的老路走，講理，不説違心的話。

（王造年）嘲笑人，更多是嘲笑自己，其內心像是認為，一切冠冕的表皮，其下都是不雅訓的，看透了，一笑置之也罷。

病五種，其中貧血和肋膜炎都來於窮加忙累，忙累也來於窮，所以根本原因是生活困難。是己身不努力嗎？顯然不是，而是由於身外的環境不容許安居樂業。不容許，是因為某些有權者或為己之利，或有什麽怪想法，就是濫用政治力量。濫用，就最容易使小民陷於水深火熱。所以講治平也宣於卑之無甚高論，只求小民“都”能夠安居樂業。如果一定要“論”，我看也不必高，只求合常理，國產的，參考孟子的“養生喪死無憾”，進口的，參考邊沁的“最大多數人的最大幸福”，少誇誇其談，黽勉而謹慎行之，也就夠了。